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独龙船长的笑容缓缓凝固,他闭上了眼睛,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心血这般的毁于一旦,可做海盗的人,终有这么一天不是吗?!“船长,你坚持住,兄弟们带你走!”二副等人成功围拢了过来,把独龙船长的木板拉到圈子里,试图挽救他。
独龙轻轻摇头,他刚才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灵魂在慢慢离开身体,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独龙奋力拔下指头上的一枚戒指,攒了最后一口气,含笑道:“交给、交给黑、黑寡妇。会……报仇的。”
“船长!啊、啊、啊……船长!”几个海盗痛心疾首,叫喊起来,然而他们船长的手还是慢慢地无力地垂了下来……
最终独龙船长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一直暗中留意海战的石初樱对这个戒指有了些兴趣,当即幻化出无形的手,刷地从人家独龙的手中夺了过来,还顺带着搜了一下人家的意识。
“我的,戒……”独龙死不瞑目,他甚至不知道是下的毒手!
……
得到逃命指令的海盗船纷纷逃窜,想要撤出战斗,怎奈对方丝毫没有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想法,就像他们打劫别的时候一样无情。
楚家人惯是爱抄底,并痛打落水狗的。一声令下,换了一批战舰上来战斗,打仗也是不能吃独食的。
所谓穷寇莫追,但力量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显然不能算在内。十几艘战舰追着海盗的破船一通狂轰乱炸,直到海面上再没有一艘完整的海盗船为止。
即便被歼了无敌海盗船队,楚溆仍然下令‘彻底打扫战场’!连废掉的沉船能拖的也给拖了回来,更别说落到海里的人和尸体了。
无一遗漏,全部打捞了起来,拖走!
想喂鱼?没那么容易!他们还得上报军情战况请功呢,这些可都是真材实料……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练胆儿
横行南海多年的无敌海盗团‘飓风号’船队被全歼!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南部海地区。要知道,无敌海盗团可不是什么无能鼠辈,其中的‘飓风号’船队也是响当当的一支海盗团伙,还有,他们这些海盗能在海上横行也是背后有靠山的。
别的不说,海盗船的制作和装备比很多国家的战舰还精良先进,这可不是光凭几个海盗就能做得出来的。海盗能打劫,却不能自己打造海盗船,制造火炮武器,他们除了抢劫来一些,大多数还得有人背后支持。
大楚海军能一举歼灭十艘配置精良的海盗船,可见大楚国的海上力量也是十分不凡了。
那是不是之前大楚国都一直隐忍不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一时间那些前来挑衅的岛屿也都缩回了爪子,观望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有句话说得好: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过午的太阳照耀在海面上,如同铺了一层碎金子,随着细波涌起,金灿灿波光晃花了人的眼睛;天空中更有丝丝缕缕的白云,如羽毛、如飘带,薄薄的一抹缓缓变化着。
当然,如果没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的硝烟和血腥之气混合的奇怪味道的话,这般景致也算是美好了。
石初樱抱着悠悠,带着两个儿子就站在‘枭龙号’的船舷边,看着不远处刚刚平静下来的战场。几个孩子都被他们的娘拉来‘练胆’,可他们现在只有感到恶心……
这一战虽不算惨烈,但也足够激烈了。
尽管水手和士兵们已经‘打扫’完了战场,但这片海域的海水仍然呈现出血染后的暗红色,不时有翻着肚皮的破烂尸体,从船舷边顺水飘过。
“娘,海盗死了多少人啊?”能把海水染这么红,那得多少血啊。适哥儿忍不住捏着鼻子问道。
“不知道,这个得问你爹。”说着,石初樱不由一笑,道:“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瞧,那些翻白肚子的,其实不过是遭殃了的鱼而已。”海盗能有几百人就不错了,又捉了不少活的,这海里能有多少海盗的血?还不都是那些倒霉的海鲜的。
这话一落音,几个小家伙明显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快要吐了……
“娘,悠悠不想看……”小丫头抱着她娘的脖子,把头埋在娘的脖窝儿里,就是不想看。这里又难闻又血腥,一点都没有山上好。她要回家。
“娘,悠悠想回家去。悠悠想家,想姥姥姥爷……”她们从来不让悠悠做不想做的事。小丫头吧嗒吧嗒掉起了金豆子,又不敢大声哭,在这个家里娘宠她们却也最严,还是爹爹最好了。
先礼后兵,石初樱跟悠悠讲道理:“悠悠宝贝,你刚才听打战害怕不?”
