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陈廷飞正在从不远处走向报名处，罗志凡以前对这个学弟有点印象。
    何通汇奇怪道，“他好像朝楚子亦走过去了？”
    ☆、第五十四章
    陈廷飞走向报名处旁的楚子亦，淡淡道，“这样的胜利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比一场？”
    狼牙没有陪同在陈廷飞旁边，楚子亦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孤身一人，“学长想要现在和我比？”
    他们都站在报名处旁，一起报名估计很快就能轮上了。陈廷飞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吧，你也上场过几次了，算不上最好状态。”
    他的手指轻轻在报名处的桌子上敲了敲，“现在报名，明天对战怎么样？”
    “我是无所谓。”楚子亦耸了耸肩，“不过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和我比？”
    陈廷飞的排名肯定比楚子亦高，他击败楚子亦并不会获得排名的上升。他们两人又都是首都大学的学生，决赛时还是很忌讳同校比试的，除非两人平常结怨，否则很少有这种同校相残的事情。
    “你怕了吗？”陈廷飞的语气隐隐有些倨傲，他总带着一种楚子亦不喜的高高在上感，“我只是很好奇，拒绝所有组织的优等生的水平罢了。”
    陈廷飞和狼牙不一样，他从没觉得低年级生有什么值得傲气的。狼牙入校时也曾经相当狂傲，现在不也乖乖地听话。特殊医师间年级的等级观念早已深植多年，学弟学妹们谦逊与听话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
    楚子亦平静道，“学长你可真可悲。”
    陈廷飞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眼神冰冷。
    楚子亦淡淡道，“你这样被环境影响得彻底却洋洋得意的样子，真可悲。你以前的学长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种高高在上感模仿得是谁，但真的蹩脚极了。”
    楚子亦总觉得陈廷飞的说话方式令人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不远处嘉宾席的几人自然听不到楚子亦和陈廷飞的对话，夏博大师望向两人，询问道，“志凡，这个小伙子怎么样？”楚子亦和陈廷飞间的气氛从远处看似乎并不太愉悦。
    罗志凡闷声道，“我也不太熟悉？大四我就进入队里了，很少回学校去，和陈廷飞见面次数不多。他是我大三那年进入会里的，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不过他当时好像很崇拜樊……”
    他说到最后突然收声，樊释的名字似乎像是一个禁语。
    夏博大师当然明白樊释在校时的号召力。他似乎生来就是一个传奇人物，入校时挑战学长，拒绝加入任何组织，最后自己创建了暴风协会，再到成为“守望者”……如果他没有发生变故，估计现在仍是这些学弟学妹们心中的传奇。
    陈廷飞有一秒的心虚，但他到底已经是会长了，不再是那个缩在学长们身后的小学弟。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一字一句道，“这些话等你赢了后再说吧，希望你明天不要输得太快。”
    陈廷飞确实对楚子亦有一点淡淡的敌意，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从看到楚子亦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极像一个人，等她渐渐成长起来，陈廷飞越来越多地从二年级生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慢慢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训新时挑战学长的菜鸟，拒绝加入任何组织的独行侠，年级里的优等生，甚至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一切都太像那个人了。
    但她不是他。
    樊释已经消失了。
