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大部分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古琴是个什么东西，等虞之桃抱着琴出来，都暗暗发出惊呼。
    也因为酒吧没有别的嘈杂，虞之桃得以听清下面人的议论。
    这是什么猎奇演奏吗？古琴？哈哈。
    我只在中学课本上看过这东西，后来被证实可以作为乐器演奏了吗？
    总觉得能使用这种古乐器的应该是考古科研所里面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这个小女孩不大吧？成年了吗？
    窃窃私语声不断，但并没有人看好虞之桃接下来的演出。
    更有甚者，还有几个人打开了智能电脑的拍摄设备，准备将这一幕作为搞笑素材录制下来，传播到网络上。
    在这种氛围下，虞之桃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她脑子一片空白走到台上，后知后觉自己没有放琴的桌子和演奏时就坐的椅子，尴尬得又往后台撤退。
    台下的观众又发出一阵嬉笑。
    嘿，她跑了。
    毕竟是个omega，胆子小，跑了很正常。
    哈哈，她是不是也意识到什么古琴演奏就是个笑话。
    阿九就站在后台边缘。
    她听完虞之桃的要求，立刻从有些杂乱的后台中寻找到一套配套桌椅，直接帮虞之桃搬到台上。
    摆好琴后，虞之桃怯怯扯着她的袖口：阿九我是不是还没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了呀？
    阿九拍拍她的背：没事，不用担心。
    酒吧灯光昏暗，阿九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
    她安抚完虞之桃，对着台下嘻嘻哈哈的人群喊了一句：安静。
    这声音并不算响亮，但一瞬间，场下竟然诡异地静默一瞬。
    片刻后，闲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但所有人都默契地压低了声线。
    隗梦就站在离演奏台最近的卡台，睁着眼幽幽盯着台上两人。
    她饶有兴致摸了摸下巴，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但很快，阿九下台，虞之桃也平复好呼吸，按着记忆中的方式，开始弹奏。
    她弹的曲子叫《清泉》，是她学习古琴以来，练习得最熟的一首曲子。当时为了考级，她没少跟这首曲子死磕。
    古琴声空灵清脆，指尖和音弦最直接的触碰，发出阵阵直抵耳膜的曲调。
    星际时代的乐器，大多科技感十足。
    人类在茫茫宇宙中航行数千万年，普通的音色似乎已经不能调动他们的感官。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有强烈刺激性的电音统治了音乐世界。
    但如今，人类已经重新在星域上建立家园，过上了和平年代的生活。
    虞之桃的琴音放在现代专业演奏者眼中也就业余水平，但胜在足够质朴。
    台下众人早已不复之前的轻蔑，此时都安静倾听着。
    要他们评价，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好不好听，就让阿九之前说的那样，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演奏
    非常特别。
    某些扎根于基因深处的记忆有了松动，所有人都感觉脑中的弦随着虞之桃的指尖，被稍稍拨动了一下。
    在很久之后，当虞之桃的琴声成为星域家喻户晓的存在，长久生活在星际机械时代的人们，才渐渐找回深埋于血脉中的自然频率。
    而他们这一批，是其中最幸运，得以在第一时间领略古乐器风采的人。
    一曲弹毕，台下响起零零碎碎的掌声，但很快，掌声连成一片，盖过了虞之桃鞠躬感谢的声音。
    虞之桃红着脸，抱着古琴回到后台，兴奋看着阿九问：怎么样，还可以吗？
    阿九的注意力放在台下。
    刚才虞之桃演奏时，她发现场下有一个奇怪的人，似乎一直在观察虞之桃的一举一动。
    那种目光不是探索，而更像是一种监视。
    但对方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阿九这种本身感官灵敏的人，基本察觉不到。
    此时，听到虞之桃询问，阿九回过神。
    虞之桃出了一点汗，樱桃奶油味的信息素比平常时候来得浓郁一些。
    阿九深吸一口气，帮小omega拨开额间汗湿的碎发：嗯，很不错。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味道，还是刚才的曲子。
    虞之桃吐舌头：我太紧张了，刚才好几处差点弹错！
    阿九道：已经很好了。
