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何远妍郁闷地坐到沙发上，无意瞥见沙发间夹了方黑色蕾丝，她伸手扯了出来，却扯出了件黑色蕾丝胸罩，何远妍心漏了半颗，仿若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心底凉到脚尖，她不是无知少女，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味。
    她失神地望着桌前的沙发，林子询从房间出来，她刚想问他话，他已先一步，急急对她说，“公司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
    他说着关上门已经走远，何远妍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目光重新回落到桌前的蕾丝内衣，失神地回到沙发上，静坐许久。
    蕾丝内衣静静的摆在桌上，似乎在嘲笑她，仿佛她再走一步就能看到事实的真相，但她不敢多想，不敢瞎猜，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他前一周曾经向她提过，他姐姐来他家住过几天，说不定是他姐姐不小心落下的，他那么爱她，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结束了烦人的应酬，陆默旭在众人的簇拥中，从复城最繁华的酒店出来，跟合作商寒暄告别。上车离开酒店，他的车辆加入闪烁着亮光的车流中。
    司机开着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陆默旭沉默坐在后车座，背倚着座位，闭目养神，然心底莫名其妙的焦躁，浑身不舒服，好像要丢失了毕生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如果找不回来，他毕生都没法安宁。他知道心里的焦躁跟何远妍有关，因为今天她回国不回家，还有她刻意的疏远。
    他松开了胸前精致的领带，拿出手机，来回拨弄，踌躇很久后，找到何远妍的号码，又犹豫不定，想打电话给她，转念想到些许画面，最后放弃，烦躁地关掉手机，干脆将它扔到一边，闭上双目不思考。
    司机将车开进院子，陆默旭从车上下来，关掉车门，司机随着他下车，到他身边扶他，他示意自己没事，让司机把车开进车库，他自己进屋，说完迈着迟缓的步伐进屋。
    “站住，你今天去哪里了？满身酒味，高家那边打电话来说你没去见高小姐。”
    陆母胡妮妮坐在家里大厅的沙发上，生气地等了陆默旭一个晚上，高家那边打电话说，陆默旭没去见他们家女儿，高家口气很不满。陆母没面子，承诺陆默旭晚上回来，定好好质问他，却见他步子缓慢地从外面回来，也不问候一声就上楼去，走近了她才闻道了一股酒气，在心里感叹，他这内敛的性子，像他爸一样，连醉酒都不动声色。
    陆默旭在楼梯口侧头望向了一下沙发上的陆母，才想起这事，皱了皱眉头，沉声回应，“忘了。”
    听着他丝毫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口气，胡妮妮气不打一处来，“忘了？你不满意这桩亲事可以跟我说，答应了我去见她的，人家姑娘等了你老半天，都没见到你的身影，现在好了，弄得我们两家都很尴尬，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陆母语气哀怨，顿了顿，又说道：“我今天答应高家了，明天你无论如何跟给我去见高小姐。”
    “妍妍回来了。”陆默旭没有应下陆母的事，只甩下这句话，明明自己说的，自己听着心却没有缘由的痛了，他再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的事情，迈着沉稳的步子上楼。
    陆母愣在当场，沙发前站许久。
    陆默旭回到房间，高大的身子直接躺到床上，今晚他酒喝了很多，却越喝越清醒，就像这一刻，他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能清晰的想起何远妍激动的拥上林子询的场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很难受。
    他全身感觉很疲惫，一动也不想动，却毫无睡意，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今天她明艳动人的身影，还有他和何远妍一起长大的画面，何远妍初次到他家时怯怯的模样，他欺负她时两眼汪汪的泪，她初潮时他带着她去买卫生巾的囧样，她放学他去接她的雨天......画面很杂乱，毫无规律可循，脑海里与她相关的各种画面充斥他的大脑，惹得他无法安眠。
    最后变成了一张毫无生机，苍白惨淡的脸......陆默旭一身冷汗，瞬时从床上起来。
    回国第二天，何远妍没有等回来林子询，倒是等来了陆默旭的电话，约她在中午在磬云会所见面，电话里说要跟她谈点事，磬云会所装潢浪漫温馨，不失为情侣约会的好去处，但他俩去那里谈事情，说不上的别扭，何远妍虽心觉怪异，也不好多说，只得答应他。
    她打电话给林子询，他在电话里头歉意地说，他昨晚在公司加班没来及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承诺中午回来和她一起吃饭。何远妍知道他最近升职，身上的担子变重了，他公司新投资了个项目，比较忙，没有时间陪她，她能理解，就体贴的不让他中午回来了。
    何远妍自行解决早饭，中午去磬云会所赴约，路上堵车，到磬云会所的时候，她迟到了些时间，陆默旭已在包间里等她，服务生引着她走过大厅去他的包间。
    她想先去趟卫生间，刚想问卫生间在哪里，嘴角幅度却在下一刻僵住，脚固定在原地，再也向前迈不进一步。
    她的视线定格到不远处正走来的一对情侣。
