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养成手札 第53节
沈镜走了。她知道他定然生气了,走的时候把他贴身的令牌交给了她,他说他不放心高乘黄的人护送,把他带来的亲卫全都安排在她身边。
沈镜当时看她的眼睛很吓人,这种眼神只有在夜里她才见过。
沈镜吻着她的唇,像是一只野兽要把她拆吞入腹,他抱着静姝,摸着她软软的耳珠,“我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后如果我没死,你也没嫁人,我会放弃长安的一切去南宛找你。”
“时间会让你忘掉过去不好的事。”
静姝想要拒绝,很快被沈镜堵住话头,“静姝,我也会生气,不要以为我可以一直这么纵容你。”
他语气实在算不上好,没有从前的和善,脸上威严,叫人不敢反驳。
静姝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吸了吸气,“那我们的孩子…”
“我现在没有时间照顾他,孩子在你那养着。”沈镜揉着静姝的发顶,肯定道“你会是一个好母亲。”
静姝听到他的鼓励,抬眼看他,沈镜啄了啄她的水润的唇瓣,“你现在不是小孩子,我不在要照顾好自己。”
听了他这些话,静姝有点迷糊,说得好像两人只分别一段时间一样。
几月没见,静姝在沈镜怀里慢慢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她不自在地转过脸,沈镜倒没什么不自然,给她整理被他揉乱的衣裳,“南宛和大顺民俗不同,有许多东西你用不惯,饭菜也吃不惯,我会把府里厨房的仆从尽快送过去。”
“高乘黄虽然疼爱你这个女儿,但她是南宛女君,没多少时间陪你,这些细节她考虑不到。别挑食,别生病让我担心…”
静姝听着他絮絮叨叨严肃地说教,不知为什么心口闷闷的。如果沈镜两年后来找她,那她这么折腾去南宛一趟是为了什么?
沈镜结实的双臂抱着她,静姝没再说时候不早让他快走的话,她头埋在男人的怀里,这种安稳的气息慢慢把她吞噬。她这一刻好像忽然忘记了从前种种,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点儿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您都说我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唠叨。”静姝嘴里嘀咕。
沈镜揉着她的头,“静姝,我比你大了二十岁。”
静姝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眼睛懵懂地看他,“所以呢?您就可以随便欺负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
两人的相处稀里糊涂地回到了从前,她这认真的生气委实可爱,沈镜无奈地吻着她的眼角,“别这样。”
再这样单纯下去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沈镜的到来让静姝的心情反而轻松不少,好像心里的结自然而然地开了。她甚至开始期待两年以后,她是否能真正地放下这些事,和沈镜在一起。
到了南宛和大顺的交界,是一处蛮荒小镇。
边界时有摩擦,这里比长安要落魄得不止一星半点。街上乞儿无数,商贩无几,少有烟人间火气。
高乘黄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向外面看了两眼,很快手放下,叹了口气道“近春日,齐水镇已经三年没下过雨,这里的穷疾要比我当年来大顺时还要严重。”
静姝也想看看外面,被高乘黄制止,“你有孕在身,看不得这些。进了驿站后不要再乱走动,歇一夜,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静姝没再多加动作,视线从车帘的缝隙里收了回来。
下马车时高乘黄给她披了斗篷,遮盖住全身,隔离外面的世界。
他们这一行实在太过扎眼,刚一下马车就有乞丐过来,“夫人您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高乘黄并未理会他的话,让仆从在周边拦住这些人,她带着静姝进了里面。
“可怪阿娘方才没救济他们?”高乘黄进了里间,看着沉默的静姝道。
静姝摇了摇头,“我了解他们,给了一个就会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过来。长安尚且如此,这里的乞丐又多如牛毛,我们救济不过来,反而会招惹一身祸事。”
她很懂事,冷静的清醒。
高乘黄知道她以前的遭遇,不知该如何开口,许久才道“等回了南宛,阿娘会想法子帮他们。”
静姝慢慢抬头看她,迷惘的眼渐渐转亮,“多谢阿娘。”
静姝理解这些乞丐,也心疼他们。
高乘黄笑,“跟阿娘谢什么。”
夜里凉,静姝躺在床榻上,高乘黄过来又给她加了一床被子。
静姝迷迷糊糊弯起唇角,女儿家的依赖感十足,“沈叔叔,您也过来睡吧。”
高乘黄的手顿住,她看着安然熟睡的女儿,心里对沈镜是又恨又痛。他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又拐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高乘黄看向静姝隆起的肚子,蓦地背过身,泪水就砸了出来。她不想自己的女儿重蹈她当年的覆辙。丈夫战死,为了朝政不得不疏忽孩子,走她的老路。
屋中寂静,门外忽然有黑影闪过,高乘黄眸中微变,看了眼身后熟睡的人,轻声走了出去。
外面有守夜的亲卫,高乘黄推开门,道“方才过去的是何人?”
