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沈曼就悄声问赵飞白，“上回，上回妈不是说，不是说……初一办的嘛，怎么提前到今天？你还有这能耐，把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请到家里来了？”
    赵飞白道，“初一她们不上班，所以今天比较合适；民政局本来就有上门主持婚礼的这项服务，只不过要提前预约罢了……”
    闻言，沈曼忍着笑意白了他一眼。
    赵飞白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他自己的左手食指。
    指根处，一枚样式简洁大方的婚戒赫然在现。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角落里，张胖子静静地站着，没吭声。
    他的手一直放在夹克外套的口袋里，手心里则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小的方形首饰盒……
    因为惧怕世俗的眼光，因为沈曼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离异女人，所以他一直不敢把自己的心事泄露出来，只是默默地把对她的感情一直压在心底。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告诉她，其实他喜欢她已经整整三年的时候；可她却在这一刻为别的男人披上了嫁衣……
    由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往张胖子所在的方向瞄过一眼。
    张胖子半天都没喘匀气。
    他又深深地看了沈曼一眼，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地离开了……
    ☆、52|51|52|53
    简单又正式的婚礼过后，前来观礼的众人也都赶回家忙自家的年夜饭去了。
    沈曼睡醒午觉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赵飞白不在，俏俏也不在；她懒洋洋的又赖了一会儿床，终于起身穿好了衣服，下了楼。
    此时院子里的粉色花海还没撤去，女眷们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冯太太手里拿着个单反，好像正在帮沈云拍照。
    沈云眼尖，一看到沈曼就叫了起来，“姐！姐，快过来，快过来拍照啊！”
    沈曼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赵妈妈满脸通红，兴奋地说道，“曼啊，你也来，快来给我当模特！”
    沈曼奇道，“……当模特？”
    原来，女人们正围着一个简易的钢管架子叽叽喳喳的，而那架子上则挂着十几条长款的混搭风格的项链，还有些挂饰啊，手链啊，古风发簪什么的……
    沈曼一眼就喜欢上了！
    “哇，这么多，好漂亮啊！哪儿来的？”她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赵妈妈抿着嘴儿笑。
    沈云也笑眯眯的，“这些都是赵妈妈做的！很漂亮很精致吧？”
    沈曼瞪大了眼睛。
    “真的？妈，太漂亮了……这些全归我吧！”沈曼看着那些漂亮的首饰笑弯了眼。
    冯太太不依了，“美得你呢！这些全部都是我同事预订的……我同事都已经把钱转给了我，让我交给赵阿姨了，喏，她们直接打到我支付宝里，我拿现金给赵妈妈的！到现在为止啊，赵妈妈还欠我两条长款项链和三个手链，两根脚链和一根古风发簪呢！”
    “真的？”沈曼简直不敢置信。
    冯太太笑眯眯地说道，“嗯，真的！所以呢，现在我们就让阿云来当模特拍照嘛！我同事她们钱都已经给了，总要先给她们看看项链长什么样子啊……”
    沈云插嘴道，“让我姐来当模特，她身材比我好，又比我漂亮。”
    冯太太已经把其中一条项链挂在了沈曼的脖子上，“必须哒！”
    沈曼抚着垂在胸前的项链，低着头看了又看……那项链确实很漂亮；冯太太赶紧拿着单反，对着沈曼就“咔嚓咔嚓”地一连拍了好几张。
    原先张胖子就常常帮沈曼拍照，所以沈曼也知道自己要怎么摆pose才好看，再加上可能她天生就对镜头敏感，下意识地就做了几个姿势。
    冯太太拍完照以后，女人们都凑在冯太太身边就着数码相机看照片。
