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7 章
过了二十来天,节目组通过一系列的拍摄,已经证明了十四岁的沈梦苒虽然抽烟喝酒说脏话打群架化浓妆去夜店,但她依旧是个清纯不做作的好姑娘,十四岁的陆庭霖虽然飙车差点撞到人、把同学打到进医院和跟父亲互殴,但他依旧是个心底善良的好男孩。这时候就需要升华主题了,节目组让他们两个赚钱给“爸爸”褚忠华买礼物。
褚忠华家里穷,房子破,里头也邋遢,他妻子前些年跟人跑了,剩下他跟儿子褚永鸿相依为命。
他想让儿子去城里见识一下,就参加了这个节目,如今快一个月没见过儿子了。
“怎么赚?我只会花钱。”
“我可以帮人出头,他给我报酬。”
陆庭霖翘着二郎腿,旁边坐着正在写作业的褚裟,他把自己的作业撕了,“三叔,我就要走了,不用写作业了,羡慕不?”
“我会想你的。”
陆庭霖不自在的放下了作业本,摸了摸褚裟的头,收回手的时候把葛春花给儿子洗的又大又甜的桃子顺走了。
几场雨后,大地温润而清新,有种可爱的小植物便悄悄地冒了出来——菌子,它生于山林,长于山林。
沈梦苒变成了个采蘑菇的小姑娘,挽着裤腿儿背着竹筐在山林里穿梭,不对,是摆拍。
真正采蘑菇的人是节目组的人,他们也不放心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采,万一碰到了有毒的蘑菇就麻烦大了。
“她采蘑菇我搬砖,凭什么?”陆庭霖气的不行,本来节目组就是在走形式,目的不是为了让参加节目的主人公变好,而是为了收视率。
陆庭霖搬砖不是他想搬,是节目组给他安排的。人家盖房子找了熟识的朋友,根本不给工钱,只管饭。
他搬了半天也就得了二十块钱,拿着这点钱也不知道能买点什么。
“我回来了。”
正在吃绿豆沙冰的褚裟依依不舍的抬起脸,嘴角还带着偷吃的罪证。
“背着我偷吃?”陆庭霖气的一把夺走褚裟的碗,看见葛春花威胁的眼神后立马把碗还给了褚裟,“我跟他开玩笑呢。”
“我儿学习好辛苦的,虽然经常拿第一,但也是要努力的。”
“对对对。”陆庭霖又给褚裟挖了一勺绿豆沙冰,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他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搬砖也很辛苦,吃一碗很合理。
葛春花自从去了大闺女家一趟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以前嗓门可高了,不是跟别人吵吵就是跟人八卦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如今精神头不大,比以前少吃半碗米饭。
“阿妈,你刚才是在哭吗?”褚裟皱起了眉头,他联想到节目组一天到晚的整些幺蛾子可能是委屈着阿妈了,“你说,有啥事?”
“我去看你大姐,想着不能不看你二姐,我没带那么多东西,就想着偷偷看一眼,可我看见你二姐夫打你阿姐……以前,你姥跟我说男人没有不打女人的,可你爹就不打我,还被我撵着打呢。女人咋比男人力气大嘛?我知道是你爹让着我,你爹在的时候,咱家没被人欺负过,你爹走了咱家也没被人欺负过……”
葛春花说到最后一拍大腿,“没有被欺负的道理,咋个给他生儿育女还被他打嘛?叫上你大哥二哥,咱一起打回去,你二姐夫孬种的话,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你在家等着,我们三个收拾完二姐夫就回来。”褚裟下了床,往大哥家去,说完以后又去找二哥,兄弟三个一起去讨个说法。
“你为什么不叫我啊?打架我拿手啊!”陆庭霖蹲在村头嗑瓜子,一把揽住了气冲冲的褚裟。
“那是我姐,又不是你的,少管闲事,远点儿去。回头我姐被男人打让他们拍下来了,她得多丢人?”
褚忠华把铁锨往地上一摔,“谁也不准跟着我们,谁让我妹丢人,我要他丢命!”
“你叫我二哥爸爸,以前跟着我蹭吃蹭喝的时候非叫我三叔,那既然你是小辈儿,就听话,回家去。”
陆庭霖有点羡慕褚裟可以去打架,他最喜欢替人出头了,有侠客的感觉。
节目组拍的素材差不多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褚裟和陆庭霖再次坐在农用三轮车里,俩人被村长带着去镇上。
这次倒是没有村长老婆在,但是有沈梦苒,褚裟再次抱着陆庭霖,“他们节目组就不能让你们坐他们的车吗?”
“跟我挤还委屈你了?”陆庭霖怀里抱着褚裟的花盆,里面是春剑皇梅的花苗,“你带你的宝贝干什么去?”
“我要卖了它。”
“这不是当初那几棵破草吗?”
“你不养花不知道,这是花苗,在城里要五百块钱一苗。”
“不就五百块钱吗?”
