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角落里,一群人围着一个人。为首男生穿着德亚的制服,白色短袖,藏青色西裤,同色系领带,半张脸隐进黑暗里,像是裹着漩涡的深海,眼尾勾出狭长的弧度,尾梢微微上挑,眉眼被刻画得嚣张又刻骨。
他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冷一笑:“作为社会关怀对象入学,就像阴暗角落里的蛆虫,安安静静,心怀感恩地生活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爬到我面前,让人倒胃口。”
“以为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就是同等级了?“
“完全没有概念吗?”
男生跪在地上,搓着手求饶,侧脸颧骨肿的很高,夹着血,十分骇人:“李元,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不该多管闲事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现在就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只要你让我继续留在德亚念书,我什么都可以做。”
“求求你,放过我吧。”
李元站直身子,弯起嘴角,眼睛里则更加阴沉,这样强烈的对比让他看起来莫名渗人,他解开制服扣子,短袖敞开,露出里面burberry的黑色t恤,又扯开系得端正的领带,扔在地上:“本来今天因为要见重要的人,还想着要装一装,但是因为你,都毁了。”
他从身边人手里接过高尔夫球杆,金属质地在地上划过,磨出刺耳声音,面色沉沉,漆黑的眸中闪动着嗜血的暴戾。
“让你留在德亚念书,然后呢?”
“考上sky,改变命运?”
“别做梦了,蛆虫就只配生活在阴暗的地方。”
他蹲下身子,一把薅住男生的头发,往墙上撞:“如果是这样,你还不如求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可以直接让你进sk工作。“
“求我啊!”
男生伸手握住他手腕,手都在抖,哆哆嗦嗦地求饶,眼睛里有淤血,眼皮肿的老高,看东西也愈发模糊:“李元,我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不是喜欢徐……”
还没等男生说完,李元一下子失控:“闭嘴!”
他站起身来,似乎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拿起高尔夫球杆狠狠地往男生身上砸,一下又一下,又狠又重,一开始男生还会求饶,后来几乎没了声响,只偶尔喘着粗气,闷哼两声,证明他还活着。
一片狼藉之间,殷红血液从男生的头,和手不住地往外流。
巷子里死一样的沉寂,李元身边的人,也都冷淡地看着,没什么动容。
这一下也用尽了他力气,高尔夫球杆随即从他手里脱落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身后突然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李元转头看。
是徐善,肤白如雪,干净美好,她背着双肩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脚步没停,似乎是路过。
已经擦肩而过,眼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李元突然开口,声音平平淡淡,似乎只是随口问的,她回不回答并不重要:“你不尖叫吗?”
阿善停住脚步,转身撞进他的瞳孔里,摘下耳机:“对不起,你说什么,没太听清。”
李元双手插兜,那双冰凉凉的眼睛,正看着她,又重复一遍:“你不尖叫吗?”
“这种场面…”
说着,脚踩在已经昏死过去男生的手上,来回碾压,然后抬头和她对视,眼睛里面似是淬了极为暴躁的情绪,不易捕捉,一闪而过。
阿善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李元,你这样做不对,但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如果打扰到你们了,很抱歉,请继续,我不会报警的。”
李元朝她走过来,但没走几步就停下,他低头看自己,白色制服上沾染了肮脏的灰尘和殷红的血迹,和他预想中今天的见面,没有一处吻合。
他说:“徐善,你还真是冷血。”
第23章 天真 好感度二
阿善和李元认识,但算不上熟,两人不在同一个班级,仅是在完成社工活动的时候,曾说过一次话。
综合生活记录簿分三部分进行评估折算成绩,学校表现,社会实践,内审成绩,其中社会实践权重占比百分之三十,包括志愿活动和社工活动,都属于课余项目,她的社工活动内容是由高考协调员负责制定的,每周一次,在恩善院。
恩善院是sk财团旗下的一家非赢利性机构,主要作为社会公益事业组成部分,负责幼龄聋哑儿童的教育问题,形象相当正面,而高考协调员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把她的社工活动定在这里。
李元是sk财团理事长的次子,也就是所谓的财阀三代,算不上特惠入学,毕竟整个德亚高中都是由sk进行扶持的,他在这里就读,似乎理所应当,但就算是他,想要毕业,综合生活记录簿上也不可能是一片空白。
他虽然不耐烦做这些,可每周还是被迫要去到恩善院,走个过场,但停留时间绝不超过十分钟。
阿善转到德亚就读后,两人的交集也仅限于此。
补课院人并不多,只有四个学生,更类似于单独的课外辅导,国语,数学,经济,韩国史,由不同讲师负责。
阿善坐下不久后,李元就跟着进了教室,他勾唇,意味不明的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自然而然就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她也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像旁边坐的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自顾自将笔记本和文具都摆好。
其他学生,对李元的到来似乎都相当惊讶,但并不敢光明正大看他,只是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
讲师确实有能力,但真正值得高昂补习费用的理由是,通过非常规手段,可以提前拿到与水平测试相似度高达90%的试题,这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接受课外辅导的学生和家长都要签订保密协议的原因。
阿善转来时是首席入学,但最近两次水平测试并没有拿到全科满分,徐母心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挤进这个信息封闭的圈子,即使知道是不正当的竞争手段,还是选择让她接受辅导,且务必在期中水平测试拿到全a。
做完题,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
教室里开着冷气,温度低,凉气从脚底缠绕着,往上爬。
阿善拉开双肩书包拉链,拿外套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签名专辑带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弯腰,捡起来,放在桌面上,李元瞥见,冷淡又不屑地开口问:“徐善,你追星?”
