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他们这桌吃完了,那桌依旧喝得热火朝天。郁春玲帮着把菜热了热,又加了两个喝酒菜,就不管他们了。孩子们散开去玩,陈明泽和陆郁强还在玩雕刻。
陆郁强似乎很喜欢这个新游戏,他的神情十分专注认真。
陆郁梨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一动。一个想法突然在她脑中生成。
☆、第六十章 亲人
第六十章亲人
陆郁梨时不时地考虑哥哥将来的出路。虽然她不担心哥哥的生活问题,但还是想着他能有自己的事做。目前来看,学木雕这类的技艺倒是很适合他。哥哥虽然心智未开,但他的动手能力很强,而且一旦喜欢上某件事,会十分专注地投入其中。
陆郁强一直在跟陈明泽学在玩这个新游戏。
过了一会儿,陆郁强高声欢呼:“我刻了一个猴子。”
陆郁梨看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出他刻的是猴子这种动物,但还是笑着鼓励道:“哥哥你好真厉害。”
“是吧是吧。”陆郁强眯着眼睛,一脸的得意。
陈明泽也扯扯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两人还把这个小玩意拿到酒桌上展览,众人当然也会给面子夸奖几句。
其中陈光年还拿起来认真端详一阵,说:“其实可以让小强去学个手艺。挣钱不挣钱是其次,关键是收住他的心。”
陆国华听到这话是若有所思。他打算以后好好谋划一下。
因为王老板和陈光年离这里有段距离,所以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回去,这帮人喝到三四点钟,也就各自散了。
临走时,王老板把厂子里所有的货都拉走了。并再次建议陆国华扩大生产规模。
陆国华笑着答应:“已经开始筹划了,年后就开工。”
王老板大方地说道:“那就好,如果资金周转不过来,你说一声,我那边可以预付一部分款项。”
陆国华有些感动地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几人挥手道别。王立飞也带着儿子回家去了。
……
年后,陆国华开始筹备建厂的事。
首先是选址,他们家这块地方是不行了。地方狭小不说,离村民居住区太近,各种不方便。
新厂址一定要地方开阔,交通方便,最好靠近水源。地价还不能太贵,这种地方可不好找,颇让陆国华和郁春玲费脑筋。
陆郁梨早就看好了一个地方。她没有直说,而是缠着爸爸妈妈带她去放风筝。陆国华和郁春玲虽然忙得焦头烂额,但宝贝女儿缠着要去,他们也只好抽出半天时间陪她一会儿。陆郁强是陆郁梨的忠实跟班,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于是,他们一家五口,拿着陆国华自已做的风筝,去村南的河滩上放风筝。
村南的这条河叫淇河,河面宽阔,目前还没有被污染,水质清澈干净。
陆郁梨跑跑跳跳,很自然地把爸爸妈妈引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高地。这片高地是个半山坡,站在坡上,可以俯瞰整个村子。高地旁边就是滔滔的淇水。再往前不远,就是出村的公路。陆郁梨知道,过不了几年,这条路会被修成柏油路。
陆国华一看到这地方,立即出声说道:“嘿,我以前怎么没注意这个地方。”
郁春玲也是眼睛一亮,这儿位置好,靠近水源,关键是它远离村子,地价肯定便宜。
两人在附近考察了一阵,越看越合适,越想越激动。
两人决定一会儿回去就去找村委打听一下价钱。
陆郁梨十分理解爸妈的急切心情,也没多耽搁,就借口风太小,拉着爸妈要回家。陆国华和郁春玲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把孩子送回家,转身就拎着好烟好酒去了村长家。
陆国华看中的这块地是河滩地,村委说只能租赁不能买卖。租赁有长租和短租,最长的期限是七十年,最短五年。他们要建厂,自然要选择最长期的。陆国华和郁春玲跟村委签下七十年的租赁合同,合同规定租金是一年两千。陆国先交了两年的租金。厂址选好,接下来就是建设厂子了。
陆国华为了弄好厂子,还特意跑到邻省的食品加工厂参观学习一番。
