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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夫后的滋润日子 第207节

    沈寒春本就对他畏惧到了骨子里, 认为他无所不能的,根本没想到这只是顾野脑中灵光一闪的试探,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她如同一张绷断了弓弦的弓,面无人色地跌坐在地, 宛如一条脱水的鱼,无力地大口呼吸着。
    顾野从她的反应里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和冯钰对视一眼,觉得这事儿有些难办了。
    留着沈寒春,那靠着她对未来知道的事,于顾野来说肯定是一大助力。
    但这种反常的人却是时下最忌讳的, 顾野和正元帝父子感情再亲厚, 都难以保证若是正元帝知道了,会不会动怒。
    而且和妖异之人挂钩的太子, 难保不引起文人的口诛笔伐。
    顾野想到的, 冯钰自然也想到, 所以两人都是沉吟不语。
    沈寒春一看顾野的反应——他蹙着眉头,抿着薄唇,一手撑着下巴, 一手在桌上轻敲动,他从前准备杀人的时候便是这般,她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出于对生的渴望,沈寒春按捺住恐惧,从地上挣扎起来,膝行上前道:“殿下,我能帮殿下的忙,我知道很多事情!求殿下饶我性命!”
    顾野依旧沉吟不语,冯钰便出声接着试探道:“你若是真有那个本事,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我……”沈寒春发白的嘴唇嚅嗫,半晌后才道:“这辈子许多事,和我前头经历的都不同了。但殿下信我,还是有很多事情没变的,像您会成为太子,成为未来的帝王……”
    冯钰轻笑,“殿下是三位皇子中声望最高,最出色的,六月就是封太子的大典,这满天下的百姓谁不知道这些呢?”
    冯钰说完又看向顾野,“殿下,我觉得此女就是得了癫狂臆想之症而已。您也不必为她的事烦忧,直接把她送去疯人寺就是。”
    疯人寺顾名思义,就是时下关押有犯罪倾向而又无人照顾的疯子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和人间炼狱差不多。
    沈寒春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忙道:“不是的,我不是疯子,我真的知道很多事。”
    生死一线之际,沈寒春思维活跃起来,脱口就道:“殿下和家人走散之后,曾在码头讨生活,吃百家饭,与野犬争食,还差点被卷入废帝屠镇的风波中。至于冯世子,您亲娘和您祖母不睦,不是表面上那种简单的婆媳不睦,而是您祖母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您祖母还有一手下毒的本事……”
    她说的很多事都是眼下秘而不宣的事,像顾野之前流落在外,正元帝只昭告了群臣他流落过码头,然后被武家收养,并不会说的那么具体。而鲁国公府的事,外人也只知道秦氏和葛珠儿婆媳不睦,并不知道秦氏恨极了葛珠儿,还有下毒的本事。
    两人不动声色地再对视一眼,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已经打消。
    顾野仍然表现得将信将疑,“那你再具体说说,我被收养后头的事情。”
    沈寒春再次语塞,她知道的上辈子的情况和眼下根本不同啊。
    照着上辈子的发展,现在的顾野还没回到京城呢。
    等待了半晌后,顾野无奈地摇头起身,“阿钰说的不错,果然是个疯的。来人……”
    “不是,殿下别送我去疯人寺,不是我乱编,而是上辈子的发展和现在真的不同!”沈寒春见了闻声而动、已经站到了门边上的侍卫,慌忙道:“上辈子殿下十二岁左右才回京,而冯世子的亲娘也已经去世了!”
    顾野复又坐下,挥退了上来的侍卫,让她接着说。
    沈寒春不敢隐瞒,把她上辈子知道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听她说了快半个时辰,顾野道:“你说的话十分奇怪,既你是重生之人,两辈子发生的事怎会有如此不同?”
    沈寒春额头满是冷汗,她发现自己每多说一分上辈子的事情,身上就无力难受一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对她施加威压一般。
    她浑浑噩噩,已经不会分辨,只机械地回答道:“这些我也不明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不同了呢……就好像上辈子将军的发妻和母亲、幼弟早就在洪水中丧生了一般,冯世子的母亲现在也该早已死于您家老夫人之手……我不明白,不明白……”
    顾野曾经就和他娘说过,说若不是有她,自己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好的境况。
    而王氏也时不时心怀感恩地念叨,说当年若不是因为顾茵发现了半夜翻墙的歹人,可能一家子都不在了。
    又想到她娘无师自通的手艺,层出不穷的新点子和前头那么笃定的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连贯着思索了许久许久,总算是想通了。
    现在这个收养他、养育他、教导他的娘亲,应也不是上辈子那个顾大丫了。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多了个不同的她。
    顾野唇边先是泛起一点温柔的笑意,而后眼中寒光一现,看着沈寒春眯了眯眼,让人先把她带了下去。
    冯钰的思维比顾野慢一些,等到沈寒春被带走之后,他仍然有些想不通,询问顾野道:“殿下是如何想的?”
