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池安说：或许每个人身体里都藏着一个魔鬼。
    医生笑了一下，池安长得艳丽，可身份证上只有十八岁，还是中二晚期的年龄。
    柯纤在外面，不知道跟秦副总又说了些什么。等柯纤走进来的时候, 秦副总脸上一片灰败脸色，好像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
    柯纤摸了摸池安脖子上的绷带，说：疼吗？影响日常生活吗？
    池安说：还好。
    柯纤仔细端详片刻，说：还挺好看。
    然后掏出手机, 随便拍了张照片。
    池安任由她拍。
    柯纤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 说：今天太晚了, 就先这样吧。我送你们回去。
    司机不知道去哪里了, 柯纤一个人开车, 送池安和队友、经纪人一起回了酒店。
    在秦副总和柯纤的交涉中, 经纪人和队友已经知道了柯纤的身份。柯纤做这一回好事, 显然是冲着池安来的。经纪人和队友都不敢出声，车厢里气氛很压抑。
    快到的时候，队友问经纪人：明天的演出怎么办？
    经纪人没说话, 看了前座池安和柯纤一眼。
    柯纤说：明天好好休息，不用演出了。
    队友和经纪人愣了一下。
    柯纤说：这一次的通告费用会照常结算，不过这一次事故，不仅秦总他们要承担责任，你们也要承担责任。
    柯纤语气很淡，好像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经纪人却立刻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绝望了一些，说：是我是我不好，带着艺人去那种地方
    嗯，你自己找公司提离职吧，如果还能在这一行呆，不要想着走捷径了。说到这里，柯纤微微偏头，问池安：你还想在这个团里呆吗？想的话，我把黄源叫过来带你们。
    黄源是业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已经好久没有带艺人了。这么简单就能叫过来吗？队友看着池安，觉得池安变得好陌生。
    从前她们都知道池安有背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所以都有些仇视、排挤她。可现在知道池安的人脉这样过硬，队友恍恍惚惚的，竟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继承家业不好吗？为什么要来娱乐圈吃苦？
    因为同生共死而产生的一丝亲近感也消失无踪。
    不用了。池安顿了顿，说：以后恐怕没时间了。
    柯纤说：也好。那顺便把你的合同买断了吧。
    三言两语谈妥了这件事，车子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柯纤跟在池安身后下车，问：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池安摇摇头，说：我很累了。
    柯纤便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说：好好休息，我明天来接你。
    池安一回到房间，许笙笙就扑了上来，着急地问：你怎么样？然后看到池安脖子上和胳膊上的绷带，差点儿跳了起来，说：怎么还受伤了！
    池安说：小伤，你更应该担心那些人。
    池安衣服上还沾着血，配合那冷冷的眼神，竟然让许笙笙感到一丝压迫感。许笙笙愣了一下，说：是断了吗？
    池安躺到床上，说：可惜能治好。
    池安衣服也没脱，就那么躺在床上。
    乔青筠转身走人的场景一直在眼前挥散不去，池安感觉自己身体里被缓慢注入了某种液体，既冰冷，又窒息。
    她真的见死不救吗池安呢喃道。
    过了一会儿，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声音：你自己去问她啊。
    许笙笙问：问什么？
    池安猛地坐了起来，表情阴霾，说：你说什么？！
    许笙笙吓了一大跳，说：没没说什么，你不是说要问吗？问什么？
    池安没有说话，表情又阴沉了一些。
    是自己说出来的？
    可池安明明听到那声音响在耳边，甚至还有一些距离感。
    许笙笙看着池安，心底竟然渗出来一丝惧意。小惨，你你怎么了？要去医院看看吗？
    你叫我什么？
    小惨啊是你让我这么叫的
    什么时候？
    上次你去看大上次去看乔青筠妈妈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也被那个魔鬼占据身体了吗？
    池安觉得浑身发冷，然后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乔青筠的电话号码。
    她能确定，这个电话不是那个魔鬼操纵的，因为她有问题想问乔青筠。
    你在门外吗？你看着我受辱却无动于衷吗？
    那天跟你谈离婚的是我还是那个人，你能确定吗？
    我刺激乔秋那天呢那会不会，也是那个人干的？
    池安心里像一团乱麻。
    没有人不害怕这个她池安是偏执，是有病，但她不想莫名其妙变成另外一个人。
    电话响了好久，直到自动挂断，乔青筠也没有接。
    池安心里的乱麻绞作一团，结越来越死，最后成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池安按掉电话，心想：算了。
    另一边，乔青筠正在厕所里呕吐。
    纪姐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毛巾，担忧地看着乔青筠，说：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实在吃不下如果实在吃不下又能怎么办呢？接下来这部戏是乔青筠的事业规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而且导演几乎非要乔青筠不可，乔青筠掉链子的话，整个项目就作废了，纪姐叹了一口气，说：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
    乔青筠摇摇头，转移了话题：刚刚我的手机是不是响了？
    纪姐说：是吗？我没听到。
    乔青筠走到自己手机边，看到未接来电是池安的，顿了顿，手指在回拨键上停留了许久，最终也没有按下去。
    .
