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吃了点热的进胃里,身体觉得有了些力气。他这才像是不经意间问出闻舟尧刚刚第一句话的问题,我妈她怎么样?
闻舟尧:状态的确不太好,但我想她是撑过来了。
林俞没再吃嘴前的东西,仰头巴巴看着闻舟尧。
闻舟尧低头蹭蹭他,开口说:昨天那一下是最凶险的,我把你带走后林叔和林姨一定都想了很多,她今早能来看你,未必没有林叔的意思在里头。
我觉得难。林俞说:我爸估计打死我的心都有,他以前就威胁要打断我腿,我把老林家的脸都丢光了,这次绝对是来真的。而且我还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要和你一起离开,我爸肯定气坏了。
生气是一定的。闻舟尧安抚,但打死不至于,腿也能给你保住。
林俞不吃了,脑袋埋进他哥颈边。
不会,他们不会原谅我了。林俞说。
闻舟尧用肩碰他,让他再吃点,嘴上说:会的,后天送你回家。
回家?林俞当即坐正,睁大眼睛:回什么家?
林俞自己问完,脸色当场就变了。
是了。他喃喃自语:我就说我爸怎么可能同意你带我出来,你昨天是不是和他们承诺什么了?是不是?
林俞紧紧盯着闻舟尧,希望他能摇头,说一句不是,但是他没有。
林俞脸煞白。
你不要我,你果然不要我,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林俞都没发现自己眼睛红得厉害,他推他一把,恶狠狠说:闻舟尧,你王八蛋!
因为声音没恢复,最后两个字劈了叉,声音都没骂出来。
闻舟尧盯着他,看着他苍白到逐渐气红的脸。
让你回家就是不要你,那入了洞房是不是就算结婚了?闻舟尧问他,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林俞,上了我的床,这辈子你都得是我的人,想逃都不会给你机会,清楚没?
第75章
林俞并不是很相信闻舟尧的话, 他烧得脑子发懵,内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哥要把他送回去, 让他一个人回去。
什么这辈子都是他的人,全是狗屁!
林俞登时推开他从床上站起来, 因为发烧虚脱,整个人站在床上摇晃两下。
闻舟尧要来扶他,被林俞一把挥开。
不许碰我!他说。
闻舟尧从床沿站起来, 看着林俞。
他说:你还病着, 别惹我生气林俞。
你生气?生气的难道不该是我吗?林俞脚踩着被子,占着自己站得高,居高临下对着他哥恶声恶气说:你少糊弄我, 我不是小孩子闻舟尧,我他妈早成年了!谁要跟你来那套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的东西, 我不稀罕!我告诉你, 我从告诉我爸要跟你离开的时候就下了决心了。是, 我是难受,那又怎么样?我心甘情愿!我乐意!你是大哥了不起啊,你敢让我回去,然后打算自己离开是吧, 你要这样做那我们就分手!分手!
林俞口不择言, 而闻舟尧在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变了脸色。
他沉沉地看着林俞:你把刚刚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林俞喉咙一哽,有了惧意。
但他到底是被逼到了这步, 没有退路,看着闻舟尧的眼睛,重复:我说,你要是那样做了, 我们就分手。
林俞说完,自己先掉了眼泪。
他忍了那么久,还是没忍住。
先是猝不及防跟爸妈出柜,身心俱疲,又在高烧不退的时候得知这样的消息。
这让他一时间太难接受了。
在眼下这个并不算大的卧室里,窗外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房间里昏暗且带着暴雨后的宁静。但是那种压抑感无所遁形。
他们都站着,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对视着谁也不肯先挪开视线。
闻舟尧额头的伤在发迹线的边缘,口子不大,但是有点深,上了药到现在还没有结痂。林俞每次扫到的时候,都觉得难受。
闻舟尧开了口,他缓缓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初说过什么?
什么?林俞硬邦邦问。
只要我不提分手,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身边,因为舍不得。闻舟尧说着缓慢往前,视线紧锁林俞,又道:那要不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我当时又说了什么?
林俞当然记得,闻舟尧让他记住自己的话,因为食言的后果很严重。
林俞:但现在的问题是,是你要离开我,不是吗?
我说过这话?闻舟尧道。
林俞一时语结:你要把我送回去,不就是想要一个人离开?
