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
红烛双影相辉映,闭月羞媚绕梁音。看着祸兮面红耳赤、弓着身子蜷缩在他怀里,紧闭双眼,已然一副累到不愿睁眼的模样。鸿运轻手轻脚地为他捏好身上的被褥,不让外头的冷风有任何钻进来的机会。
待一切就绪,他才蹑手蹑脚地躺到一旁,生怕有什么动静会叨唠到枕边男人的好梦。
鸿运平躺在床上,他望着头顶的山洞,百无聊赖。一阵欢愉过后,他头脑清醒了不少,却又觉得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半晌,他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将身旁的男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不时,一阵属于祸兮身上独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深吸了一口,瞬间觉得心满意足。
起初怀里的男人还会诧异地挣扎一下,但后来知道他并没有要继续深入下去的意思,祸兮索性也就放弃挣扎,任由鸿运继续这般纠缠。
于是鸿运越发得寸进尺,后面干脆整个人直接贴着祸兮的后背相拥而眠。
玉寒宫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鸿运熄灭了石壁上的烛火,抱着祸兮如愿就寝。可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满是方才祸兮红着脸、咬着嘴唇不忍吱声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开始陷入了漫长的回忆,这几万年的岁月光阴中,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男人的?
这个问题恐怕连鸿运自己也无法准确地回答清楚。
但如果真要细究起这个答案的话,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见到祸兮的第一眼起,就在心底埋下了一颗朦胧的种子。
当时的他年幼无知,不知这种感觉究竟为何物。直到后来经历了几万年岁月的洗礼,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当时他对祸兮产生的情感,是为“一见钟情”。
说起他们俩人之间的这段孽缘,估计要追溯到当年万物还未初始之际。
那时的天地仍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万籁俱静,寥若晨星,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人神鬼怪。
相传天君在准备创造天界诸神的时候,在太虚境中发现了一枚奇特的灵珠。
灵珠浑然天成,有整个拳头之大。其颜色黑白参半,头尾追逐,在各自颜色的端部缀以红蓝点翠,形似太极。
灵珠的内部蕴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天君有意降服此珠,收为己用。
谁知他刚一触碰到灵珠的边缘,那灵珠便骤然碎成两瓣,之后又化作两道奇光,一青一红,相互缠绕,扶摇直上九重云霄。
待那奇光散去,云霄之中隐隐出现了两副初具人形的影子。
这便是他和祸兮诞生于天地的契机。
鸿运记得自己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便是处于孩童时期模样的祸兮。
那时俩人还只是刚从灵珠里幻生而出的灵婴,身无一物,全然坦诚相见。
他看到祸兮紧闭着双眼,一副熟睡的模样。头顶没有任何装饰的黑发随风飘扬,雪白稚嫩的两颊上印有奇特的青色纹样,格外好看。
同样身为孩童的他,那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便情不自禁地主动上前,伸手抚摸了对方脸颊上的印记。
从圆润的下颚到微微颤抖的眼皮,对方在他的百般“骚扰”下,终于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也正是看到了那双满是星河的眼眸,鸿运只一眼便彻底沦陷其中。
眼前的小孩儿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鸿运被对方问得哑口无言。
其实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满脑子都是困惑,什么也答不出来,只能默默看着对方的眼睛,哑口无言。
再后来,天君尾随而至九重云霄,将还是孩童的俩人带了回去,好生照料,同时授予他们仙术,助其修为。
久而久之,身为亦师亦父的天君终于在俩人的身上发现了他们体内各自蕴含的强大力量。
其中一人天生自带召唤福泽的异能,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风调雨顺,逢凶化吉,大有祥瑞之兆。
而另一人的能力则与之完全相反,生来便像是祸难的源头。每单独行到一处,当地总会多灾多难,甚至是祸不单行。
也只有两人同时相聚在一个地方时,福祸两股气运全数相抵,万事万物才能相安无恙。
这一点当真跟还未分裂时的灵珠形似,黑白分明。
于是天君便给俩人赐了名。一个是为“鸿运星君”,让其执掌天下所有幸事的诞生;一个是为“祸兮星君”,让其执掌天下所有祸难的与否。
鸿运记得最开始的那三千年,天界还只有寥寥几位天神,他们在天宫的生活可谓过得其乐融融,逍遥自在。他跟祸兮从小伴在天君的身旁,一同学习神秘的仙术,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如胶似漆,亲密无间。
而在后来的三万年中,天君创造出了越来越多的天神。随着神的数量与日俱增,天界之中,神与神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日益复杂。
鸿运因执掌苍生幸事,万事皆能扭转乾坤,自然而然成了众人阿谀奉承的目标。而祸兮的神力与他完全相反,反倒成了他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很快,天界中的第一个流言蜚语产生了。