王老板给陆国华介绍了一个建筑队,王立飞帮忙联系了可靠的材料商,陈光年也没少帮忙。
新厂子在一点点地建造着,旧厂的生产一天也没耽误。
一年以后,新厂竣工。旧厂设备陆续移到新厂。旧厂房成了工人的临时宿舍。外村的不少工人就住在这儿,本村也有住宿的,像陆成功和杨小方。两人现在一个管后勤一个管行政。夫妻俩吃住都在厂子里,他们的孩子陆安安就是在厂子里长大的,陆安安不会走路时,坐着个学步车,走来走去,见人见笑。稍稍大些,便撒开脚丫子到处跑乱,也是见人就叫就笑。谁见了都忍不住逗一逗抱一抱。
陆安安的长相随了陆成功和杨小方的优点。高鼻梁大眼睛,皮肤雪白,胖胖乎乎地,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陆国华和郁春玲一看到这个侄孙女就爱意满满。
平常好吃好喝地没少买,陆安安也跟他们亲近,一见了两人,隔着隔远就笑着往前扑。
“爷-爷,奶--奶,布-布。”陆安安把人都叫了个遍。
陆安安如此招人喜欢,但仍有人不喜欢。这人正是她的亲爷亲奶奶。
李秋云和陆国中自从陆安安生下来,就没拿正眼瞧过她。杨小方起先跟两人吵,后来,也懒得吵了,正好厂子里有空房,她征得二叔二婶的同意后,干脆和陆成功搬了出来,先住在厂房里,两人商量后,以后攒够了钱再买地盖房子。
“安安,来奶奶这边。”李秋云虽然不待见这个孙女,但瞧着陆安安这么可爱,心里多少挤出了一点爱意。她今日心情不错,难得如此和颜悦色地招呼孩子。
陆安安正玩得开心,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脸一看是李秋云,立即又扭过脸去,将屁股对着她。
李秋云气结,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声:“安安,你没听见奶奶在叫你吗?”
陆安安十分不耐烦地摆摆手:“坏奶奶,宝宝忙。”
李秋云险些气晕过去,她大步走到陆安安面前,弯下腰问她:“是谁给你说这话的?是你妈还是你二奶?”
陆安安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她,噔噔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嚷:“坏奶奶,奶奶坏。”
就在这时,刚好,郁春玲迎面走过来,陆安安飞奔着扑过去:“二、奶、奶。”
郁春玲笑道:“安安乖,跑慢点。”
李秋云站在原地,气得脸色发青。
随即,她又开启了指桑骂槐模式:“哟,这孩子也不知听了谁的教唆,连我正牌的亲奶奶都不理了。”
郁春玲笑道:“大嫂,这都是你平常跟孩子不亲的缘故,你多跟她亲近亲近,她自然而然地会亲近你。”
李秋云冷嘲热讽道:“她小时候不跟我亲,也没关系,等懂事了自然知道跟谁亲近。毕竟这血缘关系是怎么也改不了的。这有的人哪,自个没机会当奶奶,就稀罕别人家的孙子孙女。”
郁春玲脸上一僵,她怎么听得出李秋云的言外之意。不过,她如今也是今非昔比,当下就淡淡笑道:“大嫂这话我可不大同意,再是天生的血亲,也得靠相处维系。孩子小时,还能扑救,等长大了懂事了,想扑救也晚了。不过,大嫂将来孙子孙女多,个别的不亲,其实也不用放在心上。您自个想开些,别整天耷拉个脸,我们厂里的女娃说,这女人心情不好就容易显老。”
李秋云撇撇嘴,看着越来越显年轻的郁春玲心里头一阵妒忌。不过,她想着自己都当奶奶的人,打扮给谁看啊。这么一想,心里很快就平衡了。
妯娌俩正在这厢暗暗争锋,正好杨小方和陆郁梨从那边过来了。
陆安安见到妈妈,立即欢天喜地地往上扑去。杨小方脸色略变,陆郁梨知道内情,赶紧往前一步接住了像炮弹一样的陆安安。
“好安安,你妈妈不舒服,你一定得小心些。”
郁春玲听到杨小方不舒服,赶紧关切地问道:“小方你怎么了?”
杨小方对郁春玲笑笑:“估计是又有了。”
“啊,又有了!”郁春玲又惊又喜。
“真有了?几个月了?”李秋云一听说儿媳妇又有了,立即激动起来。
杨小方看了婆婆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陆郁梨一脸担忧地看看杨小方,又看看大伯母,心中深深叹息一声,前世,杨小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没留住。这一次呢,她应该会留得住吧?
