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这偌大的后衙,原先伺候的丫头被那位大人带走了。只剩下几个小厮,以及一个妇人,她是个厨子。听说新任大人来了,厨子刘氏连忙大显身手,中午做了一顿本地特色菜和家常菜招待各位。
然而夏俊轻刚到任很忙碌,很快就被请到前堂,处理公务事。
后衙里,蒋素桓让丫鬟扶兰氏去休息,自己来整顿这个陌生的小家庭。
先是把后衙的所有人集合到一处,了解他们每个人的分工,和雇佣情况。得知这些人都是短工,只签了几年的卖身契,工钱由府衙支出。
蒋素桓了解过后,隔日与兰氏商量,再请一个管家,两个丫头。
用了三四天的时间,人员到位了,夏俊轻也不再那么忙碌,终于有时间睡懒觉。
“桓儿,原来应酬这么辛苦。”这天窝在床上,夏俊轻跟蒋素桓感概道。
“那是当然,你以后就会习惯了。”蒋素桓说道:“小官又小官的应酬,大官有大官的应酬,你现在还是小意思呢。”也就是面对那些乡绅们和商人们,不费什么精神。
“嗯。”夏俊轻静静抱着媳妇:“我做官了,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做一名好官。”有种无从着手的感觉。
“这个呀,你得问你师傅去,我是药师,也不会做官。”蒋素桓笑着说。
很快就把夏俊轻推起来,上午去找阴山居士去了。
居士来到这里,天天提着夏俊轻的八哥逛大街,认识了一批老伙伴,有点儿乐不思蜀的感觉。
今个儿倒是没出门,在园子里逗鸟抽烟斗,蒋素桓笑道:“居士好兴致,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
阴山居士马上说道:“可别以为老朽去玩儿,老朽这是帮徒弟去打探消息来着。”拉着他们两口子说:“来来来,给你们说道说道。”
蒋素桓和夏俊轻坐下,听着阴山居士说八卦。也真是不得不佩服,因为人家出去逛了几天,把这整个县城的八卦都给搜刮来了。
说完了以后,阴山居士咳了咳:“还有一个,你们要不要听?”
蒋素桓说道:“你说呗。”
阴山居士自己嘿嘿笑了两声,老实交代:“其实昨儿个,老朽跟夏佑争下棋去了。”
夏俊轻当即眼睛一瞪,他师傅啥时候跟那个人这么好了。
“哎哟,别瞪眼呀,老朽还不是为了你们。”阴山居士说道:“他在隔壁东大街住下了,看样子是要常住咧,老朽就进去坐了会儿。问他是个什么意思,他说没意思。”
夏俊轻愤然道:“既然没意思,为何要住在我们附近,岂不是膈应我们!”
蒋素桓也觉得这个夏佑争实在是,太没意思:“或许,他只是一时缓不过来,还没认识到母亲的坚决。”等以后日子久了,夏佑争自己就会离开吧。
“老朽不懂,老朽只知道,原来他这个人活得憋屈死了。”阴山居士叹息道:“幸好老朽当年没有做驸马。”
蒋素桓笑了笑,也许夏佑争这些年确实活得很憋屈。
“这不是别的人错,更不是母亲的错。”夏俊轻嘀咕了一声,不想再提起夏佑争,便转移话题说道:“师傅,教我如何做官吧。”
阴山居士笑答:“师傅跟你来上任,本来就是来教你做官。”这时候阴山居士挺感谢夏佑争的,生了这么个儿子给他徒弟,了了他没有儿子的遗憾。
“谢谢师傅。”夏俊轻也笑起来,他在此定下决心,一定好好学,从做个好官开始,还要做个好儿子,好丈夫,好徒弟,最后做个好父亲。
这么掰着手指头一算,夏俊轻觉得以后肩负的任务不轻啊。
不过看着身边安静陪伴的媳妇,夏俊轻觉得甘之如饴。
第037章
五月中旬才上任,六月初办妥一些事宜,现在正是入夏的时候,天气越来越明媚,却也越来越热了。