    第二天，团里的通告果然取消了。
    团员们从七七八八的途径知道，昨天大概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以及自己的经纪人换了一个，被紧急召回了。
    新的经纪人还没来，大家只能呆在酒店里，听昨天一块儿去ktv的团员描述。团员尽自己所能把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了，最后有些迷茫且挫败地说：我有些看不懂池安。
    而这个时候的池安，已经穿着柯纤临时买好的小西装，去了车企总部。
    这一次，池安是以新话事人的身份出现的，但因为脖子和手臂上还缠绕着绷带，就让气氛无端地变紧张起来。
    柯纤陪在池安身边，端茶倒水，像个助理一样。
    副总裁战战兢兢，把文件递过来，说：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我。秦总秦总他因为身体原因不在，公司暂时是我管
    柯纤把文件推开，说：是她检查，不是我。
    副总裁重新把文件双手递到池安面前，没想到池安没有接，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除了常规的生产线以外，公司还有投资吗？比如娱乐圈电影什么的？
    没有啊，我们是车企，主要还是要产品盈利的副总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啊，好像有我去看看，您稍等。
    副总裁很快出去，柯纤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关心乔青筠的新戏，想给她职务便利？
    柯纤并不知道，秦副总在饭桌上大放厥词。
    不知为何，池安下意识想隐瞒这件事情，因而说：不是。这个公司的帐很奇怪，我怀疑他们借着投资的名义洗钱了。
    柯纤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池安没办法从报表上找到依据，她只有直觉。
    池安说：我只是看看。
    柯纤盯着池安看了好一会儿，说：你喜欢乔青筠，我知道，我也不在意。但我不希望你对我说谎。至少，不能假公济私。
    池安下意识反驳：我不喜欢乔青筠。
    柯纤面无表情地盯着池安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说：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柯纤的手掌搭在了池安的肩膀上。
    副总很快拿来了一份新的文件，是一个经过金融手段包装之后的投资书，投资目标正是乔青筠马上要拍的那部戏。
    副总说：因为这个不是我经手的，所以我不是很清楚。花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您看看吧。
    池安接过文件。
    副总说：听秦总的秘书说，过几天这个戏就要正式开机了，剧组邀请秦总出席，但这一次秦总应该是去不了了。
    柯纤问：你想去？
    池安没有说话。
    柯纤说：想去就去吧。见见她。
    池安停顿了一会儿，扭过头说：我不想见她。
    正在这时，池安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池岩打过来的。
    池安接起来电话，喂。
    池岩第一句话是：办这点小事都能把自己弄伤？柯纤不是在你旁边吗？
    池安看了柯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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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池安没有说话, 池岩便缓和了语气，问：你怎么样了？听说受了伤，有没有好好处理过？那穷乡僻壤, 如果医生不行，就回来治好了再说。公司的事情，不急。
    说这段话的时候, 池岩语气和善，竟然还有点循循善诱的温和父亲模样。
    池岩态度转变太快, 像是生怕池安不知道他这是装出来的一样。
    池安说：这是我的任务，我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哼，池岩冷哼一声，说：你的处理方式，就是把自己送给别人潜规则？你是我池岩的女儿，不是什么娱乐圈戏子。你想做到这件事情, 有一百种办法，你却选择了最蠢的一种。这样的你，到底有什么用？我还敢把股份给你吗？
    池安说：你什么意思？你又准备说话不算话了？
    池岩说：你这个样子，就算把股份给你, 你也会把公司带进沟里。
    池安在心里想：我就是想毁灭这个公司。
    没想到池岩又补充道：还好柯纤在那里。有柯纤在, 总不至于出大问题。你这个人啊, 一辈子就只能依附于别人。你应该像你妈妈一样, 早点嫁人。
    无论池安已经做好了怎样忍辱负重的打算, 但只要涉及妈妈, 她就没办法淡定。
    池安沉下脸, 说：然后像我妈一样，被人渣出轨气到抑郁症跳楼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池安直接挂断了电话。
    见池安挂断了电话, 柯纤说：又提到你妈妈了？
    池安看着柯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池岩说了好几次柯纤名字的原因，池安觉得柯纤看起来有些奇怪。
    柯纤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池岩为什么会知道柯纤在那里？
    池安说：你跟池岩通过气？
    柯纤一愣，说：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池安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略带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柯纤。
    柯纤迎着池安的目光，表情坦坦荡荡。
    过了一会儿，池安的审视中依然带着距离感，柯纤的表情就变得难过起来。
    我没有跟池总勾结我不知道他怎么跟你说的，但我来这边的确不是巧合，我是想来照应你，担心你有什么难以应对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你会直接进那个ktv要是知道，我怎么样也会阻止你的。我不想你受伤柯纤说。
    池安说：你叫他池总。
    我还没到能直呼他名字的地步。柯纤低下头，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做到那一步的。我想真正为你遮风挡雨。
    柯纤说得很诚恳，池安从未见过她这么认真的样子。
    就好像，池安是她的动力一样。
    池安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好意，低下头说：我要工作了，你不是还要谈生意吗？你去吧，这边我能处理好。
    柯纤说：好。
    接下来的一整天，池安没有吃饭，拉着公司里的中高层开了一整天的会议，一直在提问，等待别人回答。
    柯纤提前给的攻略很有效果，池安按着做下来，就大差不差把这个公司的问题都搞清楚了。
    当天，整个公司都沉浸在山雨欲来的气氛之中。总裁和副总裁不敢走，基层员工也留到了很晚。
    根据总裁办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公司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洗牌，有的高层被踢掉了，有的中层被提拔上去了，还有一些空缺的职位被外面来的人给接替了。
    员工们捱到十点钟，终于看清这场风波再怎么也无法影响到自己，于是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灯一层一层地熄掉，最后只剩下总裁办那一层。
    柯纤站在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她来这边的确是有公事要办。她也忙，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和警局的事情之后，就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柯纤知道池安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挣脱父辈的掌控是永恒的课题。
    有人能挣脱出去，有人不能。池安凭借任性逃避了这么多年，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要面对它。
    柯纤自己没能成功，但她的确喜欢池安，所以她希望池安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