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
沈雨泽看到名单后,沉默了片刻,她默默地划去了一个名字,才将它递回芙兰的手中:“就这样吧。”芙兰正色说道:“陛下,眼下晓晓正在关键时刻,我觉得她很需要父爱的关怀。”
“你是在怂恿我改嫁吗?”
“……”芙兰突然觉得脖子一凉——然而并没有!
第400章
于是,凌渊喜闻乐见地被排除出了名单范围。
当然,对于这件事所有人都不奇怪,且不说这家伙去那里可以说是毫无理由。就算他想去,人家不要他也正常——谁乐意要一个送上门的黄鼠狼啊!
为此,林麒特意和他见了一次,表示“我会尽力找她的线索”。凌渊答应之余,心有点塞,他对于自己所猜测的事情有七成把握。只是把握再足也没用啊,人家不想见他,他根本没法确定。相较而言,面前的小子可就幸运多了。
凌渊沉默地拍了拍林麒的肩,并一路将他送出去。
并肩行走的两人被不远处的林老爷子和林爸看到了,后者也有点心塞了,他没忍住就说:“爸,咱们在医院真的没抱错?”
老爷子淡定无比地回答说:“看长相,的确是和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倒是你,和我差的有点多。”
林爸:“……”呵呵!
其实也不怪他嫉妒,这么远远看去,林蓝毛虽说发色和眸色都与黑发黑眸的凌渊不同,但当两人走在一起时,还真就有点父子的感觉。不是外貌,而是气场。就这个意义上说,当年凌晓说林麒越来越像他爹,还真不是夸张的说法。再加上这些年,这父子俩(伪!)走的的确比较近。
所以林爸吃醋也正常——他儿子什么事都不肯对他说!
其实林麒也早过了羞于对父母说心里话的年纪了,只是同样也过了很多事都想向父母征求意见的年纪。更别提之前他也不是没向林爸讨过主意,可惜得到的方法完全不靠谱。相较而言,他觉得凌叔叔真的要可靠多了,真的。、“我看他是想做凌渊的儿子吧?”林爸不太开森地吐槽。
林老爷子哼了声:“那也得有机会。”
林爸听到这话,沉默了下,低声问:“还是没那小丫头的消息?”
林老爷子摇头,叹了口气:“这些年里,那傻小子在找,凌渊在找,包括你我在内的很多人都在找。结果呢?”恐怕是凶多吉少。就算她还活着,毕竟八年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林爸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就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本来该是多相配的一对啊,女才男貌什么的……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算了,他更为在意的是,“傻小子太死心眼。”
“算了,他就是头臭驴子,越抽越倒着走。”林老爷子摆摆手,“随他去吧。”没有什么是时间带不走的,修习者的寿命原本就长,哪怕他十年后还这样执着,二十年后呢?三十年后呢?谁也不敢说自己永远不变,更不知道自己明天会遇到怎样的人,所以他不强求,强求也没用。之前跟他说要个孩子的事,也只是吓唬吓唬臭小子,谁让这倒霉孩子给他找麻烦来着。
就这样,林麒上了路——虽然这说法有些不太吉利,但他的确是上了路没错。
半虫人的虫巢总是神出鬼没,所以最初并没有给这些拜访团明确的接应地点。直到航行的第五天,它突然出现。拜访团所在的飞船一方面觉得日了狗,另一方面爽快地与对方完成了交接。拜访团的人没有在身上装什么定位系统,倒不是真的光风霁月,而是没有把握绝对不被对方发现。不发现倒也算了,若是发现那真是丢人丢遍了整个种族。再加上,虽说自己人在对方那里,对方的人也在自己这里啊,倒也用不着这样草木皆兵。
