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第177节
她打断了韩继彬的思路,韩继彬抬起头,听见她快速的说:“郭得树也死了,也是他们干的,韩庭辉他不想放过我,我要走,马上就走。”韩继彬这才发现,阮梦茹状态不对。
她特别着急,而且眼神空洞,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在害怕,她很害怕。
“我不能再被他们抓到了,你给我钱,我得带着钱走。”
韩继彬:“你找我要钱?我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哪里有钱给你啊!我看你还是回家吧,郭得树死了,就算真的有人找你麻烦,你也可以把罪名都推到郭得树身上。”
阮梦茹跟没听见一样,“给我钱,我要五千。”
韩继彬觉得她有病,“我凭什么给你钱,阮梦茹,这是我家,我说过,你永远都不能到我家来,滚,滚出去!”
说着,他就要抓阮梦茹的胳膊,可是他刚碰上阮梦茹,后者就尖叫了起来,她的叫声尖锐又凄厉,看上去跟疯了差不多。
“别碰我!!我要钱,钱!!!韩继彬,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我们家的人全都被抓起来了,都是你,都是你啊啊啊啊!!!”
她表情狰狞,作势要掐韩继彬的脖子,可男人女人的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只一下,韩继彬就把她从身上掀下去了。
“你疯了!”
阮梦茹的肚子撞到了桌角,疼得她顿时惨叫一声,可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她猛地转过身,又要对韩继彬拳打脚踢,“我没疯!韩继彬,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为你举报韩继新,我为你嫁给郭得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都不救我!把钱给我,把我的钱还给我!”
疯女人的力气也不小,而且人在疯癫的状况下,那是极其的难缠,韩继彬本来就着急,他老婆今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要是回来看见这一幕,他就真完了。
一把将阮梦茹推到地上,他这一下,把阮梦茹推的七荤八素,她撞到身后的墙上,发出沉闷又巨大的声响。
韩继彬却不在乎,他气急败坏道:“你为我?你自己心狠手辣,凭什么赖我身上,我让你举报韩继新,可我没让你杀了他!是你非要往死里弄他!郭得树不也是你自己招来的吗,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才不管你的破事!”
阮梦茹被他一句一句的质问,她突然哭起来,“是你勾引我的,是你先勾引我的,我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韩继彬见她这时候还想颠倒黑白,气的一脚踹过去,“滚你妈的!”
“你自己不安分,关我什么事!你个骚娘们儿,当初要不是你先贴过来,老子看都不看你一眼!我一下都没碰过你,是你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非来找我!你害死韩继新,把整个韩家都整垮了,你还好意思哭啊!韩家没了,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我自己,你知道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是个废物!你给我滚,赶紧滚!!!”
多年怨气在这一瞬间爆发,韩继彬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阮梦茹身上,他气狠了,抓起阮梦茹的头就往墙上撞,阮梦茹一边哭一边挣扎,却根本没法阻止他,而就在这时候,大门突然被人踹开。
“住手!”
“韩继彬,放开她!”
好几个面容严肃的男人一起闯进来,韩继彬当场愣住,他看着那几个人走进来,然后缓缓的看向还被他抓在手里的阮梦茹。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久之后,才闪过三个字。
中计了。
可他连这个计谋是谁想出来的都不知道,因为他想不通,他和阮梦茹的关系隐瞒的这么好,怎么可能有人知道,阮梦茹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
韩继彬被这几个同志带走,他的双手被拷在后面,弯着腰,韩继彬被推搡出来,他狼狈的模样,周围的邻居全看见了。
而街对面的一棵杨树下面,厚厚的落叶积攒在人行道上,韩生义就站在这落叶中央,他看着韩继彬和阮梦茹一前一后的被押解出来,他看着韩继彬露出仓皇又茫然的表情,然后,他勾了勾唇。
这就想不通了?接下来还有呢。
韩继彬被带走以后,他慌,却没有那么的慌,因为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说的话,充其量就是暴露了他和阮梦茹有不正当关系,以及阮梦茹听从他的建议,去举报韩继新。事情都是阮梦茹干的,他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这不算证据,只要他一口咬死自己是口误,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想的挺好,可是等审讯的同志进来,他才发现,人家根本不问跟韩继新有关的事情,问的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青石镇大坝工程最开始的提议,是不是你提出的?”
“陈大柱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实拨工程款项和青石镇收到工程款项不一致,你知道吗?”