    两人正准备重新返回经理办公室，一个比虞之桃大不了几岁的漂亮小姑娘突然溜进后台。
    她一眼就锁定了虞之桃和阿九，小跑过来打招呼。
    你好！我刚才在下面听了你的弹奏，实在太厉害了！女生满脸惊叹，我叫舒达，很荣幸能听到你的演奏！
    虞之桃与她握手：你好，谢谢。
    舒达睁着大眼睛：你是这里的常驻演奏者吗？
    虞之桃红了红脸：还不是今天是我第一次上台，我还要回经理室，确定能不能留下来。
    舒达抓着她的手臂：肯定可以的！你的音乐太还好听了！我刚才差点听得流眼泪！
    知道不能耽误虞之桃太多时间，她抓紧将事情讲完：我把刚才的演奏全程都录下来了，就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发到网上啊。
    咳，我是做自媒体的，特别热衷收集特殊的音乐。
    虞之桃一愣，随即点点头：这可以啊。
    她记得在现代，很多人也会拍摄街头演奏者，只要征得同意就可以上传。
    如今的情况也差不多，虞之桃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这段小插曲后，两人和舒达告别，重新返回办公室。
    经理不在，等在办公桌后的是隗梦。
    虞之桃问：上台表演已经结束了，不知道
    隗梦手一挥：合格了，你演奏得非常好。
    来签一下合同吧。
    虞之桃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这就可以签合同了吗？
    隗梦笑：我向来喜欢速战速决。
    虞之桃点点头，上前拿起拟订好的合同。
    她第一时间就去看时薪，没想到居然看到一个远高于自己预期的数字。
    月薪10万星币？这么多吗？她惊叹。
    如果真能得到这份工作，那么两个月后，她的学业问题也完全不用担心了。
    隗梦提醒：我加了一些垄断条例，相应地，也提高了你的待遇。
    你可以详细看看。
    虞之桃闻言，立刻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普通的演奏者不会只停留在一处演奏地点，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台柱子，演奏者可能今天在这个餐厅弹唱两小时，明天就到那个酒吧演出。
    但隗梦的合约里，明确表示，合约期间，虞之桃只能在这个酒吧内演奏。
    看完后，虞之桃抬起头：每天的演奏时间，不会很久吧？
    隗梦笑：一开始只需要弹奏一两首，等客人们慢慢适应，可能会增多。
    但我们酒吧合作的乐队非常多，即使到后面，你每日的演出时间也不会超过3小时。
    虞之桃眼睛一亮，转头去看阿九。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开始莫名依赖起身边这个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存在。
    阿九刚才也看了一遍合同，此时对着她点点头。
    虞之桃于是干脆签下自己的名字。
    成交！
    第10章
    工作的事情定下之后，虞之桃开始操心起住宿。
    酒吧的名字叫梵梦，坐落在上城区非常有名的富人区中心。这里寸土寸金，附近房子租金高到让人咂舌。
    好在虞之桃很有经验，她顺着附近的交通线路寻找，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定下位于上城区边缘的一处公寓。
    公寓月租刚过万，胜在隔音性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抵达酒吧也不需要换线。
    接回小猫之后，她和阿九便直接和房主签下两个月的租房合同。
    房屋自带一个中级机器人，有了它的帮助，她们很快收拾好行李。
    傍晚时候，两人拿营养液对付了肚子。临出门前，虞之桃看向阿九，询问：阿九，你还跟我一起去吗？
    阿九正在穿鞋，闻言抬头看她：有问题吗？
    虞之桃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工作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你如果没事，可以在家休息，或者陪陪小九什么的。
    虽然两人住在一处，但阿九这样亦步亦趋跟着自己，总让虞之桃有种对方是自己保镖的错觉。
    她不是真正的贵族小姐，还不太习惯这种待遇。
    阿九想了想，继续将鞋带拉好：不用，走吧。
    虞之桃见她坚持，也不再说，和她一起出了门。
    公共租车价格很便宜，大概一个小时后，她们来到酒吧。
    虞之桃去后台准备，阿九则在酒吧中随意找了个位置等待。
    大概知道她和虞之桃是朋友，调酒师为她端来一杯清酒，让她融入酒吧内微醺的氛围。
    阿九把玩着造型别致的酒杯，心思却不在酒上。