    陈廷飞曾经去追问校方，不过是换来敷衍的回答。
    “小陈，你别再追问了。我知道他曾经是你的会长，他也确实是妖孽级的天才，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人的精神力一旦出了差错，可能会将过去的一切否定。”
    “以后他的名字可能都不能再提起了，这是一个众人忌讳的事情，他不再是天才，或许会变成一个污点，一个耻辱。”
    开什么玩笑！他的会长怎么可能是耻辱！
    陈廷飞蹩脚地模仿着樊释的样子，模仿着他管理协会的手段，模仿着他所有的言谈举止。他终于彻底接手了暴风协会，进入了他曾日思夜想的会长室，但他却并不快乐，曾经仰望的人已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过去的学长们进入各种有名的机构、集团，只有樊释的存在像是从世界上剔除了一样。人都是健忘的，进入学校的新生们不会知道曾有这么一名叱咤风云的学长，他曾经是最年轻的“守望者”，做过许多令人惊叹的事情。
    现在，楚子亦出现了，她的存在甚至会一点点抹除樊释曾经的荣耀，天才妖孽的道路一旦被第二个人走过，前人就会被取代、淡忘。
    陈廷飞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楚子亦不配与会长相提并论！
    楚子亦报名完，没多久就收到了狼牙的通讯。她刚刚接通，就听见狼牙在那边大吼大叫的生硬，【楚子亦，你是疯了吗！你居然要和会长对战，他已经踏入精神力7级了好吗！】
    楚子亦耳朵都被他的声音震聋了，【我也快7级了啊？】
    狼牙怒道，【你少跟我装傻！7级是一个关卡，你上课没学过吗！？你现在马上过来，我出面你服个软，让会长把报名取消了。】
    楚子亦皱眉道，【我才不要呢！我为什么要服软，他主动邀战的！】
    狼牙都被楚子亦气笑了，【我的小祖宗！我们会长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到时候重伤躺到决赛结束，对你排名成绩有影响的！】
    楚子亦淡淡道，【那就影响呗，我不在乎啦，喂喂……哦，狼牙学长我这边信号不好……喂……】
    【你少骗人！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信号问题！你赶紧给我来报名处……】
    【哦，听不清了，挂了啊。】楚子亦啪嗒一声就把通讯器关上了。
    【……】狼牙真是想打死楚子亦。
    狼牙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上前，看向陈廷飞，“会长，你何必和一个学妹比试，大家都是同校的……”狼牙不明白陈廷飞为什么要针对楚子亦，他平时虽然有些严厉，却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陈廷飞淡淡道，“狼牙，这与你无关。”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幼稚，但他不想让别人取代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第二天，楚子亦很早就醒来，一夜的休息让她昨日消耗的精神力都恢复好了。楚子亦坐在桌前，静静地擦拭着孤志。孤志的刀刃寒光闪闪，楚子亦轻轻道，“今天就靠你啦。”
    乔治飘浮过来，不满道，【主人，我也会努力的！】它才不要被一把破刀抢了风头，它才是主人的第一保护使者好吗！
    决赛时，特殊医师是不可以使用“家犬”的。楚子亦只能携带星魂器、常规武器、战斗机器人上场。樊释坐在对面，直言不讳道，“你现在赢过陈廷飞的几率很小，他的基本功很扎实，战斗方式也是谋略型。”
    樊释对陈廷飞还是有印象的，刚进暴风协会时看着很拘谨，但他很努力也好学，算是当初成长相当快的学弟了。
    “我知道，但是总要试试嘛。”楚子亦将孤志缓缓收回刀鞘，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你输了怎么办？对现在的你来说，这可不好看。”樊释有些忧虑，楚子亦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楚子亦，这会是一件很失面子的事情，留在楚子亦的档案上也不好看。
    人们只会仰望一直成功的人，一旦落败就是她跌下神坛的那一天。
    楚子亦单手支着下巴，无赖道，“输了就输了呗，我认怂。”
    樊释，“……”
