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沈珩不说话,江知禺也没觉得尴尬,他随手翻了翻,找了一部爱情片子,把沈珩圈在怀里,就着这个姿势看了起来。片子是文艺风,还是国外的,看起来颇有些无聊,江知禺看了一会,发现沈珩的眼神压根没往屏幕上瞟,便把平板扔在了一边。
要是能变回以前那样就好了。江知禺沉默了许久,才在沈珩耳边轻轻叹气。
沈珩神色微动。
他现在非常庆幸喻霄当时能够过来找他,让他能够早一点看清,看透,趁他还有脱身的余地的时候早日脱身,如果再过几年,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会这样坚决的离开江知禺。
电影看了一半,江知禺又抱着沈珩睡了一会,也不管时间,一直睡到天色都黑了,他才慢慢睁开眼。
沈珩也在他怀里睡着了,室内温度高,吹得窝在一起的两人身上都暖烘烘的,江知禺端详了一会沈珩的睡颜,有点高兴,他探头上去吻住那双红润漂亮的唇畔,轻柔的厮磨着。
沈珩没有醒,只是皱着眉头偏了下脑袋,江知禺有些动情,他伸手抚摸沈珩的脖子,指尖顺着他光滑的脖颈下滑,轻柔触碰,却在锁骨的位置碰到了一处有些不平整的皮肤。
他睁眼,小心掀开那片领口,那块略显狰狞的皮肤就让他怔了怔。
这块有他拇指长的棕色疤痕,仔细观察,还能看见以前那块胎记的轮廓,只不过没有从前一眼看上去就惊艳的视觉冲击了,而是有一片疤痕,连摸起来都是不平整的。
他想起了在沈珩家里的那一次,沈珩挣脱开他的手,狠狠扯开衣领,告诉自己他把胎记洗了,要和自己彻底结束的那不管不顾的神情,至今想起来,还是让他觉得心惊不已。
某种意义上,是他逼着沈珩去洗胎记,也是他让沈珩身上留下了这么一块狰狞的疤痕。
心中刚泛起的一丝温情涟漪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浓烈的,深厚的伤心和悔恨,他坐在原地,越发觉得无措起来。
他伸手帮沈珩将衣服最上面的那一层纽扣扣上,沈珩动了下脖子,觉得下巴痒痒的,便睡意朦胧的摸了一把,结果手被人从旁边轻轻握住了。
他转醒,恍惚间看到江知禺的脸,觉得大概是在做梦,直到手上传来的温度逐渐真实,他才睁眼,瞧见了正和他十指交握的人,在边上认真的凝视他。
松手。他刚睡醒,语气还很慵懒。
对不起,沈珩。江知禺像没听见一样,手上没动,小声的和他道歉。
沈珩没说话,他不知道江知禺这莫名其妙的,是不是又想对他做什么。
我刚刚看见了你锁骨上的那块皮肤。江知禺还怕刺激到沈珩,尽量把声音放的又轻又柔:你还疼吗?
沈珩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这块地方之前感染的时候让他受了不少的罪,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裂开,流血,每天上药的时候跟上刑一样,好在他熬了过去,现在已经愈合了,只是疤痕恢复期还很漫长。
他淡淡瞥开眼神:不疼了。
对不起,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江知禺心内并没有因为这句不疼而变得轻松些,反倒是沈珩这样云淡风轻的语调让他莫名觉得,他之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头。
你现在总说这些有用吗。沈珩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江知禺,我在的时候你不喜欢我,现在我走了,你又是一幅没了我就不行的样子,你做给谁看?你觉得愧疚所以做给自己看的吗,那我告诉你,大可不必,未来你继续当你的江二少,我还是你看不起的小律师,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江知禺被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爸当着他妈和他哥的面给他的那两耳光,都没有这时候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让他觉得难堪,绝望。
他摇摇头:我不想做给谁看,我只是想让你再回头看看我,想让我们回到以前
沈珩冷笑一声:回到以前,让我继续和以前一样被你羞辱吗?
