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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没吃。”
    她赶紧出去叫丫头,吩咐完了回来替他宽外袍,他一低头, 就见她垂下的一截颈脖微微泛着红, 头发尽管挽得一丝不乱, 但看得出湿漉漉的, 散发着沐浴过后的清香。
    他脑子里轰然一声, 抓着她的手, 低声笑道:“我今天没喝酒。”
    “嗯。”她躲着他的眼光,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
    他的目光扫过床榻, 看见被褥全都换过了, 再一看她, 穿着一件很合身的蜜合色交领薄棉袄,像是掐着她的尺寸做的一般, 窈窈婷婷地勾出柔美的线条,松松系着的丝涤更是显出不堪一握的纤腰,下头一条深茶色的丝缎湘裙, 映着屋中的烛火,暖暖地像是蜜融化了流淌出来,甜得让人想要……掬上一口。
    她是在等着他, 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他……
    他明白过来,真是后悔不迭,干嘛脑子坏掉了要在书房里呆那么久?
    他的眼光从她脸上移到脚下,又从脚下移到脸上,那眼神让她心口微热,赶紧推着他道:“先吃饭。”
    “吃什么吃?不吃了!”他坐到椅子上,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沉壁,你……你准备好了?”
    她不自在地偏着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哎呀,真是眉角传情春风醉,娇姿玉怯肌骨酥。
    “你再等我一等,我这就去沐浴。”他心热,身热,脸热,说出的话也热。
    “嗯……”她今天好像不会说话了,基本上来来去去就这一个字。
    他有些好笑,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往她脸上靠过去,再靠过去……
    她闭上眼睛,睫毛轻颤。
    “六爷!”外头有丫头喊。
    两个人吓了一跳,急忙分开,她赶紧从他腿上跳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饭摆在外头,退下去吧。”
    等外头没有声音了,他出去把外间的门一锁,看都没看桌上的饭菜一眼,径直回了里间。
    她正在替他准备沐浴后要更换的衣物,一室朦胧的烛光燃着温软绵蜜,她纤细柔美的身影映进他的眼瞳。
    他从她身后伸臂过去,把她手中的衣服拿走扔在地上。
    她挑挑眉,正想说话,一转身便撞进他火热的怀抱里。
    下一刻他俯身低头,一只手揽紧她的腰,另一只手移到她的颈间,稳稳地托住她的头。
    吻先是落在嘴角,接着略微挪了挪,盖住了唇心。
    柔软清甜的气息沸腾起了身体里的血,他加重力道。
    她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回应他。
    片刻后,她轻声抱怨,“等等,你弄疼我了,轻一点不行吗?”
    他充耳不闻,她只好在他后颈上狠狠掐着。
    他只得放开她,注视了她一会儿,低声道:“你就不能好好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两人相互看着,同样的脸色绯红,眼底春光明媚。
    “……你不是会吗?”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眼眸里荡漾着意味不明的光。
    “会什么?”她不解。
    “……我知道你床下藏着的书,什么《妻则要训》来着,你看了为什么不好好学?”
    她一时懵了,“……你、你什么时候……”
    他得意地笑,“什么事能瞒过我?”那回她鬼鬼祟祟地从床边站起来迎接他,他早就怀疑那底下有什么玄虚了。
    “不……那,那是……我其实没看……”她语无伦次,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
    “不是挺好学的吗?为什么这个不学?”他掌心贴在她的腰上,偏头咬她的耳垂,低声问她,“再试试?”
    “不要。”她心虚地转过脸。
    “来吧,总要学着呀,不然待会儿圆房怎么办?放松些,这样做……”他低声地教着她,这回他很有耐心,誓必要和她一起把这件事学会。
    有了刚才失败的经验,两人这回吸取教训,没有重蹈覆辙,很快就领悟到了正确的方法。
    春池上水波骤乱,他气息滚烫,只觉野火燎原而起。
    这时她挣脱而去,伸手推他。
    他睁开眼,这才听见外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见她要离开,他一把拖回她,按在自己怀里。
    敲门声锲而不舍。
    他没法,只得高声问道:“什么事?”