有神说,祸兮星君是个可怕的灾星,所到之处,皆肆意毁灭,滥用神力。再加上他背后蕴藏的能力浩瀚无穷,无法估量,恐怕连天君亦不能与之匹敌。
鸿运听到这则流言的时候只觉得十分荒谬。祸兮是什么样子的人,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
祸兮自幼崇尚武学,痴迷精炼仙术,修为增长迅猛,是块天生适合打磨的璞玉。虽然他平时并不怎么善于言辞,也不怎么关心天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在鸿运的眼中,祸兮就是一个心存悲悯之心、有善恶之分、压根就不会随意发挥这毁灭能力的好人。
如果真有人能让他动起真格来,鸿运有理由相信那人绝对是咎由自取。
所以那时候,他和祸兮都选择对此置之不理,甚至是懒得去跟那些无聊之人解释天界中广而流传的碎言碎语。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闲言碎语多了,总会有人把假的流言当成真理来相信。
没多久,祸兮星君在众神之间的形象俨然成了一个不可一世的大魔王,甚至是要取缔天君威严的存在。
高位者听到这些风声,即便明面不说什么,可心里总会存在一丝芥蒂。
天君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威严,虽不能随意拿捏祸兮,但是他找了一个借口,以祸兮“修为有成,无需再精炼”为由,将他强行“送离”至九霄云外,让其自寻仙府,以立门户。
临行时,天君对祸兮的离去表现得分外难分难舍。可一旦等到对方真的离开了九霄云宫,他脸上仅剩的几分温存瞬间消失殆尽。
其翻脸之快,不禁让人咋舌。
鸿运第一次对这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感到失望。原来曾经这个待他们如亦师亦父的尊者,也不过是个畏惧失去权利的普通人。
自打祸兮搬离了九霄云宫后,鸿运便失去了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有那么一段漫长的时间里,祸兮恍若人间蒸发了一般,鸿运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是对流言蜚语感到生气?还是憎恨天君的无情逐离?亦或者是怨恨自己当时为何没能挽留住他的离去?
鸿运时常站在九重云霄的天门之外,一脸绝望地俯视着脚下的万层云阶,日复一日。他回想起那日祸兮从这里走下去的时候,应该对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感到无比的失望吧。
鸿运一脸苦笑,曾经俩人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终于在曲意逢迎和暗中倾轧中全面奔溃。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坐在一旁看着他舞刀弄剑,更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时跑到祸兮的房中,跟他同塌而眠。
有时候他不禁扪心自门,如果一开始他和祸兮的身上没有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就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寻常的散仙或者是普通的凡人,想必也会比现在这样的处境来得逍遥自在吧。
可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心中念想的那个人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祸兮,祸兮。
如果能换得他重新归来,鸿运什么都愿意做。
他怀揣着这般卑微的希冀在天界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直到祸兮失踪的第746426天,他终于在天界一处极为偏僻的双子峰寻得了祸兮的踪迹。
原来他在那里专门砸了一处山洞来当作自己的仙府,甚至还单独给山洞刻了一个名字,名为“玉寒宫”。
鸿运看着那人懒洋洋地躺在山峰之巅的一块巨石上,晒着太阳,吹着暖风,他心中那股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按捺不住心中那份强烈的思念,鬼使神差地闯进了祸兮的地盘,可得来的却是那人漠然的眼眸。
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风轻云淡的眼神就仿佛当他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语气之中甚至还夹带了半分责怪他擅自闯入他世界的意味。
他来这里能做什么?当然是来见想见之人。
老实说,鸿运听到祸兮那般话的时候的确有些心寒。可后来一想,这跟当初祸兮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来说,他现在这样根本算不得什么。
鸿运试着劝解自己,人回来就好,他人回来就好。
毕竟这是老天爷赏给他的恩赐,他该珍惜这个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得承受着。
于是鸿运重新拾起脸上的笑意,佯装镇定道:“这里风景甚好,灵气四溢,着实是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不日我便搬至另一处山头,今日特来与你打个招呼先。”
那人躺在巨石上,沉默了许久。
鸿运在漫长的等待中度日如年。
“呵,竟然还有人会觉得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好,稀奇,当真是稀奇。”