悠悠连连点头。当然害怕。
“可是你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吗?”
悠悠想了想,“打仗声音好可怕。”
“还有吗?”石初樱抚着小丫头的后背,让她舒服些。
“还有?……不知道。”悠悠也说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害怕的,反正就是害怕。
石初樱道:“所以啊,悠悠只听见声音就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喏,现在你看到了,打仗不只是声音,还有流血和尸体,就是这个样子的。亲眼所见,才知道究竟可怕到什么程度,光趴在被窝里发抖是没用的。”
悠悠磨蹭了半天,才转头往海面上看了看,当然,除了鱼的尸体并没有人的,不过这些对悠悠来说,已经算是惨烈了。
她的眼泪都忘记掉下来了,张着小嘴儿看了半天,突然道:“娘,你看,那条鱼在吃鱼!”
石初樱和两个儿子顺着悠悠的小手看过去,好吧,女儿的眼力确实不错,不过,咳咳,“娘知道了,这鱼不是好鱼,咱们不看它了。看那边,有大鱼在喷水柱呢。”
两个小哥哥白着脸,不动生色地挡在了妹妹的侧前,不让她再看这里。如果他们没看错,刚才那鱼啃的是条人腿……
一转眼,又有鱼拖了半截手臂出来,一支只剩下骨头的手还伸着!
……
“呕、呕……”哥俩都忍不住吐了起来。
石初樱讪讪地带着孩子们回了船舱,又招呼人给他们煮了松针茶来。这个东西好,压邪气,清秽气,正脾胃……
娘四个都喝了好几盏,感觉整个人才算清澈了些。
适哥儿抗议道:“娘以后可别带妹妹什么都看了。”
昭哥儿也复议,恳切地看着他娘,“娘,悠悠还小呢……”小少年也是很不赞成的样子。
难怪人家都说一代不如一代呢,石初樱很是有些愤然地道:“你们也太脆弱了吧?做人家孩子的,不是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不管怎么说,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石初樱一家都不吃海鲜了,哪怕再鲜美,也是看着就想吐,实在是战场后遗症。
其实不光他们,整个舰船上的人但凡往海里看过一眼的,都这样,倒是那些水手和海里的官兵完全不以为然,该吃吃,该喝喝 ,半天不受影响,还嘲笑他们这些陆上的人脆弱。
最讨厌的是,还有人说:“哟,你们以前在京里花大价钱买海鲜,吃得那个鲜美,怎么知道那些就不是这样的?跟你们说吧,海里的鱼蟹什么的吃荤的多了去了,吃个人算啥?野猪老虎也吃人呢,你们不也照吃不误?”
话音一落地便给一群人追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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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后赋闲的人并不多,大家也不过是见缝插针地消遣一二,来缓解战斗的紧张情绪。
这要是在陆地上,战斗后的队伍必定要大碗喝酒,一醉方休的。酒既能解乏,也能疏解人杀戮后的心里压力,所以战后狂饮自古都是如此。只是如今他们还在随时备战,也只能通过这些说笑来缓解了。做主官的都知道这些,所以只当看不见这些玩闹。
不过玩笑过后还得干活,参加战斗的战舰也一样需要‘清理战场’:海盗们射过来的燃烧箭,每条战舰的甲板上都多少落了些;海盗们的炮火也有打中的,被炸飞的木条、碎屑、弹珠、碎皮子等等,还有烧焦的船帆和缆绳、海盗丢过来的流行弹球的链子等等。
楚溆让人把这些细细收拢了,又让吴祖清点了几个精通的人去研究,判断海盗的武器装备是不是有值得他们学习改进的,这些细致活也是相当的繁琐的。
此外,大楚这边也得清点战损,凡是战斗不管是胜利方还是失败方,就没有不付出代价的。
舰船方面,有三艘战舰船身被炸出了洞,需要修补、有五艘战舰的船帆和桅杆等多处受损、另有几艘战舰的甲板起火。
好在都不算严重,并不影响航行。
就连‘枭龙号’的船帆和前方的重甲也被炸裂了几块,甲板上的围栏也被轰的断裂了好几处,还有炮口周围的牛皮护挡,也被炸飞了些,可见对方的火器威力一点儿也不逊色。
此外,每条舰上都有几个挂了彩的,不过用军医的话说,“都死不了!”
