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姊 第114节
皇帝笑眯眯地对姬言道:“崇远郡王打算如何教训自己封地上不听话之人?”姬言嘴角一抽,暗道这戏演过了,“他爱打,便让他尝尝被打的滋味。请陛下给臣兵马,臣亲自教训他。”
杀父杀母之仇人,必要亲手刃之。
太子:“……”
丞相:“……”
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在这里只是陪衬,开始各自说着陪衬该说的话。
恰在这时,苏槿时进宫,把沧州发生疫病的消息送了进来。
在准备出兵的时候发生疫病?!
皇帝眯着眼睛,不由得怀疑自己狡猾的外甥因为不想兑现承诺而诹出这样的话来。
可随后,苏槿时与姬言的话都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细想之下,他们都不是会拿这等大事开玩笑之人,若真是杨江风遗留下来的祸害做出那等食民之事,此时开战必必有大灾,弄不好便会毁了才稳定下来的民生。
皇帝迅速作出决断,先核实疫病。
他有些低落地让大家都回去,闭着眼思量着这半生。操劳无数,意气过,跌落过,一心想要做一个有政绩能名传青史的帝王,怎么就这么难呢?!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不自觉地露出了人后神态的仁泰帝瞬间警醒,恢复了人前的帝王威严,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姬言自动忽视他的恼羞成怒,“舅舅,准备兵马吧。”
仁泰帝还准备斥责的话堵在喉咙口,默了片刻,“你不是说疫病不可能有假?”
姬言道:“疫病必然是真。但若不让晋国贴上我的名字,接下来,就不止是疫病了。”
他抬眼看向仁泰帝,如星辰海的眸子里含着无数话语。
仁泰一怔,想到自己的妹妹妹夫及外甥的经历,眼里生出利光来,“朕给你三十万精兵,你务必要把那祸世之人铲除!”
姬言点点头,“那军饷、粮草和药材……”
他为难地收回视线,“原本以为陛下只会给臣十万兵马,臣没准备那么多。现下,又因为疫病,内子准备的银子粮食和药材都要拿出来。这三十万兵马给臣,恐怕还没到晋国就先饿死了。”
遗憾地叹了一声,“要不,还是先把疫病解决了吧,等我们赚够了能养三十万兵马的财物,臣再来向陛下借兵。”
仁泰帝听得眉心突突直跳。
他原本确实只是想拨十万兵马给姬言,思量着,这小子若是能拿下晋国甚好,若是不能,权当理直气壮地让他给自己养十万兵马一些时日,反正兵马给人了,他打不下来,那晋国就不需要作为封地给他了,到时候,再让派一猛将出马,把晋国打下来,晋国的国土这才能说是真正地归了自己。
至于猛将的人选,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又有经验的窦原吗?
但自己的打算被外甥给猜到了,还只刚好准备这么多物资,便让他没脸了,不能承认。
三十万兵马的物资,如同心口剜肉一般。偏偏晋国的存在使夏国国民受难,反口不得。
他抽着眼皮,一本正经地道:“言儿这是何意?舅舅既然答应了要助你灭晋,如何会不管兵马所需粮草物资?还有拨往沧州的物资,也是朝廷之事,只是如今情况不明,不知是否真有疫情,朝廷要供三十万兵马行军作战不易,这些物资便先向郡王妃借用吧。”
“臣先为内子谢陛下~体恤。”姬言知道这借,十有□□是不会还了的。可这话得提,不能让媳妇儿吃了闷亏还被人当成理所当然。
仁泰帝:“……”
难道不应该推辞得个不为回报的好名声吗?怎么应得这么干脆利落,真把他当成借债的了……
这个外甥一点都不疼舅,气得心肝疼。
算了算了,只要能把事情都处理好,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了。
沧州的事自然是真的,不仅沧州百姓染上了疫病,因为沧州与冀州多往来的缘故,冀州也有人染上了疫病。
苏槿时与姬言到沧州送完物资,帮助太子把沧州控制住,便带着治疗疫病的药方及三十万大军马不停蹄地赶往冀州。
所幸,冀州官员在发现有人得了疫病的第一时间便让人划了一块地方隔离开,专门只治疫病病人,又断了与沧州的交易,暂时控制住了疫病。
姬言带着大军到城外时,京城里的仁泰帝也收到了各方奏报,疫病是实,除了沧州冀州,还有与他们相临的州的村县也有了感染者。
所幸,太子送来的密信里夹着治病的药方,还有太子对白霜丝毫不吝的赞美之辞。
仁泰帝高兴极了!
多大夏真是人才倍出,一个还未及笄的丫头有如此医术,化解了天大的灾难。
什么?!
这人竟是苏家二姑娘……
仁泰帝觉得心情又不美好了。
一个个能人,怎么都和他那个腹里黑的外甥扯上关系了呢?
他想要榨上一点,他那个护短的外甥一定会找他刮更多。
三十万军需啊……
第131章 【番外·封地4】【大结局】
姬言与苏槿时到冀州府不久,便得到晋国打过来的消息。
三十万大军不是小数,只是他们原本是去的沧州,突然从沧州过来时没有知会任何人,又是疾行,平日里需要十日的行军,七日便到了。
姬言沉了沉眸子,看向苏槿时。
苏槿时收到他的目光,“你是觉得,我们这里有内鬼?”