总之,当这短暂的交接结束后,虫巢就再次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与此同时,拜访者们也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虫巢的内部。
远远看时,虫巢的外表其实有点骇人。那一个个阴森不见底的“黑洞”,仿若藏着无尽的杀意,也许下一秒就会弹出破坏力极大的凶器。而当真正走入时,却发现并非如此。
虫巢的内部照明是明亮且温暖的,外部与内部接洽的通道也是十分的……色彩斑斓。
接待者微笑地解释说:“据住在这里的人类说,金属色的通道按道很容易带来冰冷的感触,所以我们特地做了这样的改变。抽样调查表示,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觉得这样的装饰十分好看,希望你们也能喜欢。”
拜访者们:“……”呵呵。
按道理来说,这些人最先见的应该是虫巢的真正“主人”——那位传说中的女王。可惜,这群半虫人好像不太喜欢按常理出牌,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带着拜访者将这艘飞船上能看的区域都看了个遍。
且不论内心的想法,拜访者们却不得不承认,半虫人是真的在把这里当作家在经营。除去常规设施外,居然还有专门的种植区域和畜牧区域。当他们到达时,看到有人正在那里采摘刚刚熟透果子,还有在取蛋取奶,总而言之,一切看来都是井井有条。不出意外的话,这种内部循环完满的生活模式,想必会持续很久。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学习区、观光区等诸多区域。各种意义上说,这已经全然是个小小的国家了。
“短程旅游”结束后,他们在正中央的厅中见到了女王,这是一位有着一头红发、看来十分英姿飒爽的女性。她的外貌与普通人类并没有太多区别,除了头顶竖起了两只漆黑的触角——这个形象与绝大多数人的想象对比,并没有太多的违和感。她的性格也十分爽朗,在接受了拜访者带来的“来自人类的和平声音”后,也同样对他们表达了应有的善意,还特地为他们举办了一次丰盛的晚宴,味道相当不错。
宾主尽欢。
晚宴后,拜访者们在其余人的带领下,前往自己的休息区。
坐在主位上的“女王大人”端着酒杯,微笑着看其他人收拾。直到最后一个人退去,她才松了口气,伸出手往头上那么一拔,就把两只触角给扯了下来。
“怎么去掉了,不是很可爱吗?”椅背后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芙兰站起身,脸部的肌肉微微变动,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她一脸累爱地说:“陛下,我可以理解你找我假扮自己的原因,但为什么……您坚持要我在头上装上一对触角呢?”
沈雨泽笑眯眯地举起两只手指在头上比划了下:“我登陆过人类的论坛,里面有很多人猜测过我的模样——这副外貌是我最喜欢的。”
芙兰:“……”所以这种天线人般的外貌到底哪里讨人喜欢了?好在她见那些人时用的不是自己的脸,否则丢人都要丢遍全宇宙了。
她已经无数次地觉得,女王陛下的恶趣味真是太让人糟心了!
尤其在自己是受害者的时候。
沈雨泽双手撑在椅背上,微笑着说:“那个蓝毛小子就是晓晓的同学吧?”
“……人家有名字。”芙兰深切地觉得,这记不住人名字于是只能叫人头发颜色的毛病实在是让人无语,“叫林麒。”
“啊,对,对。”沈雨泽用一根手指戳着脸颊,歪头笑了,“哎嘿,忘记了~”
芙兰面如菜色:“陛下,请别装可爱。”
“别用‘装’这个字来侮辱我。”沈雨泽对这样的吐槽,非常淡定地回复说,“我本来就很可爱。”
“……呵呵。”除了这个,芙兰还能说什么吗?不过她还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那孩子,要让他见王女吗?”
“是啊,要让他见么?”