一阵嗤笑过后,祸兮便无情地下起了逐客令:“你要真觉得好,那请自便,无需跟我叨唠。再者我这山洞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鸿运,你走吧,别挡着我的太阳。”
“……”
鸿运紧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良久,他才痴痴地应了一声“好”,离开了祸兮的地盘。
次日,他不顾天君的斥责与众神的挽留,强行离开了原来的仙府,搬到了双子峰的另一处山头,利用仙术为自己打造了一座羲和宫。
在这个方圆千里之内都寻不出第三人踪迹的双子峰中,没有众神的阿谀奉承,也不用再时刻看着天君高高在上的虚伪表演,他难得感受到了许久都未曾拥有的宁静与心安。
而这一切的幸福感都要远远归功于山那头住着的人。
他终于可以如愿每天都见到那人舞剑的英姿,慵懒的睡容,久违的笑面……哪怕这一切都需隔着数十里的距离才能遥遥相见,鸿运也已经心满意足。
虽然山那头的那个人并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可鸿运觉得,他再多努点力,还是有望能改变俩人的现状。
他开始寻找当年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试着破解祸兮在外莫须有的恶名。他甚至是学会了如何有意无意地出现在祸兮的面前,变着法子做点示好的举动。
可每一次看到对方脸上显露的敌意,鸿运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似乎被讨厌了。
渐渐地,天界之中传出了鸿运星君与祸兮星君不和的言论。
当鸿运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差点儿没火冒三丈。
哪个长舌鬼又在讹言惑众?他怎么可能跟祸兮不和,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鸿运发誓,要是让他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指定得给他一顿狠狠的教训。
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还真就找到了当初造谣祸兮的那个人。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最经常在他面前瞎晃悠的玄机星君。
玄机是继他们三万年之后才造出来的神,不同于鸿运和祸兮那般完全集天地灵气而孕育而出的灵婴,他是完完全全由天君亲自一手捏造而出的神。
玄机的修为不高,但为人却极为善妒。平时喜欢拉结众神,打听些天界之中的逸闻,再顺带制造点小小的谎言夹杂其中,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鸿运本想单独找个机会收拾他的,可这复仇的计划还未实施,一切就被在冥府捣乱作祟的烛龙所打乱。
外界都说那魔龙神力非凡,嗜血狂暴,极为骁勇好战。光是以一人之力就已经搅得阴阳两界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当冥王亲自上天界寻求天君和众神的帮忙时,他们一个个都表现得东躲西藏的,俨然没有半点天神该有的责任和威严。
鸿运本打算自告奋勇,请缨作战,奈何天君偏偏要将这个艰巨危险的任务交给祸兮,其居心叵测,恕鸿运不得不这般作想。
他想借烛龙的魔爪顺带灭掉祸兮之心昭然若揭,鸿运开始担心起祸兮的处境。
那场大战,祸兮和烛龙打了整整三天三夜,鸿运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三天三夜。
谁也万万没想到,当初天君只是随意命人打造的那块玄剑竟在祸兮的手中发挥出了巨大无比的潜力。亦或者说,祸兮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修为又精进到常人都难以想象的境界。
魂渊索命,在劫难逃。即便是曾经百般在冥府耀武扬威的魔龙到了祸兮的面前,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虫。
当祸兮浑身是血地站在九重天的天门外,一手提着同样布满血迹的魂渊剑,一手捏着刚从烛龙身上拔下来的逆鳞,那狰狞嗜血的模样让在场的众神都感觉无比的畏惧。只有鸿运一人对他的平安归来感到真心实意地庆幸。
他平安无事就好,他平安无事就好……
看到祸兮浑身是血的模样时,鸿运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布满了细汗。那份紧张和欣喜交杂的复杂情绪他根本无处言说。
再后来,天界举行的那场庆宴可以说是鸿运有生以来见过最肮脏不堪的罗生门。
玄机星君不愧是小人,竟然勾结几个同伙明着暗着对付祸兮。等到鸿运回过神来,祸兮竟以中了他们的圈套,不得不进入虚空之境去接受里头暗藏的万千历练。
玄机这么做的意图,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鸿运真想当真将他碎尸万段,可惜他不能。祸兮的命还拽在他的手中,他得留着对方的小命。
自祸兮进入虚空之境后,玄机及其众神便都以为祸兮不会再从那幻境中逃出生天。那场尴尬的盛宴很快散去,唯有鸿运守着祸兮灵魂脱壳的躯体,以防小人趁机作祟。
都说虚空之境里的历练是要修炼者去经历今生最为恐惧的噩梦,也多亏了玄机来了这么一招,才让鸿运切身实际明白,原来祸兮的心里真的有他,只是他从来都不言说。
当鸿运看到古镜所呈现出来的画面,尤其是里头俩人难分难舍的暧/昧场景时,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等待,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守着祸兮的躯体,焦心等待他在幻境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悲惨世界。
每每看到镜子里那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死在祸兮的怀里,鸿运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切身体会祸兮当时的心碎与无奈。