    门外丫头战战兢兢地说:“是外头四爷和七爷来了,请您去松伯斋。”
    ……
    他闭眼平静了一下,很懊恼地放了手,万分遗憾地看着她。
    她笑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不是,他两个来了,恐怕今晚都回不来了。”
    “那叫人把饭热一下送到松伯斋吧,饭是要吃的,”她停了一停,红着脸说:“我总是等你的。”
    “好。”他也很干脆,男子汉大丈夫嘛,岂能拖泥带水,主次不分?
    话虽如此,他到松伯斋见到那两兄弟时,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这两人来得不早不晚,真是太能掐时间了!
    那两人浑然不觉,闻若蓝道:“四哥昨天换防,正好抽个时间过来。”
    闻若青点点头。闻若檀和闻若翡两人各在虎山和萧山大营任职,这两处地方乃京畿防御重地,为防止军中势力私相勾结,营里的将士每个月都要换防一批。
    闻若翡领着萧山大营的天策营,昨天刚刚换防去虎山大营,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这时候叫上闻若蓝,一起来找闻若青。
    闻家这一辈的几兄弟,各有各的长处,统领西北大营的闻若丹在作战指挥上狡黠机诈,老辣阴诡,常有出奇制胜的新奇之法,闻若青年轻气盛,锋锐勇进,精通各类阵法;闻若檀暴烈果敢,闻若玄沉稳浑厚,闻若蓝快如风雷,只有闻若翡在武力上逊了其他兄弟一大截,但他心思细腻,头脑清楚冷静,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且记忆力超强。
    是以他从西北大营回来后,整个闻家的暗桩和各地的情报网,都是由他在暗中调配指挥,闻家几个在京中的师爷和幕僚,也都聚在他爹闻存正的镇北大将军府上,基本上他爹也事事听他的。
    闻家掌管燕云军多年,各地都有不少从营里退下或是调走的兵将,再加上刻意的调拨遣指,情报网已经覆盖到了很多地方,而闻家虽驻扎边关,但京里的风吹草动也需了如指掌,因此长年经营下来,隐匿于京里各处的暗桩组织也颇具规模。
    只是这位掌管闻家后台命脉的智囊今天却有些无精打采。他好不容易回趟家,却跟他媳妇大吵了一架,一会儿说完了事还得回去哄,真是累得慌。
    他和他媳妇林莳君成亲七八年,膝下只有闻舒璎一个女儿,林莳君尽管还年轻,但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利剑,生怕他年满四十无子而去纳妾,只要丈夫一回来,便要变着法儿的折腾,还总是疑心他不卖力,到最后他发了脾气,她才住了口,但转而又嘤嘤地哭起来。
    哎,儿子儿子,怎么他就一直生不出一个来?苍天作证,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他想着自己的心事,也就没注意看闻若青那张有点阴沉的脸,收了收思绪,这才忧心忡忡地说:“西北近来悄无声息,我看有点不妙啊!”
    闻若蓝道:“十万屯田军已经北上,还怕他们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就是这点不妙!” 闻若翡苦笑道,“屯田军已经北上,多一天就要花一天的钱,你五哥的探子却在关外探得阿都沁召回了前锋兀拖的军队,如今按兵不动,听说还放出消息打算来我朝和亲,求取一位公主。”
    “他们搞什么鬼?”闻若蓝有些诧异,“不是说屯田军北上之前阿都沁的先锋部队都已开到元隆关外三百里的地方了吗?这会儿屯田军刚刚北上就撤兵,难道是怕了?”
