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节

    “我是知道。”沈雨泽双手抱臂，扭头看向别处，“但你依旧欠我们一个解释。”当初她知道时差点走上中二道路力求毁灭世界，好在她对他还是很信任的，之后又通过调查陆续得知了真相。但是，被老公戴绿帽子的感觉真是太酸爽了，酸爽到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想打人。
    凌暮的存在，一直是凌晓耿耿于怀的症结所在，或者说，她之所以会觉得自己压根不需要感情这种玩意，很大程度上就是因此。
    在当年的她的心中，自己父母的结合差不多就是天作之合了。如果连这种感情都存在着背叛，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再之后，当时还是她未婚夫的凌佑晨又给了她二连击。
    以至于，她对这东西还真的是有些近而远之，能躲就躲。
    但是，八年前时，她就猜到自己在凌暮的事情上大约误会了爸爸，不过话说回来，这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他绝对有故意诱导！就如她从前所猜测到的那样，他很早以前就做好了为她牺牲的准备，甚至于，为了防止她会因此而痛苦甚至于报复，他决定单方面地成为被她“冷漠以待”的对象。就这个意义上来说，她的父亲——凌渊这个男人，还真是冷静冷酷到了可怕的地步。
    又或者说，其实从妈妈“死”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没想过要活了。如果不是她还活着还需要保护，他已经死了。
    而现在，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就算他已然后悔，已经冷却的温度，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再度热起来的。
    与此同时，她也真正知道，一直以来被她深深厌恶着的凌暮，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最大的悲剧。她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并不是凌渊刻意造就的结果——依他的脑回路，只会使用冷暴力，这种恶心人的方法还是很难想到的——在这一点上，凌晓对凌渊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凌暮是人工合成品，出现原因嘛，好吧，是某个女性的疯狂执念。就这点上来看，凌渊和苏天星绝对算得上是难兄难弟，比如这运气。好在，凌渊只有一个孩子，不存在被人带走一个的事。那名女性也是个技术宅，利用工作之便窃走了凌渊的毛发样本，而后制造出了凌暮。不多用猜，凌暮的另一半正是来源于这位女性。
    也不知是对方对凌渊的执念太深，还是凌渊本人的基因强过对方太多，反正凌暮长得很像凌渊就对了。相较而言，沈雨泽在这方面反倒压过了凌渊，所以凌晓长得像她。
    偷偷摸摸地玩造人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位女性压根就疯了，她完全将凌暮幻想成了自己和凌渊的女儿，并且脑补了一个一波三折的爱情故事。嗯，故事中他们深深相爱，而沈雨泽就是那个破坏了一切的可恶第三者。对于这个神奇的脑洞，凌晓只想说一句话——脑补太多是病，得治！然而，这位女性是没什么机会治了，当年沈雨泽才刚“死”没多久，她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凌暮上门认亲，坚称自己应该成为新的“凌夫人”。
    凌渊当时刚刚丧妻，心情很差的他对于这种扬言“那个霸占你的女人早就该死了”的疯子自然没有太好的耐心。可是，凌暮的确有他的血脉没错。他无法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但也不能随意让她流落出去，那可能会带来新的麻烦。而那个时候，他也刚好需要一个让凌晓疏远自己的借口。
    “就这样，我从妈妈手中的道具，变成了爸爸手中的道具。”
    ——星空中，某艘小型飞行器上，正发生着这样的对话。说话者本人，正是凌暮。她躺在后排的座位上，一只手按在腹部上，虽然已经简直包扎过，然而只要细看，就能看到那里有着一个肉眼可见的“洞”，而她的身体，也已经尽数被鲜血打湿。
    “……居然是这样。”前排驾驶着飞行器的，是一位有着鸦色长发的青年。他因为这“秘闻”，眼神中满是惊讶之色，“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说？”躺着的少女嘲讽性地笑了，“不，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父亲……”
    “的确有父亲的一部分原因，但也是我自己愿意的。”凌暮语气淡淡地说道，“反正我的命运就是为姐姐牺牲，等到那个时候，知道真相的她永远也忘不了我。”
    “……”前座的青年沉默间，脸上的表情骤然一转，变得充满了戏谑讥讽之意，“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她那么执着？难道说你……”
    “闭嘴。”如果说凌暮在面对凌佑晨时只是表现出厌恶的话，那么对于与后者“同处一室”的这个家伙，她表现出的就是纯然的厌恶了，“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不懂什么？”变态笑得越加讽刺，“因为从小就惹人厌，所以对于难得的温暖无法松手么？”