等待了十二个时辰,他再也不忍心看着祸兮在绝望中经历无数次轮回。于是在第十二个幻境结束之末,第十三个幻境建立之初,鸿运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他试着往古镜之中注入自己的神力,希望能让那个幻境中名为“聂磊”的少年代替自己帮着祸兮做点什么,哪怕其中的效果微乎其微。
这一次,幻境似乎跟以往的略有不同。
祸兮潜意识的自救行为和鸿运在外界自发的相助,一点点地改变了原先玄机设定好的轨迹。虽然最后的结局还是“他”死在了祸兮的怀里,但祸兮终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意念突破了幻境对他的束缚。
他打破了整个虚空之境设下的结界,让好端端地一面古镜彻底成了碎片,成为一堆的废铜烂铁。
要是玄机知道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贝被人这般无情毁去,想必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听到镜子破碎的声音,那一刻,鸿运迫不及待地等待祸兮神识的归来。
祸兮当时口中大喊着“聂磊”的名字,鸿运听了心中喜忧参半。
算了,他没必要吃自己半点神识的醋。毕竟等祸兮回到了现实,他才是能真正跟对方切实共处的独立个体。
他这般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是当魂渊剑刺向自己胸膛的那一刻,鸿运还是忘不了祸兮说得那句“分道扬镳”。
他们生来就是契合的一对,为什么要分道扬镳?鸿运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开始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于祸兮的情感,再也无法止住自己对祸兮的思念,每一分每一秒,这种主观意识上的念想逐渐驱使着他的大脑转化为身体上的实际行动。
鸿运趁着月黑风高、更深露重,来到了玉寒宫的门前。亦如当初他刚找到祸兮时的场景,那人依旧懒散地躺在那块巨大的望月石上。只是这一次,他喝醉了酒,浑身满是酒气。
他抱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祸兮进了山洞,将他平放在玉石床榻之上。他甚至想过要不要为祸兮更换被酒水浸湿的衣衫,但他很怕祸兮因此生疑。
鸿运坐在床边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关心则乱。
他颤抖着双手为那人褪去了一层层外衣,当看到祸兮未着缕衣的模样时,鸿运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他闭着眼睛快速为祸兮换好衣衫,临走前,他看到了那只被祸兮收养了一百多年的黑猫。
墨玄是么?他依稀记得小家伙是这个名字,还挺经常跑到他的山门前戏耍,鸿运对它有点印象。
他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祸兮,忽然心生一计,便蹲了下来试着教唆墨玄承认是它主动帮祸兮换的衣衫,且对祸兮说当晚并无外人来过。
这个说辞很荒谬,鸿运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对墨玄并不抱任何希望。
可第二天,他没等到祸兮的暴跳如雷,等来的却是玄机阁的天机令。
此令非同一般,能让祸兮出面施法的必是人间的一场巨大劫难。
鸿运知道玄机善妒,为人度量还匪浅。可要动用这么多凡人的性命,只为了给祸兮的名声泼脏水、背黑锅,鸿运对于这种小人行为极为不耻。
如今新仇旧恨如数而至,他直接痛打玄机,一并了结。
可这有什么用?他复活不了那些已死之人,祸兮依旧会为那些无辜之人的牺牲而感到悲悯。
在祸兮买醉的几个长夜里,鸿运为他感到心疼;可当他听到祸兮说他情愿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只求换他入梦一见时,他又忽的心生一丝庆幸。
如果他没来玉寒宫,也许他这辈子根本就听不到祸兮对他这般倾诉。
鸿运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要到来了,可诚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居然又被烛龙截了胡。
这是魔龙第二次扰了他的计划。
他亲眼看着祸兮每天提着一大堆的仙草灵药去烛龙那里疗伤喂药,甚至还看见烛龙在祸兮的面前变幻成自己的模样。
那一刻,鸿运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甚至是想杀烛龙的心都有了。
祸兮啊祸兮,真正的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你就宁愿碰一个假的,也不愿去看一眼真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剑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值。
算了,让这溃烂的伤口自生自灭去吧,最好烂到腐朽,一了百了。
噬心的痛意接连折磨了他好几日,终于,他倒下了,再也承受不了魂渊剑的剑气攻心。他觉得自己快要仙逝,步入黄泉,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祸兮一面。
可老天还是可怜他的、眷顾他的,鸿运盼来了想念之人。从祸兮来到日峰山门的那一刻起,他在羲和宫就感应到了那人的气息。
那种步步逼近、心跳加速的感觉彻底侵占了鸿运的意识,他恨不得自己能立马从床榻之上下去,去迎接所爱之人。
可惜他不能。
剑伤侵蚀入骨,他能装作无恙都已然费了九分的力气,更谈何行动自由。
鸿运躺在床上,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祸兮的名字。他终于等到了那人的到来。
可他竟然想转身就走?