    “看了阿曼的照片，我不但喜欢这条项链，还喜欢她这件衣服，这条裤子……哎哟！你这双鞋子也好看……”冯太太笑道。
    沈曼有些不好意思。
    “妈，冯姐帮你卖出去的这些项链，你赚钱嘛？”她开口问道。
    赵妈妈喜形于色，“赚，当然赚钱啊！真是多亏了小冯，一下子就帮我卖出去将近二十件项链手链的，加起一起啊，这一桩生意我能赚一千多呢！关键是……串项链又不费我什么劲儿，也就是漂亮又价格适中的原石难得找……”
    沈曼的脑瓜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曾老汉死后，她就让人把原先沈云的房间给推了，改成了临街商铺，正好不知道卖些什么呢，不如……就开个特色手工店，专门来用展示赵妈妈的手工艺品？
    或者除了实体店之外，再为赵妈妈的手工艺品开个微店和淘淘店？
    沈曼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众人满口称赞！
    沈云笑道，“好呀，闲的时候我也可以帮赵妈妈串项链，平时也能打理一下微店和淘淘店……”
    赵妈妈笑道，“阿云最乖！”
    冯太太也笑道，“赵阿姨，我可是您的第一个客户，以后我介绍来的客人啊，您可得看上我的面子上，给人家打八折！”
    赵妈妈笑眯了眼，“这不是废话么！必须哒……”
    曾妈妈则出主意道，“我听说，西廊那边有条原石街，云南缅边过来的一些粗加工过的半成品在那里是得卖的……”
    “好好好！”赵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等我的店子开了，我，我请你们吃饭！一人再送一条项链！”
    看着赵妈妈高兴的样子，沈曼也抿着嘴笑了起来。
    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并且将它当成事业来打拼和发展，自然好过赵妈妈每天窝在房间里想着她和赵父之间的恩怨情仇要强得多。再说了，只要心中有梦想，只要敢于将自己的梦想付诸于行动，即使是从五十岁才开始打拼，那也不算晚！
    “好！那……我就把临街的那个新铺面拿来开手工艺坊，等过了元宵节，我就请人来装修店面，阿云，不如趁着这几天客栈也不忙，你先把微店和淘淘店做起来吧，我们再慢慢地上些新款……”沈曼一边想一想说。
    “你们在说什么呢？”赵飞白，虎生和冯律师带着孩子们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女人们个个都是兴高采列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沈曼，沈云和冯太太兴奋地向各自的丈夫叽叽呱呱地说了起来。
    院子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非凡！
    听了女人们的话，最高兴的莫过于赵飞白了，他有些激动，对母亲说道，“妈，这是好事儿啊，以后我给你开分店，再请专业的营销公司给你做推广……”
    赵妈妈笑弯了眼，“不用不用！我啊，主要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只要有人喜欢我串出来的项链，就算不要工钱我也愿意以原价送给大家的……你说你还给我开分店，想累死我么？”
    曾妈妈也笑，“老姐姐！今儿可是除夕哈，那些不吉利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赵妈妈回过神来，“对对对！咱们啊，去年都倒了霉，就盼着过完了今天以后，以后的每一天都顺顺遂遂的……”
    曾妈妈突然“啊”了一声，大叫了起来，“……哎哟！！！我的粉蒸肉还在锅里哪！”
    她扭着微胖的身躯，飞快地朝着厨房狂奔而去。
    调皮的小冯学着曾妈妈跑步的样子，开始围着院子绕起了圈圈；俏俏也咯咯咯地笑着，紧跟其后……小豹子怔怔地看着小冯和俏俏嘻嘻哈哈地跑来跑去，过了一会儿，小豹子也怯生生地加入了他们，孩子们越玩越开心了。
    幸福客栈里的女人们人人都是贤妻良母，个个都烧得一手好菜；今天是除夕，气氛又这样热烈，女人们也暗中较着劲儿在，人人都做了几道自己的拿手好菜……
    虎生把客栈里的灯全部打开了，还忙着安装繁星灯海和红灯笼走马灯什么的；冯律师和赵飞白就合力抬了个大桌出来安放在院子里。
