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8)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周枕月想起自己刚进门时想说的话。错过了刚刚那一鼓作气的劲儿,现在想说,又觉得堵在嘴边,不知从何说起。
咳。
她干咳一声,酝酿了一下。
我有事想问问你。本来五天前就想问的。
穆雪衣将手覆上周枕月的手背,柔声说:你问。
可现在这个场合,又觉得,是不是不该问那些
没关系阿月,你问。
嗯。周枕月顿了顿,便将那个藏在心里许多天的疑问说了出来,你前些日子忽然开始学画画,是因为白鹿停吗?
她问得很轻,语气里有一点点伪装的浮掠与不在意。
穆雪衣马上答:不是。
周枕月:那为什么要突然学画画?
穆雪衣语塞。她该怎么解释?
她在和白鹿停暗暗争风吃醋,想要和白鹿停一样学会画画,不要让阿月的视线有任何转移到白鹿停身上的机会?
她要告诉阿月,她一直在隐瞒白鹿停其实喜欢的是阿月的事吗?
周枕月看穆雪衣不说话了,眼底滑过一抹失落。
半晌,她声音更轻地闷闷问: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穆雪衣见周枕月有这么离谱的想法,惊了一下,忙说:我没有。
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不原谅你,不和你复合,你对我们的感情疲倦了,想放弃了
周枕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这些话时睫毛不停地颤,看向穆雪衣的眼里有光在抖。
穆雪衣也急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全堵在喉咙里,我不是
雪衣,周枕月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我很早就原谅你了,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我愿意再信你一次。
你能不能她一双手都攥成了拳,放在膝盖上,指骨都发白,好好考虑一下,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穆雪衣第一次见到周枕月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看着她低垂的眼睛,攥白的拳头,心疼坏了,连忙伸出手抱住周枕月。
我没有喜欢别人,阿月,你听我说,阿月
她咽了咽唾沫,察觉周枕月在她怀里很僵,马上收紧双臂,抱她更紧。
心一横,索性全说出来:其实是白鹿停那小丫头喜欢你!她一直想认识你,她觉得你画画好,人漂亮,会赚钱。我不想让她靠近你,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她喜欢你,因为她会画画,我不会。而且她还是个学生,我已经三十岁了。我怕你会偏爱她那样的小妹妹,毕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再年轻了,还是个瘸子,心机又重,城府又深,还总骗你,辜负你
穆雪衣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糟糕,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还害你误会,让你不开心了。我怎么总是做这种让你难过的事
周枕月胸口那股凝固许多天的情绪,终于开始慢慢消散。
淤血得以顺畅了似的。
原来
都是误会。
她们居然是在吃同一个人的醋?
反应过来这一点后,不禁觉得有点可笑。
穆雪衣埋着头,小声说:反正你刚刚说原谅我的那些话,我就当没有听到。
周枕月:为什么?
穆雪衣十指绞在一起,眉间微皱。
我不想你说原谅我,是因为你以为我出了医疗事故,或是因为你误会我移情别恋。我不希望你被一时的情绪冲昏头脑。
咬了咬下唇,啮出一个浅浅齿痕。
我希望,你说出原谅两个字时,是因为你真的不介意了,释怀了。而不是因为后悔、挽留、或是其他任何别的原因。
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脚没事,我也没有喜欢别人,你要认真地去想一想,我究竟是不是值得你
身边忽然伸来一只手,温柔地握住她交叉的十指。
你说得对,已经平复的周枕月嗓音沉稳,被情绪所控的原谅,是没有意义的原谅。
穆雪衣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这么快能和你复合。时间还长,我可以等,也好让你看看,我这次是真的决心留在你身边。
嗯。周枕月摩挲着穆雪衣的手指,等我冷静冷静吧。过一段时间,所有的思绪理顺了,或许就想明白了。
穆雪衣应了一声。
她靠进周枕月的怀里,搂住对方的腰,在胸口蹭一蹭。
好柔软的怀抱,让人心都软了。
周枕月却捉住了她病号服的后领口,将她从自己怀中拎了出去。
别抱我。
穆雪衣懵懵的,啊?
周枕月:一身烟味,臭死了。
穆雪衣小声喃喃:可是你刚刚都让我抱。
周枕月: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穆雪衣:?