怎么可以!
于是鸿运喊住了祸兮的名字,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他要的就是祸兮正视自己,直面自己。
他开始学着示弱,甚至不惜用起了激将法,如此带来的好处就是他成功地住进了玉寒宫,以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虽然魂渊剑剜肉的时候很痛,喝药的时候很苦,躺在玉石床上的时候浑身冰冷,可这跟能和祸兮在一起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漫漫长夜,鸿运回想了这几万年下来他和祸兮发生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一夜竟这般快速到了天明。
他看了一眼洞门外透进来的一缕暖阳,又看了一眼怀里还沉浸在睡梦中的男人,鸿运心情一片明朗。
这一切都不是梦。
鸿运拂了拂祸兮额前凌乱的碎发,终是在他的眉心落下一记浅吻。
“祸兮,我喜欢你。”他望着沉睡的男人深情地低语,“这一宿我想了很久,其实从我见到你第一眼的那刻起,我就对你产生了这种感觉。只可惜那时候我太笨了,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白白浪费了之前的几万年。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希望不会太迟。这辈子我决定了,我要一直缠着你,念着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一步。”
他对着祸兮讲了好多,然而山洞里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鸿运无奈一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伸手捡起散落在一旁的外衫,一件件为自己披上。
末了,他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扯他的衣衫。鸿运转身回眸一看,原来是被子里伸出了一只白皙的右手正拉扯他的衣角。
“?”鸿运有些不解。
“鸿运。”祸兮将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很小声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在。”
“我也一样。”
鸿运勾了勾嘴角,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祸兮:“一样什么?”
被窝里的那个人憋了良久,最终还是掀开了被子,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朝鸿运低吼道:“一样喜欢你,听明白了吗!”
鸿运闻声,不禁面色微变。
他再一次看到了记忆中那双满是星河的眼眸,亦如俩人初见时的场景。
鸿运心中一阵触动,他深情凝望着祸兮的眼眸,嫣然一笑道:“嗯,这回我听明白了。祸兮,我也一样。”
(全文·完)
※※※※※※※※※※※※※※※※※※※※
这篇故事筹备了好久,终于完结,可以松一口气了。下一本我准备写耽美无限流,已开预收,名叫《我在恐怖游戏里为对象攒身体》,又名《欢迎来到魔王至上的恐怖游戏》。
预收文案:
唐仁收到恐怖游戏app邀请的那天晚上,他的父亲意外死去。
从此他不得不继承唐家祖宅的钥匙和地契,也被迫继承了唐家的一口黑色棺材。
在参加游戏时,唐仁遇到了一个浑身没有皮和肉的骷髅,
不仅在游戏里一路为他保驾护航,同时游戏结束后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祖宅里,彻底扰乱了唐仁原本的生活轨迹。
好不容易活到游戏的最后,别人都能获得丰富的奖励,诸如异能,金钱和灵异道具。
而唐仁,则是一颗脑袋,一只左臂,一个右腿……
直到唐仁看到那个一向觊觎他美色已久的骷髅正在一点点地恢复自己的身体,
不时,还冲他缓缓走来,微微勾起好看的嘴角,眼中燃起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唐仁吓得频频往后退去,心道,这游戏的奖励一点也不科学,他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的对象攒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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