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那道人影在你眼中只有芝麻粒大小，可背上却驮着比自己庞大数倍的妖兽，妖兽身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白色伤痕，离得近了你才看到那白色是在伤口上绽放的晶莹冰花。
    宿傩大人，那人恭敬地说，我把鵺给您带来了。
    做得不错。宿傩点头。
    那人松了口气，起身时瞥到坐在宿傩手背上的你，不由得愣住。
    去把鵺处理了。宿傩吩咐。
    是！那人赶紧低下头，熟练地拿出匕首，比他体积大许多倍的妖兽在他手中逐渐分解，然后扔进一个大锅里。
    要开饭了？你想起自己没吃早餐的事，迅速扒住宿傩的袖子，宿傩嗤地笑出声。
    想蹭饭？他垂下眼，赤红的瞳孔倒映出你小小的影子。
    你觉得自己被看穿了，眼神不由得飘向别处，我饿死了对你没有好处吧？
    那可不一定。宿傩又戳了戳你。他侧脸上的黑色纹路仿佛是沿着下颔勾勒出来的，线条优美而凌厉，把唇边若有若无的笑容修饰得格外邪气。
    你被他戳得东倒西歪，烦不胜烦地推开他的手指。
    不过他还是默许了你蹭饭的事，你从他口中得知，带妖兽回来那人叫里梅，是他最近收的手下。
    除了负责给宿傩做饭，里梅还经常出去打探消息。
    咒术师之间的消息传递很快，你跟宿傩有十天约定的事从咒术家族那几个幸存者口中传出，御三家很快得知消息，并且召集了京都所有幸存的高阶咒术师前去开会。
    在他们开会的这段时间，你跟宿傩毁掉了大半个京都。
    加茂家主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而且他还要把佳爱琉小姐送到五条家，里梅说着看了你一眼，听说她会跟五条家的次子联姻。
    ？你没能领会到他眼神里的意思。
    佳爱琉小姐不是你的未婚妻？里梅问。
    哦你懂了，原来她是你的未婚妻，想起那个温柔的少女，你发自内心地说，跟我这种人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
    宿傩不屑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喜欢就抢过来。
    也没有那么喜欢。你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只是由思想粒子构成的幻象而已。
    里梅说：但是你一点也不在意佳爱琉小姐的去向，你是不是有更喜欢的人了？
    你：
    能不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吗？
    宿傩在一旁听着，看到你不说话，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你不太习惯他这样看你，转移话题道：我知道安倍晴明会在哪里出现。
    你指向远处一座四分五裂的宅子，安倍晴明年轻时曾收过一个弟子，那人资质不太好，没能进入阴阳寮，后来一直在京都以画画为生。
    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哪怕资质再差，被人杀了安倍晴明也还是会出面的。
    宿傩看向里梅，里梅略微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个传闻。
    那我们就去那边等。宿傩说。
    看到他前往那处宅子，你忍不住露出笑容。
    宿主大人，系统小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要在这里跟宿傩比谁先杀死安倍晴明？
    怎么可能，你对系统说，安倍晴明根本不会来，我瞎编的。
    没想到里梅对京都也不熟，无意中还给你助攻了。
    那？
    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时间悄然流逝，夜晚无声无息地降临，期间宿傩抓了几个在附近探头探脑的咒术师，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御三家正准备带人讨伐你。
    在那些人看来，拥有天才之名的你做出这些事，简直比宿傩还要十恶不赦。
    不过这都跟你没关系了，你很快就能结束这个副本离开。
    等里梅出去打探消息，你从宿傩的肩膀跳下，身体慢慢拉长，很快变成了正常人的体态。
    宿傩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沉着脸看你。
    安倍晴明不会来？
    他猜到了。
    当然。
    你又耍我！
    凌厉的攻击从他的方向袭来，你迅速后退，口中喊道：别这样，不如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你举起双手，一张红色大网在天空中重现，不同的是，这次网中多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那些人影像是黏在蜘蛛网上的昆虫，密集得让人看了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而悬挂在红网最中央位置的，正是你的本体一袭黑衣手拿弓箭的加茂宪礼。
