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他的心怦怦直跳,他正在寻找对方身上的外伤。
日歌她口中呜咽着什么,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到理寿郎派乌鸦去喊了医师,把人安顿好以后,他走到那座生活着夫妻二人和一位家仆的宅邸,闻到了更加厚重的血腥味。
他从破了一半的大门进去,然后见到了一片人间地狱。
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遍布了每一块泥土的鲜血,四溅开来的学弟,产婆和家仆的身体被什么粗糙的利器分成了百八十块,像是垃圾一样落在各个地方。
理寿郎咽了咽口水,慢慢往里面走他踏过那些被血染红了的土地,心中的不详愈来愈强烈。
他听见了属于婴儿的哇哇哭声。
孩子生下来了?
祂怎么了?
一个母亲怎么会抛下她的孩子?
理寿郎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每一个脚印下去,都代表一块新的碎片在再度粉碎。
他终于走进了房间里,走进了那个原本用来生产的房间。
理寿郎看见了刚刚出生的孩子。
看不太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但是啊
这难道也能算算人的孩子吗?
难道这也能算作是人的孩子吗?
如同野兽一般的梅红色的竖瞳,尖锐的足以撕裂肉的牙齿。
皮肤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黑色液体,而这些液体则有生命似地四处游动。
黑水攀附在地面上,向四面八方流淌。整间屋子里面都挂满了黑色的液体,腥臭,且粘稠。
那么这还能算是人的孩子吗?
试问,人子会是这副模样的吗?
毫无疑问,这是鬼,这是鬼的孩子。
必须得杀死鬼才行,绝不能够让鬼活下去。
高高抬起的刀停滞在半空之中,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神啊,拜托您,请告诉我该怎么办吧。请告诉我,要如何对待这个本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啊。
理寿郎无法剥夺这个孩子的生命。
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受苦,而是为了获得幸福。
祂不应该为祂的父亲背负过错。
但是绝对不能把孩子继续留在这里。鬼杀队已经派人过来了,如果被他们发现这个孩子,这孩子就会必死无疑。
鬼杀队不能放过任何一只鬼。
一只也不能。
理寿郎稳定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臂。他蹲下身,抱起了那个刚刚出生好孩子。
是个女孩。
有着和她爸爸一模一样的梅红色眼睛。
必须得带走才行。
被他抱在怀中的婴儿舔着手指头,持续不停地哇哇大哭道。
乖乖乖乖孩子。理寿郎轻声唤道。
燕花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哄妹妹的。
外面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人来了。
再不离开的话绝对会被他们发现的。
理寿郎抱紧婴儿,飞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随后,鬼杀队的后勤人员隐和雷柱特田芒中到了。
雷柱捻了一点地上的血土,闻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转了一圈。
这一天以后,无哉作为杀害了人类的鬼被所有剑士通缉了。
日歌是在三天之后醒的。她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见自己的孩子。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左思右想之后,理寿郎还是没有同意她。
总会有机会的。
什么意思?理寿郎怎么了?察觉到了理寿郎言外之意的日歌,突然变得很慌张。
怎么了吗?孩子他她?
她连这孩子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都不知道。
理寿郎垂下眼,是个女孩。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是女孩子就叫「舞杳」,如果是男孩子就叫「八季哉」。
所以应该是叫舞杳了。
舞杳她日歌没有说完,她咬着嘴唇,瞳孔放大到一种可怕的程度,无哉他
变成了鬼。理寿郎说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明明我从来没有发现过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是最近,那么为什么连孩子也!他突然住了嘴。
他说漏了嘴。
为什么连孩子也是鬼?
为什么连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也是鬼?
可是这个孩子怀上的时候,无哉他的确是可以自由行走在太阳底下的人类。
为什么?
有谁能够告知他答案吗?
舞杳也是吗?日歌轻微地放出声音。
理寿郎知道她无法相信,无法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全部都是他们追逐着想要斩杀的鬼。
理寿郎沉默后道:我已经把她保护起来了,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总会好起来的。大家都很担心你,别害怕,会好起来的。
虽然知道一切会好起来这句话根本一点用也没有,但是理寿郎真的想不到要讲什么了。
谁都没有办法。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不公的、可怕的命运
理寿郎离开了。
日歌在十天以后离开了蝴蝶居,虽然身体好了但是精神上的痛苦一点也没有减少。大家都很关心她,都痛斥变成了鬼的无哉,都可怜一出生就失去了父亲的舞杳。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本身也是鬼。
还好大家不知道。有的时候,理寿郎会这样清醒道。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混球,是个畜生。
所以他去找了主公。
主公他,一向能够帮助他们做出正确的抉择。
但是这一次主公却说得很委婉,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鲤川树哉说:相信你自己吧,理寿郎。
相信你自己吧,理寿郎,你可以做好的。
你可以的。
我可以的。
我做得到。
炼狱理寿郎,你做得到。
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跟大家说吧还有鲶八云那回事。
理寿郎的心里藏了好多好多东西,他的母亲都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樱子说:很烦心吧真是让你劳心劳力了。
作为母亲的她,怕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了。
理寿郎对樱子全盘托出。
无论是舞杳还是鲶八云的事,都让我觉得很难办。日歌她,说不定会重新变回原来那副样子,重新变回那副想要毁灭自己的模样。
嗯果然很难办呢。啊对了,舞杳喝母乳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毕竟父母当中有一方是人类啊樱子如是考虑道。
希望和人类无异吧如果真的抗不过吃人的**的话那么只能斩杀他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样子的话,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樱子闭上了眼睛,凡事都得往好的地方去想。