杨小方又有了喜,李秋云和陆奶奶以及陆国中三人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李秋云过来接杨小方回家住,说要好好照料她。
杨小方不大想回去,她现在这儿多自在。
陆成功也不太想回去。这两年多来,他跟着陆国华长了不少见识,接触了不少聪明有见识的人,思想也慢慢开阔起来,人也开朗不少,再不想回家过那种沉闷压抑的日子。
李秋云见两人执意不回,倒也没勉强,只是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道:“我听东庄上你表姨说,她认识的人在诊所工作,可以提前知道是男是女,你这两天跟去一趟,咱提前看看,要是女孩,就趁着月份小赶紧做了。”
☆、第六十一章 家事
第六十一章家事
李秋云这番话一出,杨小方和陆成功不由得脸色一变,郁春玲则是又惊又怒,陆郁梨则是密切关注着大堂哥的反应,他会不会还像前世那样懦弱无用?
李秋云这话说得十分平常,仿佛说咱们哪天去赶集一样。虽然陆郁梨知道性别鉴定在这个时代十分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可是她听到大伯母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时,仍然十分愤怒和无奈。这些人愚昧残忍的人,现在选择堕掉女婴的是他们,二十年后,抱怨农村娶亲难和高额彩礼的也是他们。记得当年她回乡时,看到那些拼命生儿子的人家在为娶亲和彩礼发愁时,她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充满着悲哀的快意。
陆郁梨记得当年她有外籍客户问她:“你们中国人的信仰是什么呢?”
陆郁梨当时回答说:“我们也是有世俗信仰的,我们信奉祖先,崇拜男孩。”
当时,现场的几个同事对她的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他们认为中国女性的地位很高了,她这是在抹黑中国,是哗众取宠,是一种偏激极端。
陆郁梨只是苦笑着告诉他们,这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会明白。那些有幸生活在较发达较文明地方的人是不会懂得的。
她偏激也好,极端也好,这固然跟她的性格有关系,但也跟她所成长的大环境是分不开的。做为一个长期浸淫在这种习气当中的女孩,常常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彻底被洗脑,成为这种陋习的执行者和支持者。另一种像她这样,不甘心被洗脑,她们拼命地想挣脱这种桎梏,想发出微弱的声音,但这种声音往往不被人理解,没经历过的人觉得她在危言耸听,是天方夜谭。哪怕是有同样经历的,也觉得她是小题大做,这有什么,大家不都这样吗?她们早习惯了啊。但是,习以为常的就是对的吗?
“我又想远了。”陆郁梨心说,她赶紧拉回自己飘逸的思绪。
先别想那么远,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前世的她,在杨小方这件事上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她现在仍没有什么发言权,但她多少有些影响力,她要试着帮助大堂嫂一次。她知道大堂嫂当年是十分后悔自己这个决定的。她说自己觉醒得太晚,她当时就不该妥协。她以为妥协了一次就海阔天空,却不知,妥协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直到退无可退。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后来却想明白了,一个扭曲的、不正常的家,再完整又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李秋云和陆奶奶来了。陆国中没来,陆郁梨估计他是觉得儿媳妇去做鉴定,公公跟着不太好,所以就没露面。
李秋云一进来就催促道:“小方啊,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早去早回,知道结果好早做决定。”
杨小方咬着唇不语,她拿眼看着陆成功,陆成功说道:“要不,咱去看看。提前知道是男是女也挺好。”
杨小方想了想,最后答应了。
四个人一起去镇上。
厂子里的人一边干活一边议论这件事。
有的说,杨小方头胎是个姑娘,这胎最好是个儿子,一儿一女,人生就完满了。
也有的说,那可不一定。最后等结果出来。
郁春玲却什么也没说。
到了下午,杨小方他们就回来了。
郁春玲根本不用问,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结果,肯定这笞又是个女孩,要不然,她大嫂子和婆婆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陆奶奶沉着脸,劝杨小方:“小方啊,你妈说得对,你赶紧早做决定,这月份越大越不好流,对身子的损害也越大。你早点做点,养好身子,也好早点怀上男胎。”
李秋云忙道:“对对,你奶说得是,我又帮你求了一个偏方,那人说了,这次保准能生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