芙兰无言,这是她的问题才对吧?为什么被反问回来了。
顷刻后,沈雨泽摇头:“一切等晓晓破茧后再说吧。”即使做好了万足的准备,她也不确定晓晓是否能够顺利完成蜕变。如若不能,而那个叫林麒的孩子又很在意她失败后的样子,晓晓就会接连接受两次打击。虽说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并没有那么脆弱,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心魂失守要死要活,但是,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地好。
“我明白了。”芙兰点头应道,对于这个决定,她是相当支持的。
与此同时。
原本该在房间中休息的人,却直接找上了一个人。
林麒找人的行为光明正大,完全没有遮遮掩掩,半虫人方面自然也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就阻拦。于是,白很快就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对话要求”。思考片刻后,他应约前往。
两人是在一个小型会客厅见面的,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在虫巢的监控下。虽说也没人怀疑白,但“没人怀疑你身上有泥巴是一回事”,“你自己非要往泥坑里跳”就是另外一回事——他并没有非要跳进去给自己惹麻烦的想法。并且,他其实也明白林麒想问自己什么,他知道自己并不能给出让对方满意的答案。虽说他不觉得林麒会冲动到对自己动手,但方便起见,还是选在公众场合比较好。
果不其然,对方单刀直入——
“她在哪里?”
白沉默了下后,回答说:“你认识的凌晓,已经不在了。”
第401章
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透露任何与凌晓有关的情况的。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虽说目前“虫巢”中的人类和半虫人相处地不错,但这,只是个例。
大多数种族都有排外天性,虫族是这样,半虫人是这样,人类也是这样。就算是那些被人类带回去的纯种人类,也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抵制”。同类尚且如此,更别说异类了。
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很在意王女没错,但如果他知道她并不是人类呢?
白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爱茉尔。
那个十六岁的女孩,那个一直想要回家的女孩,现在并不在这里,因为在“叛乱”开始前,她就已经死在了新城。当时赫德接到了虫族方面的“死亡调令”,对此完全不知的他欣然地踏上了离开之路。爱茉尔在他离开后,开始谋求逃走之路。她没对任何人说这件事,结果毫无疑问。
被抓住了。
等他和她赶到时,她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爱茉尔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躺在她怀里,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真的……好想回家……”
直到死亡,她也没能闭上看向天边的那双眼。不过死亡的那个瞬间,她原本写满了不甘的表情重又变得释然,也许在那一秒,她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吧。
她死后没多久,赫德也死在了“消耗”之中。
就此,这对也曾无比相爱过的恋人,相继踏上了死路。不出意外的话,死后的世界里,他们也注定不会相逢。
而在半虫人与人类结盟后,很大一部分原本跟随着半虫人前往虫族的人类,最终也决定回到人族的怀抱中。不是不再相爱,而是爱不起。这些人原本以为真爱能跨越一切,然而残酷的现实教会了他们——这是谎言。
是的,谎言。
白不希望这样的谎言发生在她的身上,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替她做任何决定。或者说,她的任何决定,他都是无力反抗的——与这里的其他人不同,他并没有被女王陛下“控制”。从头到尾,他都是凌晓的“亲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约是因为连接太过紧密了吧,所以无法被替代。
现在的女王陛下知道这件事,不过并没有在意;他也同样如此,他不会背叛她,当然也不会背叛她的母亲。
“那么,我不认识的她,在哪里?”
白愣住,他设想过无数次对方的回答,却没想到他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看眼神就知道,眼前的青年从来没有认为她死了,任何一分一秒都没有。他从来都认为,她活着,且活得很好。明明曾经被刺过那样的一刀,却依旧能坚定地如此认为,这种执着真是既让人钦佩又让人厌恶。
白垂下眼眸:“你懂你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吗?”
——你懂,“不认识的她”,究竟是指什么吗?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是不知道!
暴走时的异常,针对她的潘,废墟中的记忆……一个个线索交织起来,结论早已昭然若揭。在那个时候,知道白是半虫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件事。若非如此,当时的她又怎么会做的这样决绝呢?
能接受吗?
他这样问过自己。
但很快又反问——
为什么不能呢?
她一直存在于那里,从未变过,区别只在于“他知道她的身份”和“他不知道她的身份”而已。发生变动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而且身份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她能选择的。如果可以,他想她大约希望能得到一个能活得更肆意些的普通身份。
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年,他有许多想问她的事。
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年,他想知道她正在做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第三年,他想知道她何时才肯再次出现。
……
知道这件事的第八年,他已经什么都不想问了,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而现在,他连这个问题都不想问,他只想见见她。
哪怕一次也好。
“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