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陈泽道谢,坐下来喝茶的时候长长吁了口气,“大过节的,本来还想去泡泡温泉的,真折腾人啊。”石决明觉得这个人只要别带着一副恶霸嘴脸死命的调戏他,也还算不难相处,便随口问了句,“出了什么事?酒撒到身上了?”
陈泽大大咧咧地说:“在老领导家吃饭,话不投机,被人泼了一身。”
石决明失笑,“是女人?”
陈泽耸耸肩,“女人。男人一般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石决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嗯,也对,男人要是有泼酒的想法估计也不会这么做,直接挥着拳头就上去了。”
陈泽也笑了起来,懒洋洋的往后一靠,长长叹了口气,“我这人就怕麻烦,最不爱和女人打交道。”他其实是被领导的夫人拉去相亲的,不好推辞,只好自己想办法让对方看不上自己。结果一不小心演过了头,把人家大小姐给刺激到了。当然,这样的糗事他是绝对不会讲给石决明听的。
石决明斜了他一眼,觉得陈泽看上去就像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不擅长哄人,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最擅长用钱来解决问题。在感情这方面,他大概也一直是那种被人追着哄的类型。
陈泽从他的眼神里猜到他在想什么,了然一笑说:“我以前总觉得男人么,事业才是立身的根本,感情这种东西……怎么说呢,锦上添花的玩意儿吧,有没有都无所谓。身边的人也都是拿钱来打发的,不过我觉得你不一样,跟我以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石决明不满,“又拿我说事儿?”
陈泽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正经了一些,“这句话不是逗你,你没注意到我对你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吗?我是真心想跟你搞好关系。”
石决明点了点头,这一点上次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就把人让进自己家里。
“我直到现在也挺喜欢你,”陈泽看着他说:“不过我想来想去,也不能肯定我的喜欢到底是哪一种喜欢。但是我知道,原来的那种方式只会让你越来越讨厌我,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石决明思索了一下,还是不大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所以呢?”
陈泽笑了笑,“没有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得见我的改变。”
这是想跟他做个朋友的意思?石决明觉得若只是这样,他不会再起别的什么心思的话倒也没什么。陈泽是个挺有能力的人,对石决明来说,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总比有一个敌人要好得多。他和陈泽都是男人,很多事没有必要计较,叽叽歪歪的反而会被人看轻。
陈泽看着他的脸,慢慢微笑起来。他现在只知道他的生活方式是石决明所不喜的,但他没有把握自己会为眼前的青年改变到哪一步……没关系,他想,只要在自己想明白之前,能在青年的生活里占有一席之地就可以了。
其他的疑问,他可以交给时间来解答。
石决明端着茶壶去厨房接热水,陈泽正在考虑要不要识趣地告辞,就听石决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滴滴滴响了几声,挤进来三条短信。陈泽无意识的瞟了一眼,视线忽然凝住。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伸手拿起了石决明的手机。
“石远志在我手里,想让他活的话,今晚七点,你一个人来东码头仓库领人。”
“不许报警。”
“不许告诉其他人。”
陈泽皱眉,这个石远志似乎是石决明的弟弟,这是有人在拿他的弟弟威胁他?石决明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威胁他能有什么好处?
“我去一下洗手间。”陈泽不等石决明回话,便捏着他的手机钻进了洗手间,按住这个号码回拨,发现对方已经关机。陈泽思索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元赫打电话。
元赫很快接起电话,“陈部长,新年好啊。”
陈泽没兴趣跟他寒暄,“我在石决明家。”
元赫的呼吸停顿了一霎,“哦?陈部长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恰巧的。”陈泽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顾不上跟他打嘴仗,长话短说的把短信的事儿说了,手底下飞快的把短信和电话号码发给他,“我知道你有办法,尽快查。现在他还不知道我拿了他手机,要告诉他吗?”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突然之间诡异的变成了同盟,元赫自己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当然要告诉,小远是他最看重的人。”
“我给赵局打个电话,如果这件事不是有人开玩笑,我们需要警方……”
元赫打断了他的话,“暂时不需要。”警方的人在场的话,事情反而麻烦。
陈泽知道他手底下有人,提醒他说:“你可别乱来。这里是国内,你要是惹出什么麻烦,只怕不好收场。”
“不会。”元赫说:“陈部长,你现在最好离开石决明家,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儿。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
“别扯那些没用的,”陈泽说:“我也不需要你的人情。我能帮他做什么?”
