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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小发喵。”安安现在已经两虚岁了,满口的小乳牙已经长得很整齐,现在的他十分喜欢学人说话,口齿不太清晰,却十分可爱,每每都引得柳嫤开怀。
    “是,小花喵。小花喵还要不要吃了?”
    “要呲!要呲......”安安小朋友见娘亲笑了,不由也大笑起来,小脑袋拱着娘亲,脸上两个小酒窝也笑了出来。
    其乐融融的这一刻,柳嫤被郑奶娘叫了出去,她将安安托付给了季月茹照顾,却哪里知道,她这一走出去,竟是一年多不曾得见自己的两个儿女......
    “夫人,库房里有不少新添的大件物事,可都要运回江城去?”郑奶娘将柳嫤带到库房,指着面前几大口箱子说道。里面多是些花瓶瓷器等物,不少是季月茹的陪嫁,或是别人的送礼。
    早在之前,柳嫤就和林长盛夫妻商量过了,出了正月十五,他们一大家子就回江城老宅去。毕竟,那里才是林家的根,京城只是客居之地而已。
    这一回去,他们大概就不会再往京城来了,回去路途遥远,多的东西也不好捎带,郑奶娘无法,只能交予柳嫤决定。
    “这些东西就不带了,”柳嫤想了一会儿,“叫弟妹看看,挑几样喜欢的带上就是了,多的咱们的行礼也放不下,也怕东西太多,惹来些贼人注意。”
    柳嫤想要回江城,一是因为现在林家在京城的境地。如今联合布庄的生意,占据了大半京城的布料和成衣市场,于是它的决策权,已经不被允许掌握在林家人手里了。
    林长盛也舍得急流勇退,不再插手布庄事务,可就算如此,也免不了一些人惦记。他们怕林家人还惦记着蒸蒸日上的布庄生意,已经给林长盛使了好几个绊子了,再不彻底退出他们的视线,还真怕那起子小人要举刀相逼呢。
    二,便是柳嫤自己的意愿了。她来京城,也是为着柳夫人的事,如今柳夫人已无事,她自然放了心。而且柳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因为上次柳菀谋害,她提高了警惕,而且也不再总是因挂记女儿而郁郁,便有极大的心力放在柳府后宅里。柳嫤相信,柳夫人再不会被那些女人的小手段害到。
    柳嫤想要离开京城,还因为秦王世子李瑾。这些时日,他三番五次地经过林家宅子,还不时上门讨口水喝。虽然总是由林长盛,或是林淼这些男子出面应对,可李瑾的频频到访,的确给她带来了困扰。她怕,李瑾会为她的拒绝恼羞成怒,到时候他的怒火,整个林家都承受不起。所以她想要离开京城,这样一来,相隔千里,李瑾自然会绝了念想,便是发脾气也不能直接撒到林家人身上。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柳嫤最担心的那个原因。她将林长茂一直藏着的那东西,已经交到他手上了,按理说,现在的京城该是风云诡谲的,可怎么那么平静?就像暴风雨的前夕!这让她十分恐慌。
    林长茂也不过商人的身份而已,虽然不知为何跟在晋王身边,但所谋非小是一定的。可,他真能在这些阴谋诡计里长大的天之骄子面前讨得好吗?他真有能力保证,林家在这天人打架造成的风波里安然无恙?还有,他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可是身份败露后,已被灭了口?
    种种猜测,让柳嫤心惊胆跳。她并不后悔将东西交出去,交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藏在家中,那林长茂染了瘟疫被火烧死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一个壮年男子,尚且只能隐了身份,苟延残喘一般活着,那她这个弱女子呢?更何况,还有林知淑安安两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呢?
    柳嫤在库房里走了一圈,挑出许多不用带的东西,想着安安还等自己回去喂食,便往那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走去。哪里知道,不等她推开门,便有几个穿着官衣的侍卫走了过来。
    这一刻,柳嫤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沉着,她的心跳频率是稳定的八十。她没有质问,为什么闯进我的家里来?也没有哭哭啼啼,可是犯了什么事?她只是安静地站着,听领头那个七尺高的汉子说着他们的目的。
    “林夫人,我家主子有请,跟我们来吧!”
    “夫人!”郑奶娘拦在前边,不让他们把柳嫤带走。这些人不知是谁,不知有什么目的,怎么能让他们把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主子带走?!