姬言不置可否,“你怎么看?”
苏槿时沉默片刻,“如果我是纪宗之,得知冀州有了疫病,人心未有动荡,必要先使人潜入,将疫病之事大肆宣扬,离间百姓与官员,让冀州动荡,再来出兵。断不会马上出兵。”
姬言噎了噎,目光复杂,“幸好我的敌人不是你,不然,冀州的官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槿时:“……不管是疫病还是百姓躁动还是冀州失守,任何一个罪名都是他难辞其咎的,而冀州知府林见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到时便是朝廷不追究,也会引咎自尽。”
姬言:“……”知道苏槿时是为了帮他才会了解冀州知府的性子,可是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对别的男人这般了解的话,还是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断定如果冀州会失守?”
苏槿时不解地瞅他一眼。现在这个时候,讨论这种不存在的如果有意义吗?
不过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看法,“那是在你没来,他们又按照我刚才设想的那般去安排了的情况下。晋国突然发兵,打冀州一下措手不及。”
她想了想:“兵不贵多,贵奇。可是你来了,就打断了他们的计划,这一招就行不通了。”
苏槿时声音一顿,看向姬言的目光复杂起来,“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断定我们中间有内鬼的吧?”
姬言含着星辰的眸子闪了闪,不答反问,“若是你,在得知这里将有三十万兵马来,还会按原计划发兵吗?”
苏槿时敛了眉。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又做了这么几年夫妻,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寻常来。
假若纪宗之当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计划,那便是因为他们来得太早而让他的计划被迫中止了。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以晋国现在的国力,一定不会是三十万大军的对手。应该不会冒险发兵才对人。”
姬言颔首,“若是他明知道了,还坚持发兵,为什么?”
苏槿时变了变脸色,“从沧州到冀州,原本是要十日,咱们走的走商时找到的捷径,才只用了不到八日的时间。若是在咱们来之前,赶到这里,逼近沧州府……他是想再造遂宁一战之事!”
遂宁一战,因为守军的叛逃,导致支援的窦荣没了性命。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她准备好了所有的物资,武器也换成了时下最好的铁器打造的。
可纪宗之生出这样的心思便让她心里生出了怒意,“他没这个机会的,这次这种情况,他还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是啊,明知道是自投罗网了,他为什么还会来呢?”姬言看着爱妻绷紧的小脸,不再诱她去想,“若是我们这里有他们的细作,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却还是出兵,一定是因为有把握拿到些好处。不是在我们这,也会是在别处。”
苏槿时欲言又止,纠结的小模样让姬言觉得很是稀奇,“你想到了什么?”
苏槿时一咬牙,“我刚才说的,是我的心思。纪宗之急了,不一定会那么想,会不会是被别人给坑了?”
姬言缓缓转了一下眼珠,“???”
苏槿时:“……笙儿在晋国。”
姬言:“!!!”
怔了片刻笑出声来,“幸好把你带在身边了,若真遇到什么麻烦,小舅子也不会置身事外。”
苏槿时:“???”
那个小子在他们成婚后,便带着苏槿行云游各地,说是用行万里路的方式教养孩子。
事实上,这两年声名渐起,成了各方人主想要招揽之怀竹先生,可那些人无一都查不到他的踪迹。
姬言在她开口之前道:“你且歇着,我去与林见深议事,晚些回来。”不论是何种情况,他这里都要做足准备,查一查细作,不论有是没有,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还要防着纪宗之派人下毒。
苏槿时被调侃得只差拿眼刀子飞他了,听他要去忙,便收了神色。
等他走了,她却没有歇着,带上柯敏与苏晓莹去了隔离地,开始帮着那里面的大夫熬药。
接连三日,都不曾听到攻城的动静,倒是姬言每天都会派一队人马在晋国军营里升起炊烟的时候偷袭。
第一日,晋军退了十里。
第二日,晋军又退了十里。
第一日,晋军退了十五里。
得知这个消息的苏槿时惊呆了,拿笔在纸上写了又画,画了又写。
“柯敏,你去打听一下一冀州的情况。”
柯敏被药薰得睁不开眼睛,离了药炉两步,不解地问苏槿时,“冀州的情况?郡王妃何不去问郡王?”
苏槿时恍然,丢了纸笔走出去,换下隔离区的衣物,寻到姬言。
后者看到她来便笑了,“小舅子给纪宗之连出一几个馊主意。先让纪宗之派兵攻打冀州,但他也说了,必须要快,要在我们这三十万人来之前到达,先围一日,让人混进城中离间,第二日攻城。为此,这支军队轻装简行,连粮草也未带。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准备给咱们用的泻药,被他们自己吃了,士兵泻了半日,误了行程。”
苏槿时眨着眼睛,好奇地听着苏槿笙在敌营里的所做所为,不免挂心,“他这般做,纪宗之就不怪他出错了主意?”
随后又笑了,“是了。这不是他出错了主意的事,而是行军的人延误了军机。可是十万人对上三十万人,便是不打也要守着?”
姬言道:“十万人打三十万人,又没了毒物,自然没了胜算。是以,他们造势,让我们的侦察兵误断有百万人之多,不敢妄动。”
苏槿时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