元赫沉吟,一时间拿不准要不要信任这个人,迟疑片刻,问道:“会用枪吗?”
“会。”
“你把他叫过来,我跟他说话。”
陈泽觉得他话题拐的有点儿快,但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陈泽推开门走出来,把自己的手机塞给石决明,石决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自己的手机在陈泽手里,就听到了元赫的声音,“你看看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有几条短信?”
石决明低头看去,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脸色也瞬间惨白。
“是……开玩笑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咱们得做好最坏的准备。”元赫的声音很冷静,“我已经让人在查这个电话,还有小远这几天的行踪了。你最后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间?”
石决明脑子乱哄哄的,“是前天,他说跟着师兄处理什么案子……我刚打过秦少白的电话,也打不通……是针对我还是小远?”
元赫安慰他,“有可能都不是。如果秦少白跟他在一起,很有可能目标是他,小远只不过被顺手牵羊的给搭上了。”
石决明并没有感觉轻松,如果目标只是秦少白,会不会感觉石远志没有用,然后……
“短信上说,不让报警。”石决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不报警是不行的……”
“不,”元赫的声音透过电波,沉稳地压在他的耳膜上,“如果真的是绑架勒索,相信我,警方不会比我做的更好。没人比我更精通这个,交给我。”
石决明的心忽然间安稳了下来。
“我手里有人,也有武器。”元赫说:“等下让陈泽带你过去。你别怕,我会带着人提前一步过去做好准备。”
“好。”
“把电话交给陈泽,”元赫嘱咐他,“穿暖和一点儿,等下下楼的时候你带上家里的急救箱,再带点儿吃的东西、保暖的衣服。还有……我衣柜最下层有一把枪,让陈泽告诉你怎么用。带在身上。”
石决明脑袋都大了,“你什么时候在家里藏了……”想想又觉得现在不是质问这种事情的时候,连忙把手机递给陈泽,手忙脚乱地去收拾东西。
元赫跟陈泽说话就利落多了,“你卷进来会不会有麻烦?”
陈泽扫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不会。能有机会帮上他的忙我很乐意。”
元赫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那好,等下你送他去东码头。不要离太近,不要暴露你自己。让他自己过去。”
陈泽沉思了一下,“好。”
“玩过枪吗?”
陈泽嗯了一声。
元赫说:“给他讲讲。”
陈泽稍稍有些头疼,“这东西不是看看说明书就会用的。”
“我知道,”元赫说:“拿在手里至少能吓唬吓唬人。只要不会误伤到他自己就行。”
陈泽,“……好吧,这个还是能做的的。”
“保持电话畅通,”元赫说:“我带人十分钟之内出发。这样……你过一刻钟走广安大厦那条路去东码头。我会安排人在码头前一站渔人酒店的路口等你,到时候你下车,让他自己开车过去。其余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陈泽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安排,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服气,“我会把他带到渔人酒店的路口,至于其余的事情……见面再议。”
元赫停顿了几秒钟,“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
陈泽哼了一声,“你就算了,我不稀罕你谢。”
元赫,“……”
陈泽看见石决明捧着装枪的盒子出来,忙说:“我现在要跟他说说怎么用枪的事儿。等下再联系!”