    “奶娘你别急,不会有事的。”柳嫤安慰了郑奶娘几句,又问侍卫头子,“你家主子是谁?这位差大哥,你若不说清楚了,叫我家里人怎么放心我跟着去?”
    侍卫头子眉眼周正,见柳嫤气质淡定,倒有几分欣赏,他们的身份也不是说不得,而且主子是叫他们“请”,他的态度自然得和气,“林夫人别担心,我们是......”
    ☆、皇帝
    “林夫人别担心,我们是皇家侍卫,这是我的牌子!”侍卫头子从腰间解下一块银色的小牌子,递到了柳嫤面前。
    牌子是半个巴掌大的银牌,薄薄的一片,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边纹,还有中间占据大半个牌子的鎏金“御”字。
    柳嫤看了之后,又安慰了郑奶娘几句,便走了,“弟妹回老家祭祖之事却是怠慢不得,若我这几日没回来,你告诉他们,带着人先回去......”
    她跟在侍卫头子的身后,另几个侍卫守在四周,防止中途逃脱,或是有人闯进来。北风吹在暴露在狐裘之外的面上,凉飕飕的,直觉脸蛋都要冻成皴。
    从院子里走到大门处,用了小半刻时辰,林家的下人们跟在侍卫们的身后,眼巴巴地看着柳嫤上了马车,绝尘而去。他们脸上带着疑惑,还有弥漫了所有地方的茫然无措。
    柳嫤坐在马车上,隐隐可以听见林长盛匆匆忙忙传来的一身呼喊,“嫂子......”只是风雪太大,骏马又行得太急,他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身后。
    在马车里,柳嫤还有心情想,自己好歹是穿越了一回,这经历怎么也得是个女主的待遇吧?这一次应该是能够逢凶化吉的吧?只要作者不是个虐女主的货就行了。
    在将林长茂的那个瓷枕打破之后,内里的绢子她其实已经看过了。这么一看,她便知道,林家为何会惹来祸事了。里面有一份很详细的林德兴为楚王贩卖私盐的记录,在何时何地和谁交易,都有明确的记载。多年下来,这暗中的交易,竟然总的盈利数额达到了百万之多!
    这么多的银子自然不是都上缴给楚王了,林德兴做这买卖,需要拿出很大一笔钱来打通关节,而且他也不愿意做白工。所以,除去给楚王上供了三十余万两所谓的“收益”之外,还偷偷给林家留下了二十万银两的巨款,这笔巨款一部分在柳嫤手里,大部分她却也不知。
    也因此,明面上只有几家布庄的林家,可以富裕至此,这已经是林家尽量低调的结果了。林家的布庄是赚钱,可不像外人想象中的那般赚钱,可以说,若不是林德兴昧下许多上不了明路的银两,林家也只是一般的小富之家而已。
    楚王通过自己的关系拿来货物,然后交由林德兴买到全国各地,成为皇帝屡禁不止的私盐贩卖,并且发展了许多的下家。这可以让林德兴自身承担的风险降低,可知道的人多了,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后来林德兴是怎么死的,柳嫤也可以猜测到,其中少不了楚王这位大人物的手笔。不是他知道林家私吞了二十万两,就是他觉得林德兴知道得太多。没有谁可以忍受一个知晓自己众多把柄的人活蹦乱跳,便是他知道林德兴不敢报告给别人,也怕被政敌知晓。于是林德兴最终的后果,是在三年前暴病而亡!
    柳嫤深呼了好大一口气,现在她的小命或者说整个林家,就在那人的一念之间了,是死是活,都是皇帝的一句话而已。她不知道林长茂得到那张满是证据的绢子会怎么做,但他是林家人,这毋庸置疑。只是上位者的心思却不好猜测,伴君如伴虎,谁知下一刻自己会不会是虎口之食?
    除去名义上已经死去的林长茂,林家现存的主子就只有五人而已。安安和林知淑还是小孩子,自然不可能知晓林德兴的那些事。而众所周知,林长盛在兄长去世之前,还只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酸书生,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季澜唯一一个女儿的丈夫,便是看在季澜这个翰林的份上,皇帝也不会轻易将他处死。
    于是,整个林家最危险的,便是林德兴的长媳,林长茂的遗孀——柳嫤自己了。她嫁入林家至今已有七八年了,也一直掌管着林家的家务事,若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谁会相信呢?柳嫤自己都不太相信,尽管先前的那个柳嫤真的对此毫无所知!