“有人看到你和这个工程的郭姓负责人来往密切,你承不承认?”
“八年前的水利部项目正在逐一调查,不止青石镇这一个,韩继彬同志,我劝你早点自首,要是等我们查出来,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从听到这些人审讯他是以青石镇为突破口的时候,韩继彬就知道背后算计他的人到底是谁了,只有同样生活在青石镇,而且认识郭黑子的韩生义有这个条件,可是,知道又怎么样,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
第137章
韩继彬被抓起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韩爷爷的办公桌上。
不管是有好事者想看戏,还是韩爷爷一直暗中关注着韩继彬,总之,韩爷爷找下面的人要了一份审讯结果,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审讯的问题,还有韩继彬的回答。
韩爷爷挺着腰背,那几张纸距离他有半米远,韩爷爷的眼神向来不错,不需要戴老花镜,就能看清纸上的文字。
他慢慢的看,静静的看,终于把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也看完,将这几张纸反过来,扣在桌子上,韩爷爷沉默了好长时间,发呆一般的看着半空,他想起来,自己应该出去了,昨天说好了,要带着小王一起去开会。
撑着桌面,韩爷爷用力的站起身,离开办公桌后面,他慢吞吞的往外走,刚走出去几步,突然,他停在原地。
就像是应和着他这具衰老又缓慢的身体,直到现在,他才感到眼前一黑,身体晃晃荡荡,如同被人对着心脏狠狠揍了一拳,疼是次要的,更铺天盖地的感觉是麻木。
一墙之隔,就是秘书室,王秘书在里面,林秘书在里面,韩生义,也在里面。
不敢在这个时候和这种状态下见到韩生义,韩爷爷沉默片刻,又回到了座位上。
过了大约十分钟,王秘书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出发,韩爷爷的回答是现在。
只是离开了办公室,他们并没有去开会的地方,而是经过一番辗转,来到了关押韩继彬的所在地。
王秘书是韩爷爷的接班人,也是他的学生,两人关系很亲密,这次韩继彬被抓的消息,就是他先知道,然后告诉韩爷爷的,连那份审讯结果,也是他让下面人拿回来的,因为他知道,韩爷爷肯定想看。
王秘书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还有个特别好的优点,该打听的事情一定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绝不打听,到了地方,他出面去跟负责人交谈,等对方同意了,他却没有陪韩爷爷进去。
父子一场,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王秘书自然不会去凑那个热闹。
推开房门,韩爷爷走进去,就他一个人,大家也不怕他出什么事,因为韩继彬的手被拷在床上,他能挪动的面积,实在是有限。
不过一天的时间,韩继彬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低着头,不出声,没人折磨他,但是他眼神涣散,除了发呆,就是喃喃自语,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精神气,已经散了。
空空的房间里,寂静的空气中,韩爷爷沉默的看着韩继彬,过了两三秒,韩继彬抬起头,看见韩爷爷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瞳孔颤了几下,嘴唇立刻张开,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可是停顿一秒,他冷笑一声,“你来干什么。”
韩爷爷没前进,没后退,就这么站在原地,“我来问问你。”
“你为什么要杀继新。”
韩继彬被拷住的双手顿时攥成了拳头,“我没杀他。”
“阮梦茹举报继新,这件事不是你唆使的吗。”
韩继彬蹭的一下,想要站起来,但是手被拷着,他只起来一点,就又被迫坐了下去,手腕上传来钝痛,再度加重韩继彬心里的愤怒:“说了多少遍,我没想杀他!我只想让韩继新倒霉,我想让他丢工作,是阮梦茹自作主张!”
他在这边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可不管他说什么,韩爷爷都是一个表情,他越平静,韩继彬就越难堪,心里的感觉也越慌乱。
他自诩临危不乱,稳如泰山,不论何时,愤怒都是别人的情绪,而那些人在他面前,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韩继彬好面子,而且极度的好面子,现在,他却成了韩爷爷面前的跳梁小丑。
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烧红了,韩继彬难受的要命,却还是要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急促的喘了好几口气,韩继彬感觉好一点了,才再次看向韩爷爷:“我讨厌韩继新,可我不恨他。”
“我恨的是你和潘应萍,所以,别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我就是杀,也只杀你们两个。”
韩爷爷:“你恨我们?”
