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远远地,他听见元南楼的声音传过来,声线清澈,咬字清晰:把煮好的羊骨熬成汤底,开水下面条,剩余羊肉腌制两小时,需要准备的小料有生抽,盐,料酒
旁边的羊驼像是真听懂了似得,三番五次想逃离元南楼,情绪非常崩溃,想吐人,有口罩,只要刚跑远一点,就会被拖回来,急得原地转圈。
这情况已经持续了四天,只要元乐志不在家,元南楼就不间断给草泥马读食谱,书中有详细的羊肉一百种做法,他挑着给羊驼读。
这草泥马看见了元乐志,像看见了救世主,一边拉扯绳子,一边朝着元乐志的方向跑。
元南楼松手,它就扑到了元乐志身上,抱了个满怀,脑袋往怀里钻。
被羊驼主人发现了,元南楼丝毫没有心虚,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料定了元乐志不会怪他:它听得懂,居然会想跑。
元乐志沉默了一下,果然没有责备元南楼,他淡淡道:它可能只是讨厌你。
元南楼转头看向那小东西,浅笑:那看来它很喜欢你。
羊驼把头缩了回去。
比起第一天到达元乐志家里,它已经变得老实太多,不仅不排斥元乐志,好多时候都非常黏他,这当然这和元南楼的整治也脱不开关系,只有发现了身边存在着一个什么样的恶魔,才懂得珍惜正常人。
元乐志把它抱回屋子里,羊驼就乖乖趴在他身边睡觉,它看起来好像总是特别累,又好像特别警惕,睡一会儿就要睁开眼睛,确认元乐志有没有在他身边,看到人了才会安心继续睡觉。
元乐志撸着它的脑袋回想这几天的剧情。
外祖父已经从元家离开了三天,期间元南楼的父母回来过一次,旁敲侧击问元乐志,是不是打算把岛送还给闻家。
元乐志便知道,这对夫妻是听过那段录音了。
他垂着眼睛,站在书房的角落里不说话。
卓彦红像是气愤至极: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当初闻家不要你,是我们收留你把你养大的,这时候有好处你又想起闻道远那老头子了?
元乐志态度强硬,按照元南楼告诉他的话来说:他们不要我都是有苦衷的,你们懂什么?只要我的户口还在闻家,就算我死了,财产也都是闻家的。
元乐志这话一说出口,夫妻俩都沉默了。
他们当初收养元乐志,没有办任何手续,仅仅是为了拉拢当时大势的闻家,所以元乐志的财产,他们也没有继承权,这话好像提醒了两人。
从那天以后,他们便一直在外奔波,听元南楼说,是在准备打官司。
元乐志懒懒地躺着,问系统:元家是真不行了?为了这点钱不至于吧?
系统:按照原著剧情,此时已经到了中后期,元南楼会陆续报复曾经亏欠他的反派们,元家也是其中之一,已经亏损得很严重了。
元乐志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穿书以后,似乎确实很少能在家看见卓彦红和元鸿禧,大多数时候这两人都在奔波,恐怕就是因为公司出现了大问题。
他端起面前的橙汁喝了一口,一边在胡萝卜上栓了根绳子逗羊驼:元南楼也够狠的,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父母,得多失望才能赶尽杀绝。
系统:元鸿禧不孕不育。
元乐志一口橙汁直接喷了出来。
孩子是谁的?
系统:抱养的,上一世的元南楼不知道。
他越来越觉得这剧情神奇了:是不是小说世界里没几个主角家庭是正常的?
系统:我们专注塑造美强惨。
他不说话了,看着自己的小羊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羊驼好像生病了,元乐志发现,原本就不爱运动的神兽连续几天连站都不愿意站起来,每天趴在小垫子上黑脸,怨念地看着元乐志,去医院看了看也没什么发现。
他把羊驼举起来,仔细查看四个小蹄子,也看不到是哪里生病。
白天元乐志去上课,晚上回家才有时间陪它,这样一段时间以后,于梁突然提出要去看看他养的羊驼。
元乐志觉得他有点迷惑:你要去我家?
于梁脸色不太好看,印堂发黑,跟中邪了似得:你作为主人对我的宠物都不上心。
元乐志忍不住反驳他:你又没看见,你怎么就知道我怎么不上心了?而且什么叫你的宠物?
他明明把羊驼照顾的很好!
