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枝 第30节
有实感,是真的啊?难道……麦子说的没错,这真是他神仙爹爹来了?喜出望外的景竹开心得大笑起来,嘴角都快挂到耳后去了,笑得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他丢下酒坛一把扑了过去,将明玄钰紧紧抱在怀里蹭来蹭去。而向来有洁癖的明玄钰,并没有在意景竹满身的酒气和泥土,以温暖的回抱以表心意。
蓦地,景竹突然推开明玄钰,紧张地四下张望。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的明玄钰,蹭了蹭他的脸,耐心地解释道苏荷不在,应太后之邀被留在宫里,陪太后抄诵佛经。
大喜过望的景竹,开心地捧着明玄钰的脸,吧唧亲了好几口。
“你怎的突然穿起白衣了?之前送你这一身衣裳时,你说你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弄脏它。”
明玄钰捻起那沾了泥土的袖口,佯装一副嫌弃的模样。
“这不,这不……哎呀,这是,爱一个人,会不知不觉模仿他的习惯。”
景竹羞赧地撅了噘嘴,撒娇地拉起明玄钰的手在脸上蹭了蹭。
“那现在可以给我尝尝,这坛你专门留给王爷的醉春枝了吗?”
明玄钰望着身边像小猫撒娇一样的景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这几日来,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你得亲我一下才行。”
景竹开心地抱着酒坛,笑嘻嘻地把脸凑了过去。
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明玄钰温柔地落下一吻,紧接着又以指腹在唇瓣嘴角温柔摩挲,贪恋地在唇上吻了下去。
爱意缠绵,情真意切。忘情处两人十指紧扣,交叠拥吻,一起醉倒在这片别院的静谧花阴。只有身旁突然被冷落的那坛醉春枝,在注视着这两团白色的雪球。
当然,悄悄窥视着这一幕的除了酒坛,还有院子侧厢房门口的麦子。听到院子里多了个说话的声音时,他便偷偷开了一条门缝,关心着便宜爹爹的举动。
见到两个爹爹重归于好,抑或说感情从来没有破裂过,麦子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见到二人在繁花之下亲吻缠绵,麦子连忙捂起了眼睛,一遍遍默念少儿不宜,却从指缝偷看了几眼,才狠下心转身关门回屋。
果然,两个爹爹才是天生一对,那个凶巴巴的所谓襄王妃根本不配。麦子如是想着,开心地啃了一大口甜甜的桂花糕。
好吃,下次也要再拿一点给豆子哥哥吃。
第四十四章 借古鉴今
穿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精致栅栏的旁边,阳光在大片的草地上舞蹈。透过茂盛的绿树枝丫,筛下点点光斑。
炎炎夏日,马场里的马都仿佛在嫌热想躲在树荫下,有的在溪边用马蹄戏水,似乎想讨些凉爽。
牵着一匹昂首阔步的白马,明玄锦和晏归尘走在马场里。宫人们在打点着各自的活,刷马,盥洗,修剪绿植。他们见了明玄锦,全都毕恭毕敬地低头躬身请安。
明玄锦始终是喜欢马上驰骋的感觉,却也觉得马场这儿人多嘈杂,主要是身边的晏归尘今日显得有些恹恹的,无精打采。
“怎么了,中暑了?”
明玄锦拉过晏归尘手中的缰绳,贴近问道。
“无妨,只是身子有些乏罢了。”
晏归尘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微笑。
“哦?也是。昨儿个夜里,某个人的确挺生龙活虎的,被我干到求饶呢。”
明玄锦爽朗一笑,捏了捏晏归尘的下巴。
皆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晏归尘总觉得,常人是无法揣测明玄锦的心思的。
就像现在,明明瑜妃又痛失一胎,沉溺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明玄锦只是在人前显得隐忍哀痛,可
在他晏归尘面前,毫不掩饰。对外宣称今日去马场散心半日,实际上他在这里带着晏归尘可玩得开心,好像瑜妃是死是活,那龙嗣是有是无,都无法被他挂念在心上。
虽然晏归尘早已知晓,瑜妃这一胎必是保不住的,她已是习惯性流产了,都不用动什么太大的手脚,全看这个女人如何发挥这一胎的作用。
事实证明,瑜妃也只是空有美貌罢了。这必然逝去的龙子没有为她带去任何利益,敌对的妃嫔在看笑话,皇上也漠不关心,太后也只是象征性地随便送了些补品。
这个女人,为何还在幻想着能靠龙嗣拴住明玄锦的心,有朝一日当上皇贵妃,甚至皇后?