林俞想不出第二种答案,所以才觉得难受。
这次他率先扭过头,还是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雨滴划过玻璃窗,忍住胸口像塞了一团棉絮的塞闷感,缓缓开口说:哥,我林俞爱了就是爱了,可以不顾一切。这次决定离开家我不后悔,但如果你存了要离开我的念头,证明我们已经不在一条交集线上了,这样的感情,我宁可不要。
到了现在,林俞才觉得自己好像多了解了自己一些。
在感情里他就是有些赌徒性子,不死不休,决定了就不能回头。
他想要闻舟尧的一心一意,要他的决绝孤勇,要他和他一样,明知前路无光还是必须牵着手走到底的念头。
但闻舟尧显然没打算给他,他挨了林柏从一茶壶,被要求回到西川,被勒令再不相见。
即使这样,他还是能淡定地把他一起带出家门,并决定三天后把他送回去。
他单方面决定的,林俞不想要!
闻舟尧:看着我。
林俞没动,也没回头。
闻舟尧:转头,看着我林俞。
他在下达这样的指令的时候,貌似有用不尽的耐心,又好似他也在忍耐的边缘。
林俞终究是转回头,隔着眼中残余的那点水汽,看着闻舟尧。
那一刻林俞看见了眼底压下的余怒,林俞知道,是因为自己说了分手。
但闻舟尧到底是没有当下把情绪对准他。
他伸出手,看着他开口说:下了雨凉,你之前出汗了,先下来把衣服外套穿上。
这种时候穿不穿有什么关系,分手了你还管得着我?林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开始说话带刺,像是要刺穿他哥淡定的面具,揭下所有的欲盖弥彰和倒退隐忍。
闻舟尧这下彻底如了他的愿,脸色难看两分。
不要再让我听见那两个字。他说
林俞嘲讽,咬牙:哪两个?分手啊?你自己说不出口还听不得我说?你把我送走,不正好如了分手的愿!
嘭一声,闻舟尧拽着林俞的手栽倒在床上。
林俞天旋地转,他本来就虚弱,一天一夜过去就喝了半碗不到的粥,怎么可能不晕。
但即使这样,被拽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挣扎。
闻舟尧抓过旁边的被子把人裹上,压在底下,看着他那张隐隐发白的脸,眼里怒火夹着心疼。但林俞挣扎的动作让怒气占了上风。
闻舟尧发了狠,紧紧把人禁锢,虎口卡住林俞的下巴,让他全身上下彻底的一动也不能动。
他训练多年,从不把这一套用在林俞身上,但眼下也动了点真格才把人压制住。
林俞动不了就瞪他。
闻舟尧不为所动,确定他安静下来,才说:眼睛不酸?现在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我有不让你说?林俞被卡住下巴,口音含混。
闻舟尧看着他瞪得跟只大兔子似的,就是不肯服软,手脚时不时还得挣扎两下。
干脆一俯身吻下去。
林俞唔了声,就被侵略得更深。
发烧让口腔也变得高热,闻舟尧存了给他点教训的心思,动作上就没了收敛。
缠绕,抵住喉咙,吸得舌根发麻。
林俞根本不是对手,一开始还想着咬回去,没两分就失了思考能力。
一个吻就让他像是从头做到了尾,到最后手脚瘫软,缩在人身下任人予取予求。
闻舟尧见他眼神迷蒙,嘴唇有了颜色,再轻轻贴了贴他的唇瓣,手上的力气松了两分。
生病了你想怎么样都好。闻舟尧的手指擦过林俞之前留下痕迹的锁骨位置,和他的脸隔很近,却没有把全部力气压在他身上,开口说:哥知道你心情不好,压力很大,送你回家更不是想要分手。我要回敦州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假期中,迟早都得回。
林俞听着闻舟尧缓缓道来的声音,开始把目光转向他。
异地难受哥知道。闻舟尧见他开始听了,柔和了眼睛,用手背贴了贴林俞被吻得发红的脸,继续说:之前是不得已,但眼下林叔林姨正是难受的时候,他们需要你在身边,这也反而给了缓冲时间。你努力这么多年,怎么能抛下父母一切。你五岁那年说要让我做你哥哥,记不记得?
