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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4 章

    七零年开始,政策允许知识青年以适合理由返回城市,当然,能抓住这个机会的人少的可怜。
    这个政策对成分要求很高,所以知青里只有一个人能回去。
    褚裟站在村口,他看着知青们一起送走宋子龙后才离开,从兜里拿出一片地瓜片啃着回了诊所。
    地瓜片很硬,有点甜,还有一点儿涩口,啃的他牙疼。
    秋收的时候,农民们会在地瓜里挑选出一些个儿大瓤红的地瓜,清洗干净泥巴,薄薄的切成片,然后晒在外面,等它晒成干后就能放很久了。
    这晒干的地瓜片能磨成地瓜面,过年的时候可以用来包饺子吃。
    还有地瓜秧的时候,可以把地瓜秧切碎了和上地瓜面做成紫色的地瓜饼。
    刚把卫生所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的邹成言见褚裟回来了,对方经常去牛棚给他爷爷看病,他便过来帮忙干点杂活。
    “你这孩子,我给谁看病都不要钱。”褚裟能在村里开这卫生所已经算不错的了,除了秋收的时候必须去帮忙,其他时候不用跟着大家下地干活。
    “我先走了。”邹成言把扫把放好。
    褚裟看了一眼院子里晾的衣服,没有一件板正衣服。
    他刚下乡的时候带了很多好衣服,知青们也是穿着新衣服戴着大红花来了,于是,他们便与下地劳作的农民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石涧子村,所有人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家里条件好点的就穿补丁少点的,洗的干净的。
    如果家里孩子多,一身衣服往往是姐姐穿了再给哥哥再穿,最后给弟弟妹妹穿。
    为了不跟这里格格不入,褚裟便故意把衣服撕破口子,撕下裤脚做补丁。
    他发现邹成言也故意把衣服扯破了,邹丰年因为常挨批'斗,衣服没有一件能见人的。
    “褚哥,我们都是在避难,哪有穿的漂亮的避难?”
    之前年节时,褚裟想给邹成言做身新衣服,对方就那么拒绝了。
    磨难是成长的利器,它逼着人学会强大,这句话试用于褚裟,同样也适用于邹成言。
    不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就是觉得仿佛看见了旧时的过往,邹成言让褚裟重新有了曾经那股子劲儿。
    此前,华国上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破四旧”运动。就在短短一年时间,各地就查抄了成千上万件文物古董,堆在仓库、寺庙和地下室里。
    大量的传世青铜器被当成了废铁进了熔炉,古代字画这类的“破烂儿”准备当成“废纸”卖给外国人。一开始的定价是十元一幅,后来直接降价成了一元钱一幅,还可以随便挑选。
    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可高兴坏了,他们上次这么高兴还是火烧圆明园的时候,那时候就可以随便拿字画和古董花瓶,但那行为让他们这些自觉高人一等的人在国际上名声差了一些。
    他们觉得无关痛痒,毕竟是强国,自然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他们就是是理嘛。
    现在可好了,他们又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收藏”华国人的艺术作品了。
    “败家子!怎么能……怎么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是我们的文化啊!”邹丰年虽然在牛棚,可他并不是不了解外面,他的大女儿是博物馆的馆长,来信里义愤填膺的批评了此事。
    说来,邹家人都些是拥有爱国情怀的义士,哪怕身陷囫囵,他们也在关爱这个国家,担忧国家的未来。
    邹成言把大姑寄过来的粮票和布票收好,他们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幸好大姑周济,但他也清楚大姑亦有诸多难处,能帮是情分。
    他想了想,从粮票里取出一张,总归要去谢谢褚裟,对方时不时就来给爷爷看病,教他学习,冬天还收留过他们。
    “嗯?”褚裟并没有完全开门,他只冒出来了一个头,“成言,有事吗?”
    “这个给你。”邹成言把一张饭票递给了褚裟。
    “这么多?”褚裟摇了摇头,“拿回去,我家人给我寄了。”
    “请您收下。”
    “这样,我收着,换了粮食一起吃。”褚裟把粮票塞进口袋里,轻轻拍了拍,“第一次揣这么多粮食,还有点紧张。”
    “我能进去吗?”
    “天快黑下去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有点不明白的问题想请教你。”
    褚裟顿了一下,邹成言并不是个为难人的孩子,可以说,对方是他遇见过的最懂事的孩子之一,没有坏毛病,一身正气,还很有分寸。所以,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在他拒绝后邹成言还继续待着的时候。
    另一个角度看,邹成言很信任他,如果他拒绝了,好像会伤到对方。
    “请进。”
    邹成言其实是后悔了的,他这才反应过来褚裟应该是有事,“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我没什么事的,就算有事,你来了我总是有时间的。”褚裟在邹成言进屋后关好门,他养了一条大黑狗,凶得很,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可大黑从未咬过邹成言。
    屋里安了灯,只是灯光昏暗,桌子上有一幅画,还是山水画。
    这还算正常,但一地的书画就不正常了。
    “啊,我闲来无事就写个书法画个画打发时间。”
    邹成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画,他觉得画很眼熟,“我记得我好像看过。”
    “我画着玩的。”褚裟淡定极了,这幅画才刚画到一半,墨迹还未干,如果他贸然收起来,这幅画就毁了。
    “褚哥,这是唐代政治家、书法家褚遂良的真迹吗?”
    “看来你懂一些。”
    “我大姑妈是博物馆的。”
    “这当然不是真迹,是我仿的,因为喜欢他的字迹,就学来练练。”褚裟当然不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模仿书法大家的字迹,他是在偷梁换柱。
    许多的外国人雇佣有点鉴别能力的华国人前去抢买字画,还买通了工艺品出口公司的员工,工资最高开到了几千美金一天。
    褚裟有个合作伙伴,他来仿画仿书法,对方把他仿的假货给外国人,再用从外国人手里赚来的工资买真货。
    邹成言虽然疑惑,但他也没有想明白,桌子上的一排印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褚裟显然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他没有贸然伸手乱碰褚裟的东西,而是直接向褚裟表明自己的观点,“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可以做点简单的事。”
    “我在抢救文物。”褚裟一个人干活总有点忙不过来,如果有人能帮忙,那自然很好,可这年头只要跟“四旧”沾边,那就容易陷入泥潭。
    别说肯帮忙了,就是知道了,都会为了回城的名额积极举报。
    邹成言听了这话立刻拿起了印章,一看果然是仿的大家的印章,他又放了回去,“我能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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