    你的本体一直都在这里，这是你当初看书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安倍晴明弟子居住的宅子。
    本体双目紧闭，神色安宁，因为你的意识已经全部转移到分.身上，那只是一具空壳。
    也就是说，如果宿傩当时选择烧死你，你就真的死了。
    宿傩意识到这点，有些愤怒地望着你。
    你笑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五年前，你闯进御前大会，击溃了在场所有的咒术师，当时我就在台下，我一直记得你那天说的话。
    「居然听从一群连虫子都不如的人指挥，你们也配叫咒术师？」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你大概不知道，每次被点名参加御前大会，加茂家都很高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耻辱我们明明掌控了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被一群废物呼来喝去，像猴子似的在同一个台上较量？
    你的语气忿忿不平，系统忍不住在你脑子里说道：好家伙，现场编故事，要不是看过佳爱琉给的书我都要信了。
    你看完那本书，有人在后面的空白页记载了当年宿傩闯进御前大会的事，并附上了中二满满的发言，正是你刚才说出口的这些话。
    闭嘴，不要影响我发挥。
    被系统这么一打断，你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瞬间没了，再说出那些准备好的中二台词总觉得很羞耻。你顿了顿，简单粗暴总结道：总之，因为这件事，我把你视为我最重要的人，以你为目标努力着，希望你也能认同我
    我一直很期待与你见面
    你看着有些动容的宿傩，突然话锋一转，厉声说：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在学习术式努力变强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收集食材？捡小孩当手下？跟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宿傩！
    天空中的红色大网因为你激动的话语剧烈收缩，正中央的本体神色也变得有些痛苦。
    可怖的气息从本体的身上散发出来，你满是怒火地瞪着宿傩，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给你机会，可是你的表现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红色大网越收越紧，上面悬挂的人影扭曲成了一道道线条，勾勒出一道门的形状。
    宿傩喝道：你在干什么？！
    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团火焰，你看着他，疯狂笑了起来：本体的弓箭由堵住黄泉比良坂的千引石制成，我感应到黄泉比良坂今晚将从这里路过，所以我让你来这里等安倍晴明。
    宿傩大人，也许只有让你失去一切，你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愿献上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恳请黄泉津大神降临片刻，为我剥夺宿傩的力量，让我助他回归原本面目。
    天空上的红色大网已经收缩到了极致，那扇大门在红网后越发清晰。
    门后仿佛有一双深沉的眼睛凝视着你们，你感觉到，有可怕的东西要降临了。
    宿傩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反而笑得很轻松。
    听说最初的你没有四只眼睛，也没有这么多手臂。你用鲜红的血凝聚出一把刀，看着宿傩说，但是那时候的你远比现在还要强大请变回最初的样子吧，宿傩大人。
    第10章 cg 01
    最初的样子？
    宿傩脸色沉凝，冷嘲道：我从来都没有变过，你所谓的最初不过是你臆想出来的罢了！
    他嘴唇微动，你模糊听到了「开」的字眼，手中火焰如同得到了养分熊熊燃烧起来，他红色的眼睛里也盛满了怒火，想要用神来对付我？不得不说你很蠢。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弑神！
    天空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从漆黑的门缝里伸出，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柔若无骨，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怜惜。
    就连你都晃神了片刻，这时你耳边忽然传来呼的风声，宿傩手中火焰猛地涨高，拉长成了金红色的长箭。