“对!”声音又高起来,韩继彬自己都没意识到,“你们夫妻俩,一个比一个虚伪!”
“说是把我当成儿子养,其实,我就是住在你们家的一个客人。小时候,你把我丢给下属看着,却让潘应萍亲自带着韩继新,长大了,家里只要一来客人,你介绍我的时候,都说我是你的大儿子,然后呢,还要解释一句,我是你大哥留下的孩子。我找工作,你们说我喜欢就好,找媳妇,你们也不管,只让我自己去相看,可是一到韩继新那里,你们夫妻俩的嘴脸就变了。”
“你要是不把我当儿子,你就别把我带回你家!我贪污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们两个这样对我,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爸还活着,我绝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韩爷爷垂着嘴角,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直到他提起他爸爸,韩爷爷抓过旁边审讯桌上的一个瓷碗,猛地朝韩继彬扔过去。
瓷碗里还有半碗粥,这是韩继彬今天的午饭,看见瓷碗朝自己飞过来,韩继彬本能的躲了一下,瓷碗撞到墙壁,顿时四分五裂,碎掉的瓷片没有伤到他,可里面的稀粥,一半都溅到了他身上。
平生第一次,他看见韩爷爷发火,整个人都呆了。
韩爷爷的手臂不停颤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用了太大的力气。
“住嘴!”
“你还有脸提,你爸爸是英雄,是烈士,你算什么东西!”
“我不把你当儿子?我要是不把你当儿子,你得大病醒不过来的那年,你就已经死了!”
“你恨我,我不说什么,因为我确实没怎么帮上过忙。可你凭什么恨应萍,是她把你养大的,是她给你做衣服、给你做饭,你病的时候,也是她不吃不喝没日没夜的伺候你,就因为怕你不高兴,继新小时候,她都没怎么抱过他,你现在反倒怪起她来了!”
韩爷爷说的这些事,韩继彬其实都不记得了,因为他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坏,记不住别人对他的好。僵着脸,韩继彬开口要反驳他:“你别以为……”
韩爷爷却不想再听他狡辩,“你说我把你丢给属下,你也不看看那时候是什么状况!我被人针对,差点连命都没了,应萍刚生了继新,还得了褥疮,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照顾你,那时候的继新还在吃奶啊,你连这个都要跟他争,你是疯了吗!”
韩继彬愣住。
那时候的韩继新,是在吃奶吗?
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在下属家里又哭又闹,而别的细节,他一个都记不起来,被抛弃的感觉在他心中扎根发芽,潘应萍和韩庭辉的脸也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从这件事开始,生活里只要有一点的不如意,有一点的偏向性,他就会觉得,是自己遭到了针对。
韩继彬在这里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韩爷爷自嘲的笑起来。
“引狼入室,原来这就是引狼入室,我真后悔,我怎么就把你这个畜生,领回家里来了!”
畜生二字,触碰到了韩继彬敏感的神经。
韩继彬哈哈大笑,“我是畜生,那你就是老畜生,还有韩生义,他是小畜生。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俩也不是!我前半辈子被你毁了,后半辈子被他毁了,你们一家人,早晚要不得好死!”
韩爷爷看着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力的感觉,韩继彬已经无药可救了,他自私,看不到自己的错处,还总是把错归结到别人的头上,韩生义算计了他不假,可他要是没做过那些事情,谁也没法把他怎么样。
他已经很老了,好多事情,他不想再去追查,也不想弄清楚其中的细节,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而罪有应得的人,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人生中。
说不清,劝不动,问不出,那就这样吧。
长长的呼吸了一遍,而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韩爷爷的神情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继彬。”
这还是他走进来以后,第一次叫韩继彬的名字。
韩继彬抬起头,听到这个称呼,没来由的,他竟然开始慌了。
韩爷爷看着他,想叹气,却又没叹出来,“你登报跟我们断绝关系的时候,其实不管是应萍,还是我,我们还是把你当家人,我们那时候的想法是,不论你认不认我们,我们俩,都是要认你的。”
韩继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突然攥紧了床头的栏杆。
韩爷爷继续说:“当时断绝关系,是你一个人说的,现在,我把我们的话,就在这补上。”
“韩继彬,你不再是我的儿子,也不再是我的侄子,你是你,我是我,往后咱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说完这话,韩爷爷转过身,他走向门口,期间韩继彬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他的表情变了好几次,嘴也动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