“你不会,是在惦记瑜妃?”
瞥了眼身旁边走边发呆的人,明玄锦语带佯怒问道。
他知道,再怎样程妙瑜这种利欲熏心的女人也不会接纳晏归尘,程家也不会心血来潮承认晏归尘的存在。
挑逗他,明玄锦只因为,这样纯属好玩,仅此而已。
然而晏归尘并不觉得这是挑逗,被戳穿了一半心思的他,连忙摇头否认,生怕喜怒无常的明玄锦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好在明玄锦并没多在意什么。牵着白马,两人走到了人迹罕至的马场边缘。这里几乎见不到人烟,很少有人来这片树荫遮蔽且偏僻无人的草地。
停了马,明玄锦本想拉着晏归尘在树荫下先暂时休息一会,可没想到那匹白马竟有些不甘似的,绕过明玄锦,蹭了蹭晏归尘的手臂。
虽不至于被吓到,但晏归尘还是一脸迷惑地望着白马,摸了摸他的鬃毛以示亲近。这一摸,白马好似感觉到得到了褒奖,更是不顾明玄锦,往晏归尘身边凑了凑,哼哧哼哧地跺着躁动的马蹄。
动物不像人,会顾虑那么多,喜欢就是喜欢,管你身边还有谁。
正当晏归尘感到一丝舒心时,明玄锦带着一脸不悦伸手抵住了白马的鼻梁,重新挡在晏归尘和白马之间,一把揽住晏归尘的肩膀,十指紧扣并举起来放在马的面前。
“喂,看到了吗?你没戏,这个人是我的。”
明玄锦带着一脸严肃,在热情的白马面前晃了晃二人相扣的十指。
微风拂过,望着牵在一起的手,晏归尘的心也泛起一丝涟漪。
“真好呀,这种所爱之人在身边的感觉。”
明玄锦说着,宠溺地在晏归尘额头上落下一吻,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难得温柔的,明玄锦陪着晏归尘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与他闲谈。看晏归尘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些,明玄锦才带着他同乘白马而归。
只不过刚将马停回马厩,就有人来报请明玄锦去太后那边一趟,说是襄王妃来访,太后让他回来叙叙家常。
不情不愿,但毕竟太后派了人来,也不好拂她老人家面子。明玄锦刻意贴近晏归尘,留下一句让他好生歇息,晚上等他回来的话,趁机捏了捏他的腰又摸了摸他的手,便摆驾去了太后那边。
扣*裙'珥3棱馏.久珥:3、久`馏
直到望着明玄锦远去的身影彻底没了踪迹,晏归尘才将刚才被十指紧扣过的手举到面前凝望,仿佛能用眼神感知到他的温度一般。
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晏归尘强打精神,决绝地离开了马场。
琉璃瓦,朱漆门,太后居住的地方是简中而有奢华,总有诵经之后留下的淡淡檀香。明玄锦不喜欢这种味道,跟明玄钰身上的很像,却有些许不同,不过都让他感觉像是来到了寺庙一样,压抑着他被迫平心静气,淡泊宁静。
来时,苏荷正笑吟吟地跟太后说着什么,惹得太后掩着袖子咯咯直笑。听到通报,笑声戛然而止,而笑意却还挂在二人脸上。苏荷连忙起身跪礼,脸上还挂着天真可爱的笑容。
“这襄王妃不在家好好准备养个小玄钰,怎的今日有空来瞧瞧太后了?”
明玄锦笑眯眯地打趣问道。
“皇帝哥哥可真会开苏荷的玩笑!苏荷这才成亲几日,哪……哪有那么快呢?”
