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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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岁峰到出云峰,一去一回也不过一个时辰。
清远踏入出云峰藏书阁,贺楼明跟在身后如同小尾巴。
清远端坐在藏书阁中,玄色桌上放着几本刚寻出来的典籍,泛黄的书页上字迹潇洒飘逸,白皙的手执上书卷,伴着阁中氤氲而起的香,他像是一块细腻的玉,清透无暇又温润谦谦。
贺楼明扫过他手上的书卷,发现都是关于神魂的。
他微凉的手指按在清远的眉心,语气有些低沉,是不是安抚我很难?
他已经拥有了记忆,但那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看,清远之前连风月都不沾,硬生生的被逼着哄两人,想来也是劳心费神的一件事。
手中的书被轻轻合上,清远开口,也不是很难。
只是最开始有些无所适从罢了,到最后也是因为他在一个没安抚成功之前碰了另一个,要是这次小世界中也不只一个神魂的话,说什么也要一个一个来。
贺楼明扫过他线条分明的手腕,视线又转到他一双带着沉思的眼眸上,要不你就别去安抚那一片了?
反正当初也安抚过,只是失败了而已,如今他也好好的,犯不着再去累上一回。
他说,只是一片神魂而已,不要了就不要了。
贺楼明面上无玩笑的痕迹,认真地看着清远,他如今眼中没有了阴鸷,更显出漂亮的眼形,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清远,像是单纯的孩童。
清远微微一愣,旋即向后者招了招手,贺楼明面对面地坐在他腿上,伸手环住清远的腰身,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清远笑了笑,那可不行,他手指在发丝中穿梭,也不是很难,只是他说到这顿了顿,又想起了上个世界的事情,有些迟疑地问道,如果我和另一个你在一起了,你会怎样?
另一个我?贺楼明语气微妙地重复了一遍,总归不可能杀了的,放心吧。
这话让别人说起来有些夸大,但由贺楼明说起来就正常多了,他占有欲最强的那一阵,清远看别人几眼都要被贺楼明威胁说要杀了那人。
他那时偏执阴郁,死死地攥住人,哪怕手上鲜血淋漓也不肯松开一分。
清远沉吟了一阵,心说这回一定不会同时招惹两片神魂了,他慢慢地抚摸着贺楼明的发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静谧。
贺楼明侧头在他面上碰了碰,发丝拂过带着微微的痒意,我这回好好的,不给你找那么多事了。
清远说,你这回要是再将局面搞混怎么办?
就像上个世界那样,贺楼明使劲的刺激贺楼星,那真的是让人头疼。
贺楼明眨了眨眼,慢吞吞地道,这回应该不会吧,他微调有些轻,连自己都不太确定地开口,毕竟这次又不是没安抚,只是失败了而已,应该能有点用。
贺楼明看见清远无奈的眼神,心下一软,我这次一定好好的,要不然我就自己安抚自己。
清远额头抵住他白净的额头,没再说话。
两人又在这里待了几天,期间贺楼明还去了一回魔界,魔界有隐曜在那,看起来一切都安好。
内室中贺楼明看着清远,缓缓地闭上眼睛,清远摸了摸他额头,神魂也去往小世界。
小世界
大雍二十二年,开国帝王清启病逝,传位于皇太子清远,岁末改年号为征和,尊号:锦仁帝。
时乃九月,虽已是晚秋,但御花园中仍是花团紧簇,经花房能人之手培育出来的各色花朵怒放斗艳,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再配以常年青翠的松柏竹,纤巧中又带着庄重。
锦仁帝身边的太监苏安瞧着三十左右,面颊微微圆润,笑起来一团和气,实则心细如发,谨慎细微到了极致。
有宫女步履芊芊,白净的手上端着托盘走来,头上珠花风中微颤,她轻声道,公公,奴婢将这个给皇上呈去。
她垂首露出细嫩的脖颈,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香。
苏安手上拂尘微微甩了甩,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宫女,声音有些许尖锐 ,这是什么?
宫女道,是安神的茶。
已是下午,锦仁帝公事繁忙,是有喝茶的习惯。
苏安瞥了一眼红木托盘上的白色瓷碗,给咱家吧,咱家端进去。说着,便要伸手接过。
那宫女一怔,惊诧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柔和的面容,素齿朱唇、双瞳剪水,虽算不上绝色但瞧着舒服温柔。
她这一抬头,看着一双沉沉的双目,精锐的眸光之下像是能看透她的一切心思,心中一慌,便很快地低头。
苏安冷笑了一声,端过托盘,意味深长地开口,仪元殿那位好说话,但你忘了梵华宫的那位吗?
