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节

    温迪马上拉开车门进去，正式和盖米苏打招呼。她一凑近，盖米苏才看清她现在的打扮和脸，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毁容了？”他刚刚允许温迪上车，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声音，认出了她的身份，但黑灯瞎火又看不清脸，等温迪上了车他才看到温迪脸上画的这个鬼样子。
    第843章
    温迪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化妆得不像样，也就晚上能出来糊弄一下，到了白天，这幅妆容上街被当成毁容了一点也不奇怪。
    “最近不是挺乱吗？所以我打扮了一下，自保嘛。”温迪找了个借口。
    “你说得对。”盖米苏不悦地皱眉，往椅背上一靠，抱起手臂说道，“这帮人真是不像样。”
    温迪趁机问他镇长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盖米苏反问道，“镇长就是镇长，能是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他怎么现在才出来？”温迪说，“之前这帮人都当街杀人了，他没管？”
    “谁说他没管？他问了。”盖米苏打了个哈欠，“这次也是叫我来问。”
    温迪怔怔地品味着这句话，不由得说：“你的意思是，镇长叫你来……就是问问？”
    “嗯。”盖米苏说，“白旗公馆炸了，总得问问是怎么回事。”
    “那他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温迪有点生气，“他可是镇长！拿自己当甩手掌柜？”
    “怎么会是甩手掌柜呢？”盖米苏说，“我们会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呈送给国王陛下。”
    “你们还有国王？”
    “大胆！”盖米苏大声压过了温迪的话，接着小声说，“以后不要用这么不尊敬的态度提他。”
    温迪被盖米苏猛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忘记要反驳，乖乖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人墙让开了一条道，妮妮从里面走出来，她来到车窗边，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盖米苏，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温迪。温迪若无其事地端坐在盖米苏身旁，一动不动，让妮妮一时也猜不到她的身份。重要的是她的化妆在盖米苏看来简直就是毁容性质的打扮，打破妮妮的脑袋她也猜不到这个人是去而复返的温迪。
    妮妮端详着盖米苏的脸，想了想，说：“公馆里并没有出事，有人想刺杀主人，已经打跑了。”
    “你别想用几句话来搪塞我！”盖米苏冷笑一声，“镇长要我亲眼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定要进去？”妮妮犹豫了一下，问，“你有镇长给的凭证吗？”
    盖米苏取出一张纸，打开递给她，“这是镇长特批的搜查令，我只是进去看看，如果你们不让我看，我就只好自己派人搜了。”说完，往车后方指了指。妮妮和温迪同时转过头去，只见汽车后面远远地还挂着一列车队，没有接近，明显只是呈现出一种威慑力。如果盖米苏能进去，他们就只会停在远处，不会过来，给白旗公馆留一点尊严。
    见状，妮妮只好退后一步，点头挥手，让人墙重新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司机一脚油门把汽车开了进去。
    温迪狂喜，想不到蹭着车就进来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能进来都是多亏了身边的人，还是得先搞定盖米苏才行，她忙说：“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就说我是你的手下。我都跟着你进来了，万一又被赶出去，那多没面子？而且外面那些人看起来都蛮危险的，现在是晚上……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盖米苏，向他求情。
    “跟我走就是了。”盖米苏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如果我不让你跟着，刚刚就把你赶下车。”
    “多谢多谢！”温迪万分诚恳地抱拳拱手。
    “停车。”盖米苏对司机吩咐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温迪说，“你也过来，别说话。”
    他也注意到温迪的声音完全无法冒充男人。
    汽车停在了院子里，算是白旗公馆异变后第一位客人。等到盖米苏和温迪分别下车，妮妮快步从后方追了过来，她看了温迪一眼，终于忍不住问盖米苏这人是谁。盖米苏冷淡地说了一句这是他的随从，妮妮就没有再问了，她低下头做出邀请的手势。今晚白旗公馆已经得罪了镇子里大部分势力，但又没有达成目标，不仅如此还被炸死了不少手下，所以现在不敢再多得罪一个男爵和镇长，老老实实带着他进了大宅。
