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扶英当时年幼,被那左护法掳走做人质,魔族为逼柳家就范,今日送来扶英的长命锁,明日送来扶英的手指,贱内受不住,直接吐血晕厥,下臣亦心如油煎,恨不能将魔族千刀万剐,幸好君上驾临,将扶英和三十多名柳家子弟从魔窟救出。否则,下臣真不知道要如何和柳家列祖列宗交代。昭昭和梵音坐在另一辆车里,一想到此刻长渊正被柳家父子围着,就糟心的不行。
那个扶英,看起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此人家世又好,万一真盯上了便宜师父,他可怎么办。
梵音见少年闷闷不乐的趴在车窗上,不知往外瞧着什么,也不说话,和平日活泼模样判若两人,关心道:小公子怎么了?
昭昭问:那个扶英,真的要拜师尊为师么?那师尊呢,什么意思?
原是因为这个缘故。
小公子这是吃那柳小公子的醋了。
梵音忍不住笑道:此事只是柳家一厢情愿而已,毕竟柳家提了那么多次,还曾托人求到南山君那里,此事都没成,依属下看,君上应当并无收那位柳小公子为徒的意思。
昭昭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他也这么觉得。
那个扶英有什么好的。
有他长得漂亮吗?还是有他活泼可爱。
更别提他还会做莲花糕,会酿琼浆,会煮竹叶茶,还会做很多很多其他好吃的。
有他在,便宜师父怎么会看得上其他人。
那个扶英,看起来心眼很多呢。
昭昭轻哼着,道了句。
梵音忍俊不禁,心道,这话传到君上耳中,君上怕也忍不住要乐。
第一次瞧见他家小公子,嫌别人心眼多呢。
仙车很快抵达柳府。
柳府外已站着两列身穿宝蓝仙袍、背负仙剑的弟子,肃容以待。
这些弟子个个目含英华,气韵不凡,一看就修为不低。可见柳家身为镇守一方的大世家,门下的确英才济济,弟子都十分有实力。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大世家,依旧有七名弟子折在回风镇内,毫无还击之力。除了被掏空内府、已经变作干尸的三师兄,仍有六名连尸骨都没找见。
跟随柳敬一同进镇的弟子们先将三师兄的尸首从马车上抬下来,送进府中安置。
在府门前等候的其他柳家弟子见状,都目露悲戚,继而腾起无尽愤怒,然碍于有贵客在,他们都只是表现在眼中,并未一拥而上,作出不恰当举动。
柳敬亲自打开车门,请长渊下车。
叹气:炳贤入门早,为人最是厚道,同门有困难,他都会倾囊相助,师弟师妹们在修炼时遇到难题,他也会不厌其烦的指点,每回下山历练,都回带礼物给大家,得了好东西也第一时间想着师弟师妹,谁成想唉,都是命啊。
长渊扫视一圈,问:怎么不见尊夫人?
柳敬目露悲戚。
当年扶英被魔族掳走,贱内受惊过度,一病不起,至今缠绵病榻,实在是无法出来迎客,还望君上恕贱内不敬之罪。
长渊摇头。
岂会。
都怪扶英。站在柳敬身边的少年咬唇,愧疚低头:当年若不是因为扶英,母亲也不会成如今模样。
柳敬道:怎能怪你,你那时候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儿,要怪,也只能怪那杀千刀的魔族。
想起刚刚惨死在魔族手中的三弟子,柳敬眼睛发红,用力捏了下拳。
师尊!
一道清亮少年声音打破压抑气氛,从旁边马车里传来。
昭昭跳下车,在众人惊愕眼神中,扑上去抱住了长渊的腰。熟悉的莲花香气盈满鼻尖,昭昭满足的吸一口,用力往长渊衣袍内拱了拱,好确认便宜师父并没被人给抢走。
长渊:
他若没记错,他和这小东西,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时辰没见吧?
这小东西,怎么倒搞得好像和他分别了三年似的。
柳敬望着昭昭,惊疑不定的问:请问这是?