    楚子亦看向樊释，耸了耸肩，“有什么大不了的，输了不就是被人嘲笑几句，失了面子吗？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好像我输了就要被老师逐出师门一样，没必要那么紧张吧。我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呢，输了我就认怂呗，难道还要羞愤地跳楼吗？”
    楚子亦觉得这种畏畏缩缩的看法没什么意思，人们总觉得梦想说出口，如果实现不了就会是一件招人嘲笑的事情。常胜将军失手一次，他们过去的一切成绩都会被否定么？
    “你还是太年轻啦……”楚子亦轻佻地挑了一下樊释的下巴，“再说我也不一定百分百输啊？”
    “……”樊释恼，指着门口，“你赶紧走！”
    楚子亦哈哈大笑，蹦蹦跳跳地就出发了。樊释今天会呆在夏博大师暂住的地方，他可以通过信息网观看楚子亦与陈廷飞的比赛。
    每天的对战人信息都会统一公示出来，不少人被这场对战所吸引了。陈廷飞已经是排名前十的特殊医师，最好成绩还达到过前三名。这就是说在读的特殊医师里他已经难遇敌手，前三名的水平其实也是伯仲之间，只是因为积分间微小的差异有排序。
    楚子亦因为是首次参加全赛，所以战斗信息没有陈廷飞那么丰富。但她昨天的对战都是全胜，再加上是难得的女选手，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
    许多观众都等待着这场对战，要知道这只是决赛第二天，很少有排名如此靠前的选手对战。
    随着监督裁判开始的指令发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赛场。
    对战一开始，楚子亦先出手了，冰蓝色的光柱刺向陈廷飞。
    ☆、第五十五章
    陈廷飞站在原地不动，飞向他的光柱在空中炸成碎片，如同飘落着的闪光的雪。数把深紫色的匕首冲向光柱，两者撞击在一起炸得米分身碎骨。
    陈廷飞一个健步向前，挥出衣袖内的匕首，冷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楚子亦手握孤志，手腕被震得微微发麻，她的力气不及陈廷飞，防御起来有些吃力。
    孤志和陈廷飞的星魂器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人单纯用武器交手了几回，劈、斩、砍、挑、挡，陈廷飞的匕首角度刁钻，楚子亦的手腕发疼。
    楚子亦觉得有些不妙，这种状态她只会被压着打，她退后了一步，想要跃开。陈廷飞冷笑一声，深紫色的火焰弹从他身后飞出，高速袭向楚子亦。
    楚子亦咬牙，她大意了，陈廷飞居然在和她交手的同时还在积蓄着火焰弹！那炮弹速度飞快，楚子亦没法闪身躲开，只能下意识地防御着。
    火焰弹正面击中，竟然炸成了一朵相当大的火花。观众们有些紧张地盯着爆炸中心，觉得楚子亦马上就会变成白光出局了。
    陈廷飞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看着烟雾中飞出的星魂枪子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冰蓝色的长鞭游动着想要捕捉躲避的陈廷飞，被他一枪击退，又紧追不舍地向他缠去。
    楚子亦挥舞着长鞭，感慨道，“没想到学长真是一秒都没有松懈呢……”正常人在胜利将近时，都会有一两秒的松懈感，楚子亦很喜欢抓住着这眨眼的瞬间攻击，陈廷飞却相当的冷静与谨慎。
    陈廷飞几枪击退长鞭，淡淡道，“你的机器人居然有这么强力防御盾，我也没想到……”
    乔治为楚子亦瞬间展开了防御屏障，阻挡住了陈廷飞的火焰弹。全赛的决赛是不允许使用激光武器的，这是一种极端危险、具有高杀伤力的武器，所以乔治身上的激光枪在开战前都被锁定了，不过乔治的防御屏障还可以照常使用。
    “你确实比同龄人要强得多，不过也只是这样。”陈廷飞用匕首远远地虚点了一下楚子亦，楚子亦只觉得周围像突然刮起旋风，将她整个人卷到了半空中。高速的气流夹杂着精神力围绕着的她，她眯着眼努力阻挡着强风，双脚悬空。
    “终于出现了！”曾经看过陈廷飞以前比赛的观众，都对这个招式很熟悉。一般精神力固态化要达到精神力8、9级，樊释成熟的精神力刃【外放】也是9级才学会的。
    但是陈廷飞的星魂器很特别，第二技能可以使他的精神力半固态化，产生旋风般的效果。虽然还远不及【外放】的可怕，但在现阶段也是相当强悍的能力了。这也是陈廷飞的成名技，在读的特殊医师基本没有几个人1v1能阻挡得住，即使是防御型也只能强撑一会儿。
