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万福散
我易容成倪府下人溜进去。要说区区一个员外，府内比许将军家还气派。
但下人穿的却是打了无数补丁的麻布衣。
倪员外正哼着小曲，享受着七个小妾殷勤地扇风喂食，腿边还跪了个个子娇小的小妾捶腿。
脸上泛起的油光如同肥腻的猪肉。
倪员外突然把嘴里嚼着的果子往地上一吐，肥厚的大手一巴掌扇在捶腿的小妾脸上，扇得小妾半天爬不起来。
倪员外骂道：“废物东西，是本员外没让你吃饱饭吗？劲都试不出来。”
另外一个叫洛林的小妾抚着倪员外胸膛娇俏地说：“哎呀，仙儿才刚入府中不久，您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瞧脸蛋都花了。”
仙儿左耳溢出血，麻木地捂着脸低头看着地面，仿佛是个毫无痛觉的木头人。
倪员外又把仙儿踹倒在地，“光会吃饭不懂事的玩意，继续，再按不好，今天就别吃了。”
洛林把手帕递给仙儿，让她把耳朵的血擦擦。
仙儿木讷地接过，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一丝神采。
我跑到后面的浣衣间，里面坐着两位中年妇女聊天。
双手在水里泡得发白起皱，然而在她们身后还有好几盆衣服。
我坐到翠姨旁边，笑嘻嘻地说：“姨要不先歇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翠姨疑惑地看向我，“你是伺候哪位主子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眼睛一转，嗫嚅地说：“我是伺候仙儿主子的，这不没什么事就跑来浣衣间玩玩。”
在翠姨旁边打量我的桂姨眼神充满鄙夷，阴阳怪气地说：“偷懒就偷懒，瞧你穿得比主子都好，倪员外对你还挺不错的。”
我感觉到桂姨的敌意，有点不太理解敌意从何而来。
我装作不太聪明的样子回道：“我才刚来，不知道呀。不过倪员外人挺不错的，一来就给我新衣裳穿。”
桂姨的眼神从不友善转变成怜悯。
进府之前我就查探过了，最后锁定在这两位中年女人的身上。
浣衣间平日就这俩人工作，平时不会有人进来这，沉闷无趣得很。
人无聊起来只有八卦能解闷，而这里是最方便聊八卦的地方。
大概是我长得本来就很老实，人畜无害的模样。
再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赢得二位的信任。
桂姨聊到兴奋处非要给我介绍对象，就他家隔壁二大爷三婶子远方表妹家狗子的主人王铁蛋就一表人才又上进，一口气能挑两百斤粪走二里地。
我觉得火狸应该也可以……
嗯，应该可以！
眼看话题越聊越偏，我废了好一番劲才把话题又扯到倪员外身上。
翠姨停下手中的活，一脸严肃的对我说：“妹子，姨跟你说件事，你不要不信，这个倪员外可不是什么好人。
别看他现在对你好，那是因为馋你身子。千万别上他当，不然你主子仙儿今天的遭遇，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我只能小鸡啄米般点头。
原来倪员外的这些小妾，都是从灾民手中买来的。
唯独有个小妾清音，是倪员外用手段逼死她父亲强娶的。
大概男人就是喜欢强扭的瓜，越难扭的越能激起他们的征服欲。
清音虽是个倔强的女子，但在人家地盘上，怎么拧得过这条地头蛇。
倪员外给清音下了奇怪的毒，每日都得服用，只要一日未服，清音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像条狗一样跪在倪员外脚下求他给解药。
这时的倪员外想干什么都轻而易举。
清音也百般顺从。
我心底发寒，这种药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随即问道：“清音就是那位被献祭的十六岁女子吗？倪员外怎么舍得这般做？”
桂姨看了看周围，低声说：“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我再三保证自己的嘴绝对严实。
桂姨清了清嗓子，“张四的死，我怀疑跟倪员外有关。
因为有次我看到张四跟清音在后院的柴房那边卿卿我我的。”
翠姨大力地拍了下桂姨，“你这张嘴就是爱瞎说，别吓着人家妹子。”
桂姨不服气地说：“我说的句句属实，还看到他们交换定情信物了。”
翠姨让桂姨不要再说了，就差没拿衣服堵她嘴里。
我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是名女子。
我这生面孔，骗得了长时间呆在浣衣间的妇女，可骗不了外边的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在她们还在争辩的时候，我悄悄跃上房顶，刚站稳就出现一个抱着一堆衣服的侍女。
侍女把衣服直接丢进桂姨的盆里，轻蔑地瞥了她们一眼，然后扭着胯就走了。
那些衣物里有件肩膀处粘了血迹，想必就是仙儿的。
翠姨把带血的衣物拿出来，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造孽啊！”
我找到清音生前住的房间，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清音房间布置有点奇怪。
床上四角各一根绳子。
墙壁挂着带刺的球和大小不一的铜棍。
衣柜里的衣物某些地方都被剪过，甚至还有一根粗长的……铁链。
我打开梳妆台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包包叠好的油纸。
打开一看都是褐色的粉末，没有其它气味。
尝我是不敢尝，也许就是这东西使清音变得不正常。
准备离开时候，无意中瞥到床侧面有很多条划痕。
上面沾着干涸的血，一共有四十五条划痕。
这不像是无意中抓的。
每一条划痕的距离都刚刚好，深浅都差不多。
回到客栈我把那包东西拿给火狸看，火狸粘了一点在指尖想尝下。
我吓得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这东西不能吃，要是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火狸把手放下，我刚松口气，他趁我不注意迅速地尝了一口。
气得我差点拿剑砍死他。
火狸刚还嘚瑟的笑容逐渐变凝重，幽幽地吐出一句：“万福散……”
其他人闻之色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有我还一头雾水。
平日亲和的四皇子脸上泛起怒气，问我：“你看到柜子里有多少？”
我回道：“满满一箱子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