    “闭嘴！”
    “不过那点小到几不可见的温暖，也是转瞬即逝呢。”
    “闭嘴！”
    “啧啧，真是可怜。”
    “闭——”
    “你够了。”在自己的兄弟说出更多刺激人的话语之前，凌佑晨及时地接过了身体的统御权，他看向凌暮，“别太激动，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不用你管。”凌暮伸出手按住再次崩开的伤口，其实这根本没多大用，只是……在完成心愿之前，她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
    死亡这种命运，她可以安心地接受，但在那之前，她想再见八年未见的姐姐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鲜血汩汩流动中，那与黑暗、寂静为伴的死亡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凌暮满心不甘地缓缓闭上双眸——她的愿望，难道真的无法实现了吗？
    第412章
    【还真是不中用。】
    听着心中这来自另一人的“吐槽”，凌佑晨心中闪过浓浓的无奈之色。
    他知道，自己的孪生兄弟其实也并不是讨厌凌暮，只是……怎么说呢，“同性相斥”。这里的“同性”指的并非是性别，而是他们两人的过往——同样疯狂的“母亲”和同样悲惨的童年时光。两个太过相似的人遇到往往会有两种结果，惺惺相惜或者两两相厌。
    毫无疑问，他们是后者。
    对苏玉衡来说，他只要看到凌暮就会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所以当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而对于凌暮来说，她虽说知道地不是很多，但是正所谓“同类之间是会有感应的”，更别提既然对方散发了敌意，她自然也只会会以敌意。更别提，她原本就十分讨厌凌佑晨，所以对于和后者共同身体的另一人，简直是“恨屋及乌”。
    即便如此……
    她还是救了他。
    八年前的战争开始后，他们一致认为凌晓可能在虫族那边，可惜不久后就遭遇了一次“围剿”。过程中，他们无意中通过了一个跳跃点，并且运气非常不好地落入了一个相对封闭的星域。虽然封闭，却并不安全，到处都有陌生的凶兽以及不友善的原住民。适应的过程中，不少招募来的团员都先后死去。
    而就在他们找到归来之路时，隧道的另外一头连接的却是虫族的某个营地。
    倒霉接着倒霉，导致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不到一年的经历，但外界去过去了整整八年。这种事，对于苏玉衡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凌佑晨从他的口中得知，他曾经和晓晓去过那么一颗星球，那里的流速就相对要比外界快。而他们的亲生父亲——苏天星，就最终埋骨于那里。
    可惜的是，那块星域已经“死”了，就算他再想去一探究竟，看一看父亲留下来的那些痕迹，也终究不可得。
    好在，他们都还活着。
    他真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凌暮会选择救自己。他也很清楚，她之所以会这样做，绝对不是出于喜欢或者恋慕之类的情感——虽说她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但那些行为的本身不过是出于“嫉妒”，她想让晓晓疏远他，仅此而已。女人的嫉妒心啊，有时就是这么可怕。但女人的执着，有时又是这么莫名其妙。
    凌佑晨记得自己带着她驾驶着这艘飞行器好不容易逃脱升天后，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救我”。
    他以为她会回答“你死了，她会难过”之类的话，却没成想，她的回答居然是——
    “我救了你，姐姐会更加感激我。以后只要你活着，她就一定会想起我记着我，一直一直。”
    不得不说，她的这种想法，真的是强烈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像这种不顾一切只想抓住那唯一事物的感觉。
    而且，不管出于怎么样的想法，“她救了他”这件事的本身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话说到底，执念这种东西其实是无所谓好坏的，区别只在于双方所怀的想法与情感。
    比如说……
    “晓晓，今天的早餐是你爸爸亲手做的哟！”
    凌晓看着面前桌面上十分丰盛的早餐，再看看近在咫尺的那如花笑靥，心中翻了个白眼，问道：“你确定全都是？”虽说过去的若干年间她一直保持着对爸爸的“反感”，但她可是很清楚，这位仁兄在做饭方面的天赋绝对可以和“黑暗料理界皇帝”媲美，所以妈妈说这一堆东西都是他做的，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虽说她很清楚妈妈最近正致力于缓解他们父女间的尴尬关系，但是吧，有槽不能吐，实在是憋着难受啊！
    被戳破了谎言的沈雨泽没什么心理压力地、笑眯眯地做了个“进一步说明”：“比如说这菜是他亲手洗的切的，比如说蛋是他亲手煮的，比如盘子是他亲手拿的，比如……”
    凌晓：“……”只是帮忙而已，别把他说地跟主厨一样好么！
    她简直是无力吐槽了。
    “但是味道真的很好哟！”沈雨泽叉起一块蛋，冲着凌晓张开嘴，“来，啊——”
