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最不合适的时候,秦誉就出现了!萧袭月还没注意到秦誉已经寻她寻来了这儿,倒是身边的香鱼上来提醒了一句。
“娘娘,殿下来找你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萧袭月心下一喜,忙要转身去迎,才刚动了身子就被慌乱的郑舒窈急急捉住了手腕——绝不能萧袭月告诉秦誉这个秘密!光是一想,她就觉得再也无颜见人、无脸再以郑妃的身份留在秦誉府上,更无脸再活下去……
萧袭月看穿了郑舒窈那惨白脸色下的焦急,淡定而不屑地抽了手,刚迈开步子却听郑舒窈用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急道:“你若还想你娘活着,就把方才你说的话忘记!”
什么?!萧袭月回头,与郑舒窈那阴沉沉的眸子对视。娘,她的娘?
这字眼,是萧袭月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她没有娘啊,那只是一个遥远的记忆。可郑舒窈这话……
旁人不知怎么回事,只见突然两个女子对看着,空气中似有两股气息在对峙,凝得人呼吸都困难了。
“月儿。”秦誉的声音适时将这冷凝打破。他瞟了眼落水狗似的施蔷蔷,以及隐在郑舒窈身后的周摇光,最后落在萧袭月身上。“发生了何事?”
秦誉一句关切的问候,只对萧袭月一人,全然没在意旁人的安危。郑舒窈心头说不尽的失落,遥想起从前,他对她也是这般的温和,不过,现在她没有功夫想太多,因为她全部心思都落在了萧袭月的回答上!
萧袭月瞟了眼郑舒窈凝重的眼神,压下心头的疑问,往秦誉身边靠了靠。“施侧妃说甚是喜欢你赐给她的这方园子,尤其这水塘。我见她那般喜欢,就让她下去仔细体会体会殿下的恩宠。”
“赐?”秦誉蹙了蹙眉头,看陌生人一般看了一眼施蔷蔷,“孤王何时赐这园子给她了?我不是说开春了将这园子种满梅花,给你赏花么。往后,你也不必大老远去国公府赏梅花了。”
敢情这园子根本不是施蔷蔷得的赏赐,而是胡说八道的!周摇光、郑舒窈皆是恨铁不成钢,恨不能方才没有出来帮施蔷蔷。施蔷蔷向二人求救的眼神,全数热脸贴了冷屁股。
“施侧妃,没想到你竟胡说八道欺骗大家,不必多说,自己去领板子吧。不过,本宫说话也不能算数。郑妃娘娘,你是她们所言的女主人,你说呢?”萧袭月道,末了那眼神是瞟向郑舒窈的。
郑舒窈明白过来萧袭月的意思,虽万般不情愿,却只能冷了脸,对施蔷蔷道:“施侧妃,你欺骗妄言在先,拒不悔过在后,还不去领三十板子!在这儿丢人现眼作甚!”
方才还是温柔家姐,现在,却似落井下石,啊不,该是“公正无私”的当家女主子。
施蔷蔷不想竟然被郑舒窈这般一顿骂,向周摇光求救。周摇光视若无睹。施蔷蔷气急:“周摇光,你敢整我!这主意明明是你给我出的,说让我将这园子据为己有,以后咱们说话方便,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施蔷蔷,你莫要以为你性子横,又出生侯府,就可胡言乱语,拉人垫背!”
周摇□□怒打断。这蠢货,到底是要拉多少人下水才肯罢休。
“还没说够吗!”秦誉阴沉着脸终结争论,凛冽目光扫来之后,施蔷蔷、周摇光等人哪里还敢吭声。
秦誉视线最后落在郑舒窈凄凄楚楚、哀哀怨怨的脸上,声音冷静不带半丝温度:“当初你进府时孤王公事繁忙,有一件事未来得及与你说。”
“殿下有何事要告诉窈儿?”
风起,秦誉恐萧袭月凉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平津王府的大小事情由萧袭月住持,你便不必操心了。她说的话,便算数。”
郑舒窈脸煞白,几欲站不住脚。这句话,无疑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方才“主持公道”的一番义正言辞,全数给打了个七零八落。
☆、第160章 羡慕死个人儿哟
郑舒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院子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秦誉说的那句话,眼前是周摇光等人,看她的带色眼光。她们都在心底狠狠地笑她吧!!
丢人,太丢人了!
“萧袭月她明明就只是个侧妃,凭什么当平津王府的女主人,这主子当是姐姐才是啊。”
郑舒窈差点以为是自己将心头的话给说了出来,慌忙回头,才发现自己身后竟一直跟着周摇光!她,她方才可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可千万别让周摇光知道了!
“你走路,怎地一点声响都没有。”
周摇光勾了勾唇,全然不似方才在萧袭月和秦誉面前那嫉妒、狠毒,又懦弱的样子。
“妹妹又不是跟踪猎物的猫儿,怎会走路没声音呢?我看是郑姐姐心头装着事,想得太投入了。”
周摇光精光明亮的眼睛仔细地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似要看出个端倪一般!