他看着面前脸色微变的宫女,提醒道,明极殿。
明明声音不大,却像是投石如水,宫女心头一震,面色已是煞白。
锦仁帝登基后宫无女眷,仅有的两位也皆是男子,群臣上书说希望陛下广纳宫妃开枝散叶,陛下拒了之后皇宫中便有宫女心思活络起来。
不说诞下皇子日后的荣华富贵,单是锦仁帝清远便是清雅温润的谪仙之姿,此等诱惑之下有人便守不住心了。
明极殿是陛下处理公务的地方,有一名宫女自持美貌,便大胆勾引锦仁帝,说些愿意为陛下诞下子嗣已保王朝安康之类的话,却不知那日贵君正在殿后休息。
她说了这话后那位桀骜骄纵的贵君便走了出来,当着锦仁帝的面抽了她一鞭子,命侍卫人打了个半死,惨叫了一夜直至天明才气绝身亡。
宫女顷刻间已被冷汗浸湿后背,连忙跪下道,公公,奴婢一时之间被猪油蒙了心,求公公宽恕啊。话到最后,已是带了哭腔,身躯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苏安心中微叹,罢了,我要真想要你命,就不会出声提醒了,你下去吧。
锦仁帝不过二十又四,俊美又无子,今日之事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是
苏安微叹,这一国至尊无子终究不可,梵华宫的那位如今仗着家室不让群臣再说纳妃一事,可这种情况又能持续多久。
他摇头不再想这些,而是恭敬地将托盘端了进去,陛下,安神的茶。
清远伸手端起,淡色的唇畔微抿了一口便放下,苏安,他道,陪朕去走走。
秋高气爽,天边飘着几抹白云,像是如棉絮一般。
苏安忙不迭地应下,两人沿着宫中道路慢悠悠地走,赤色宫墙上留下了时光的印记,墙上琉璃瓦上反着莹莹的光。
清远没坐歩辇,只和苏安慢悠悠地走着,夕阳余晖落在身上,带着微弱的温度。
苏安拣些逗趣的话说给陛下听,清远亦是很给面子勾起了唇,正这时一位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面前,他额头触到地上,急匆匆道,求求皇上去看看王君吧,他已经病了多日了。
到最后已是红了眼眶,额头不住地触地,带着必死的决心。
清远一顿,继而命他起身,顾景他病了?
说着已是转身踏上了去仪元殿的路,苏安心中一慌,也急匆匆地跟上。
仪元殿,内室。
床榻上的男子面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红晕,一头墨发垂下,露出的手腕清瘦苍白,上面淡青色的血管透着几分脆弱,他额上搭着一方雪白湿润的汗巾,殿中满是苦涩的药味。
一位瘦弱的小太监守在身边,看见清远了慌忙起身行礼,却被清远摆手制止,他眉心微皱着看着床榻上的身影,声音有些低沉,太医怎么说?
太监道,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着天转凉引起的发热,留下了药,但一连低烧了三天也不见好。
他低声哀求道,陛下千万别怪王君,王君不让奴给您传话,是奴自作主张的。
清远看着床榻一脸病容的人,哪怕是闭着眼睛,仍看起来睡得不安稳,睫毛微颤着,像是要醒来。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太监道,你们都出去,朕一人在这。
苏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只躬身退了出去。
硕大的殿也只剩下二人,清远看着顾景苍白的手掌,想了想,还是往上拉了拉被子给他盖住,却没想到这个动作使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顾景声音涩哑,他看清眼前人影后顿时睁大了眼睛,伸手欲碰他,却在半路生生地顿住,声线颤抖着开口,陛下,您来了。
他声音微弱,一双茶色瞳孔中却微微闪着亮光,分明是希冀之色,却又闭了闭眼睛,喃喃道,陛下,您走吧,莫让贵君生气。
清远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眼前人烧得额上滚烫,手却是一片冰凉,无事,清远淡淡道,朕就在这陪陪你。
顾景闻言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他到底是没再开口,慢慢地往里面挪了挪身子,陛下上来吧,傍晚寒凉,我身上的病不会传染的。
清远闻言慢慢地脱靴上榻,身边的人蜷缩在一起,给他腾出了很大的空间。
他手指慢慢地摩挲了片刻,而后轻轻地拍了拍顾景的脊背,声音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地迷茫,朕好像有一个月未见你了。
平时宫宴顾景很少出席,今朝一见,却看到昔日太傅之子、记忆里那个康健温和的长子顾景竟消瘦至如此模样。
顾景眼中似有水光滑过,一滴温热的液体落下眼角,他平静开口,我平时很少出仪元殿,陛下未见也是自然。