蒋素桓是比较怕热的体质,最近宽松下来就开始给自己熬一些解暑的汤。比如酸梅子汤,乌梅汤等等。
蒋素桓自己喝不下那么多,一般都会分给各处,不但兰氏那边和居士那边有份,连府衙上下都有份。
这些乌梅汤受到府衙上下的欢迎,从而又得知蒋素桓是个青牌药师,简直是惊讶得不行。
像青阳县这样的地方,跟廉州没法子比,这里出众的药师大多是橙牌,更好的就是黄牌。而今突然来了个青牌,就像天上掉下一个神仙似的。
于是不知怎么地,就把蒋素桓是青牌药师这件事传了出去。
青阳县药师公社的人,不久就上门求见,见到蒋素桓之后,请求蒋素桓担任社长。
“蒋药师,青阳现在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前任老社长年逾八十,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说道:“咱们公社老的老,小的小,眼见着就要断了承续,您的到来实在是太好了……”
蒋素桓连忙扶着老社长,让一个年事已高的人这样称呼自己,何德何能?蒋素桓感到挺感概的,青阳的药师竟然到了这种境地,最高的只有一个黄牌药师,就是眼前这位老社长。
“老社长,您先坐下,您说的我会认真考虑。”
“好,好。”老社长行动不便,今天却显得精神尤其好。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一直小心搀扶着他:“这个是我的干孙子,叫承央。”老社长向蒋素桓介绍道:“是我年近七十才带回家的,他的天赋很好,却是被我耽搁了。”
蒋素桓看了一眼承央,是个安静俊秀的小伙子,年约二十左右。被介绍的时候,承央看了看蒋素桓,见对方也看自己,便缩了回去。
这一瞬间,蒋素桓还以为自己看到两年前的夏俊轻,于是善意地笑了笑。
“不错,学了什么?考了铭牌吗?”蒋素桓对当地的药师公社,还是比较热心的,因为此次上门的,不管是老社长也好,其他药师也好,看得出来都是怀着一腔热情,努力学医的人。
“还没有考。”承央小声地回答。
“哎,都是我无能,这些年还没考到绿牌。”老社长说道,只有绿牌往上才能收徒,才能正式给徒弟引荐,他充满希望地看着蒋素桓道:“这些年来,青阳县的药师们考取铭牌的道路越来越艰难,有些个人就算有实力,也难以找到可以引荐的人。”
蒋素桓明白地点点头,想当初自己也是求助无门,便说道:“我未来至少要在青阳县逗留两年到五年不等,期间也有收徒的打算,不过以后调任去何处尚不清楚。如果此地的弟子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酌情收徒。”
老社长听他愿意收徒,眼睛亮得不行,笑了:“好,好。”
第二天,蒋素桓被正式邀请到青阳县的药师公社做客。
众位药师们都知道,他们县里来了一位青牌药师,均是很激动,很期待。
看到蒋素桓这么年轻,药师们羞愧不如,同时又为自己暗自打气。
“蒋药师,我瞧着身体,是不中用了,近年来,也不管社里的大小事务。你看看,何时来担任社长,你看,要不今天就担任?”老社长充满期待地看着蒋素桓说道。
蒋素桓失笑,这位老社长真是个急性子。
不过说实话,这边的环境和人文气息,蒋素桓真的挺喜欢的。
“老社长,不如先举办一场弟子比试,届时我取其中最优秀的三位收作徒弟。”蒋素桓这个想法是这样的:“我会用最短的时间,把我毕生所学教导给他们。再此期间,就算我暂代社长,等我离开青阳之后,又其中一位弟子担任社长,如何?”