沈梦苒不屑一顾,她买个包都要几千块钱,一身衣服就要上万块。
“在我们这儿不值钱的。”
褚裟剥了根香蕉吃,被陆庭霖一口咬去大半个,他今天有大事要忙,不想跟这兔崽子置气。
陆庭霖讨价还价后用十七块钱给褚忠华买了件短袖,剩下的三块钱买了巧克力塞进了褚裟的口袋里。
褚裟当初的花苗只救回来一半,他觉得有点可惜,但也不想因为这事跟个女孩儿计较,剩下的六颗苗买了一千一百五十六块。
对山里的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他把钱一张张数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节目组的人很烦,他们非要跟着褚裟拍摄,烦的他大发脾气。
“你们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滚啊!”褚裟喊的嗓子疼,就是因为这群人非要跟着他,让他卖了很久才把花苗卖出去,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还指导他怎么做。
摄影师把镜头对准褚裟,一个女导演在一旁问褚裟,“你卖了多少钱?”
“没多少。”褚裟绝口不提自己有多少钱,最后被导演逼急了,一把将镜头打翻,甩开节目组去了一趟金店。
柜台的女人在修剪指甲,在褚裟问了好几次价格后才不耐烦的问了句,“你买什么?”
“我想买对耳环。”褚裟没逛过这种金店,不太了解这里,什么都得问一句,不过因为柜姐没给他好脸色他就安静了,仔细挑着,最后买了对金耳环。
褚裟先是去了一趟乡镇卫生所,他二姐夫被打的还挺惨的,他给了二姐一百,要带着俩外甥女去小学。
这俩小姑娘怯生生的,也不认识小舅舅,躲在妈妈身后看褚裟,大的已经九岁了,小的七岁,都到了该上学的年纪。
因为褚裟二姐想让闺女上学,二姐夫觉得闺女迟早要嫁人,留在家里干活比较划算,不想让她们去,来来回回闹了几次,二姐就挨了几次打骂。
“我二姐被你打了好几次,我们只打了你一次,你有脸来看医生,我姐鼻青脸肿的照顾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儿。”
“跟舅舅去吧。”
十里八村就那么一间小学,还破旧不堪,最近在修新校舍,捐款就会在水泥墙上留下名字。
这也是褚裟的小学,他左思右想,看了看那些捐几块钱的,最后捐了五百块,校长非要把他名字刻大点儿。
“这是我俩外甥女,麻烦了。”褚裟是真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刻在教室的墙上,太蠢了,还尴尬的要命,估计那些小孩还不认识裟这个字。
青头菌一般都同青椒一起爆炒,又鲜又滑,味道鲜美,营养丰富,一盘小小的青头菌可以香飘整个房间。
将新鲜的鸡枞撕丝,在油锅中加盐炒制,逼出香气,再用油封口,吃米线,丢一点。
葛春花把烤鸭拿了出来,放在案板上切好,端着辣子和切好的烤鸭放在了褚裟面前,随后笑眯眯的看着小儿子,她矜持的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把小儿子给自己买的金耳环露出来。
“好闪啊!”陆庭霖全然不懂葛春花想炫耀的心,他就觉得这耳环有点晃眼。
“漂亮吧?金的,我儿子给我买的。”
“哦,褚裟,别一个人吃独食。”
葛春花感觉被泼了一盆子冷水,不高兴的用饭帚子扫了一下陆庭霖,趾高气昂的去跟村里的妇女们炫耀去了。
吃独食吃习惯了的褚裟两条胳膊一拢,挡住了陆庭霖伸过来的手,“不给,就不给,这是阿妈给我一个人做的烤鸭。”
“你看你吃的满嘴油,真邋遢。”陆庭霖专挑褚裟不乐意听的话说,他知道对方肯定急眼。
褚裟一向是村子里最爱干净的小孩儿了,他就听不得邋遢这俩字,家里虽然养鸡养鸭,但阿妈一向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他听到陆庭霖的话后立马掏出手帕擦嘴,因为看不到,他还找到阿妈结婚时买的大红镜子照着,直到把嘴角的油擦干净才满意的回去继续吃……
“真好吃,哈哈哈——”
“你完了。”褚裟装不了大方了,他就是被阿妈惯的爱吃独食,结果陆庭霖次次抢他东西吃,还用他的杯子,他抄起扫把就要打陆庭霖。
“等等,我就要走了。”
“我知道,这也不是你能偷吃我烤鸭,还吃了我辣子的理由。”
“我们是朋友啊,我还经常叫你三叔,你不是说做叔叔的要对侄子好吗?难道你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陆庭霖赶紧放下了烤鸭,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手拿毛巾擦嘴,一手挡着褚裟。
褚裟放下了扫帚,陆庭霖松了口气,就见褚裟举起了凳子。
“你淡定。”
“你用我的毛巾擦你的嘴,你要我淡定?我要你的命!”
“难怪闻着挺香的。”陆庭霖回味了一下味道,他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时候经常能从褚裟衣服上闻到香皂的味道,“跟你身上是一个味道的香皂。”
“阿妈给我洗的干干净净单独放着,你用来擦嘴?”
“洗的干干净净还放在那里不就是为了给我用的吗?”
鸡飞狗跳的相处很快就过去了,陆庭霖的爷爷派车来接他了,他要回家了。
“褚裟。”陆庭霖突然正经了起来,他僵硬的举起一只手摸了一下褚裟的后脑勺,“我走了。”
褚裟被突然正经的陆庭霖看的有的不自在,往旁边移开了头,也移开了视线,他受不了对方突如其来的深情,一下子让气氛不舍了起来。
“嗯,走吧。”
这一别就是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