这不过是面上的话,还有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贵君霍言钰眼里容不下沙,可偏偏这位骄纵、与陛下情投意合的人,到底是没做成王君。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神魂,由当初第一个世界分裂而来。
后宫两个,剩下的还没出来。
清远也没了记忆。感谢在20210323 22:27:56~20210324 22:4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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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晋江文学城
那滴温热的泪缓缓地流落下来,从眼角流落至鬓角之中再晕湿了墨发,殿中烛光映照之下,像是一颗被揉碎的珍珠。
清远手下一停,继而又慢慢地拍着他的背。
他声音有些轻,却带着几分愧疚,这一切都是朕的错。
那年还未登基,出宫留宿当朝太傅顾文之家,当晚酒过三巡,不知怎的,错进了顾景的房中。
接下来的一切像是梦中一般。
清远只记得第二日醒来时怀中人泪痕已干,却是浑身青紫,清瘦手腕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痕,像是被人大力拉扯留下的痕迹。
太傅推门而入,眉目收拢房中之景,他倒退几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鬓间白发丛生,看着是老了十岁。
到最后,一纸婚书,两人便被绑定在一起,一晃已是两年。
顾景微微阖上眼睫,将他语气中的愧疚全听了过去,他带着病气,气息有些微弱,陛下并没什么错。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室内烛火映照下的暗影拢在顾景的侧脸上,半明半暗的阴影在他勾起的唇角上,阴凉地像是蛰伏起来的毒蛇,有烛火爆破轻微的声音响起,瞬息亮光过后又是一副温和地好模样。
他拉着清远的手放到被中,陛下快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有温热袭来,带着暖和的热气,床帐被放下来,一室的静谧。
透过窗棂可见天幕上挂着一弯新月,月下树影婆娑,树梢轻轻地摇晃。
苏安守在外面,焦急地像是一只热锅边的蚂蚁,陛下留宿在仪元殿,这让那位知道了那还了得?
他几次踏入门前,手都触上门沿了却不敢推开。
王君顾景是太傅之子,生于清贵之家,性情和顺待人温和,宫中都赞叹这位王君,对贵君颇有微词却不敢言说,连他都觉得,这王君有些可怜。
他想了想,只得守在外面,心里暗暗祈祷着千万别让贵君发现。
卯时一到,清远便被人轻轻叫起,陛下,早朝时间了。
他睡得轻,加上常年习惯,几乎是几息之间就醒来,室内已经掌上了灯。
顾景将衣物托起,轻柔地替他穿上,又半跪在床榻之上伸手抚平腰间玉带,他神情专注,一截白皙的脖颈暴露出来,像是润泽的玉。
清远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朕走后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别太劳累。
秋冬季节,卯时天还未亮,早上露水带着沁人的寒意,顾景没必要起这般早。
顾景闻言轻轻地笑了笑,陛下为国事繁忙,才更需要保重龙体。
正说着,却听到门外有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乱糟糟地一片,只听到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贵君,您您不能进去啊!
霍言钰一夜未合眼,凤目微挑,面容带着骄纵出来的肆意,他手上鞭子轻轻地触到地上,声音中带着凶意,让开!
说着就向前走去,带着几分怒气一脚踹到赤色木门上,身上衣袍被绷成一条直线,门应声而开,霍言钰漂亮的眼眸将房中之景收入眼中。
看着还在床榻上衣袍松垮的顾景,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顷刻间爆发出来,手上鞭子席卷着主人冰冷的怒气被甩了出去,他带着十成十的力道,破风声响起,要是让顾景受了这一鞭,命都能要了半条。
清远眉心微拢,伸手抓住长蛇一样的鞭子,声音有些低沉,霍言钰!
这不发一言就动手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手上鞭子被猛地抓住,来不及卸的力道震地虎口有些发麻,霍言钰猛地听到他暗含警告的声音,冷笑着开口,怎么,睡了一回就舍不得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
清远沉下眼眸,瞥见顾景已经低下了头,他看着霍言钰皱眉开口,回梵华宫去,别在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