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故人心易变
“世人皆说打人不打脸,但长公主若是要责罚,打了就打了,只不过...”桓鸩嘴角勾笑,不怀好意的看着那赵嬷嬷,“她这副模样已经不能再去伺候太后娘娘了。”那赵嬷嬷的脸已经肿了,嘴角整个下巴处满是鲜血,似乎牙也掉了半颗,足可见拿小太监下手的狠烈程度,可既然是这样了,那就不能再让她回去了,事情就到此处,不让这件事情再流传出去,毕竟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并不是很好。
“桓鸩,那人我就交给你了,随你处置吧。”高晚悦一抬手,百无聊赖的看着赵嬷嬷在那里,她平日也没少向那位太后娘娘进谗言,包括在太后的面前说陛下的不是,太后自然是相信的,因为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并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转眼间,剩余的那些嬷嬷们带着红绡走了出来,一人走到高晚悦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始终不敢说话,小心的看着高晚悦似乎在等着她问的样子,她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什么结果啊?”高晚悦问着,可是那位嬷嬷确是紧张地不行,底下头也能感受到上方传来的狠厉的目光。
“回长公主的话,这红绡...红绡姑娘已非完璧之身!”她此话一出确是闭紧了双眼,等着上头传来的雷霆之怒,可是久久都没有消息,也只能睁开双眼,朝着高晚悦的方向看去,
“赏!”高晚悦沉默良久说出这样一句话,“重重有赏!把她们好生送回去吧。”
水清缓缓的走近文妍阁,没过多久就拿了赏钱出来,分给了那三四个给红绡验身的老嬷嬷们,这也是向这些人证明,自己也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赵嬷嬷是因为对自己不敬,违背了自己旨意,才会收到酷刑责罚,而她们按照自己的话去做的,没有丝毫不妥之处,所以要赏赐。
这庭院之中也只剩下了桓鸩、安幼厥、高晚悦与水清、红绡,这五个人在了,没有了那些外人在,就可以少了一些顾忌,没了那些世俗的眼光,现在她就只是高晚悦,根据自己的本心做出决定,而不是根据一国长公主,需要从大局考虑,
“桓鸩,人你带走吧,交给你我放心。”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桓鸩,那银灰色的眼神里,带着冰冷以及仇恨,对于她而言,这红绡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即使跟着自己,但是因为她对安幼厥的那一点点私心,就足以让她对红绡的好感荡然无存了。
言下之意,虽然不至于起了杀心,但是自己的身边,这宫闱之中再也没有了她的地方,在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的事情,很是常见,但是心里有着些许洁癖,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桓鸩看着她的眼神,看来她是要借自己的手除掉红绡,他到是可以为她分忧,只是这样,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心软了,最后就会犹豫不决、又像从前那般优柔寡断起来了,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您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吗?”桓鸩眼神空洞的看着高晚悦,他们之间的对话决定着红绡的性命,可她现在在哪里站着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为自己分辨,也可能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吧。
“那又能如何?杀了她?”高晚悦用白皙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朱唇,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红绡,可是这或许并不是她的错,却要她来承担后果,自己确实是做不到的!
“您似乎是忘记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您应该如何对待呢?”桓鸩饶有兴趣的看着高晚悦,她应该是忘记了什么,她说的话不着边际、甚至语无伦次,竟有些好奇,甚至有趣。
“定要付出代价!”看到她眼神的坚毅,便可以放心她已经找到了最真实的自己,这才是应该有的样子,血性,不光男子该有,女子也该有!
“那就交给你,为本宫分忧了!”高晚悦嘴角笑着,既然是要做着杀人的勾当,那么就由别人来代劳,她的手上再也不想再沾染上血迹,要保护好自己的双手洁净,剩下的瑞给别人才是高段位的表现,
“小可愿意效劳。”转身便带着红绡与水清离开,虽然是她不愿意,也是被水清强行拉走的,这里也仅剩下她与安幼厥两个人,微风拂面,这样的寒冷,却也吹不走心头的痛,她或许可以不去怪安幼厥,毕竟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封建社会的恶习还是根深蒂固的,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自己不能再去接受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晚晚...”安幼厥心中也是疑惑,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会承认,只是看着高晚悦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痛,或许自己现在说些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了,但是到最后自己才发现,真的做不到放下,
为她受过的苦痛,都是心甘情愿的,一切都甘之如饴,两个人既然是经历过生死的,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吗?可事实胜于雄辩,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而红绡也不会承认的,毕竟对于这样的事情,一个女孩子总是有难言之隐的,也不好过多的强求苛责,
可他认为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一点信任应该是可以有的,而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情本就是自私的,不能与任何人分享,何况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受到了所谓的背叛,定是不能接受的。
“幼厥,抱歉,今天我还有许多政务没有处理,怕是不能陪你了,改天吧!”她失魂落魄的走近屋子里,一丝力气都没有,经受着这样大的打击之后,她一点都不想说话,可是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回了屋子,换好一身盛装,绾好发髻,自己为自己画着浓妆,镜子前的女人不光是安幼厥的妻子,仍是被北齐的长公主殿下,她要约束好自己的言行,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语都代表的是北齐的象征,也绝对不能因为个人的恩怨,而毁掉国家的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形象。