亲卫相视一眼,疑惑,“回女君,方才屋外只有我二人。”
高乘黄多年的直觉不会出错,她眼皮跳了两下,马上就到南宛,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事。
“再加派两个人手,守好了。”高乘黄道。
亲卫拱手。
高乘黄回屋掩好门,进了里间。
水墨的围幔遮住床榻里,高乘黄怔住,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心里抖了下,一把掀开围幔,上面还有她盖的一床被子,却空无一人。
静姝睁开眼是在黑漆漆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这不是在驿站。静姝压下心里的惊慌,小声叫了一句,“阿娘?”
屋内并没有回应。
静姝全身都被绑着,动弹不得。她头轻甩了下,发髻里的银簪掉了下来。她歪下身子去捡,拿在手里戳着捆绑的麻绳。
外面的天色还黑,应是距离她睡前没过多久。现在静姝不知道这是哪,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绑到这里,自己有孕行动不便,尚不可轻举妄动。
麻绳绑得太紧,静姝扎了一会儿并没松下多少。又刮了几下,终于麻绳松动,静姝的双手得以解脱。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的声响,静姝动作停下,眸子看向正对着的门,她眼睛定住,双手再次背到身后,把银簪藏到衣袖里,在门打开之时闭上了眼。
“爷,您看您要的女人是不是她。”这声音听着熟悉,静姝回想了会儿,突然记起他就是在驿站门前讨饭的乞丐。
另一人不耐烦地推开他,“离我远点,一身的酸臭味。”
阴毒的男声犹如吐信子的毒蛇令静姝不寒而栗,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前世的种种如潮水一般涌入心头。鞭打咒骂,肆意的玩弄,无情的羞辱,仿若刻在她骨子里的烙印,挥之不去,即便过了这么久,这么多年,已经相隔一世,但静姝依旧不能忘却。
柳怀易,他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会在这?
静姝身子忍不住抖了下,面前的男人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被绑着的人,露出玩味的笑,他冰冷的指腹拍打着静姝的脸,“装的?”
静姝没有反应。
蓦地,他伸手掐住静姝的下颌,慢慢用力捏紧,静姝呼吸变得困难,脸又青又紫。
“沈小姐,还要装下去吗?”柳怀易长笑了声,“再装下去,我就直接掐死你了。”
静姝睁开眼,屋内只掌了一盏烛火,柳怀易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在这黑夜中更加瘆人。
静姝双眼瞪着他,呼吸薄弱,仿若死去一般。
柳怀易满意地看着她濒临死亡的模样,仿若是在他手中任由宰杀的羔羊,“沈小姐,是不是你联合那个白引引我中计,把我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对我这般憎恶?”