    “喔！”盖米苏一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被炸断的楼梯和左边宛如废墟的宴客厅，“不是说把墙炸了吗？怎么里面也是这个鬼样子？”
    “那些刺客太疯狂了……”妮妮低声说。
    “你们这里做主的人呢？”盖米苏问，“罗岚白呢？”
    “她……”妮妮迟疑地说，“现在我们这里做主的是卜琳大小姐。”
    “卜琳大小姐又是谁？”盖米苏疑惑地反问道。
    “……她是罗岚大小姐的母亲。”妮妮小声回答道。
    盖米苏点点头：“哦，原来是白夫人。”
    妮妮立刻说：“不是！她并没有和白先生结婚，她是我们家族的大小姐，请称呼她卜琳大小姐或是卜琳女士。”妮妮非常严肃地纠正了盖米苏。虽然她的态度是不敢轻易得罪一位男爵和镇长，但即便冒着得罪盖米苏的风险她也要说这句话，可见“卜琳女士”和“白夫人”对于她们这些来自卜琳家族的忠仆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盖米苏挑起眉，笑道：“你在教我？”
    妮妮深深地低下头：“请你考虑我的建议。”绝不退让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呵呵。”盖米苏放过了她，“那好吧，那位卜琳女士人在哪呢？”
    “她在四楼，请跟我来。”妮妮躬身再次做出请的手势。
    同时马上就有人用许多沙包搭建出了一个实体楼梯，踩着就能上去，在盖米苏开口之前这个楼梯就已经飞快地建造完毕了，所以并没有让盖米苏多费口舌。他只是露出略微意外的表情，接着点点头，踩着沙包去了二楼。温迪也跟着他走。
    从一楼到二楼简单，但是从二楼到三楼就难了，因为温迪把两层楼梯间都炸了，没有二楼楼梯间，想去三楼难道要搭建空中楼阁？虽然搭个梯子也能过去，但是盖米苏是男爵，摔一下不得了，所以妮妮不敢让他冒险。这次妮妮带着两人去了走廊深处，在温迪打洞的那个书房里，又搭建了一个向上的楼梯。同样，从三楼到四楼，也是走的房间。
    到达四楼走廊后，这里居然接了一条电线，恢复了供电。
    点灯照明，那就不用走在一排排蜡烛中间了。
    妮妮带两人到达一个房间前，请盖米苏稍等，然后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她从房间里走出来，又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温迪默默地低下头，因为她仅用余光照面就认出这位是卜琳。她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惆怅，只是一瞬间，但一跟盖米苏对上眼就马上恢复平静的表情。
    “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盖米苏对她点点头，没有伸手。
    “是，初次见面。”卜琳低声说道，“请跟我到旁边去用茶，坐下来慢慢聊吧。”
    盖米苏没有动。
    他指着卜琳走出来的那个房间问：“里面是谁？”
    “那里是谁不重要吧？”妮妮说。
    她一直都有股傲气，虽然之前为了卜琳一直在忍耐，但被盖米苏一再挑衅后也有些不爽了，本来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她说话，但却是她跳出来反驳了盖米苏。盖米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被他注视了三秒钟后，妮妮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立刻低下头。但她也有承担的勇气，所以并没有躲到卜琳身后去。
    盖米苏并未责罚她，他本来就懒得计较这点小事。
    他冷静地询问旁边的卜琳：“里面是谁？”他是被镇长派来的人，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在白旗公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绝不可以错过一丁点可疑之处。见卜琳不吱声，盖米苏又补充道，“如果你不肯说，那我就要亲自进去看看了。”说完这句话他就真的往房间里走。
    卜琳拦住他。
    温迪想了想，从口袋里拔出一把枪，既然是随从总得摆出个有在护主的样子。
    “不用这么麻烦！”卜琳看了看温迪，说，“收起枪吧，我没想跟你们动手。”
    她将拦住盖米苏的手撤回，于是温迪也放下枪。
    接着卜琳对盖米苏说：“我要是告诉你，你应该也不信，没关系我让你进去看，但是你只能看，而且……得配合我。”
    “哦，为什么？”盖米苏反问道。
    “房间里面是我的女儿。”卜琳耐心地说，“她现在身受重伤，医生说，她不能受到感染。”
    “……好吧。”盖米苏想了想，点头，“我要确认一下她的脸。”
    卜琳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如果你能确认，那倒好了。”
    “哦？为什么？”