    看样子他们正从会所里约会出来，亲昵地窃窃私语，说说笑笑，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看样子正陷于热恋期。
    郎才女貌，确实登对，阳光帅气的男子手拥着相貌姣好地女子，只有情侣间才有的亲昵。何远妍嘴角勾了丝自嘲的笑，眼前的一切如此刺眼，眼睛瞬间酸涩涌动，晃动着泪水。
    其实他俩只要抬眼就能看见她，但眼前的两人只顾着亲昵，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难怪她在国外的那些天打电话给她，他总说他忙没时间接电话，难怪她回国他不高兴，难怪在他屋里发现女性内衣，难怪他昨晚不回来。她心里明明都知道，只是一直不想承认而已，他不爱她了。
    何远妍注视着他俩与她擦肩，胸口很沉痛，喉咙处闷着一口气，她用力咽了咽，喉咙发疼，不甘心地叫了声，“子询？”
    ☆、chapter3
    其实他俩只要抬眼就能看见她，但眼前的两人只顾着亲昵，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难怪她在国外的那些天打电话给她，他总说他忙没时间接电话，难怪她回国他不高兴，难怪在他屋里发现女性内衣，难怪他昨晚不回来。她心里明明都知道，只是一直不想承认而已，他不爱她了。
    何远妍注视着他俩与她擦肩，胸口很沉痛，喉咙处闷着一口气，她用力咽了咽，喉咙发疼，不甘心地叫了声，“子询？”
    林子询和他怀里的姑娘转过身来，两人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消散，何远妍突觉心如刀割，暗自嘲笑，他俩正打得火热，她回国凑什么热闹。
    林子询大概也料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何远妍，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闪过慌乱、仓皇、愧疚、悔恨，复杂的感情在他眼中的交织，脸上的表情滑稽之极。她顿觉可笑，自己不顾那些挣扎困顿地痛苦回国，只为了见他一面，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想见到这样的滑稽的一面。
    林子询张皇失措的松开了他怀里的漂亮姑娘，慌乱的走近何远妍，她偏身躲过，他张了张口，想辩解些什么，看到她躲避的动作，眼里划过受伤，张口想解释的话化作沉默。
    看到她闪躲的那一刻，他自己心里无比的清楚，他做再多的辩解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说再多的话也是徒劳。
    两人沉默相望，半会儿，何远妍移开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姑娘，嘴角勉强抿出一丝微笑。
    回想起她俩的过往，他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林子询曾经对她说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等你，等你有一天有勇气回到这所城市。他还在耳边承诺永远要跟她在一起......追她那时他信誓旦旦，没有半丝的欺骗，那些誓言，一字一句都深刻的记在她的心里，她闭上眼睛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来。
    他陪她走过三年前最悲痛的时刻，他阳光灿烂地面容是她这三年来唯一的光芒，可是支撑她在黑暗中行走下去的灯光，今天灭了。
    “询，这位是......”温柔的女声适时插入声音，冲破两人之间的无言，
    林子询身后的女人走到他身边，环上他的手臂，问了这样一句话。
    林子询看了何远妍一眼，挣扎了一下手臂，奈何女人环得太紧，却没有挣脱，他复看何远妍一眼，见何远妍面无表情，林子询不再继续挣脱女人的手，任由女人亲密的环着他的手臂。
    他俩间亲昵的小动作，何远妍看在眼里，眩晕毫无征兆地席卷住她，胸口说不尽的沉闷，她用力握了握拳头，嘴角努力扯出了更多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淡笑问他，“为什么？”
    林子询沉默没有回答，半响，愧疚的说了句，“妍妍，对不起。”
    她漂洋过海回来，原来等到他给她的只是这几个此。
    “为什么？”何远妍颤抖着音，不甘心的问他，执着要知道答案，声音里哽咽不能再明显。
    “询。”每等林子询回答，那个女子柔柔的声音插入。
    那个女子的声音，让林子询有些惭愧，看了何远妍一眼，低头对那位相貌姣好地女子说了些什么，女子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
    他回头对上何远妍地视线，两人又站着久久注视，不说话，
    良久，何远妍打破无言，淡淡哑声问林子询，“多久了？”
    “半个月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说过如果你爱上了别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
    “妍妍，我们分手吧。”林子询声音沉沉，没有半丝犹豫。
    何远妍怔了好一阵，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了个词，“好”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顿了顿，平静补充说，“你应该早点说，这样我就不用千里迢迢的从国外赶回来了。”
    说完她想说的话，转身离开，不做留恋。
    不爱自己的男人，再多的挽留也是徒劳。
    泪水却在转身间滑过脸颊，掉落在地。