    沈曼找出了自己珍藏的精美陶瓷餐具，一一摆放在大桌子上；赵飞白回房拿了两瓶特意买回来的红酒，又让沈曼找了水晶玻璃杯出来，挨着个儿地斟上了酒水；跟着，沈云和曾妈妈就开始上菜了。
    按照l市的风俗习惯，吃年夜饭前是要烧炮仗的。
    于是，虎生搬了个纸箱出去……
    ——或许是为了除秽去邪，也有可能是为了庆祝曾老汉的死，曾妈妈特意吩咐虎生买了往年过年时的三倍的鞭炮回来。
    三个孩子也跟着虎生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俏俏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妈妈妈妈，爸爸说炮仗响响，俏俏怕怕，妈妈抱妈妈抱……”小姑娘一句话还没说完，院子门口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音！
    吓得小姑娘往前一蹦，抓着沈曼的衣角就要往上爬；沈曼赶紧抱起了女儿，牢牢地把小姑娘护在了怀里……
    刚开始的时候，小姑娘还有点儿害怕，大脑袋一直埋在沈曼的怀里不敢抬起来；过了一会儿，大约是沈曼的温言软言让小姑娘不再害怕了，小姑娘开始侧过了大脑袋，朝着大门口处不住的张望。
    大约半小时以后，那震天响的鞭炮声才平静了下来。
    出去放炮仗的男人们跨进了院子，俏俏连忙朝着赵飞白伸出了手，“爸爸爸爸，炮！炮仗……”
    赵飞白从沈曼手里接过了女儿，先是亲了亲女儿的面颊，又低声问，“过年就要放炮仗了，俏俏怕不怕？”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赵飞白笑了起来。
    “吃完饭以后，爸爸放烟花给你看，好不好？烟花很漂亮，绽放在天上，会放光，颜色很漂亮……”他笑着说道，“但是俏俏要吃饭啊，要吃得饱饱的才行！”
    小姑娘连连点头，“俏俏吃鸡腿！”
    沈曼跑去帮曾妈妈开饭。
    一顿忙活之后，大圆桌上摆满了足足二十几道摆盘极精致的菜品；除此之外，还有红酒，啤酒，甜酒酿，甜品什么的，简直不要太丰盛！
    大伙儿都入了座。
    可以说，除了冯律师一家以外，在座的众人几乎个个都有一本血泪史；但沈云一家的梦魇曾老汉已经去世，前两天赵飞白得到了从a市传回来的消息——赵妈妈离婚官司的一审判决已经下来了，赵父的多项财产诉求均被法院驳回……所以说，悬在大家心底的一块巨石都被放下了。
    这一夜，大家都有些不醉不归的意思。
    起筷以后，等大家吃过几口菜，虎生就举起了酒杯对大家说道，“各位，我，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是今天，我必须要感谢大家！感谢冯律师，感谢你为了我的案子尽职尽责……还有，还有我要感谢飞白哥，要不是你去老家为我要回了联名求情书，最后法院不会这样轻判我。还有，我要感谢阿曼姐，感谢你在我不在家的日子里，把阿云小豹子和我妈都照顾得好好的……谢谢！谢谢大家……我，我不会说话，反正，反正以后有用得着我虎生的地方，你们只管开口！我，我先干为敬了！”
    说着，虎生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沈曼笑着说了句，“你这么见外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虎生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接下来，赵飞白和虎生，冯律师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沈曼沈云和冯太太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照看着孩子们；赵妈妈和曾妈妈一边吃着甜酒酿一边聊着天。
    吃完了年夜饭，把院子收拾好了以后；虎生又抱了两个大箱子出来。
    那是烟花。
    赵飞白，虎生和冯律师带着小冯在院子里点；女人们则带着小豹子和俏俏上了客房的三楼，在这里观看烟花，效果应该更好。
    很快，绚丽缤纷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在众人的头顶。
    被沈曼抱在怀里的俏俏突然伸出了细细短短的手指，指着那些烟花呜哩哇啦地说了起来，“火火！妈妈看，火火……妈妈带俏俏去会转圈的房子里，看过火火，火火会唱歌，会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