紧接着,又嗤笑一声,仿佛不敢置信:“该不会是去参加了可笑的签售会吧……”
阿善点头,清冷的白炽灯光下,那股脆弱感,更加我见犹怜。
他说:“你的身份可不该有这种爱好的。”
“爱豆只是玩物而已,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阿善摇头,神色淡淡的:“我不清楚。”
又轻蹙着眉,认真发问:“玩物?”
“你玩过?”
“男爱豆也玩?”
他猛地站起身来:“你……”
四周的吵闹声猝然低了下去,其他学生的视线都投过来。
李元还从来没被这么赤裸地挑衅过,脸色十分难看,外面那件染了血的制服被他脱了,只剩一件黑色短袖,他很白,肌肤很薄,脖颈间迸出明显的青筋脉络。
阿善仰头看他,语气平和地解释:“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是你说话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在我看来是失礼的。”
李元微微散了些火气,但眉眼间依然阴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徐善有几分好感的原因,对他来说,这个学校里只有两种人,害怕他的,和讨好他的。
而她是第三种,很正常的和他相处,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
虽然他不稀罕,但这种体会很难得,也很新奇。
李元冷淡的轻嗤一声,缓缓坐下,直到辅导结束,他没再看她一眼。
首尔市区实行补课宵禁,私人形式教学最晚只能进行到十一点,阿善从补课院里出来,加快了脚步,车子就在门口等着,徐母在车里等待,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徐母年近四十,温柔知性,黑色长发盘起,略施淡妆,,因为管理的好,几乎看不出皱纹。
她开口问:“善儿,补课院怎么样?”
阿善笑:”很好,毕竟是一星讲师。“
“那就好,期中水平测试无条件拿到全a,我们善儿能做到吧。“
“当然,不用担心。”
徐母很满意,笑着点头,这样学习好,长得又漂亮,又有教养的孩子,是由她亲手教育出来的,实在是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她们家氛围很和谐,阿善一直听从父母意见,把考上首尔大作为目标,主动又自觉地沿着高考协调员制定的黄金路线图,一步不差,朝着终点前进,不择手段。
之所以这样乖顺,是因为她判断,徐父和徐母是这个世界的附加人物,而刷满他们好感度的唯一方法,就是按照他们的期望,考上首尔大,维持住这来之不易的中产阶层和社会地位。
徐母正要启动车子,偶然往窗外一瞥,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按下按钮,车窗缓缓降下。
阿善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李元。
他双手插兜,正和身边人交谈,一副冷冷淡淡,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徐母提高了声调,招手朝他打招呼,面容亲切,声音温和:“李元。”
他听到,抬头看过来,只见阿善正坐在副驾驶看着他,脸颊边的几缕发丝被风微微吹起,肤白黑发,眼睛总是水润润的,即使没什么表情,也一副平白惹人怜爱的样子,而她身后的女人正一脸热切地跟他打招呼,不加掩饰的讨好。
他走过来,起码还维持着表面的礼仪:”你好。“
徐母:“李元,还记得我吗,我是徐善母亲,上次去拜访夫人的时候,我们偶然见过面。“
李元敷衍地点点头。
她没在意,依然笑着:“这次徐善补课院的事情,多亏了夫人,真是不知道如何感谢,请代我向夫人问好,改天会上门问候的。”
他视线投向阿善,见她有些茫然,似乎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勾了勾嘴角,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好。”
徐母笑了笑,启动车子:“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嗯,您慢走。”
他说完就径直朝着自己豪车走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和她们说。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阿善收了收思绪,开口问:“您刚才说,补课院…是通过李元母亲吗?”
徐父是一个对距离感要求很强的人,家人之间也必须使用敬语。
徐母打转方向盘,笑着说:“嗯,是高考协调员收集到的信息,全校会长表面看起来是通过学生们直选的方式进行,但实际上由负责学校发展基金的家长委员会进行投票,李元母亲是委员长。”
“本来是为了竞选,才上门拜访的,但似乎获得了更有利的情报。”
阿善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徐母:“夫人很喜欢收集高端餐具,我把前段时间拍到的那套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