    “你去哪里？”听到林子询的关心声音，何远妍前进的脚步顿住，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背对着他说，“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可她声音里的哭腔再也掩饰不住，疾步走出了会所。
    走出会所，她不甘心的回头看，林子询没有追上来。
    在这所城市，原来还有林子询陪着她，如今只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林子询心里早已没有她，生无可恋的念头，如此清晰的袭上她心头。
    陆默旭坐在包厢内久等不到何远妍的人影，发微信她不回，电话也无人接听。他出了包间方得知，她来过，在大堂遇到了一对情侣后，哭着离开了。
    何远妍三年前苍白惨淡、毫无血色的脸再次浮现在陆默旭脑子，他焦急地拿起外衣，离开了磬云会所。
    陆默旭开车沿路往回找，都没有她的人影；家里，她没回来；她以前喜欢去的地方，没有看到她；周边的酒吧，没有她......陆默旭没有像此刻这样担忧一个人，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他无力趴在车内，深夜繁华的街道，已变寂静，空余暗黄地灯光打落在凄清的街道。
    某酒店内，何远妍胃部一阵一阵剧痛，胸口沉闷，头晕炫目，恶心难受，她在床上不断的翻滚，肚子的绞痛似乎要将她吞没，挣扎着想叫客服送止痛片过来，刚拿起电话，新一轮的绞痛袭来，翻滚着掉到了床下。
    陆默旭打开酒店门口时，入目是满地狼藉的酒瓶，何远妍缩倦着双腿，躺在冰凉的地上，断断续续地忍痛的□□声。
    他心里一片慌乱，飞速到她面前，蹲下去抱她。
    何远妍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下嘴唇被她咬出了一道血痕，她额头滑过的几滴冷汗。陆默旭心疼地帮她擦掉，将她抱在怀里，他手触及之处全是冰凉，怜惜的呼唤她，“妍妍，妍妍。”
    何远妍强忍着腹部的剧痛，仰头看向抱着他的人，见是陆默旭，泪水从琥珀色的双眼中涌现出来，闭了闭眼，对他说，“林子询跟我分手了。”
    林子询跟她分手了。
    她不喜欢陆默旭，可她除了陆默旭，不知道该向谁诉说着一切，因为在s市里，只有陆默旭知道她和林子询之间的事，陆默旭是她在s市唯一熟悉的人，除了他，她就真的孤独无依了，也无人诉说了。
    陆默旭顿默半响，哑声开口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我，你还有妈妈。”
    何远妍恍若不听他的安慰，脸色苍白地盯天花板看，眼神空洞无光，泪珠自顾自地流着，自言自语，“他不要我了，哥哥不要我了，今后在这个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妍妍，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你还有陆妈妈，以后我们一起过，让我照顾你，好吗？”
    陆默旭沙哑安慰，他话里的内容，唤醒了何远妍些许清明，她含泪转身仰视他，眸中尽是悲哀，“你爱我吗？”
    她说完紧紧盯着陆默旭看，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情绪，可陆默旭抿着薄唇，只疼惜地看她，眉眼存着淡淡的迟疑和担忧。
    何远妍心里清楚，陆默旭是不会回答的，他不爱她，他爱的是秦宁，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只是又自取其辱一番。
    他不爱她，凭什么照顾她，他的怜悯她不需要，陆默旭真令人讨厌，如果不是他先爱上别人，她后来又怎么会爱上林子询，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何远妍没有等到陆默旭的回答。
    她腹中阵阵绞痛再次袭来，迫使她失去等待他开口的耐心，轻笑地嘲讽他，
    “你不爱我，凭什么想跟我在一起。”
    陆默旭端着一张冷峻的脸，眉眼尽是沉重，看她不说话。
    他将她约到磬云会所，迫使她知道林子询已经不在爱她这个事实，他不爱她，却也不需要她爱别人，何远妍突然极其厌烦这张俊脸，心里几分怒意，脸上露出触目惊心地笑容，轻轻问他，“秦宁有那么好，让你念念不忘吗？”
    陆默旭抱着她的双手僵了僵，面容冷峻，盯她看，抿嘴不说话，她忍痛挺起身子，唇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却如恶魔般地道，“秦宁死了，她和我哥哥一起死了，三年前就死了，她爱的是我哥哥，我哥哥和她才是一对。”
    陆默旭一脸的沉静，终于崩塌，色变，痛苦地瞧怀中的她，他双手紧攥着她的双肩，被他紧扣的双臂发痛，比她胃里的绞痛更为痛楚。
    何远妍从他脸上压抑着的痛苦和难受，竟有一丝快意，原来这三年不止她一个人不快乐。
    胃里的剧痛再次占据她的思想，她顶着昏昏沉沉的头，思绪涣散，恍惚回到了她、哥哥和陆默旭一起成长的年少时光。
    ☆、chapter4
    胃里的剧痛再次占据何远妍的思想，她顶着昏昏沉沉的头，思绪涣散，恍惚回到了她、哥哥和陆默旭一起成长的年少时光。
    她有个很爱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何远宇，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和哥哥、陆默旭一起长大。
    陆默旭家和她家是世家，不幸她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世了，他们走的时候，那年，哥哥七岁，她只有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