    宿傩食指和中指并拢，长箭发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光芒，如同流星坠落，轰然砸到那只手上。
    从天空降下的莹白手指微顿，然后嘭地一声，长箭在手中爆了开来，核弹般的烟云迅速将手吞没。
    门口传出女人凄厉的哀嚎，宿傩冷声说：想剥夺我的力量？那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
    他收起手，回头看了你一眼，神色冷漠，接下来轮到你了。
    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俯视你的样子冷傲不可一世，你感受到了一阵呼吸困难，不确定是否是因为爆炸急剧膨胀抽走了你身边的空气。
    你勉强牵了牵嘴角，低声道：没有那么简单呢。
    你激怒了神
    那只被长箭炸伤的手再次扒开门，手上依稀能看到数道焦痕，带着怒火压向宿傩。
    门缝撑得越来越大，你从里面看到了一双愤怒的眼睛，是被你召唤出来的黄泉津大神伊邪那美。
    宿傩低喝：领域展开！
    夜晚昏暗的天空蔓延上血色，门被血色遮掩得模糊不清，但仅仅过了半秒，更强大的力量就从门后传递过来，门的黑色和粘稠的血色混淆在一起，把天地搅成了一片混沌。
    同时传出的还有女人火冒三丈的喊声：宿傩！！
    宿傩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的目光越过那道门落到后面的红色人影上那是你之前布下的红色大网，压缩到极致后已经看不到网的踪迹，只剩下本体高悬于空中。
    是你的本体支撑着门，只要破坏本体，就能让那道门消失。
    宿傩迅速飞上去，伊邪那美看出他的意图，手掌转向想要护住你的本体。
    你看到宿傩的手握成拳，手臂上肌肉紧实有力，呈蓄势待发状态，狠狠挥向伊邪那美的手。
    你嘴角轻轻扬起。
    宿傩的拳头把伊邪那美的手掌逼退，你的本体暴露在他的面前，就在这时，他的神色剧变。
    一支箭贯穿了他的胸膛。
    高空上的本体睁开眼，勾唇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会束手就擒。
    你宿傩惊讶地看着你，你的意识不可能那么快转移回来
    很简单，因为我把意识一分为二了。
    你说：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这次你依旧没有看穿我，宿傩大人，承认吧，你已经堕落太久了。
    伊邪那美的手掌迅速伸来，黑色发丝从她的掌心冒出，缠绕到宿傩的身上，开始抽取他的咒力。
    她的手被宿傩烧成了那副样子，大概气得狠了，不惜一切把力量从黄泉那边传递过来，将宿傩的领域都挤得摇摇欲坠。
    宿傩挣大眼，眼里全是你笑容狂放的样子：请苏醒吧，宿傩大人！
    你血凝成刀，用力挥出，斩向宿傩的手臂。
    由于分了太多血给你的分.身，你的本体羸弱无力，凝聚出来的血刀也无比薄弱，然而就是这把刀，轻而易举地斩断了宿傩的一只手臂。
    宿傩在伊邪那美的黑色发丝间挣扎，发丝越收越紧，把他的皮肤勒出一道道血痕，他全然不顾，四只眼睛全部睁开，死死盯住你，口中仍在放着狠话：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他的脸上尽是狠意，眼神凶戾得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你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地斩下他另一条手臂，又把视线移到他双眼下另一对小一些的眼睛上。
    系统，你问，他对我的印象够深刻了吗？
    够了够了，不敢吱声的系统忙不迭说，早就够了，宿主大人要现在退出副本吗？
    你惊讶地挑眉：真的？这么快？
    这恐怕是宿傩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刻
    你看着被伊邪那美长发束缚住的宿傩，很难不同意系统的话，不过你想了想，还是说：等等再退出副本吧，我都还没有演完。
    你还有什么计划？
    你没有回答系统，垂下手，手中染血的刀化为液体从你手中滴落。
    宿傩还没有放弃挣扎，领域里的攻击不断斩向伊邪那美的头发，伊邪那美毫不示弱，再生出更多的头发束缚住他，咒力和地狱的灵力从他们身上逸散出来。
    你看着这混乱的场景，低声说：宿傩大人，你说得对，五年前对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我讨厌御前大会，也讨厌加茂家的谄媚那一天，我看到了强势的你，你的力量足以改变这一切。
    宿傩脸色铁青，我为什么要改变？他们自己愿意去当天皇的走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做这些事都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所以你恨我？
    咒力不断流失，再加上伊邪那美的胁迫，他没有机会把失去的手臂再生回来，血不断从他的伤口流失，他的脸色微白，但神情依旧桀骜无比。
    不，我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