    在昏暗的车厢里,柳嫤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马车走在官道上,一路畅通,渐渐再也不能听到街市上热闹的吆喝,只有无尽的风雪打在车身发出的“噼啪”声而已。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柳嫤撩起车帘,站在了地上,又跟着那个侍卫头子走了一段路,引路的人便成了两个年纪不轻的内侍。
    “跟着咱家走吧,路上可别四处瞧,若是惹了贵人,那咱们可都得挨板子的!”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尖着嗓子说道,他已经不年轻了,可却依旧在最底下那层混着,不过可以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待到这把年纪,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多谢公公提醒。”柳嫤有礼地回了一句,他话里有瞧不起她这个“土包子”的意味,那又如何呢?她本就是个没有进过宫的民妇而已,有这提醒总比什么都不知,被皇宫的奢侈迷了眼失了态,惹来无妄之灾要好。
    跟在两个中年内侍的身后,走在红墙黄瓦的宫道之上,柳嫤低垂着头,不敢四处张望。只是不是她不看别人,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她绝美的脸便是在不止三千佳丽的皇宫里,都可以算是顶级,自然会引起偶然遇到的妃嫔的注意。
    柳嫤在走了半个时辰后,路上经过一处梅林,不巧,圣上最喜欢的贵妃娘娘此刻正在这里冒雪赏梅。
    “参见贵妃娘娘!”柳嫤跟在两个太监身后,学着他们给贵妃请安。
    “起来吧!”回话的是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她眉眼间有几分尖酸刻薄,见了柳嫤的脸便不太高兴了,不过看她挽着妇人髻,这不喜又消散了几分,“这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呀?”
    两个太监诚惶诚恐,道出自己的目的地,又再三抱歉,带着柳嫤继续往前边走去了。贵妃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可皇帝更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柳嫤低垂着头,只在转身的一瞥之时,见得贵妃的真面目。她眉清目秀,也是个美女,但要说多么美绝人寰也算不上,就是有种冰清玉洁的仙气很特别,给人一种强烈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清新感觉。
    而这位目前皇帝最为宠爱的贵妃娘娘,还是丞相司徒家的嫡长女,只可惜,入宫多年,至今不曾诞下一子半女。不然,民间都有流传呢,若是贵妃有子,那肯定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殿下了。
    “夫人,跟着咱家走这边!”又走过一座座稍显冷清的宫殿,两个内侍太监将柳嫤带到了一处庄严的大殿之前,上面的牌匾写着三个字“明正司”,却是用来审问犯了错处的宫女太监或是妃子的地方。
    因着柳嫤是林长茂的妻子,而罪名还未确证,自然不能将人直接送去京兆尹或是大理寺,皇帝又想亲自听审一番,于是柳嫤被带到这一处皇宫内院中的“衙门”里。
    柳嫤跪在堂前,身后的披风垂在地上,垫住了膝盖,倒不是特别难受。她可以看见前面的案堂之下,是一双明黄色绣飞龙纹的靴子,这靴子的主人只能是当今的圣上。
    “民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嫤双手交叠贴在地上,低下头将前额枕在手背。
    “林柳氏,你可知罪?”一把苍老的声音传来,却掩不去其中的威严,皇帝久居高位,这气度不同常人。
    “民妇委实不知!”柳嫤的态度还算落落大方,便是此刻跪趴在地,也自有风骨。让上位的皇帝,以及一旁的三皇子李钰四皇子李祎,都有些欣赏。
    “你可知道,林德兴曾经贩卖过私盐?”问话的换成了李钰,皇帝并没多少兴趣亲自审问一个民间妇女,将柳嫤提进宫里来,也只是想要知道林家是否还隐藏着什么罢了。
    在林长茂扮作青衣将那一张绢子交给晋王之后,第二日这绢子便被呈到了皇帝面前。当然,晋王隐藏了青衣的存在,只说是偶然发现楚王行为异常,这便查了下去,得了这么块东西。
    当时的皇帝面上不太在意,其实心里怄得要死!楚王是他父亲的异母弟弟,也是他的王叔,他自认待人不薄,哪里知道这人却是只吸血水蛭,贪了他三十万两的银子!这可是国库一年的三分之一啊!楚王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莫不是要造反?!
    皇帝虽然年老,却不至于昏聩,楚王狼子野心昭然在目,而晋王揭发楚王的目的,也耐人寻味!