过了几天,理寿郎去找日歌,却摸了个空。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对方,无论在上面地方都找不到他。不仅是日歌,就连继国缘一也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全部都不见了。
虽然派出了人去找他们,但是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踪迹。
当然不可能往逃跑上面想,是不想要见他们,还是被绑架了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因为继国缘一和日歌都是鬼杀队当中的战斗力天花板。
理寿郎曾听继国缘一说过,他的剑术是根据自身特点创造而成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统流派,但是意外地强悍。各位柱在与继国缘一比拼之后,通通都战败了。
因此,理寿郎不认为是被绑架了。
那么大概就是前者了。
他的错。
背负着这样的过错一年半以后,日歌和缘一全部都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继国缘一的兄长,继国严胜。据说是因为自己的部下被鬼所杀所以才加入了鬼杀队,想为他们复仇。
理寿郎觉得不是这样。
继国严胜是一个在剑术上非常有天赋的男人,虽然不及他的胞弟,但是他也很快地练成了属于自己的呼吸法。
但是理寿郎所关注到的,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另外的。
缘一说,他的兄长是为了替他死去的部下们复仇才加入鬼杀队的。但是在理寿郎看来则不是这副样子。继国严胜这个男人,有着非常、非常可怜的眼神。
嫉妒。
气愤。
恼怒。
不知所措。
而这些情绪所指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继国缘一。
理寿郎不知道要如何和缘一提起这回事情。而且缘一他这个人口中的兄长是无所不能的兄长。
虽然别人的事情看上去很急,但是理寿郎自己也有很焦急的事情。
那就是日歌和舞杳的事情。
在日歌的软磨硬泡之下,理寿郎终于软下心,放母女两个人相见了。
两岁的孩子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小小的一只,特别的可爱。她的发色也遗传了父亲,是纯正的黑色,发尾还卷卷的。
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也许是血缘的关系,舞杳一下子就认出了出现在她的房间里面的陌生女人是谁。
妈妈!舞杳张着牙齿参差不齐的嘴巴,大喊道。
妈妈!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码字好累。我不行,我想重回我英。
※球作收么么哒
第83章 【理寿郎】(下)
舞杳是不被祝福而生下来的小孩。她出生的时候就表露出鬼的特征,野兽一样的竖瞳,尖锐的牙齿,还有漂浮在皮肤上的腥臭的黑色液体。
她生来就是鬼。
而鬼,一直被人看作是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出生的、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可是她是鬼。
因为这层身份,舞杳生活起居的一切都由炼狱樱子全权负责。他们不能让家仆或是别人发现舞杳是鬼,所以只能谎称这孩子生来就患有疾病。
各种各样的病。
由于她的父亲对阳光过敏,所以樱子一行人就对外界说,舞杳也天生对阳光过敏,不能出门见太阳。
只要大家没有看见她的模样,单单只有不能见光这一点的话,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为了保全这个小小的孩子,炼狱家做了很多。
舞杳她出生以后,就一直呆在一间有六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面。那个房间就是她的世界,而她所拥有的东西只不过是房间里面摆放的一切。
大量的玩具,更迭过代的东西,新的旧的衣服,好看的头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分门别类地装在不同的小箱子里面;地面干净;床铺温暖;帘子上面没有什么灰。一切都井井有条。
早上、中午、晚上,樱子或是理寿郎会过来给舞杳送饭。有空的时候,他们还会陪她玩玩。
虽然玩是不能缺少的,但是学习也同样重要。
樱子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小时候练字用的字帖,她还带了一些有趣的话本给舞杳。
兴许是鬼的缘故,其余小孩大概会在三四岁的时候爆发出求知欲然后开始识字,但是舞杳她两岁的时候学习能力就比年长的孩子要厉害了。
舞杳她一开始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格外抗拒的。每一个孩子一开始总是讨厌学习的。
练字的过程对于舞杳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她一找到空隙就会把纸和笔全部扔掉。
至于话本,一开始的时候是樱子念给她听。后来,她也能渐渐地自己念了。遇到一些生僻字的时候,舞杳则会自觉地去翻找词典。
每当理寿郎看着磕磕绊绊地念着话本的舞杳,他就会觉得对方很可怜。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独自成长的孩子。
理寿郎一开始还以为舞杳会把他误认成自己的爸爸,毕竟他是舞杳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见到的男人。
但是舞杳没有。
大概还是鬼的缘故吧鬼对于血液与肉质非常的敏感,所以应该是分别出了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所以从来没有把他误认成爸爸过。
但是这样子一来,理寿郎只会觉得对方更加的可怜。
但是舞杳她从来不诉苦。
在爸爸逃走,妈妈离开的这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里面,她哼着歌默默地长大,原本稀疏的头顶慢慢长出柔软的黑色卷发。
这孩子和她父亲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脸庞更加柔软,现在甚至还没有弧度。
肉嘟嘟的小脸
但是现在,她妈妈回来了。
理寿郎带着日歌在那六块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外面,通过一层纸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自言自语。
离别之苦恍若潮水般涌来,令日歌泣涕涟涟。
我要开门了。好歹给她一个笑脸吧。理寿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是哭一样的笑脸来。
日歌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擦自己的脸。
唰地一声,纸门被拉开了。小女孩听见声音,看见从外面射进来的光,她停下手里玩玩具的动作,圆滚滚的梅红色眼睛盯着来人。
是樱子奶奶,还是理寿郎舅舅?
她嗅到一股香甜的温暖的气息。
一个扎着马尾的五尺多一些的年轻女人。左脸上遍布着一块纵横上下的红色斑纹。她的头发是黑红色的,眼睛也是同样的颜色,但是比头发更柔软,也更温暖。
小女鬼一瞬间辨认出了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是谁。
不会认错的。
妈妈!!舞杳大喊道。她丢下手里的玩具,踢开脚边上的纸和笔,飞扑到了日歌的怀里。
小小的孩子好可爱啊。
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