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嗯？这个问题问得季夏有些茫然，她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个单音，表示疑惑。
    就连手上的烤肉的动作都停止了。
    你自己看。周周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宋纭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出了名的嘴欠，但看在我的面子上，阿秋从来没真的跟她为难过，今天这个样子，一看就是真生气了。
    听完周周的话，季夏先是一怔，然后才回头朝身后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江晚秋确实和宋纭两个人在一起挨得很近，两人刚刚好又在新一轮的碰杯。
    但也不止她们两个人而已，还有其它的人，如果不是周周特意过来说的话，她大约根本想不到江晚秋会是那样小气到要跟人置气的人。
    毕竟江晚秋在她面前的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大部分都带着成熟的标志，跟人斗气这样的行为却带着些许稚气。
    而且
    你是说姐姐和宋纭置气是因为我？季夏总算明白周周特地端着个盘子绕到自己这边来是什么意思了。
    嗯哼。周周下巴抬了抬，阿秋喝酒从来都有数。
    但今天没数。
    周周说得很明了，没一会，她就端着一整盘的烧烤回到了热闹的人群里去，话说到这里，她相信一会季夏就会自己过来的。
    虽然她也很疑惑为什么江晚秋会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在意，但却懒得细细揣摩。
    或许只是个人的喜好问题呢。
    周周带着吃的回到了众人之间，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继续观看着江晚秋和宋纭两个人之间的较劲。
    没一会易意就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看着还在轻松吃烤串的人，易意有些头疼：你就这样看着？
    我劝不了。周周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抬眸，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易意，但是你放心，一会儿会有人来劝的。
    两人正说着，周周余光一撇，只见不远处季夏已经朝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她不自觉地挑了挑眉，轻声道：这不就来了吗。
    姐姐。季夏一声姐姐，让江晚秋正要继续倒酒的手忽然一顿。
    只见女人原本带着些锐意地眼神忽然变得柔软了些，她收回了自己放在瓶身上的手，关心地问了句：烤累了吗？
    姐姐你们还在喝酒吗？季夏的眼神在宋纭和江晚秋之间游走了几个来回，然后落在了地上的空酒瓶上。
    空瓶子的数目不少，果然已经喝了不少了。
    难怪周周特地过来找她。
    她想了想，忽然蹲下来观察了一会瓶身，然后问道：你们喝了这么多是因为这个酒很好喝吗？
    我也想喝一点。
    女生抬起头，望着江晚秋，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这样干净而又澄澈的眼神让江晚秋的酒意也醒了几分，她后知后觉，今天自己说着带季夏出来玩，结果竟然将人撇在一边自己喝酒了。
    这好像是个很不好的行为。
    不喝了。江晚秋没有回答季夏这个问题，她忽然转移了话题，我们玩点别的吧。
    那还是转酒瓶好了。有人提议着，真心话大冒险。
    宋纭一声没吭，终于没有再抬杠。
    听到江晚秋要换游戏，有种忽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时坐在远一点的地方的周周看到季夏三言两语就把她们劝不下来的人给劝好了，于是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她朝旁边的易意看去：你看，是不是？
    问完她也起身朝那边走了去，加入到游戏局里。
    只剩易意一个人留在原地轻咬着唇瓣，锁着眉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一次，季夏也加入到了游戏里。
    她就坐在江晚秋旁边位置，安静地发挥着自己镇静剂的作用。
    虽然宋纭还时不时会撇过来看一眼，
    酒瓶飞快转动着，可没想到第一轮就转到了季夏。
    当空空的瓶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季夏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转瓶子的人是个很好说话的女生，看到自己转到的是个小妹妹于是也没有多为难，只是随口问了个问题：季夏妹妹，第一次谈恋爱是在几岁？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这个问题几乎都不用想，季夏脱口而出。
    全场静默了一秒，然后响起几声笑，就连坐在一旁的江晚秋也跟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以为季夏是一张白纸，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一张白纸。
    阿秋，那你这个妹妹之后可真得看紧了别被些小混蛋骗了！有人开口调侃。