周枕月:刚刚怕你喜欢别人,现在不怕了。
穆雪衣: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不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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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病房内最大的那扇窗户被开到了极致, 穆雪衣坐在风口,被要求在这里吹干头发上的烟味。
她裹着厚厚的外套,蜷成个鸡蛋样子, 圆不溜丢的。
眼睛以下都埋进了领口,整个人只剩一双圆圆的眼睛和一头随风飘舞的长卷发。
上一次抽烟被周枕月发现, 她被罚站在厕所的换气扇下面,接受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净化, 这事儿才算完了。
周枕月能不知道洗澡去味更快吗?她肯定知道。
她就是故意罚她, 让她长记性。
穆雪衣默默叹了口气。
她知道该戒烟了, 但是只有抽烟的人知道, 这玩意儿根本没法完全戒掉。
或许能忍一段时间, 几个月, 一两年,但最后都还是忍不住。
只要控制好量,不要伤身体偷偷吸就好了。
周枕月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 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冷笑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哈哈穆雪衣干笑了两声,实不相瞒, 我在想
咳, 那个,市中心商业街十字路口那块地皮, 你是不是才收购过去, 砸掉一批烂尾楼?
周枕月嗯了一声,你想要?
穆雪衣点头:想要。
周枕月:32亿。钱到位,就是你的了。
穆雪衣哂笑:没那么多预算。
周枕月:那就别买那寸土寸金的地,我不是做慈善的。
阿月,我们商量商量
穆雪衣细细地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说完后, 她眨眨眼,你看,就10亿卖给我吧。
周枕月把胳膊撑在膝盖上,盯着穆雪衣,你只说了你的计划,你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穆雪衣: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枕月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你最好别骗我,要是只是为了低价从我手上拿这块地,你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换气扇下面站三个小时那么简单了。
穆雪衣举掌发誓:绝对不骗你!周枕月审视了对方一阵子,说:你没有把你的想法完整告诉我,肯定是有危险的地方,不想让我担心。
穆雪衣没说话,不置可否。
周枕月想起之前在温泉山庄,穆雪衣曾经提到过,她想真正动摇穆国丞的根基是很难的,她有一条冒险却成效很快的捷径。
不禁叹气,雪衣,其实稳妥一点去夺权,或许时间更长,但
阿月,穆雪衣打断她,眼底很平静,惩罚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简单地夺走他重视的东西那么简单。对于恶人来说,杀人,永远不如诛心来得痛快。
周枕月抿了抿唇,不再劝阻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雪衣其实骨子里没变过。
温软只是在面对自己时才会展露的表皮,真正算计起来,依旧狠厉且极端。
对付穆国丞这件事,拖得太久了,穆雪衣看向窗外,长发随风而动,我和你之间,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们都三十岁了,尽快扫清所有障碍,才能早点过上在阳光下自由牵手的日子啊。
她轻笑一声,回过头看向周枕月。
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早点把心思全放在求你原谅上面。你也可以完全抛开所有的环境因素,去思考该不该原谅我时,只与我和你两个人有关,与我们的家庭、旧仇、对立,再没有任何关系。
周枕月明白了穆雪衣的意思。
她弯起唇角,点头。
好。
一直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换了另一只腿压在膝盖上。
不过,周枕月却又开口,白鹿停的事就这么算了么?
穆雪衣眼里的理智与疏冷褪去,又变回了那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又不是故意闹这种乌龙的
你很多时候都不是故意做错事的,但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负责了?
那阿月,你说想让我怎么样?罚我什么我都认。
惩罚?谈不上。
周枕月的左手抚上右手,习惯性地去转食指的戒指。可戒指已经不在那里了,她揉捏着食指的指根,那动作看起来莫名让人想入非非。
你最近不是对画画很感兴趣?放着我这么好的老师不请教,真是浪费啊,不是么?
穆雪衣干巴巴地笑了笑,你要教我画画?现在也没纸笔啊。
周枕月起身,走到穆雪衣面前,修长的食指点在了她的眉心。
点过一下之后,又轻点了两三下。
这不就是笔?
柔软的指腹剐蹭着对方的额头。
然后慢慢向下,划过那秀气的鼻梁,粉润的嘴唇,尖尖的下巴。
这不就是纸?
穆雪衣被蹭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去搂周枕月的脖子,想吻她。
想被她作画。
以这副皮囊为纸。每一寸,都想被填上颜色。
周枕月看出穆雪衣因为自己这两句话情动了,却轻轻向后一躲,没叫她搂上。
穆雪衣一下子急得像渴了好几天的人,对方拎着水壶在她面前晃了晃又拿走的那种焦灼。
阿月声音都有点抖。
怎么连亲都不让亲一下?
周枕月转身坐回了原位,拿起手机,打开wps,开始拟那块地被收购需要的合同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