    “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了。”卜琳不想再解释，率先重新进屋。不过进来后温迪发现房间里好像临时加装了一面墙，中间镶嵌了一块巨大的落地窗，窗外能够探视，窗内则是一张病床。一个缠满绷带的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头到脚都缠满绷带，看起来像个木乃伊。
    盖米苏吓到了，问卜琳：“这个人还活着？”
    “是。”卜琳木然地回答道。
    第844章
    卜琳对白罗岚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一方面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但另一方面这个人是她被白恺撒折磨和强迫时生下的，她毫无记忆。在生下白罗岚时，她已经被挖掉了眼睛，捅穿了耳膜，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所有感觉都在，她只记得疼痛，剧烈的疼痛，无止无尽的疼痛。
    白罗岚是在没有爱也没有记忆的疼痛中诞生的，她也没有养过女儿一天。
    当她重新恢复光明后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女儿，还是跟白恺撒生的，卜琳只觉得可笑。
    但是，紧接着白恺撒就死了，然后她和白罗岚被反锁在白旗公馆禁足，在这几天里，母女俩一直朝夕相处，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卜琳有一点点心软。后来家族里派人来保护她和支持她时，卜琳将女儿正式介绍给亲族，用她亲生女儿的名义。白恺撒已经死了，白罗岚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怎样的禽兽，最终卜琳决定不迁怒她。
    没想到，就在卜琳原谅白罗岚的存在后，她的女儿竟然这么快就陷入绝境，而且将她几乎杀死的人竟然会是温迪。卜琳当然知道是温迪，虽然她没有看完全程，但是白罗岚愤怒地追杀温迪时，一直在嘶吼着她的名字，跟着她的随从们一转告，卜琳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恨温迪吗？如果这个女儿是她怀着爱意生下的，亲自养大，她一定会对温迪恨之入骨。
    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对白罗岚仅仅是刚刚谅解，还没有培养太深的感情，又是白罗岚先去追杀温迪……温迪反击，应该说一点错处也没有。尤其是温迪是她的恩人，若不是温迪治好了她的眼睛，毒杀了白恺撒，她没有机会跟家族里的人接头，更没有机会获得解脱和自由。
    算了。
    她想，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她现在只想让家族里派来的医生尽快治好白罗岚。
    不过盖米苏就是很碍眼地站在窗前，一直盯着病床上的罗岚，死都不挪步。
    卜琳不得不催促他，不过她不开口，而是看了眼妮妮。
    于是妮妮说话了：“盖米苏爵士，你已经确认过了，不如……”
    “我还没有确认。”盖米苏打断她的话，指着窗户说，“隔得这么远，我什么都看不见。”
    温迪也点点头。
    白罗岚浑身上下都绑着绷带，连脸都蒙上了，如何确认？不过她不方便说话，不然现在一定挑几处错，挤兑妮妮几句，也给盖米苏进去确认的机会。她不能说话，所以是否进入病房就只能由盖米苏自己争取了。
    “这点小事，我们有什么必要对你说谎呢？”妮妮冷静地分析道。
    “她受伤是因为受到了刺客的波及，跟刚刚的爆炸无关。”卜琳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盖米苏重新看向病床，摆摆手，“那个不重要，不过，这个人真的是白罗岚吗？”
    “我们有什么必要骗你！”妮妮换了一个更严厉的语气。
    于是盖米苏重新转头看了她一眼，但妮妮一直抬着下巴与他对视，无所畏惧。
    盖米苏轻松地一歪头：“好吧，我会把你们的原话转告给镇长，要不要相信由他来决定。”
    “多谢你的公正。”卜琳微微一颔首，随后引导着盖米苏往外走。
    盖米苏先，卜琳走在第二位，妮妮刚要跟上突然发现温迪还在后面，于是转过头去找她。只见温迪仍然站在窗前，盯着病床，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于是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温迪，叫她跟上自己一起出去：“别在这里逗留太久，对我们大小姐的伤情恢复很不好。”
    温迪点点头，跟上她走了出去。
    “你还挺矮的。”妮妮疑惑地咕哝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温迪假装没听到，同时加快脚步走了出去，迅速回到了盖米苏身边。同样，妮妮也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间的门，然后才跟上来，她则走在卜琳身边，和温迪一左一右互不影响。卜琳引领着盖米苏回到一楼，经过一番清扫，仆人们在宴客厅对面的房间里重新整理出了一个接待客人的起居室。
    卜琳询问盖米苏要喝什么，盖米苏拒绝了，顺便替温迪拒绝：“太晚了，吃不进也喝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