依旧梵音代答:此乃我家小公子,亦是我家君上门下小弟子。
柳敬恍然大悟,道了声难怪。
其实刚刚在镇子里的时候,柳敬就一眼瞧见了昭昭。毕竟那少年实在生得太过漂亮精致,尤其是眼尾那一粒朱砂小痣,由不得人不注意。
只因他急着和长渊见礼,才没来得及问。
柳敬笑道:原来是小公子,刚才是下臣失礼,没识出小公子身份。
扶英视线则落在昭昭紧抱着长渊腰际的那双手上,眸光微微一紧,藏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下。
当晚,柳敬在府中凉亭设宴,款待长渊。
除了柳敬父子,长渊、昭昭、云梦子、王大椿,还有品阶较高的梵音,柳家几名大弟子也一道参宴。
其中最出色的一个便是柳敬大弟子,柳家庄的大师兄柳文康。不仅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已步入神域,为人也宽和温柔,十分周到妥帖。
柳敬显然是为了引荐自己的得意弟子给长渊认识,众人便也看破不说破。倒是云梦子悄悄同王大椿道:我看这柳家家主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王大椿咂吧了口柳府献上的上品美酒,老神在在道:那是自然。风回镇地处三地交界,负责镇守此地的仙家也由柳、莫、姜三大世家共同负责,可君上前脚刚到风回镇,柳家便第一个得到消息迎过去,把君上接到府中款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机敏如此,另外两个世家远远比不上啊。
你也瞧出来了?
还用你说,我又不瞎。
云梦子望了眼这堆金砌玉,处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不考究精致的柳府,叹道:这些个仙族世家,日子过得跟土皇帝似的,可比咱们这些小神滋润多了。难怪如今世家大族都忙着抢夺地盘,倒没几个能沉下心修炼的。
宴席开始不久,一直乖巧坐在柳敬身边的扶英忽起身,端着自己的黑玉酒盏来到长渊面前。
扶英敬帝君一杯,感谢帝君当日救命之恩。
柳家弟子都知道小师弟当年被魔族左护法所掳,是被战神长渊救了出来,对扶英举动并不意外,年纪大一些的还唏嘘感慨了一番。
只有昭昭很生气。
这个扶英,怎么老盯着他便宜师父。
虽然给救命恩人敬杯酒看起来合情合理,不算什么,可这扶英哪里是单纯的敬酒,他都瞧见了,这个扶英,整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便宜师父看。
分明是别有所图!
我师尊有旧伤在身,喝不了烈酒。
扶英恭敬举着酒盏,等着的时候,另一道少年声音悠悠响起。
扶英记得这个声音,不由看向昭昭。
师尊。
昭昭却不看他。
软软糯糯的唤了声,将自己面前的茶碗呈到长渊面前。
这是我刚刚给师尊泡好的竹叶茶,师尊喝这个吧。
侍奉在柳家身后的柳文康有些惊讶:听说茶艺复杂,这种灵竹茶尤其难煮,小公子这么快便能煮好么?
昭昭岂能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道:自然不是现煮的。我师尊最爱喝我煮的竹叶茶,所以早在出门前我就煮好了,不过用了点特殊的烘焙方法,将茶叶烘干,制成茶饼、方便携带而已。路上想喝了,掰开茶饼,便能随泡随饮。
当然,你是不必请教我方法的,因为茶饼的制法十分复杂考究,稍有偏差,做出来的味道就不对了,而且你们西州么,你们也懂的,是决计长不出那么好的灵竹的。
柳文康也不计较少年绵里藏针的奚落,拊掌称赞道:小公子果然厉害,不愧是君上高徒。
昭昭在心里轻哼声。
心道,那是自然的。
倒是柳敬看到长渊手边果然没怎么动过的酒盏,惭愧道:是下臣失礼,竟不知君上负伤之事
无妨。
长渊端起便宜徒儿新递来的茶碗,望着扶英道:已是陈年旧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是。
扶英目中灼热之色却不减。
也许战神已经忘了,但扶英却永远忘不了当年战神手握赤霄,犹如天降的英姿。战神,一直是扶英这些年刻苦修炼的动力,扶英也希望能成为战神一样的神。
立刻有柳家弟子道:小师弟年纪虽小,天赋却一直是我们这些弟子里最好的,平日又比我们都刻苦用功。上回试炼,小师弟已经窥破三重天道,步入神域怕是指日可待。
这话一出,连梵音、云梦子和王大椿都露出讶色。
这柳小公子看起来年纪不过千岁,若真已窥破三重天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云梦子问:不知小公子修得什么道?
扶英依旧望着长渊:剑道。
同战神一样的剑道。
云梦子啧啧称奇:剑道,那可是仅次于无情道的道了,修炼之路可十分磨炼心志。
扶英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比不上大师兄,大师兄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要入神境了。
立刻有人道:行了小师弟,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因为仰慕战神,为了有朝一日能入一十四州拜战神为师,这些年才不分昼夜的勤奋修炼。你的房间里,如今不是仍挂满了战神的画像么,我们都知道。
扶英脸红的已经似要滴出血。
但仍忍着羞怯,望向长渊。
王大椿奇道:既如此,今年一十四州开山收徒,怎不见小公子前去求学?