不是。江知禺眼神里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伤心:我会把你当成爱人,当成最亲近的人,我再也不会让你痛苦,让你难过,我可以发誓,我还想和你去国外领证结婚
他面色突然微红,像是有点羞涩:我想和你拥有合法的,被人祝福的关系。
你现在怎么比当初想要和你好好谈恋爱的我还要幼稚。沈珩说完,不顾江知禺受伤的神色,转过身再不看他。
室内一时安静的紧,门铃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江知禺以为是向意定时叫过来的晚餐,走到房门前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让他瞬间暴躁的熟悉身影。
宋程皓心内焦急的要命,昨天论文答辩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导师又多问了几个问题,让他修改,他回到宿舍把那里几处修改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怕打扰到沈珩,就给他发了条微信说明天再过去。
第二天早上沈珩还是没回他消息,他觉得奇怪,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关机了。
匆匆赶到沈珩家,却发现门是锁上的,屋内没有人。
他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附近转了几圈,没有沈珩的影子,就去找了小区物业查监控,发现沈珩被江知禺带走了以后,他整个人的冷汗齐唰唰出了一身。
他第一时间给何越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江知禺住在哪,拿到地址后他左思右想,去派出所报了警,他是和警察一起过来的。
江知禺从猫眼内只能看见宋程皓一个人,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伸手拉开了门。
江知禺还没来得及开口让宋程皓快点滚蛋,一左一右出现的两个警察就直接冲进门把他死死按住了。
第32章
沈珩也被门口骤然传来的这阵仗惊呆了,他刚从沙发上站起来,还在门口的宋程皓就眼前一亮,接着神色担心的往沈珩这边跑了过来。
珩哥。他跑到沈珩跟前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拉着沈珩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几眼,看见沈珩精神还不错,浑身上下也没有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将人紧紧抱进了怀里,语气急促: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昨天就不该
你别碰他!把沈珩放开!江知禺先前是没防备,才被两个警察齐齐制住,但眼前这一幅情境对他的刺激过大,他手上发力,差点挣脱开禁锢,一边愤怒的骂宋程皓:你再敢碰他一下,我一定让你后悔!
老实点儿!旁边那个稍微高一点警察沉声警告了一句,动作迅速的反剪住他的手臂,同时踹中他的膝窝,江知禺直接被踹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跪地声沉闷,光是警察这一脚的力度就不轻,沈珩的目光闪了闪,抿抿唇还是没说什么,将视线转向了一直一脸担忧的宋程皓身上:你这是
宋程皓愤恨的瞪了一眼门口被按住的人:我查了监控,发现他把你打晕带走了,我去报了警,和警察一起来的。他冷哼一声:证据确凿,等会有他受的。
从江知禺的那个角度看,宋程皓和沈珩紧紧的抱在一起,宋程皓的手还搂在了沈珩的腰上,两人贴的极近,正小声的说着什么悄悄话。
江知禺委屈的眼睛都红了,鼻子一酸差点落眼泪,又联想到沈珩和他说的那句他们也许很快就会在一起,他咬着牙,却小声的唤他:沈珩,沈珩声音哽咽。
那两个警察来之前以为会遇到什么匪徒,警用腰带都完完整整的别在腰上了,没想到来了之后这场面看起来有些异样,像是上演了一场争风吃醋的场面,而且主角还是三个男人。
别浪费时间,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其中一个清清嗓子,提醒道。
警察哥哥,我们能不去吗?他是受害者,我想带他先回家好好休息。宋程皓拉着沈珩的手,和门口的三人保持了个安全距离。
江知禺的视线从来就没离开过沈珩的脸。
他手被反押,一边单腿跪在地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周围一圈却是红的,带着令人心碎的目光,对视的瞬间看得沈珩心口微酸,他狠下心咬咬牙,还是将目光闪躲到了一边。
江知禺的眸中霎时浮上了一层黯然,几乎是瞬间失去了神采,但还是不愿意低下头。
他心中卑微的乞求着沈珩能够多看他两眼,能够心疼他,哪怕是一瞬间,一瞬间都好。
不可以,他是受害者,你是报案人,都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询问做笔录。警察把江知禺从地上拉起来,但你们俩做完了就可以离开。
好吧。宋程皓用拇指搓了搓沈珩的手背,冲他露了个安慰的笑,沈珩也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两人跟在警察后面一起离开了这边的公寓。
到了派出所不久,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同时也停在了门口。
江之辞迅速从车上下来,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脚下急促的步伐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焦虑和心急。
向意今晚订餐的那家餐厅出了点岔子,他自己跑出去买了饭,匆匆忙忙赶到公寓的时候恰好看见一辆警车从旁边开了过去,他知道江知禺把沈珩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所以看到的瞬间更是心惊胆战的。
上楼发现门都没关,玄关处一片狼藉,还有打斗过的痕迹,他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但他不敢和江文霍说这件事,只能先打电话告诉了江之辞。
那时候江之辞已经发现江知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了,不过看家里人的反应,只有他知道这件事。
江知禺烦的时候不会给人开门,所以近半个月以来,端上去的饭又完好如初的端下来也是常有的事。他今天早上是想问问江知禺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挑一下婚礼上的小物件,实则是想带他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却发现他弟弟人没了。
接到向意的电话他一秒钟也没耽搁,一路疾驰来到了派出所门口。
这儿的派出所地方并不大,江之辞一进门就看见了满身疲倦失落的江知禺,和他身边的两个人。
一个是沈珩,他之前调查过,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是见到真人,容貌气质都艳丽的比照片上要更令人惊艳。沈珩旁边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他没见过,但是他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两人交握着双手的亲密姿势。
知禺,你还好吗?江之辞大步走到江知禺身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
哥?江知禺动了下身体,看见来人时,语气和表情才有了一丝波动。
你怎么,江之辞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后背,他到底还是没忍心再责备江知禺,再次抬起头,很快便恢复了平常对外的成熟神态,警察同志,他是我弟弟,请问发生了什么?