    “贩卖私盐?那可是要杀头的罪啊!”柳嫤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美丽的脸上惶恐不安。这罪名若是落实,岂止是杀头,还可能满门抄斩!“翁父对陛下对大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冤枉啊!恳求陛下明察!还我父公正。”
    ☆、牢狱
    皇帝听着柳嫤的话,倒不觉得她在狡辩,在他看来,林德兴这人,肯定不像那绢子上写的,对自己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但要说其儿媳也知道贩卖私盐这些大事,却也不太可能。
    男人嘛,就像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般,重大的事项便是皇后也不会告知,何况是儿子的妻子?况且,不得不说,林德兴那绢子上面的马屁话语,还真挺对皇帝胃口的。他老了,就喜欢听好话,听别人多么崇敬爱戴自己的好话。
    至于林德兴父子的死,皇帝很自然地将其归在楚王头上。要说是因为楚王怕林德兴知道得太多,于是将人灭了口;皇帝更愿意相信,是林德兴父子背叛了楚王,想要告知他真相,才因此被楚王灭口的!
    皇帝是一国的主宰,他的子民自然对他诸多爱戴,不然便是造反!林家一个小小商人家,没那胆子掺入造反谋逆之事!至于楚王,是否藏着反叛之心,却未可知了。毕竟,楚王曾经是上上任皇帝十分喜爱的老来子,谁知道他对由先帝继承皇位,心里满不满意呢?
    皇帝想了许多,心思便不在林家人身上了。对他来说,今日召见柳嫤的目的,说是想要知道更多林家贩盐的事,倒不如说,是想以此给楚王和晋王一个警告!警告他们,自己关注着他们私底下的事!关注着他们是否有谋逆之心!
    于是,皇帝便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听李钰和李祎兄弟俩轮番审问了一会儿,便下令将人押入大牢,容后再审。
    这样的结果,真是糟糕透了。大牢,那是什么地方?柳嫤不曾进去过,但也能想象得出来。灰暗肮脏的环境,狭窄逼仄的狱牢,凶神恶煞的差吏,还有泛着冷光沾着血丝的刑具,最主要的是,种种折磨人的酷刑。
    皇帝不相信她的话,也没有表示怀疑,最有可能的,便只是将她做个筏子,以此警告某些人而已。那她这等小人物,进了大牢之后,还可以出来吗?她是皇帝下令关押的,有谁胆敢把她捞出来?谁都没有这能力,而唯一有能力的皇帝,在他眼里自己便是个蝼蚁,哪里会在意是生是死?
    柳嫤想要喊冤,抬头却见皇帝苍老下垂的眼睑里的眸子,冰冷而无情,于是,她不敢喊,就怕会变成凌迟处死,只能默默接受了这被打入大牢的结局。
    李钰陪着皇帝回寝宫去了,四皇子李祎便叫了两个太监,想要将柳嫤押过去。但见她面无血色,美丽的杏眼无神又惶恐,给那张绝美的脸更添楚楚之姿,便让两个粗使宫女,扶着她走到大牢里。
    这一处大牢位于皇宫的西北一角,毗邻冷宫。其实这些地方可以说就是在皇宫之外了,离那些琼楼玉宇的宫殿,是隔着许多道高墙的。大牢里关押的多是犯了错,却罪不至死的宫女或是内侍,以及侍卫官员等。至于妃嫔倒是没有的,她们犯了错往往是一壶毒酒,或是三尺白绫了事,轮不到关押在这里。
    这处大牢占地不小,可内里关押的人实在不多,大半的牢房都是空置着的,里边也不像柳嫤想象中的阴暗潮湿。这牢建筑在地面之上,在房顶还有墙上,都开了小小的窗子。
    李祎将人亲自送到了牢房里,然后看着一个女差吏带走了她,将她推入了牢房里,并落下厚实的黑锁。他面上有几分不忍,却没有说什么。皇帝的心思他也摸不太着,尽管没有在那人脸上看出对柳嫤有厌恶,可他也不敢就将她当做普通女子。
    只是,到底在江城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李祎却是不忍心这么个美丽女子落入牢狱之灾里,还要因此受许多委屈。于是,四皇子吩咐差吏们不得对她用刑,不得欺辱于她,否则就别怪他这个四皇子不客气!