苏荷含羞一笑,闻言眼底却是藏不住的一丝哀愁。
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明玄锦挑眉却未说破,看来是有好戏看了。
随太后唠了一会家常,才知道明玄钰已先行回府处理事务,苏荷执意要留下陪太后。一起用过晚膳,太后心情甚好,索性想留苏荷陪她抄诵佛经,明日再回。明玄锦出言提醒,可苏荷自是顺着太后心意应允了下来。
其实苏荷留下或是离开,明玄锦并不在意,旁人怎样与他无关。不过苏荷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察觉到这一点的明玄锦,晚膳后借口带苏荷去御花园赏莲为由,暂时离开了太后身边。
晚风习习,还带着午后的余热。莲香阵阵,御花园的莲花此时向来最惹百花艳羡。
“玄钰都不碰你?”
明玄锦开门见山地直问,一副担忧的样子。
“皇……皇帝哥哥,你说什么呢!”
苏荷红着脸抓着石桥围栏的边沿,却是不置可否的感觉。
“不必担心有外人,此处这个时候是不会有活人来的。有什么难处,朕为你撑腰。”
明玄锦笑道,挑了挑眉。
是啊,不会有活人来。在苏荷看来,许是有点恐怖的玩笑。于明玄锦而言,他只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活着听到接下来的话并出去添油加醋地传出流言蜚语。
纤纤玉指在石栏上攥紧又放开,放开又再次攥紧,经历了半晌的思想斗争,苏荷的脸更红了,她深深地低下了头,分外羞赧地点了点头。
明玄锦简直要差点笑出了声。这个明玄钰,还打算搞守身如玉这一套呢?是为了那个小乞丐,为了哪个床畔情郎,亦或是为了已死的杜渊?
调整心境,平复情绪,明玄锦马上又摆出怜悯苏荷且埋怨明玄钰的模样,嘴上是叹气与对他这个弟弟的怪罪,脸上是对苏荷的担忧和愧疚。
“是朕的错,早些年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不过你放心,玄钰他心里绝对是有你的。你不知道将你指婚给他时,他在我们面前有多开心。”
明玄锦说得真诚而欣慰,仿佛那一幕就在眼前一般。
“真……真的吗?”
苏荷有些动容,红着脸颊抬眼望去。
“你呀。从小到大,朕何时骗过你?”
明玄锦温柔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风。
说罢,明玄锦从腰间抽出一个精致的红木小盒,佯装出一副纠结的样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交给了苏荷。
拿着红木小盒,苏荷仔细旋转端详,并询问此为何物,明玄锦只是笑而不言。正要打开时,却被制止了。
“你知道吗?前朝苏太妃,本是不得恩宠。却阴差阳错因为一次临幸,身怀龙裔,而重得圣心。”
明玄锦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顾左右而言他地讲起了故事。
“因为身怀龙裔,所以宠爱加身?”
苏荷不甚明了,却认真在听。
“是哦。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这胎是保不住的。小产之后,因为愧疚,先帝对她因此宠爱不减。苏荷,你懂朕的意思吗?哈……不懂也没关系,你还太小。东西,你收好回去看,莫要让旁人知道。”
明玄锦笑了笑,将红木小盒又往苏荷手里推了推。
7衣伶五芭芭 五9伶
苏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谨慎地收好了木盒。虽然她心里依然有些疑惑,这里装的是什么神秘宝物?与孩子和恩宠又有何干?前朝苏太妃又是何人,怎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看似是个担忧的兄长在为妹妹出谋划策,其实明玄锦的心里快要笑开了花。火候不够,那他便来添一把柴,烧得更旺些。
木盒中是催情的迷情香,只是被做成了寻常香薰蜡的模样。只需引燃,燃烧片刻,屋内的人不可能毫无波澜。至于前朝苏太妃的轶事,自是胡编乱造,查无此人。反正前朝的妃子那么多,她苏荷还会去一一细查?
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开导,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借古鉴今之戏。明玄锦只是想看到,更为戏谑有趣的后续。
夜色渐深,明玄锦捉摸不透的神情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清冷白光。与此同时,在京城外临近城郊边境的隐蔽军营里,一个黑色的身影趁着浓墨夜色溜了进去,悄然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