也或许是她想要的东西在这个朝代根本就找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个可笑的梦罢了,一身艳丽的红衣,长裙曳地,正如同一朵阳光午后中幽然绽放的红蔷薇。
望着镜子的自己,将白玉簪斜插在发髻之上,与纯金打造的凤钗显得格格不入,也平添了一丝柔美,她似乎喜欢上装扮自己了,在装扮的时候,时光流逝的缓慢,可以专心的做着一件事情,而忘记所有的烦恼。
她推开门,看着安幼厥在那里没有离去,而自己也仅仅是有了一瞬间停驻,自己顿住的脚步,畏惧、恐慌、尴尬,只会让自己停滞不前,所以她一定要冲破自己的阻碍,这样才会无所畏惧,成为没有软肋的人,
只是这傍晚的黄昏看起来这么这般柔美,她依稀记得当年也是在这样一个傍晚时分,安幼厥跟自己说做自己就好,
但今天她仍是需要忘掉前尘往事的,对自己执着的事情无能为力是最悲哀的事…
如果不能成为好人,那宁可做坏人抛弃善良与慈悲心麻木一切,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活下去,可是到如今还是做不到,所以注定一世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为了不让别人看笑话,还是要筑起高墙包裹起自己,将自己的想法藏的严严实实的,所以也变得越发的孤僻起来,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活泼劲儿,每次做事都要思虑再三,所有才会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做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再也看不出当年的那种闯劲儿了。
她没有说一句话,也只是从安幼厥的身边路过,目空一切,她的眼睛只能看向远方的路,根本看不见眼前这个男人。
“晚晚!你要相信我!”安幼厥轻轻的拉着她的袖口,如今她如此盛装,而是让自己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难免人会在改变的,可是为什么却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始终有着什么隔阂跨越,所以才会成为今天这样。
彼此怀疑,互相不信任,这婚姻里就是亮起红灯的前奏,可是现在即使高晚悦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能感觉到其中的隔阂,她试图躲避着自己,也是回避着这件事不愿意回答,又变回了那个处处遇事躲避的她。
“我还有政事要忙,驸马也该去巡防宫禁了,有什么话我们晚些时候再说!”高晚悦将衣袖从他的手中抽回来,尽量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她现在必须要让自己忙起来,才可以不去想这些事情,所以现在必须要去太极殿,自己埋在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当中,而现在与她纠缠不清的话,只会吵架徒增烦恼,甚至会闹得不可开交,还是等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安幼厥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心底一沉,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是不相信自己,而宁愿相信那些人的结果,不愿意再听他解释一句,所以自己现在说些什么都如鸿毛般轻视。
“驸马何时如此婆婆妈妈起来,巡防宫禁不是才是你心中头等要紧的事情吗?”高晚悦笑着离开,用笑容掩饰着自己心中的不安,也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迈出这文妍阁一部就只觉得,自己受万重枷锁约束一般,一步一锥心,在旁人看起来走路婀娜多姿、步步生莲的长公主,而是只有高晚悦她自己心里才知道没走出一步,每远离他一步,自己会有多么的痛苦,也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才能离开这里。
再回过神时,她已经坐在太极殿内殿的桌案前,面对着如小山一样高的奏折,她似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记得自己批阅了多少奏折,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一切都模糊看不清楚,她并没有让人进来掌灯,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视线模糊昏暗的感觉。
对于自己或早或晚会失明这件事情,他也选择了慢慢接受,或许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就像现在这样在夜晚降临的时刻,没有蜡烛高照,依旧是不能看清楚。
微风拂面,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他放下手中批阅奏章的朱笔,轻抚自己的脸颊,已满是泪痕,可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只是觉得胸口愤懑,难以平复自己的心绪。
原来自己在哭,可是为什么现在情绪并不是很激动,却能流下眼泪,自己拼命的想忍住不哭,可为什么还是一滴一滴的从脸颊上滑下。
她听到有动静,有人推开了这太极殿的大门,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去,不让任何人看出她哭过的样子。
她抬起眼眸看着缓缓走近的人,他的手中拿了一个烛台,借着幽微的烛火,看着那张洁白俊美的脸,一袭紫衣男子缓缓走来,他将烛台放在桌案上,温柔的目光看着高晚悦,“天已经黑了,您也不知道叫人掌灯!”
看着那从容不迫,温润如玉的男子,她似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委屈,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在这一瞬之间全部释放出来。
桓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像是在安慰的意思,嗓音轻柔的说道:“您既然想哭,那就哭个痛快好了,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门口的人都已经被小可遣散走了,您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了!”
他大家都不赞同将情感埋藏在心中,如果真的觉得难过的话,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自己也有些许错愕,也是第一次见到高晚悦这般哭泣,丝毫不隐忍,将所有的感情宣泄出来,怕才是长久之道,因为长时间将这种负面的情绪憋在心里,迟早会憋出病来的。
“桓鸩,你为什么在此处,我又为何会在此处,要是我选择不背负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一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每次她遇到了挫折,就会否定自己从前做过的事情。就像来到这北齐一样,或许当真是错了,如果不来就不会见到这么多的人,掀起这么多的风浪,或许所有的人都是因为自己,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人类当真是疯狂的,也会随着周围的一切而改变。
“这与您其实并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