    新一轮的游戏又再重新开始，几轮过后，瓶子口终于对准了江晚秋。
    季夏整个人忽然来了精神，她下意识侧过头去看江晚秋。
    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这种隐私性的游戏问答问题，可以帮助她更快的了解对方甚至是一些她不能开口去问的问题。
    可问题问出来之后，季夏很快就后悔了。
    周周前些天介绍给你的那个小帅哥发展得怎么样了，展开说说呢？问问题的人明显很了解江晚秋最近的动态，人类八卦的本质一下就暴露无疑。
    大家显然都对这样的感情话题十分感兴趣。
    他约我明天晚上出去看电影。江晚秋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回答起来也十分大方。
    你答应了？
    答应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暧昧的笑声。
    季夏只觉得这么简短几句对话听下来，她整个人宛若陷进了泥潭里，淤泥包裹着快要将她淹没，以至于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并且似乎没人注意到越陷越深的她。
    季夏垂着眼睫，双唇抿得略紧了些，而就在这时
    哎呀，我好像听到了有谁心碎的声音。宋纭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说得轻，也只有季夏一个人可以听见。
    季夏偏过头，很快就迎上了宋纭那种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
    两人的对视只在一瞬间，但很快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宋纭，你在做什么？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宋纭莫名觉得自己后脖子有些发凉。
    江晚秋伸出手从后方绕了过来将季夏往自己那边揽了揽，然后朝她望了过来，沉声问，你是不是酒还没喝够？
    23、23.
    宋纭因为一句失言，再次被江晚秋给注意到了。
    转瓶子这个游戏，说看运气也是看运气，可到了有的人手里玩的就是技术。
    而江晚秋刚好是那种能够将这样的运气游戏玩成技术游戏的人。
    那么大一个瓶子，每每到了她的手里转动起来，就总能分毫不差对准宋纭停下。
    这一次，季夏自己也再没有心思去想着要怎么给两个人劝好，她自己的心情已经乱糟糟的了，更别说去管别人的事情。
    随着夜越来越深，大家都喝了点酒之后兴致也上来了，问的那些问题也开始渐渐变得大胆和暧昧了起来，季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跟着打开了一瓶酒。
    她不爱喝酒，但并不代表不能喝酒。
    江晚秋看到季夏拿起酒杯的那一刹犹豫了半秒，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
    季夏听着大家的私事被一一摆到台面上来说，举杯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在所有人中间，好像就只有她的感情史是空白的。
    可能是因为她的年纪小，所以大家也都不怎么为难她，问的问题也很放水，基本达不到要用喝酒来躲避问题的地步，可架不住她自己想喝。
    喝多变成了在所难免的事情。
    原本盛得满当当的盘子不知不觉就空了，只留下了一根又一根的签子，烤架里的炭火因为没有人照料也渐渐熄灭，夏夜的风吹到人的身上还是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地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周忽然起身叫了结束，然后送走了一些朋友。
    回来之后，院子里还剩几个没有离开的人。
    你们两个今天就不回去了吧？她看了一眼今天晚上喝酒最多的两个人。
    宋纭不用说，因为嘴欠说错了话再加上玩游戏用运气玩不过江晚秋的手艺，现在整个人已经差不多七八分醉了，听到周周骤然叫停还有些不乐意，嚷着今天晚上要和江晚秋不死不休。
    江晚秋虽然没有宋纭喝得那么多，但六七分醉还是有的。
    睡这吧，懒得回去了。她此刻闭着眼睛歪靠在季夏的身上，安安静静的，和正在发酒疯的宋纭比起来，不知道有多体面。
    不过她清醒之余，也没忘记开口帮身边的人也做了决定：季夏也睡这，和我一起。
    几人的关系是最要好的，之前有时候玩得晚了也没少在这边留宿过，空房间都是现成的，所以周周才有此一问。
    那我们也睡你这里好了。听江晚秋这么说了，易意也跟着开口。
    她说完这句，又多看了一眼已经微醉的江晚秋，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
    只是自己身边的女朋友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几人留下院子里一地的狼藉，等着明天阿姨过来收拾。
    别墅一共两层，客房基本都在二楼，因为以前也经常留宿所以大家熟门熟路的。
    季夏扶着江晚秋进了其中的一间房，宋纭则是被周周赶到了另外一间房里。
    酒的后劲有些大，一开始在外面的时候江晚秋还算是比较清醒，但进到了房间里没多久她就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些头晕了。
    她靠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季夏看到她这个样子什么也没说，起身接了一杯热水来放在江晚秋的面前，然后挨着对方坐下了。