电话挂断了,元赫做了个深呼吸,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第84章 另一种可能
石决明在拿到那把枪的时候,整个人就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或许只是一个玩笑,只是谁心血来潮的一个恶作剧,但是对于他来说,石远志是唯一的亲人,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去争取最好的结果。他从来没有碰过枪,甚至从来没有在生活里亲眼看见过,但是现在,只要知道这个东西能够帮助他找回他的弟弟,这就足够了。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去理解陈泽的讲解,去看他的演示,这东西他或许用不好,但拿在手里却让他觉得有底气,有一种身为男儿与生俱来的热血情怀。
他忽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反而陈泽担心的不行,一个从来没见过枪的人就这么拎着一把真家伙到处跑,怎么想都觉得悬。但眼下这情况,似乎也没法子想那么多了。
石远志是被冻醒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人捆得结结实实的扔在空房子的一角。
房里黑着灯,但房间一侧有窗,淡淡月光映在浅色的窗帘上,影影绰绰看得出房间里的摆设。靠窗处一桌一椅,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一架木床,床边立着一人多高的衣柜。家具摆设看上去都已经有了年头,有点儿像石远志小时候在姥爷家看到过的样式。
周围很静,从隔壁房间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远处有狗叫,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响声。这里似乎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临海市。石远志转头看看,他的师兄项城耷拉着脑袋靠着墙壁,还没醒过来。在他的身旁,他们的老师秦少白已经清醒过来,正瞪着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房中的情形。
“老师。”石远志小声喊他,“你没事吧?”
秦少白转过头,嘴里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出声。
石远志忍了一会儿,悄声问道:“这是哪里?咱们遇到打劫的了?”
秦少白摇了摇头。
石远志学着他的样子留神倾听,这房子隔音虽然不好,但隔壁房间里的人说话声音并不高,听了半天也只听出来有三到四个男人,似乎正在玩牌的样子,最清楚的一句话是:“看老子的大猫!”
石远志,“……”
石远志的心里微微有些焦躁,现在已经天黑,这说明从他失去意识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而之前的一段时间因为一直在外面跑,根本没时间回宾馆给手机充电,已经有将近两天的时间没打过电话,他哥这会儿一定着急了。
旁边的师兄项城动了动,发出嘶的一声痛呼,“mmd,老子的脑壳又挂彩了。”
石远志顿时激动,“师兄,你醒了?”
“嘘,”项城连忙压低了声音,“别出声。”
石远志心里明白大家都不想惊动隔壁房间里的人,但他心头焦躁,难以压抑,“师兄,咱们这是被人劫持了?”
“别怕。”项城安慰他,“这种事哥哥我以前也遇见过,不就是被告狗急跳墙么,放心,他们不敢闹出人命来的。你想,天底下的律师又不是只有咱们几个,对吧?把咱们弄死了,原告难道不会去找别的律师事务所?所以别怕,大不了威胁几句。”他停顿一下,补充说:“顶破天了被揍一顿,没啥大不了的。”
石远志,“……”
项城见他不吭声,以为他被吓着,正想怎么给他鼓鼓气,就听石远志低声嘟囔一句,“我哥都没揍过我……”
项城顿时哭笑不得。
一旁的秦少白心头无力,他比这俩傻孩子年长,年幼时又有过被人绑架的经历,他感觉能闹出这样动静的应该不会是原告被告之间互相扯皮的那点儿破事儿——因为某个案子被人威胁时,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是被人堵在偏僻处,该威胁威胁,该下手下手,打完了人家就一窝蜂走了。真要把人带走关起来,这事儿性质就不一样了。已经被牵扯进案子里的人,无论原告被告,都忌讳节外生枝,让对方抓住把柄。
隔壁几个人言语来去的腔调更像是一群混迹于市井的地痞流氓,秦少白暗暗猜测难道又有人想要通过他来对付秦家?
项城问候了一下自己老师,又安慰了小师弟几句,开始侧过身体试着把缚在背后的手腕凑近石远志的双手,两个人背对背,艰难地试着去解开对方的束缚。不过两个人的手腕都被胶带捆束的很紧,只有几个指头尖还露在胶带的外面,要想撕开极不容易。
项城知道这样不行,压低声音说:“你把手腕抬高一些,我试试看能不能咬开。”
石远志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看一眼就过来,不许偷老子的牌!”
石远志和项城连忙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