    这时下人按吩咐把热过的饭送到了松伯斋,闻若青一面埋头吃饭,一面道:“和亲肯定不是真心的,就一个幌子,骗骗那些内阁的大臣而已,我担心的是屯田军若是被遣返,兴师动众地一通折腾,情况就不好控制了。”
    “正是!”闻若翡道:“屯田军回驻西北防线,若没有战事,朝中上下定有反对之声,尤其是沈宜宣,绝不会同意屯田军留在边境,我看屯田军迟早要被遣返。”
    如今即将入冬,西北一带天气严寒,地里只能种植一些简单的抗寒性比较强的土豆萝卜等蔬菜,但即便如此,也能解决很大部分士兵的口粮,可以节省一部分军饷。
    “我倒是觉得,”闻若青一阵风似地卷干净了碗中食物,看着两位兄弟,“阿都沁这次调遣前锋部队开到元隆关前,也许根本就没想要这时挑起战争,而是做做样子,就等着屯田军北上,然后趁他们回撤的时候杀过来。”
    另两人沉默一会儿,闻若翡叹道:“苍榆说得有理。不算屯田军,即便是边防线上的十万燕云军,他也不见得就一定攻得破,但屯田军一来,若是即刻加入战斗还好说,如果没有战事,需要长期驻扎下来,边防上的各营都需要调整,等刚调整好了,一个命令下来,屯田军回撤,又需要调整回去,这么一通折腾,战斗力肯定减弱,还不如不招回那十万屯田军。”
    三兄弟面面相觑。
    “谁给阿都沁出的这个主意?”闻若蓝皱着眉头道。
    “不管是谁,总之是对我朝情况异常熟悉,也很清楚事态走向的人。”闻若翡冷冷道。
    “是啊,这个人知道我爹下了军令状,为确保万无一失,看他来势汹汹,肯定会向朝廷申请召回十万屯田军,而且这个人也清楚,一旦屯田军回驻后,战事不起,两边又和亲,屯田军一定会因为军饷问题被要求撤回。”
    “而且现在看来,这个人给阿都沁出的这主意没什么破绽,”闻若翡补充,“若咱们拼着不召回屯田军,那他就可以即刻举兵,和边境上的十万燕云军拼个你死我活,胜算对半;要是屯田军北上,那他就按兵不动,等屯田军坚持不住撤走了再来杀个措手不及,怎么着他都不吃亏。”
    “那现在怎么办?如今骑虎难下,屯田军三天前开拨,现在肯定已经到边境线上了。”闻若蓝的语气透出了几分焦急。
    另外两人都没说话。半晌,闻若翡狠狞着脸说:“阿都沁这会儿不想开战,那就想个法子让他开战!”
    “什么法子?”闻若蓝道:“大伯都下过军令状了,敌不动我不动,你还能去把阿都沁的粮草抢了,让他狗急跳墙不成?”
    他这话一说,两个哥哥都盯着他,他心头发毛,“你们不会……真打算这么干吧?”
    闻若翡嘿嘿笑两声:“蓝哥儿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哪里,还是有长进的,能想到这上头。”闻若青笑道,“不过他都能想到的,阿都沁想不到?肯定把粮草护得死死的,再来个瓮中捉鳖,这下子人证物证俱在,捆了往这边一送,落个事先挑衅的罪名,我爹立的军令状就算破了”。
    闻若翡再补上一刀:“无论是阿都沁,还是朝里给阿都沁出主意那人,早就指着你去抢他的粮草了。”
    闻若蓝都快哭了,他不过随口一说,自己仔细想来也不妥当,但他们有必要这么穷追猛打吗?说得他都抬不起头了。
    “对了,蓝哥儿的冠礼是什么时候?”闻若翡问。
    “只有大半年了。”
    “哎呀,这么快就二十了,为什么我总想起他毛都还没长齐的样子?”
    那两个转起话题来也是自如得很,一点不留情地痛打落水狗。
    被两个哥哥一通打压,闻若蓝完全没了脾气,五个哥哥中,只有三哥闻若檀他可以藐视一下,其他几个哥哥面前是一点讨不了好的,一个个的心思堪比九曲回肠,一个赛一个的精。
    他焉头焉脑地问:“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他才不相信呢!又骗他。
    其实那两个一时之间是真没想到什么万全的方法,闻若翡沉吟一下,道:“且先看看大伯和枫默怎么说。”
    “嗯,”闻若青道,“关键还是要落在给阿都沁出主意这人的身上。”
    “对。不如让我们来试他一试……”闻若翡阴笑着,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
    闻若蓝放弃了努力,跟不上两个哥哥的思路就跟不上吧,他破罐子破摔道:“行了,你们慢慢想吧,反正要办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成。”
    闻若青笑道:“自是少不了你,对了,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哥都还没奖励你呢。”
    “奖励什么,事情办成了就行,”闻若蓝满不在乎地说,“高昱算是收拾了,就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咱们也不能轻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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