    很不舒服吗？女生有些担忧，话里隐隐带着不赞同，姐姐，你喝太多酒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江晚秋忽然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个单音，有些满不在乎的意思：谁让她老是打你的注意。
    带着些骄纵之意，又有些埋怨。
    喝了酒之后江晚秋不像平时那样总在季夏面前端着姐姐的架子，此刻却是失了成熟和稳重，添了几分稚气。
    看着这样的江晚秋，季夏感觉自己的心弦仿佛又被轻轻拨动了两下，不久前才又死寂下去的心好像又活过来了一点。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季夏的长睫微微颤动着，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事情：所以姐姐你是今天晚上是因为这个才找宋纭的麻烦吗？
    因为我。
    我不喜欢她靠你太近。江晚秋敛了敛情绪，认真答道。
    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所以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清甜的酒味，她们今天晚上喝的是周周特地买来放在家里的果酒。
    原本江晚秋想说的是我不想别人靠你太近。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会显得自己管太多而且看起来很奇怪，于是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再改了改。
    没坐一会儿，就有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管家给她们送来了备在家里的一次性换洗物品。
    看着送来的换洗衣物，季夏干脆提出了自己先去洗澡。
    这时候
    季夏。江晚秋忽然叫住了抱着衣物准备前往浴室的季夏，她欲言又止，但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开心？
    女人问完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一双睁着的眼里带着些许的茫然。
    她感觉到了季夏并不高涨的情绪，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被问到的女生脊背明显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点点疑惑，仿佛不太明白江晚秋为什么会这么问。
    怎么会？季夏明显提高了点音调，她笑了笑，你特地带我出来玩，我很开心啊，而且大家都对我很好。
    江晚秋这才打消了疑虑。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了浴室，等洗漱完毕到床上躺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季夏询问了一声江晚秋的意见后才伸手将房间里的灯全部关上。
    黑暗中，季夏悄悄转过身去背对着江晚秋，半边脸枕在手臂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晚上的真心话她确实了解到了很多关于江晚秋的事情，但知道这些之后，越发觉得自己好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并不觉得自己喜欢女生有什么不对，但喜欢一个不会喜欢同性的女生，似乎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是没有后续的。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夏以为江晚秋已经睡了。
    她于是又轻轻坐了起来。
    借着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月光，她看清了江晚秋的轮廓。
    季夏抿了下嘴角，开始忍不住想象对方这样一个好看的唇形如果用来接吻的话，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她不由想起小鱼和自己说过的话。
    而此刻，人就躺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季夏只觉得开始口干舌燥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象
    你为什么偷偷看我。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季夏，你不是说困了吗？
    原来江晚秋也并没有睡着，而且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没有什么比偷看的时候被抓个正着更令人觉得尴尬的了。
    季夏有些慌张地别开了眼睛，她翕动了一下双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没有偷偷。
    我只是睡不着。过了几秒，她蹩脚地错开了话题。
    好在江晚秋也并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打算，她现在带着几分醉意，又是在这样光线并不明朗的环境下，根本无法捕捉到季夏脸上的那些一闪而过的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