既然于梁提出要过去,元乐志倒也没拒绝,毕竟也是于梁送的羊驼,看一看也没什么大问题,系统也说这是于梁和元南楼发展感情的好机会,元乐志便同意了让他周五下午来家里看一看。
当天放学回来,于梁直接和元乐志坐了同一辆车回家,于梁让司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自己去了超市。
半小时后从生鲜区出来,于梁提了大包小包的水果蔬菜。
元乐志有点诧异:你去我家还带礼物?
于梁淡淡道:不是给你买的。
面对元乐志看呆子一样的眼神,他又解释了一句:给羊驼吃。
这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有爱心了?
元乐志带着满心的疑惑到了家,元南楼因为一些事情要晚半个小时回家,他让于梁先坐会儿,自己去洗水果。
他离开之前,于梁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盯着角落里闷闷睡觉的羊驼。
厨房里水声响起来,元乐志开始洗水果了,水果很多,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洗得完。
听人似乎离自己很远,原本拽得二五八万的于梁快速从座位上站起来,膝盖撞到茶几,咣当一声,那张帅脸皱了一下,顾不上疼,他快步走到羊驼面前,面对熟睡的小家伙。
轻轻扒开尾巴后面的毛。
屁股正上方,隐秘的角落里,明晃晃戳进了一根刺,这是前几天在花园里他想试试能不能爬到木头椅子上,一不小心卡进去的,这么多天了,元乐志那个傻蛋,一直没发现。
于梁把刺□□,还带出了一些血丝,他长长吐了口气,这刺的位置在绒毛中间,扎进肉里很深,不容易看见,但每次一走路就疼。
事情终于处理完了,他轻松了,一抬头,视线对上了拿着个苹果傻现在厨房门口的元乐志,对方手里只拿了一个苹果。
他并没有打算给于梁洗果盘,只想洗一个自己吃,所以很快就出来了,目睹了于梁去扒羊驼的屁股,元乐志惊呆了:你在干嘛?
变态?
第31章 我哥不吃回头草
于梁举起手里的刺:我帮它□□而已。
元乐志快两步把羊驼抱起来,看样子非常珍视自己的小宠物:那么隐秘的地方扎了个刺,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元乐志认真对待羊驼的样子取悦了于梁,他轻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因为你对待宠物不认真。
元乐志看他坐自己家沙发熟练的样子,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要不就回去吧。他开始赶人了。
后者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
我还想去它住的地方看看。
元乐志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是我养宠物还是你养?你这么感兴趣自己养一只行不行?
后者干看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喜欢养宠物。
不喜欢养宠物还非要来看宠物?元乐志翻了个白眼,于梁的脑子怎么长得他也想不清楚,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趟,他把于梁带进屋子里。
羊驼生活的空间不小,而且很舒适,该有的一切都有,于梁在附近转了半天,不知道在找什么,视线一直乱飘。
你看什么东西?
没什么。于梁转过脸,片刻后又问元乐志,你家有口罩吗?
这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元乐志强忍着回答他:有,只有羊驼用的。
于梁表情松动了些:羊驼用的就行,你放哪了?给我一下。
元乐志从小柜子里拿出了一片口罩,但于梁眼睛一直盯着,他又给了一片,都被后者捏在手里却不戴。
这时候大门突然传来声音,是元南楼回来了。
元乐志精神一振:我弟回来了,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系统说可以留给主角攻受两个人相处发展感情,到时候元乐志就可以一个人去休息了,他挺高兴。
回头一看,于梁人却不见了。
人呢?怎么突然消失了?
元乐志左看右看,找不到人,想打开浴室的房门,推一把没推动,推了第二次,才把门打开。
于梁高大的个子贴着墙壁站着,一分钟没见居然额头都流汗了。
你躲什么?元乐志往外看了看,来的人是元南楼没错,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于梁却突然紧张的样子躲起来,像是怕极了。
哪有主角攻看见主角受害怕的?
于梁被他这么一说,顿了顿,脸色难看从墙边站直身体:没事,走吧。
元南楼在客厅,看见于梁和他哥哥一起走出来,一时间没出声。
还是元乐志先开口了:事情都处理完了?
他嗯了一声,还看着于梁:哥今天带朋友回来玩了?