    她缩进阴影中，暗暗观察吧内的情况。
    隗梦今天没有到场，偌大的酒吧中，阿九发现几个熟面孔。
    其中一个，是昨夜找到后台去的舒达，小姑娘一个人坐在卡座上，兴奋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而斜对角的卡座上，有两个西装革履的alpha，正在同侍者确认待会的演出安排。
    阿九眼神微暗。
    大概三十分钟后，台上的电子乐队鞠躬离场，虞之桃随即补上了缺。
    这一次没有阿九帮忙，但酒吧的工作人员已经知道要如何帮她，很快，小小的台上便布置上了古琴桌椅和一些白纱，看起来比昨天更像模样。
    虞之桃来到酒吧不过两三天，台下有还不知道这个表演的顾客，看到这一幕，又开始议论起来。
    但很快，虞之桃拨动琴弦，场中又安静下来。
    尽管已经听了许多次，阿九仍觉得这琴音有奇异的安抚作用，像来自基因深处的轻颤。
    正当她听得沉迷之时，她看到自己正在观察的一个西装男子起身去接电话。
    阿九定了定神，放下酒杯，轻手轻脚跟过去。
    西装男子选了靠近厕所的僻静过道，用手捂着嘴，低声回话。
    是的，已经调查清楚了，大小姐和梵梦酒吧签订了合同，准备在这里常驻演奏。属下昨天按照您的吩咐，找过这家酒吧的负责人，但他们说不会无缘无故开除员工。
    酒吧的背景属下们还在调查，但目前没什么进展。
    属下明白。
    匆匆说完之后，他挂断了电话，重新回到卡座。
    这期间，他丝毫没发现就隐藏在过道死角处的阿九。
    虞家的人？阿九松了一口气，也是，毕竟是家里大小姐，出了这种事，虞盛也不会放任这丫头在外面乱来。
    但是她有些疑惑，虞盛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威胁过这酒吧的负责人，想要他们开除虞之桃？是想要把她逼上绝路，不得不选择回家？
    想到这里，她眉头微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多思无益，她摇摇头，重新回到酒吧卡座。
    她不想管虞家的事，但她现在还欠着虞之桃一点是事实。
    她只想保护虞之桃在离开首都星之前，不受伤害就可以了。
    至于之后，虞之桃是选择回归虞家，还是靠自己在外头站稳脚跟，都与她无关。
    杯中的酒液在她的摇晃下，泛起阵阵涟漪，台上的演奏，也终于接近尾声。
    落下最后一个音，虞之桃离开座椅，起身到台中央，准备鞠躬致谢。
    按照前两晚的情况，在她开始鞠躬时，掌声就会响起。
    但这一次，事情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人狠狠将酒瓶砸向桌子，一身火气站了起来。
    那两个坐了一整晚的西装男子，开始了表演。
    这演奏的都是什么东西？梵梦就是拿这种东西来糊弄人？
    还好意思号称高档酒吧，居然把千万年前的古董都搬出来了。我们这是在酒吧放松啊，还是在博物馆参观呢？
    负责人呢？马上把这个人给我赶下来！
    侍者反应最快，见状就想上前制止。但两人早早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属于alpha的信息素已经表现出攻击的姿态。侍者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高，被这么一压制，根本不敢上前。
    相应地，酒吧中原本想出头的人，感受到这两人的信息素，也纷纷装起鹌鹑。
    虞之桃也愣在台上，呆呆看着撒泼的两人。
    趁没人注意她的时候，阿九皱起眉头，上台将她护送进幕后。
    酒吧值班经理已经过去交涉，吧中乱成一团。
    阿九本想带着虞之桃直接离开
    发生这种事故，演奏者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这是酒吧管理失误，自然有酒吧去处理。
    但此时，她却感觉虞之桃整个人都在细细颤抖。
    怎么了？阿九问了一句。
    虞之桃咬着牙：阿九我是不是真的弹得很难听？
    她本就是个业余水平，在现代根本拿不出手。
    来到这里，也是仗着没人演奏过古琴，才能得到这份工作。
    没想到刚演奏不到一周，就发生这种事情。
    这多少让虞之桃感到愧疚，她开始认真怀疑起自己的水平。
    阿九正要安慰，却突然听到台下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们胡说什么？！明明是这么好听的曲子，不懂得欣赏就滚出去！
    虞之桃瞪大眼睛。
    她看向阿九：是舒达。
    舒达是个omega，这几夜天天来，可以说是最喜欢虞之桃的听众之一。
    第11章
    外面隐隐传来争执的声音，虞之桃皱着眉头：不行，得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