他和江知禺长相有几分相似,警察点了点头,语气严肃:有人报案,说他将沈先生打晕之后带走,有非法拘禁的嫌疑。
江之辞的眼神动了动,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沈珩和他旁边那个男生。
我可以和我弟弟说几句话吗?他对警察认真道:一面之词并不能完全相信,我弟弟不怎么爱说话,在这方面会有些吃亏,我帮忙疏导他几句,好让警察同志你们工作能够顺利一些。
警察打量了他一下,看他西装革履,面容矜贵,便出声答应:嗯。
恰好这时旁边有同事叫他,他就先离开了一会。
沈珩先生,我们可以简单聊聊吗?江之辞并没有看向江知禺,而是转向了沈珩,语气很温柔。
不行。沈珩还没开口,旁边的宋程皓就帮他回答了。
江之辞没理他,仍然眼神坚定的注视着沈珩,他很会观察人心,从过来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落下沈珩的任何一个动作和细微表情,所以对于沈珩会答应他的请求这件事,他有着十成的自信。
果不其然,沈珩静静的站在原地,随后点点头:好。
珩哥?宋程皓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沈珩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抛去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他觉得这两兄弟虽然长得像,但是江之辞的气质明显要温和很多,经过岁月打磨的成熟风范是装不出来的。虽然也许只是较江知禺收敛了锋芒,但沈珩觉得,他并不像是会伤害自己的人。
他也想做个了结,也许,和江之辞沟通会比江知禺那里要更有效。
宋程皓不满的皱着眉,但还是听话的松开了手。
两人并肩走到拐角的楼梯间,江之辞开门见山:沈先生,我希望你能主动放弃追究我弟弟的责任。
理由。沈珩和他对视,目光平静。
江之辞的心内有点惊讶,他以为沈珩在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不说害怕,慌乱和怯意总是要有一点的,但面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语气淡淡,眼神镇定,让他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看出来,知禺他真的很喜欢你,他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过他能为一个人这样不计后果。
江之辞不紧不慢,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沈先生,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冒昧,我可以感受到,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你在看他的时候不会下意识闪躲,你还喜欢他。
他见沈珩似乎并不打算开口,便又道:你们曾经也在一起了很久,我想你不会绝情到冷眼看着他的履历上留有案底。我弟弟从小被人捧惯了,就不会表达喜欢和爱,所以有些行为看起来很疯狂,但这些都是他错误表达感情的方式。我恳求你,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作为他的哥哥,我对你感到非常抱歉和愧疚,但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也心疼。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他语气听起来很真诚,说完后便站在那里不再开口,等着沈珩回答。
那我直说了。沈珩的声音不大,却让江之辞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差点以为沈珩是个多么与众不同的清高性格,现在看来,也就是脸长得漂亮,心机倒是挺深沉的,自己说了这么半天,估计他也就注意到了最后那句可以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样的性子,怪不得能把他那个心思单纯的弟弟吃的那么死。
请说。江之辞扬起一抹微笑。
沈珩一字一句,无比郑重:让江知禺和我断绝一切来往,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他在江之辞一下没反应过来,一闪而过的怔愣神色中继续道:如果你能够向我保证可以做到,我就答应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