把于梁送到客厅,元乐志自认为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一边解释一边上楼:他过来看羊驼的,你俩聊,我得准备一下明天的实习,先回去了。
准备实习是假,上楼偷闲才是真的,元乐志回自己的房间里。
小羊驼正在睡觉,他想把房间收拾了一下,翻来找去,却突然发现少了些什么。
桌子上的口罩袋子不见了,里面是他给羊驼买的两个月用量的口罩,有一大包,一下子全没了,打开柜子,柜子里也没有。
奇怪了。
剩余两人在客厅里沉默着。
于梁不说话,手一直放在背后,元南楼便轻笑了下。
于梁会来家里,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元南楼开口问:知道我哥为什么要养羊驼吗?
后者亲耳听过元乐志提起,但并不想再回忆一次。
不需要你提醒我。于梁想起在小花园里听到的声音,目光不善。
元南楼起身轻轻拍了拍于梁的肩膀:不必这样看着我。
我哥从来不吃回头草,就算没有我,全天下人死光了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人手落上来,让于梁僵硬了片刻,但立刻恢复了冷静,他皱着眉头,面容冷漠:我只是来看羊的。
羊驼有那么多,偏偏要来看元乐志这一只,元南楼送客:既然这样,就不留你吃饭了。
于梁确实不再多留,挺着脊背出门。
他让管家开车,走过了两条街才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是一大包口罩。
下午七点多,于家灯火通明,气氛却相当沉闷,于梁刚到门口,就被管家拦下了:少爷,您要不等会儿再进去?
他脚步一顿,管家的脸上沾了点血迹,脸颊受伤了,原本挺直的脊背这时候微微弯着,尽量把头往下低,想要掩盖住受伤的事实。
光是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原因,于梁递给了他一张纸巾:我知道了,您先回去睡吧,剩下的事情我会看着办。
管家应了一声,垂着头走了。
大厅里,于敏波面前放着一副巨大的画布,冲击性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他脸型方正,目光坚毅,周身的气场难以接近。
出去跪着。
开口,只有这一句。
于梁神色微动,却没有反驳或者询问,一言不发地去到了院子里,膝盖着地,跪在了碎石地上,室内传来声音:知道原因吗?
三天前的一个项目,被薛家抢走了,他父亲在为此生气,于梁心里很清楚,却并不开口说话。
于敏波声音透过不远的距离,清晰传到他耳朵里:如果那个女人在家里会让你分心,明天我会将她送回院里。
身侧的手逐渐握紧了,于梁声音里带了些颤抖: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一直在院里跪到了后半夜,外头下起了大雨,才撑着腿上楼,膝盖白天被磕碰的位置加上这么一晚上的折腾,一碰就是钻心的疼,短短的一段路,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刚到房间里,疯女人便凑过来,一把拍上于梁的后背:你怎么了?
他的母亲不认识他,于梁心里很清楚。
他缓慢挪动身体,坐在椅子上,抱起一边膝盖给自己上药。
他父亲不爱他的母亲,他一直知道。
当初是因为闻秀拒绝了于敏波,于家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钟小星,钟小星生下于梁以后,于梁的外公外婆双双出了车祸死亡,后来不知道于家用了什么手段,让钟小星也发了疯,钟家的遗产也都归了于敏波所有。
而女人在此之前,一直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孤零零地生活,最近才重见天日。
于梁恨于敏波,一开始他也恨元乐志,恨元乐志的母亲成为他父亲心里永远抹不掉的白月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恨意消失了。
也许有些人根本就是无辜的。
他把药水合上,准备将女人送回房间里睡觉。
钟小星却蹲在于梁面前:你眼睛怎么红了?
她是个傻的,什么都不懂,很早以前就认不出于梁了,这时候却捂着心口:你别哭,不知道为什么,你哭,我这里就很疼。
再抬头时,于梁脸上挂上了笑容,他温柔搀扶着女人:今天玩得开心吗?
女人点头:开心,我有布娃娃。
把钟小星安抚好,已经到了后半夜,于梁闭上眼睛,身体的劳累和焦虑久久不能入睡,起身喝了药,睡意才渐渐涌上来。
周围逐渐变得温暖,头顶是另一个人平稳的呼吸声,于梁睁开眼睛,果然又一次魂穿了,羊驼的身体和那个熟悉的人依偎在一起,温暖,安全,身体的疼痛也在那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管窗外是否下雨,这都是个踏实的夜晚。
元乐志翻了个身,习惯性抱住了毛茸茸的小东西,理性上,他们并不应该在一起,可它把自己往里侧缩了缩,把头埋进了元乐志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