    大多数普通人都无法看见流动的精神力，只有精神力在星魂武器上点燃，才能看到精神力火焰。但是高级的精神力者却是可以看到隐形的精神力，甚至可以详细分辨每种精神力的不同，这就是7级时拥有的【感知】的能力。
    楚子亦被旋风包裹着，但她根本无法逃出这股旋风，她的斩击毫无用处，甚至需要紧握着孤志不被吹走。战斗机器人放出估计也会瞬间被刮飞，她现在只能用自己的精神力在旋风中强撑。
    “你还不会【感知】，7级是一个关键的关卡。”陈廷飞已经达到了7级，楚子亦虽然差了一点，但是两者有着天壤之别。他控制着数把紫色的匕首飞入旋风之中，狂风卷着刀刃围绕着楚子亦起舞，瞬间在她身上造成几道割裂的伤口。
    乔治虽然已经帮忙开着防护屏障防御，但仍然挡不住所有匕首的攻击。防护屏障是单面防御的，无法快速开启多方向防御，楚子亦现在陷入旋风之中，估计只有球形防护罩才能完全闪避，但是球形防护罩只是个概念还没发明出来呢！
    楚子亦强撑着精神力不溃散已经相当难熬，根本无暇顾及飞舞的匕首。她深处旋风之中，就像被陈廷飞的精神力全面碾压一样。她的精神力不断地被旋风内的精神力击散、合拢、击散、合拢，每一次抵抗都让她识海发疼，像是要死过去一样。
    精神力是极其敏感的，和人们的神经系统有些相似点。楚子亦的精神力被这样残暴地对待，可想而知身体的痛楚。有一刹那，楚子亦甚至都想过不要再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精神力了，干脆被击碎算了，但她又下意识地强撑着。
    放弃和坚持的两种想法在她内心交织，最后她干脆什么都不想麻木地承受着。
    陈廷飞又蓄发了一枚火焰弹向楚子亦砸去，防护屏障碎裂了一半，楚子亦被击飞着摔了出去，虽然她落地了，但仍半跪在地上强撑着压迫在身上的刀片飓风。火焰弹的炸裂扬起了不少沙尘，地板上还隐隐留下了点点血迹。
    陈廷飞皱眉，他本以为刚刚那一发火焰弹应该完全击中，楚子亦该化作白光出局了，但是没想到防护屏障碎裂的瞬间楚子亦下意识地闪身避开了要害。决赛的安全措施只会在判定致命伤时启动，但即使这样楚子亦也受伤不轻。
    “大师！您去哪儿！？”
    夏博大师早已在嘉宾席上坐不住了，他起身穿过人群，往下方的决赛场地赶去。观众席上认识楚子亦的人都吊着一颗心，这种伤势已经很严重了，再加上楚子亦在精神力飓风中呆了那么长时间，很有可能会影响今后精神力的稳定。
    樊释强忍着不适看着信息网上的实况转播，他还从未见过楚子亦受这么多皮肉伤。她身上几乎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膝盖上也是鲜红色的伤口。樊释看着楚子亦隐忍痛苦的神色，努力稳定着自己的精神力不要暴动，内心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如果他的精神力恢复正常的话，其实楚子亦不用继续当特殊医师也可以？他和祁兴华的战斗能力足够应付外界压力了，可以努力为楚子亦构建一个进行研究的稳定环境。她完全不用这么努力地摸爬滚打，只要专注于她感兴趣的事情就足够了。
    可他不过是一只笼中鸟，甚至连主动踏出房间的自由都没有。
    樊释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他有些后悔过去的执着了。他或许当初真的应该听取祁兴华、罗志凡的话，甘愿当一个庸庸碌碌、不再深思的普通人，就像这世间上大多数人一样。那些固执的求问似乎毫无用处，甚至束缚了他的自由，不管是身体的自由，还是心灵的自由。
    无知便是幸福，有所求便是幸福。
    “你何必死撑着呢，如果刚刚出局，伤势可能还不会这么严重。”陈廷飞并不觉得楚子亦的选择足够明智，接下来还有几天决赛，楚子亦如果刚刚没有躲开得话被安全措施保护着其实也只是小伤。那种小伤很快就能恢复，她还可以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楚子亦被飓风压制在地上，根本无暇回答陈廷飞的话，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识海在麻木的胀痛中，居然隐隐有一丝松动。陈廷飞自然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楚子亦精神力的变化，他打算亲手用星魂器送楚子亦出局，这是最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