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三章 乱起（4）
夏完淳这时正在内宅用饭，夏家家教森严，夏完淳对自身要求也很高，现在虽然府中夏完淳就是当家人，但是常年严于自律养成的习惯让他还是起的很早。夏完淳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按照明代来说已经步入中年。夏完淳现在的官职是翰林侍讲，官职是正六品，虽然只比当年的东宫主簿高了一品，但是夏完淳对自己现在的职位还是很满意的。
翰林侍讲这个官职看着不高，但是明白人都知道，翰林院清贵，从明朝中叶开始更是有非翰林不入阁的惯例，所以当皇帝钦点夏完淳进翰林院的时候，夏完淳真是感激的五体投地。
夏完淳是崇祯十七年举人，原本第二年他应该考进士的，但是那知道山河变色，国家都没了谁还管你考不考进士，所以夏完淳一直是举人功名。
以前夏完淳也知道自己出身不行，所以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最多也就当个知府到头了，可是那知道就在神武十二年皇帝亲自下旨让他去翰林院，要知道能进翰林院可都是进士及第，也就是一甲那三个人，二甲其他的进士出身想要进入翰林院就要经过考试，至于三甲同进士出身，那根本没资格考试。
皇帝能降隆恩给夏完淳这么一个机会，也就代表着夏完淳已经有了将来入阁的门票，夏完淳怎能不感激皇帝呢？
其实皇帝朱宏三对夏完淳有好感完全是因为夏完淳对明王朝的忠，朱宏三知道自己中人之姿，使用人才完全没有老祖宗朱元璋的眼光，所以朱宏三只记住一点，那就是用忠臣。
夏完淳当年十七岁被洪承畴抓住，在殉国前怒斥洪承畴，就凭这一点朱宏三就要重用这个年轻人。
今天翰林院已经放假，所以夏完淳也就不急着吃完饭去上班，正在细嚼慢咽吃着自己的早餐，这时门外管家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门外有客来访！”
现在临近年关，夏完淳的老爹夏允彝作为湖北巡抚，自然来送礼的很多，但是今天来的这么早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夏完淳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是何人？有拜帖吗？”
管家赶紧将丁长生的拜帖送上，夏完淳一看封面就是一愣“钱子高拜上！”，这是钱遗爱的拜帖。
钱遗爱离开北京已经两年了，没了钱遗爱打嘴仗夏完淳感觉这两年过的很是快活，现在看到钱遗爱竟然派人来见自己，不免心中想起了和钱遗爱打架的岁月。
“钱子高？来的是什么人？”
“少爷，来的是一个大汉，看样子是行伍出身，没拿什么行李，听口音听不出来是哪里的人！”
夏府管家负责迎来送往，一打眼就能将丁长生看个八九不离十。
夏完淳听管家这么说以为是拿着钱遗爱的名帖来求官的，夏完淳虽然官职不大，手中也没什么权利，但是京中谁不知道夏完淳是太子的门客，还是太子嫡子的老师，所以还是有些能量的。
夏完淳想了想自己和钱遗爱虽然不对付，但是毕竟是同一阵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为好。
“嗯，让那个人进来吧！”
管家躬身出去，将门口的丁长生引了进来，夏完淳在二堂接见了这个大汉。
夏完淳看到丁长生进来，上下仔细打量，这个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长得五大三粗，如果不是穿的不错真以为是那处的山大王。
夏完淳张嘴问道：“你是何人？拿着钱子高的名帖找本官有什么事？”
丁长生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大人，请屏退左右？”
夏完淳没想到这个家伙还这么小心，不就是要求官吗！不过夏完淳今天准备给钱遗爱的面子，挥挥手让屋中的下人都出去。
丁长生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来到夏完淳身边低声说道：“夏大人，末将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参将丁长生，负责东城三个城门的守卫工作！”
步军衙门的？那不是秦王的地盘吗？夏完淳听丁长生这么说感觉有点意思，问道：“你是步军衙门的？怎么有钱子高的名帖？”
“大人，末将原本是禁卫军中的团长，当年跟随燕王去河南，因为犯了官司被免职，所以才来到步军衙门当差！”
丁长生这么说夏完淳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打死人的丁长生，他不是马如风的人吗？