他手倏的用力,静姝眼睛泛白,逐渐失了焦距,她两手慢慢没了力气,垂落下来。
柳怀易这才收了手,得到解脱的静姝单手扶着地,不停地咳嗽,一声接着一声,犹如濒死的鱼汲取着周围空气。
静姝嗓子被他掐得哑声,好似风烛残年的朽木,“你…倒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柳怀易冷笑,一手摸着静姝隆起的肚子,“你莫不是喜欢那白引,就和他私下勾搭在一起,这孩子也是白引的?”
静姝并未理会他的疯狂,静默着没有说话。
柳怀易忽地抬手,“啪”地一声狠狠扇在静姝的侧脸,“贱.货!”
“一个尚未出格的小姐,竟然被别的男人弄出孩子来了,你说,这事传到长安,你还有脸回去吗?宁国公府还能容忍你在那吗?”柳怀易两眼瞪着她,瞳孔睁大,看着格外骇人。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静姝被他扇得嘴角出了血,发髻散乱下来,侧脸一片红,肿得半边高。
柳怀易好像还不想罢休,扯住静姝的头发,强硬撕开她的衣襟,“我柳怀易有过不少女人,倒还没尝过这大肚婆的滋味。”
“沈小姐,你生得这么水灵,应该不会让人失望吧。”
“哈哈哈!”
静姝水雾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衣袖里的银簪落了下来,柳怀易大笑一声,在她胸口埋下头,静姝看准时机,一手紧握着银簪,倏的掏了出来,对着柳怀易的脖颈狠狠扎了下去。
“啊!”柳怀易捂着流血的脖子痛苦惨叫一声,仰头倒在地上。
静姝乌发肆意地散乱在颊边,泪水模糊地往下流,她惊慌哭泣着拿起簪子再次捅向柳怀易的脖颈。
身体已经凉透了,可静姝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去扎,柳怀易的脖子血肉模糊,被她捅出不少的窟窿。
直到静姝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乞丐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他被这情景吓得一屁股瘫坐下来,对上静姝阴森可怖的眼,屁滚尿流得爬了出去。
静姝明显得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腿下出了一摊温热的血,小腹一阵一阵的抽痛,她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外面天还黑着,夜幕变沉,柳怀易既然能把她带出来,就能保证这个地方不会轻易被发现。
柳怀易的尸体就躺在她面前,静姝没有力气再动,她甚至想,亲手杀了他应该是给自己两世一个交代。
她拿起银簪,擦掉上面的血迹,慢慢扎向了她自己的胸口。
阿鸾不见了,高乘黄立刻派人去找,在屋中尽可能搜索出她被人带走留下的痕迹。
来人奸诈,竟直接把床榻掏了一个洞出来,从下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静姝。
起初高乘黄以为是沈镜来带走了阿鸾,但当她看到里间只有一扇窗户时,高乘黄打断了这个想法。
沈镜虽可恨,但阿鸾腹中有他的骨肉,他不会冒险这么做,最多会把她引出去,或者拖延她回来。
拖延她回来…
高乘黄忽然想到那日有地痞流氓拦住她,原来如此,原来沈镜早就偷偷见到她的阿鸾了。那这夜带走阿鸾的人又是谁。
“女君,四处都找了,并未有小姐的行踪。”亲卫进来通禀。
距离阿鸾失踪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可那些人能把阿鸾带到哪?
能这么顺利得把阿鸾从驿站中带走,必定是极为熟悉齐水镇的地形,也是武功极好的当地人。
当地人既能顺利得靠近驿站,又不惹人怀疑,还能精通这些爬墙刁钻的歪门邪道又会是谁呢?
高乘黄已经让亲卫把驿站所有人都抓了起来,集中在院子里审问。
她扫了一圈,“今夜,有谁去过二楼里间的屋子,或者看到别人行为异常,如实交代者,赏黄金千两,如有知情不报者,杀无赦。”
一边亲卫手里的托盘放着诱人的金子,而另一边的亲卫则是手里拿着泛出冷光的长刀。
孰是孰非,院里的人都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