    “是是是!殿下,咱们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位姑娘,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的!”女差吏脸上笑出了花,膘肥的一身肉颤来颤去,谄媚地将人送走之后,赶紧将柳嫤提到另一间更为干爽温暖的单人牢房里。
    女差吏虽然不知柳嫤是犯了什么罪过,但她却是四皇子亲自带来的,又是那等花容月貌,离开这里是指日可期。这样的人出了去,必定可以搅风弄雨,她可不敢怎么折腾人。麻雀翻身变凤凰的例子可是不少,要知道,这里多得是得罪了女主子的美貌宫女,里边还真出了几个被重新惦念,因而一飞冲天的宠妃呢。
    柳嫤进了牢房,在冷硬的床板上坐了下来,她抱着膝盖靠在墙壁上,心情十分低落。两辈子第一次进了牢房,这感觉还真挺绝望的。眼前是一道道圆形的木栅栏,还有地上铺着的干草,角落放置的便桶,小小的窗口投射出微弱的亮光,隐隐还能听到女人的哭泣,又压抑又枯寂。
    晚上,柳嫤用沾了灰尘的大块狐裘将自己包裹了起来,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床板就只是空空的几块木板,上面什么都没有,很硬很小。她本想将干草铺上去的,却发现有些黑色小虫子在里边爬来爬去,便打消了这主意。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醒来时候,牢房里便亮堂许多了。
    柳嫤就着一碗热水,啃了两个有些发黄的大馒头,她不想死,还想要陪着安安姐弟长大,无论如何她都想要活下去。大牢的伙食很糟糕,有一碗热水和白面馒头,便是差役看在四皇子的份上,额外给柳嫤的优待了,别的犯人都只分得一碗冷水和一个干硬的窝窝头而已。
    此时,被关押在牢房里的柳嫤,浑然不知因着自己的入狱,林家和柳家乱成了什么样子。
    昨日,林长盛刚回到家里,便发现自己的嫂子不见了,追着那些侍卫跑了出去,却只能看到消失的马蹄。他失了魂一般质问众人,可林家的下人们又哪里知道主人家发生的事?
    无法,林长盛立刻赶到了柳嫤娘家,求柳父想办法。听了林长盛的话,柳府的人也十分着急,尤其是柳夫人和柳珺,只柳父还有些分寸,连夜到了柳府祖宅,求大哥柳清想办法。柳清是正三品,在皇帝面前还是有些面子的,不像他,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哪里去求情?
    林家宅子里,林知淑和安安等了许久都不见娘亲回来,也是害怕着急,不过林知淑过了年就是八岁的大丫头了,得了季月茹的劝慰后,也只是忍着自己心底的担心,还负起长姐的责任,照顾起年幼的安安来。
    这些,柳嫤都不知道,但她可以想得到。想着亲人们的担心,她在夜里暗暗哭泣,泪水挂在脸颊上,又冷又湿。这是她在生了安安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掉泪,泪水落到嘴唇上,咸咸的。
    秦王世子得到消息,还是在柳嫤被关押之后的第三日,他又一次路过林家宅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偶尔几个出门的下人也面色匆匆,垂头丧气。
    “这是怎么了?”李瑾来了林家那么多次,也算是和林家人混了个面熟,见此情景,赶紧拉住出门的林淼,想要问个彻底。
    “我家主母被召进宫里去了,现在还未回来!”林淼很着急,被李瑾拉住本想发脾气的,但一想到这人的身份,便忙着求救了,“世子殿下,可否请您帮帮忙,看看我家主母是犯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她进去几日了?”李瑾穿着红衣,桃花眼里氤氲着愤怒和着急。
    “腊月二十八那日便进去了,现在还没消息!”
    如今已是正月初一,柳嫤在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她还活着么......李瑾咬牙,催着膝下的马快步往皇宫里跑去。他想着昨日的宫宴,灯红酒绿,推杯换盏,好不得意,可那时候的柳嫤呢?这么想着,馈酢酹直欲落下泪来。
    纵马狂奔,李瑾很快进了宫里,他匆匆地想要跑到皇帝面前,询问一番柳嫤信息,却是在殿门前被三皇子李钰拦下了。
    “小叔!”李钰制止他鲁莽地继续跑进去,“父皇昨日染恙,现下服了药已经睡了,你可别去吵他!”
    “是啊,小叔,你这匆匆忙忙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五皇子李祉也在,他和李钰刚问候了皇帝出来,自然知道此时不宜打扰。
    李瑾着急过了头,被两人拦住了,理智倒是回了些笼,赶紧向两位皇子打听起柳嫤的消息来。
    李钰见李瑾面上的神色,不由暗蹙眉头,他是知道林家算是李瑾的恩人的,可他这态度未免太过了些,还听人说他经常跑林家去,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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