林俞觉得嗓子眼哽得厉害,眼睛也发热,记得。他小声说。
闻舟尧轻笑,像是回忆:你那天趴在林叔的肩头,大雪冻得鼻尖发红,后来还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也会是个好弟弟。
林俞的思绪也跟着闻舟尧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命运最开始转折,和上辈子不同的起点。
闻舟尧说:你那时候眼睛和现在一样漂亮,我做哥哥的昏头拉着自己弟弟上了自己的床,却不能看着这双漂亮眼睛从此没了这光亮。他说着亲了亲林俞的眼皮,小俞,宝宝,你那么小的时候拉住我,可你要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头发林中。
林俞摇头:我不想要做这样的选择,不想你离开,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后离开。
因为那像是妥协,像是他哥真的和林家从此割裂。
闻舟尧擦掉他的眼泪,低声:这不是选择,是决定。林叔林姨的软肋是你,但我们不能拿这样的筹码作为要挟父母的工具,那太残忍,现在的你做不来,哥也不会让你那样做。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让他们缓慢接受,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眼前所有伤害降到最低。
林俞知道,林俞怎么会不知道,他眼泪落得更凶了。
他抱住闻舟尧,哑声喊他:哥。
别哭了。闻舟尧柔声:嗓子明天要更哑了。
林俞:你刚刚说得也不对,不是你昏了头,是我乐意的。是我先喜欢你,很早很早就喜欢了。
闻舟尧细碎吻他。
问他道:多早?
估计上辈子吧。林俞仰着脖子,任由闻舟尧亲在脖颈间。
因为这不解的缘,他才带着记忆来到了现在。
因为那个碑前的背影,所以从这辈子初遇,林俞就知道,自己对他是不一样的。
也因为记得,所以如今深爱。
闻舟尧的呼吸停了一瞬,停在他的肩颈处很久没动。
最后说:这么傻,上辈子哥该早点找到你。
林俞抱紧了闻舟尧的脖子。
他终于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分手的。我怕你想离开,那我真的就再也找不见你,怕从此的人生要过没有你的生活。
那样的设想,恐惧远远大于离开家。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的成绩还不错,他离开家里,林家不会像上辈子走向末路。
父母可能难受,林家可能被人指指点点。
但都抵不过,从此生命中没有这个人来得可怕。
不会。闻舟尧抱着他翻了个身,他自己连同林俞一起裹进被子里,让林俞在上趴在自己身上。伸手摸了摸林俞的头发说:这次回西川有安排,在敦州估计都待不满两年,哥会回来的,你还在这儿呢,我能去哪儿?嗯?
林俞往他胸前蹭了蹭,说了声:好,那我等你。
嗯。闻舟尧在被子里捏他的手,林叔林姨那边需要时间,你只要好好陪着他们,别着急。也别惹他们生气,哥离得远,再挨打可没人帮你。
林俞转头把脸埋深一点,闷声道:你会怪他们吗?他们要把你送回西川。
怎么会?闻舟尧说:我这不拐了他们儿子?说起来也是我理亏,对不起林叔林姨。见林俞不肯抬头,闻舟尧继续道:再说了,你当你哥今年多少岁?去哪儿,未来怎么安排,都是自己能决定的,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左右。
闻舟尧耐着性子一点点给他渗透说明,林俞终于软下来。
他蹭上去,主动亲了亲他哥。
知道了。他说。短短时间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他看着闻舟尧的脸,又痴了一般说: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发了疯一样喜欢,喜欢到这种时候宁愿没了自己,也无法接受没有他。
闻舟尧:现在心里舒服一点没有?
嗯。林俞躺回去,扭着他哥胸前的扣子,没有注意他哥的脸色。
闻舟尧:那不如我们现在来说说,你刚刚提分手的事儿?
林俞身体瞬间绷紧,整个人往下挪了一点。
我病了哥。林俞说:我神志不清,情绪上头,你要知道人在情绪到达一定界限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你当我钻了牛角尖,这次不要和我计较了。
你刚刚不挺厉害?闻舟尧把人下巴抬上来,看着林俞说:那么大声,听了个开口就跳起来不管不顾。
林俞怕了他秋后算账的模样,没皮没脸去抱他。
我错了。林俞把头蹭在他哥脖子里,闷声说: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说第二回。
闻舟尧:烧退没有?
他突然这样问,林俞愣了愣,摸摸自己出了汗有些凉意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