老社长闻言,也十分同意:“好,好,收徒弟好。”
两日后,青阳县的药师公社火烧火燎地召开了弟子比试。据说是青牌药师要收徒,那些学医的人们闻风而来,纷纷要求参加。
这些年来,药师公社已经好久没那么热闹了,众药师笑得合不拢嘴。
蒋素桓回到家里,略微跟家里人提了此事。
夏俊轻从来不拘着蒋素桓去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蒋素桓的时间就被占用了,自己显得越发可怜而已。
“素桓是药师,有自己的理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应该的。”兰氏以为夏俊轻不乐意,就说道。
“嘿嘿,你媳妇比你上进着呢,看你还不好好学习?”阴山居士摸着山羊胡子,嘲笑夏俊轻,更是当着众人的面上把夏俊轻在外面的糗事分享出来。
乐得蒋素桓和兰氏合不拢嘴。
“师傅!”夏俊轻感到略崩溃,明明在外面说好了不许说出来的。他觉得下次再也不能相信阴山居士了。
“快吃饭吧,瘦巴巴的县太爷,太瘦可撑不起你那身官服。”蒋素桓说道,给他夹多多的肉菜。
“哦。”夏俊轻闷闷地扒饭,最近蒋素桓总是嫌弃他瘦,连亲热都不太亲热了。还抓了一堆药材给他煎药喝。
“是啊,多补补身子,你们不是明年要孩子么?时间也快了,趁着这空当多补补。”兰氏也给夏俊轻夹菜。
“对,多补补,给师傅生个胖胖的徒孙。”阴山居士也来凑热闹,几人把夏俊轻的碗给加满了。
“……”夏俊轻无奈脸,为何有种自己是种马的错觉呢。
又说青阳县的弟子比试大会,这两天终于聚齐了四面八方的人,开始比试了。
既然是蒋素桓要收徒弟,题目都是蒋素桓亲自出的。
药师们并不知道蒋素桓究是什么实力,不过单单看蒋素桓出的题目,就不得不承认他。
一共有四道题,望闻问切。
其中比试过程就不多赘述,最后脱颖而出的,有一位来自乡下的十六岁小医者,叫做王朔,据他说自己祖上三代都是赤脚大夫,没有受过正经的教学,全凭天赋惊人取胜。
第二位是老社长的干孙子承央,他得知自己入选了之后,文文静静地朝蒋素桓笑了笑。
第三位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内敛年轻人,叫严冬,是青阳县比较有名的药师门第出身。他自身拥有很多资源,可以除外求学拜师,可是为了家里的老父亲,严冬选在留在青阳照顾老父。
蒋素桓听了严冬的孝顺故事,十分欣赏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天赋这么好,迟早会学成的。”
严冬抿嘴笑了笑,当他听到县里来了一个青牌药师,并且收徒的时候,他就势在必得,自己会争取到名额。
“小王朔,你家离的太远,你就住在公社好吗?”蒋素桓给最小的弟子安排好住处,正好和二弟子承央作伴:“你们虽然天赋不一,但是在我这里,还是按照岁数排位,以后严冬是大师兄,承央和二师兄,王朔是小师弟。”
三个人默默点头,其中承央最稳当了,不管怎么排他都是老二嘛。
“师傅,师傅,我能回一趟就给我爹和爷爷报个喜吗?”王朔钻出脑袋说道。
“可以啊,你自己能行吗?”蒋素桓笑着问道。
“能啊,我都十六了。我七八岁就一个人进城咧。”王朔嘻嘻笑道。
“那行,你去吧,记得三天后赶回来,我三天后正式教导你们。”蒋素桓说道。
“好的!师傅!”王朔认真地点点头,对自己新鲜出炉的师傅十分憧憬。
蒋素桓点点头,对严冬和承央说道:“你们也回去各自准备吧,跟着我学习是很苦的,因为我会再两年之内把所有东西教给你们。”
众人闻言,纷纷严肃着神情,不敢儿戏。
三日后,蒋素桓开始风雨无阻地每天来药师公社教导徒弟。偶尔带着三个徒弟出门历练,给真正的病人治病开方子。同时也与其他药师们共同研究疑难杂症,治好不少病痛缠身的患者。
短短的几个月里,蒋素桓的名声传遍青阳,已经是青阳县很出名的人物。
在蒋素桓做自己的事情时,夏俊轻也没闲着。虽然只是一县之令,但是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这些东西在于当官的人重不重视,而不是他们本身重不重要。
夏俊轻荔枝当一个好官,他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件值得重视的事情。
其中也会遇到阻拦,遇到难题,甚至遇到委屈。这些烦心的牢骚什么的,天天都有,太多了。
有时候夏俊轻会再夜里拉着蒋素桓使劲地倾吐,有时候他学会了放在心里,自己消化掉。
也不是说过的不开心,其实都过得很充实呢。
兰氏忙着收拾园子,和当地的乡绅夫人们走动,聚会。
蒋素桓忙着带徒弟,治病救人,提高自己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