至于强烈要求在前排战舰上‘督战’的两位皇子,虽然脸色惨白了些,腿有些发飘了些,恶心得连粥都喝不下了些,总的来说人还是完好的。
楚溆肃着脸,看望了两位卧床休息的皇子一眼,淡淡安慰了两句,“这算不得什么,刚开始大家都这样。都是这么过来的。”心里却有个小人叉腰大笑,叫你们跟风!现在知道了吧?跟风也是有风险的……
原来,听说樱樱带着孩子们去‘练胆’,不少人也都跟风去了,结果可想而知了。
舰队已经重新起航,满帆满舵全速向南外海的目的地驶去。经过了一场战斗后的舰船上,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出来,慢慢地挪到了火烧火燎后的斑驳的甲板上。
小孩子总是忘得快,确实没错。不过是大半天的工夫,又仗着胆子出来玩儿了!
大人们也借机互相串了串门子,坐在一起说说话,把心里的各种不安和恐惧都在这闲说漫话中慢慢消弭掉,也许这就是人类生存的智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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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将军,统计一下咱们战船的损失、人员的伤亡情况、耗费的器械弹药、消耗的各种物资装备,全部列出明晰给本参将。
还有,每个参战人员写一份战斗总结呈上来。不会写字的口述,让文书代笔。不要光说好听的,这关系到大家的命能多活几天,本参将可不希望看到一些含糊其辞、歌功颂德的东西!”
舰队离开战场后不久,楚溆便指挥室里召开了参战将领会议,重点之一是清点损失,第二便是打捞上来的‘战利品’和如何处置,再次便是请功。
损失自然是可以稍微夸大一些;
功劳么,只要不是扯了后腿儿,大小都会有。至于有人想贪功的话,也得摸摸新主帅什么脾气不是?
这两方面都没有异议,惟独对‘战利品’的处置有了分歧。
按说,海盗一旦抓获并不需要审判可以直接砍了脑袋的。朝廷也并不怎么乐意费事去给个海盗定罪,本来就是大不赦,根本不必要麻烦。
但也有人说,审问一番,打探一下别的海盗的行情,以后对付起海盗来也容易些;还有人说,无敌海盗团并不止这一个船队,扣押这些活着的,可以用来威胁那些企图报复的别的海盗云云。
一时间也各抒己见,也没个定论。
楚溆冷眼看着争论中的诸位将领,心里可是另有盘算的。
别的不说,这些海盗能横行至今,甚至在今天的这场激烈的战斗中还存活了下来,那都不是简单人物,绝对各个都是杀人如麻、自有一套生存法则的狠角色。
这些海盗的本事和脑袋,不是楚溆瞧不起自己人,忽悠几个地方官还不在话下,不然海盗就不那么难消灭了。
如果仅仅如此也还罢了,要紧的是,万一内外勾结,这南外海的海面上就别想太平了。何况这南坪洲的官场里水有多深,他楚溆还没兴趣去量一量。
与其徒留隐患,还不如趁早了断了干净!
“各位跟海盗打交道比本参将多,请问一句,海盗被捉后可会招认出同伙?可会招出自己的海盗窝?”楚溆淡淡扫视一眼,抛出自己的问题。
众人互相干瞪眼了一会,纷纷道:
“海盗自然是最最悍不畏死的!“
“海盗自来油滑,惯会骗人,从来没有真话。”
“海盗对自己人讲义气,对外人或别的海盗团伙就什么也不讲了。”
总之,以海盗的尿性,只怕轻易不能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而且海盗爱使诈。
楚溆总结了一句:“既然如此,留着岂不是浪费粮食和淡水?”
这话一说,大家果然都不吵了。
也是,他们这些官兵是去驻守南外海的,抗击的是袭扰海岸线的岛屿国,海盗么,只是顺手捎带着打击的,捉到砍了就是,何必费事呢?!
有了这番默契,大家办起事来就顺畅多了,该砍人的去砍人,该干嘛的干嘛。
吴祖清朝着楚溆悄悄伸出大拇指比了比,心底感叹,到底是楚家的人,杀个俘虏都这么讲究理由!真是太节省了!
楚溆瞟了吴祖清一眼,微微一摆下巴,吴祖清赶紧拍肩搭背地与其它几个将领说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