这引发了柳敬另一桩心事。
只见他两道浓眉一皱。正要与君上说。原本是要送去的,连行囊都备好了,谁料入学前两日,扶英在入天道试炼时出了些岔子,险些走火入魔,至今仍未大好。每回一进入天道,这孩子内府便如刀绞一般痛,神智也昏昏沉沉。
昭昭已经听得快要气炸了。
听到这里,有些小邪恶的心想,怎么就没让他走火入魔呢。
长渊默了默,认真询问:除此外,可还有其他症状?
柳敬于是一一细说了。
末了,道:下臣也请过不少西州良医过府诊治,可都瞧不出什么毛病,只要不进入天道试炼,扶英的内府也与正常人无异。可扶英年纪还小,又难得在修炼上有些慧根,下臣实在不忍心他修炼之路就此断绝。因而听闻君上驾临,才斗胆想请君上为扶英诊上一诊。
长渊点头。
待会儿宴后,本君替他看一看。
柳敬大喜,激动地两颊横肉直颤。
如此,再好不过了。君上大恩大德,柳家没齿难忘。下臣先在此替扶英谢过君上了。
宴后,柳敬果然毕恭毕敬引着长渊去给幼子看病。
昭昭皱起鼻子,十分不高兴。
便宜师父不是对那个扶英没兴致么?怎么对他的病如此关心?
梵音在一边笑道:小公子,君上还给你布置着课业呢,写不完,当心明日要挨手板。
第33章 玉琢20
柳家财大气粗,准备的客房都是独立成院的小楼,院中亭台楼阁俱全,栽植的都是能养护身体的灵花妙草。俨然一个小型园林,直接接待皇帝都没问题的那种。
昭昭坐在书案前,手里虽提着笔,眼睛却止不住的往窗外飘。
都已经过亥时了,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那个扶英的病,就如此难诊么。
他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便宜师父如此耐心,都是直接把他丢给司药星君,或干脆打发梵音煎碗药送到思过殿。
哼。
他也好想生场重病,让便宜师父昼夜不离的守着他。
可惜他娇气归娇气,身体素质似乎还算不错。头疼脑热这类小病偶尔有,大病却很少犯。
如此想着,那功课简直抄不下去了。
梵音上来送夜宵,见昭昭面前仅抄了不到三行的课业,便知小公子又在牵挂君上,笑着提醒:离子时就剩不到两个时辰,小公子再不努力抄,今晚可别想好好睡觉了。
昭昭心想,就算不做功课,他也没心情睡觉。
正恼着,紧闭的院门终于有了动静,伴着一阵说话声,几点亮光涌进了院内。柳府的家丁们提着两排刻有柳字的仙灯,恭敬打开了院门,在两侧候着。
走在最中间的人一袭玄衣,乌发以墨冠高束,面若寒玉,俊美佻达,双眸在灯光中呈现出浅淡的琥珀色,透着股天生的淡漠与威严,正是长渊。
在一边作陪的则是柳敬。
昭昭眼睛一亮,立刻丢下笔从屋内奔了出去。
师父!
不出意外,长渊又被紧紧抱住了腰。
柳敬便识趣道:那下臣先告退了,明日再来向君上请安。
长渊点头。
等柳敬离去,方看了眼某个黏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课业写完了?
昭昭摇头。
撒娇:师父不回来,我没心情写。
长渊挑眉。
为师看你是皮痒了。
梵音,待会儿先去柳家主那儿借把戒尺过来。
换作平常,昭昭早变着花样的耍赖讨饶了。
然而今日,昭昭却默默的,更紧的抱住了长渊的腰。
我真的很想师尊,我给师尊做夜宵吃好不好?
长渊宴上没吃多少东西,此刻倒真有些饿了,便在梵音惊讶眼神中,破天荒点了下头。
昭昭也大喜过望,倒豆子般道:那师尊想吃什么?红豆糕绿豆糕桂花糕馄饨饺子炸苏果蒸年糕烙红糖饼我都会做,或者我给师父炖银耳雪梨汤喝吧?这里的小厨房我检查过了,食材特别齐全。
长渊默默听着,心想,他素来知道这小东西聪明伶俐,会很多手艺,却不知这小东西竟会做这么多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