夏完淳听丁长生这么说不免加着小心，现在太子和秦王争位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这个家伙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军官，有什么事应该找你上官才对，本官是翰林，和你们这些军官没什么往来，送客！”
夏完淳说完站起来就要走，那知道丁长生赶紧拉着夏完淳的衣袖低声说道：“大人，末将早已经投靠了太子，钱大人的名帖也是他送给我的，当年钱大人离京时说过有什么重要事情要来找夏大人，现在末将就是碰到了天大的事情！”
夏完淳听丁长生这么说问道：“天大的事情？什么事情？说来看看！”夏完淳知道钱遗爱负责为太子收买一些关键职位的官员，现在这个丁长生有钱遗爱的名帖，并且说的也都对，所以夏完淳感觉还是听他说一说是什么天大的事。
“大人，这半个多月马如风在步军统领衙门内部多有调动，末将以为马如风准备在正月十五上元节要发动兵变，对太子不利！”
夏完淳听丁长生这么说大吃一惊，现在京中防守力量空虚，城内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步军统领衙门，如果马如风想要搞点事情有很大的几率能搞成。
夏完淳赶紧拉着丁长生的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详细的和本官说清楚！”
丁长生从怀中将那几份有疑问的邸报拿出来，详细的为夏完淳解答。
“大人你看，步军统领衙门在城外有两处军营，西山一处通州一处，分别有两个总兵统领，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西山总兵。西山这里距离京城只有二十里不到，完全可以一夜的功夫赶到京城。原本的西山总兵张广泗是一师的人，不是马如风的嫡系，现在换上的齐欢当年可是姜鹏举的亲兵队长。还有通州大营的总兵孟庆九，他原本就是二师出身，如果城外这两个最重要的军营反水，就算驻扎在密云的两个师紧急回援也不来不及啊！”
夏完淳不懂军事，但是道路的远近还是知道的，西山大营就在城外，通州大营距离北京也只有三十里，可是密云距离北京足有一百五十多里，就算快马赶路也要一天一夜，等他们回援那可真是黄瓜菜都凉了。
“夏大人，除了这些还有城内的布置，马如风将东城几个重要节点都换上了他的人，同时命令这些人带领手下在正月十五等会时巡夜，确保社会治安，这不正是马如风要在正月十五晚上动手吗？”
夏完淳听完丁长生的分析感到十分有理，可是这种大事也不是他一个小翰林能做主的，最后还需要太子拿主意。
夏完淳想了想说道：“丁大人，你立了大功，我马上拿着这些邸报去见太子，还有你回去后注意马如风的动向，有什么不对的马上来见我！”说到这夏完淳感觉还不托底，又从怀中拿出一方令牌，这是夏完淳进东宫的通行证，弄丢是要掉脑袋的。可是夏完淳关键时刻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将这个令牌交给丁长生。
“丁大人，这是我的入宫铁牌，千万不要弄丢了，如果有重要事情可以直接拿着去见太子，不过切记，这铁牌只能使用一次！”
丁长生点点头郑重的将铁牌放入怀中，然后告辞而去。夏完淳等丁长生走后将那些邸报收拢一下，穿上官服去东宫见太子。
夏完淳现在除了是翰林侍讲外还是东宫的属官，所以才有入宫铁牌，有了这个牌子他可以不经通报就可以进入皇宫，但是现在铁牌给了丁长生，没办法只好站在奉天门口等太监一级一级的通报。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再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宫中一派繁忙景象，虽然皇帝不在宫中，但是各个宫中的皇妃可都在，这个年自然不能有半点马虎。
太子朱海这几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皇帝不在家他就是当家人，要代替皇帝去祭祖，还要举行各种皇家礼仪，还有准备年夜饭，陪同后宫的母妃们用餐，初一开始各路王公大臣就开始进宫给皇帝拜年，皇帝不在家自然要太子代劳。
今天太子刚忙完就接到小太监通报说夏完淳求见，太子听到就是一愣，夏完淳不是有铁牌吗？不过太子也没想起他，夏完淳是他最贴心的谋士，自然可以入宫。
等到夏完淳进来，太子笑道：“存古，你好休闲啊！本宫这几天可是累的要死，你却还有闲心闲逛？”
夏完淳那里有心情和太子说笑，走进太子后低声说道：“殿下，刚才臣接到密报，秦王联合马如风和姜鹏举，准备在正月十五灯会的时候攻打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