郑舒窈被盯得生出些不悦来,给了眼色让下人下去,独留下周摇光。
郑舒窈脸色一肃:“周摇光,别以为你与石公子熟悉,便能凌驾于我之上!我告诉你,收好你的狗鼻子,不该嗅的地方就滚远些!”
郑舒窈还从未与周摇光这般红脸过。
笑容顿失,周摇光凉凉哼了一声。
“郑妃娘娘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小姐,我哪儿敢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来提醒姐姐莫要忘了与石公子的交易,你国公府长房的安危,可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呵呵。”
周摇光的目光落在那喝剩下还未来得及收的两盏茶杯子上。
“姐姐倒是个特别的,一个人喝茶还需两只杯子。”周摇光玉白手指触了触杯身,和紫砂茶壶。“哟,这水都快冷成冰块儿了。是夜里喝的吧?”
郑舒窈对着周摇光阴阴的笑,脸色又是一白,凛然了几分:“那一只茶杯脏了,我便取了另一只茶杯,这房里只有我一人,周妹妹想得太多了。”
周摇光也不再继续追问。
“郑姐姐的私事摇光管不着,只是,姐姐只要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当做什么事,便是了。莫要因为这,杯平津王逐出了府去,身败名裂的,那时候石公子拿你来又有何用处?”
周摇光离去,郑舒窈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凳子面儿冰得后背冷得一颤。好险,她竟然忘了吩咐人来收走茶杯!
昨夜,他又来了,又是一夜春-情。只是他比上两回都温柔,虽然还是很狠。不过,这一次不同,因为她是清醒着的,清晰地感受着这个男人带给她的火热。
郑舒窈捧着茶杯,从杯中幽暗的水面儿瞧见自己的倒影。瞧着瞧着,自己的影儿,似乎化作了那男人昏暗光线中的英挺侧脸。
他应该是个好看的男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似乎确实是喜欢上了他带给她的温暖与放纵。从第一次她的惊恐、抗拒,到昨夜,她轻微抗拒之后的顺从,最后竟然生出迫切希望他快些再来的想法。她果然是有些寂寞了……
她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可又怕看见他是谁,便再也没有那种朦胧的感觉。一旦认识清楚了彼此的身份,那便是说,等再见,她就必须顾及着他是谁……她想做的事秦誉的女人,这个男人,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等她度过这难关,她便断绝与她的来往。
虽然如此想,但那男人是上瘾的□□,她明知是错,可还是忍不住眷恋,舍不得狠下心断绝这唯一肯爱抚她的男人。
郑舒窈心头矛盾,而又些许的甜蜜。白靖宇对她不屑一顾,秦誉对她视若无睹,她似乎只有这个男人,对着她至少是有渴望的,不是那般的唾弃。
·
施蔷蔷回到自己屋子里,早已冻成了一条儿冰棍儿,忙让下人生火!施蔷蔷从侯府带来的两个丫鬟也被踢下了水,抖得比她还厉害,抖着手生了半天的炭火也没生起来!
“你们是猪吗?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拿你们来何用!滚!”
施蔷蔷左一脚右一脚,将两人踹开,大喝先前那两个被她拿早膳粥碗砸破了头的两个丫鬟来伺候。
“怎么才来!刚才去哪里了,想挨打吗!”施蔷蔷便骂边上去掐俩丫鬟的脖子。
两丫鬟忍耐了一会儿,便突然一下将施蔷蔷推了个狗□□。
“啊——翻天还!敢推我?来人啊,来人,这两个丫鬟以下犯上,来人啊,奴才打主子了啊……”
施蔷蔷摔得不轻。
两丫鬟逼急了,一下反了。
“便是打了你又如何?”
“对,你天天污蔑我们俩、污蔑萧娘娘,说我们听了萧娘娘的吩咐,不好好伺候你。反正左右也是要被你冤枉,还不如坐实,至少心头气顺些。”
“你自己生火去吧!萧娘娘说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打人,我们二人就可不伺候!”
两丫鬟说着就甩手走了,理都没理跌坐在地上的施蔷蔷。施蔷蔷惊叫唤了两声、喊人来,竟真的没一个人来!这才知道,这回是动了真格了。
“定然是萧袭月那个贱-人故意使绊子!”施蔷蔷哭骂着,湿衣裳贴在身上冷得打颤,大骂侯府带来的两丫鬟。“抖什么抖,还不快起来伺候!”