    凌晓默默扭过头：“妈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丢脸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呀！
    “真是冷淡。”沈雨泽低声抱怨了句后，将矛头转向了自家丈夫，“来，啊——”
    凌晓心中嗤之以鼻，爸爸这个最爱面子的家伙，怎么可能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嘛！然而……
    “真乖～”
    凌晓：“……”
    她看着正在被自家妈妈摸头的自家老爸，只觉得心中一口老血，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别提多难受了！秀、恩、爱分、得、快！……不，他们还是别分了，否则还不知道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呢。看着这对狗男女（不对，好像把她自己骂进去了！），凌晓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再也不能爱了。
    但是……算了，随他们高兴就好。
    分别多年还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也不知道该说是他们对彼此的执念太强呢，还是运气太好。
    “晓晓，真的不要吗？”
    “……”
    “来嘛，啊——”
    “……”稍微纠结了下后，凌晓还是张开了嘴，“啊——”
    沈雨泽的脸上顷刻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美丽笑容，然后火速将手中的东西……塞回自己口中。
    “不给你。”
    凌晓：“……”喂！这还是亲妈吗？差评！
    本着“愤怒之心”，她恶狠狠地将那整盘据说是她爹亲手煮的蛋放在自己面前，这堆蛋，她承包了！
    殊不知，当他们这么做时，围观群众也是表示“一脸血”。
    “秀、真、爱、分、得、快啊！”芙兰撇撇嘴，轻哼了声说，“不就是有孩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有！”不过，自从这一家人见面后，还真是随时随地都闪耀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真爱光环”呢，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蛮强的。
    就这个结果而言，执念好像不是什么坏东西，然而……
    自“闭关”后，凌晓对于自己的了解逐渐加深，但是，比起自己，她倒是觉得妈妈的能力更为强大。
    绝大部分人认为妈妈的能力是“共鸣”，但其实并非仅此而已，或者说，妈妈之所以能用歌声勾起那么多人的心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能力本身就是“控制”。
    控制思维，控制行为，控制情感……这种能力是相当强大同时也相当危险的。
    而凌晓她自身的能力则是“创造”。
    当这两项能力叠加在一起的时候，会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从一开始，凌晓就是个“封印”品。她的能力在当年刚刚觉醒时就已经展现出了部分端倪，可惜，她并不能很好地控制它。为了防止她因为能力暴走而带来生命之险，沈雨泽冒险封印她能力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留在了她的体内。
    这部分能力的表现形式就是“控制”，她如同一只辔头，将凌晓随时可能暴走的能力牢牢地拴住，让它按照设定好的方向走。
    如若不出意外，她原本应该作为“普通人”活下去的。
    而当她发觉自己“想要变强”后，这种“控制器”也就发挥了相应的作用。原本控制器是不会有什么意识的，但是，凌晓本身的能力又偏偏是“无中生有”，再加上时空穿梭等等原因，这两项能力叠加的结果就是——凌泉的诞生。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说，他其实算得上是凌晓一手创造的。
    现在回想，她在回来之前，的确看了若干本类似于“系统”的小说。废柴逆袭，付出代价获取成功，系统……这些潜意识里存在的东西，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她自己给坑了个够呛。明明很多东西是她本身随着身体需要以及当前状况自己创造出来的，却成为了他人给予的……这种酸爽感，一般人也是难以承受！
    她感受到了体内的“控制器”，并且将它想象成了“系统”，过程中，她自己的“创造”能力发动，于是“控制器”就有了意识，并且在之后的若干时间里，它一直尽职地吸收着她体内漫溢而出的、不会被人类包容的力量，并且发生了进一步的进化。
    最终，“他”真的活了。
    某种意义上说，凌泉也算的上是一个奇迹。因为“创造生命”算得上是禁区了，诚然，现在的科技能创造出无数生命，但注意，从本质上来说，它们所创造的不过是肉体而已。
    灵魂这种东西，又是从何而来呢？
    关于这个，无数人有无数观点，能说上几百天不带重样。
    反正，事到如今就算让凌晓再这么做上一次，也是绝对没有可能成功的。
    同样，在凌泉“活”过来并且成为一个“新生命”时，他也就在某种意义上脱离了凌晓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