落水狗主仆仨抖抖索索的换了衣服,生起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施蔷蔷裹着被子在床上骂骂咧咧,想着这三个多月来的日子,简直没有一日不对萧袭月咬牙切齿的!可是她各种方法都使尽了,毒蛇毒蝎毒虫,什么都放了,萧袭月还是安然无恙!想要抱孩子,又根本进不去萧袭月的院子!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现在连个丫鬟都敢推她,再这般下去,只怕她死在平津王府里、死在萧袭月手头,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施蔷蔷越想越害怕,越着急。还好,明天百日宴,人多。萧袭月生了一双龙凤胎,必然许多人好奇想看看、抱抱,到时候,人多事杂,是混进去的好时机……
施蔷蔷裹在被子里,将早已在脑子里徘徊了百十来遍的计谋又理了一回。明日,她要让萧袭月痛失儿女,还要让秦誉成了她的男人!
施蔷蔷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床来将所需用到的东西有整理了一回,最后将那包从青-楼妈妈那儿讨来的勾魂儿香,检查了检查。那青-楼妈妈还是施景蟠引介的。这药市面儿上很难买到!施景蟠长期混在风月场子上,平京城的青-楼门道哪有他不熟悉的。
自然,这用药勾-引秦誉就范的主意,也是施景蟠出的。施景蟠说,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女色,只要秦誉在她这儿开了个头儿,尝到了甜滋味儿,就不会再对她不闻不问了。至少先打破了这僵局。
施蔷蔷想起秦誉,眼睛里春-情荡漾。秦誉那样好看又身子精壮的男人,若是能被他睡一回,也是值了。
施蔷蔷脑海里映现着秦誉的身影、五官,只觉他冷脸不笑和似笑非笑的神态,都极度的迷人。天知道,每次看见萧袭月在秦誉的臂弯里娇羞依偎,她有多嫉妒多心酸!多希望,在他怀里的是她施蔷蔷啊……
每回,她悄悄躲在萧袭月院子外,看见萧袭月披着外裳送秦誉出来,萧袭月脸颊含羞的样子,她的脑海里就情不自禁浮现出他们二人夜里的如何旖旎形状,仿佛听见了那声儿、看见了那影儿……
幻想着、幻想着,那在秦誉身下的影儿,仿佛就成了她!
施蔷蔷将药藏好,回到冰冷的床榻上,被子裹着身上冰得浑身一个激灵!这一冰,将她脑子里那些幻想全数破灭了!这才是现实啊!她进了平津王府三个多月了,还是个处-子身,真是讽刺又凄惨……
她难道要这样孤寡冷清、受人欺负一辈子吗?
不,她不要!至少,先怀上子嗣再说……
萧袭月能生,她也是侧妃,如何就不能生了?
施蔷蔷愤愤不平,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窗外有布谷鸟儿的声音,一个警醒,心头一喜——是大哥的人!
施蔷蔷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果然是施景蟠派来通气儿的人。来人将今日的一干谋略又说了一回。施景蟠引开前头注意,施蔷蔷从后下手!
“大公子说,小姐要仔细自己的安全,莫要再让自己伤着、冻着了。”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子。
“这是公子让奴才带来的生姜膏,叮嘱小姐记得按时服用,驱驱寒。”
施蔷蔷捏着药瓶子,心下一暖。出家之后,爹娘也没有从前那般照管她了,倒是大哥施景蟠时时关心记挂着她。虽知道大哥负了不少女子,便是萧玉如口中说的淫-棍,但对她这妹妹还是不错。
“另外大公子还说让小姐放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小姐受苦受委屈的,就算明儿个不成功,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大公子说,他定然会让小姐安然的坐上王妃之位,风风光光的,不受人欺负!”
来人走后,施蔷蔷吃了些生姜膏,身子果然暖了许多,渐渐睡去。
还是大哥对她好。
施景蟠虽然流连风月场子,偷良家妇女,好-色-荒-淫、坏事做了不少,但对施蔷蔷这个妹妹还是极好的。
·
第二日。
清晨平津王府上下就紧锣密鼓地忙了起来。今儿个来的人可多,各个人的工作都须得到位了!
胶东王倒下,这诸王中便是漠北王与平津王最为强盛。其中漠北王淡泊名利(尽管是表面),平津王风头和地位更胜,此番喜得一双儿女,办百日宴自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门前车水马龙,门里南北客你来我往,言笑晏晏。
秦誉此番大办百日宴也有另一个原因所在——将原本召集了安置在府外的门客,安排到府上来。陈太后今冬恐怕就要谋事。该做的准备,他须得提前做好,若当真打起仗来,出谋划策的谋士不能少。
门客约有三十余人,其中,包括早已辞官归隐的前大学士之独子,白靖宇。白靖宇本与秦誉是旧识,关系不错。而后因为郑舒窈当众责骂秦誉,说他缠着她、误了她与白靖宇的好姻缘,这事儿闹出了一番动静,自此二人间才有了嫌隙,渐渐远了。
不过对于秦誉来说,那已经是上辈子遥远的少年时代发生的事了,而今几十年过去,那些早就已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