    顾野问了许久的话,已经有些口干,便先不紧不慢地喝了盏茶,而后才道:“她不是自己也说了么,虽活过两辈子,但这辈子的事情已和上辈子不同,那她知道的那些事顶什么用呢?而且她知道的东西也大多写在这书信上了。”
    冯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顾野便接着道:“且这种人为时下所不容。就像她胡吣的,说什么你母亲早该去世了……”
    葛珠儿是冯钰最亲近的人,也是他的软肋,他虽然好性儿,却也觉得那话十分刺耳。
    “殿下决断的对,这人不该留,不如今晚就……”
    顾野摆摆手,“这个我自有决断。”
    刚说到这里,外头的侍卫齐齐唤“夫人”见礼。
    顾茵笑盈盈地端着两个炖盅过来了。
    她来了烈王府自然是不用通传的,但走到门口,她也没径自进去,而是略站了一站,确定顾野和冯钰都知道她过来了,才探进来一张笑脸:“你俩走的真快,还有糖水没吃呢,我就给端过来了,没有打扰你们吧?”
    两孩子都逐渐长成,身上的差事都是国家大事,顾茵不放心别人过来,万一探听到什么,总是不好,便亲自过来了。
    顾野和冯钰不约而同神情一松,自然都道不会,起身把她迎了进来。
    顾茵把糖水放到两人手边,说:“这一盅是金银花茶,小野最近招待外邦使臣,看着有些上火,就喝这个。还有阿钰,用夕食的时候听你咳了几声,给你准备的就是雪梨水,听你母亲提过你不喜欢太甜的吃食,所以我只搁了一点蜂蜜,没搁冰糖。”
    顾野和冯钰一起道了谢,然后捧着炖盅喝完了她为自己定制的汤水。
    看他们飞快喝完,顾茵把炖盅收回托盘上就准备走了。
    刚走到门口,顾野突然道:“娘。”
    “嗯?”顾茵站住脚,等着听他下头的话。
    顾野却停顿了半晌,然后道:“唔,没事,就是喊喊你。”
    顾茵好笑地看他一眼,以为他是在冯钰面前不好意思撒娇,就道:“时辰也不早了,商量完正事就回来住,这边的枕头你不是说不喜欢吗?你奶新给你灌了个荞麦的,来试试合不合用。”
    顾野的神色越发柔软,应了一声“好”。
    …………
    翌日进宫,顾野又去养心殿蹭饭。
    席间,顾野随意地提起道:“我昨儿个知道件新鲜事,就是有些怪力乱神的,不知道父皇想不想听。”
    正元帝笑着看他一眼,习惯性地想去摸他的脑袋,又想到他现在已经大了,且马上要继任太子,便又把手收回来,道:“你这兔崽子都这么说了,朕自然得听听的。”
    顾野就道:“儿子给使团送行的时候遇到个形容鬼祟的女子,让人把她带到跟前问了问。这女子竟说她是活过了两辈子的,知道许多未卜先知的事。儿子好奇就仔细问了,她还真知道许多不为外人道的事儿,但仔细一问,她又说这辈子遇到的许多事儿都和前头不同,说上辈子的我这个年纪还不该回到咱家呢……儿子不敢擅专,所以禀告给您。”
    这话听得正元帝蹙眉,仔细思索了许久后,他开口道:“朕是不信这种事的,且她这说辞前后矛盾的很,什么重生之人,还能活两辈子的事情又不同了?”
    正元帝眼下正是壮年,且是白手起家,打来的天下,他信奉的是人定胜天,而不是什么命数。
    前朝废帝倒是信奉那些,听说后头连连吃败仗的时候,还想过请高人做法。
    信奉的结果是什么呢?是这天下易主。
    正元帝半分不信,且对方还知道不少皇家和高门大户的私事,还想过接近外邦使团。怎么想都是个妖邪和隐患。
    正元帝就正色道:“想来她是看你年纪小,想着糊弄你的。这样的人留不得。”
    顾野点点头,“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正元帝又想伸手摸他的脑袋了,自家儿子若是个心思不单纯的,肯定会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藏着,以备不时之需。而不是现在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地直接告诉他。
    转头正元帝就派人去了烈王府,下的命令不是提审,而是就地格杀。
    不过那些暗卫去了关押沈寒春的房间后,却发现她早就已经没了气息。
    而且形容十分奇怪——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同行的仵作检验过也说她没有中毒。
    她面容完全枯槁,就好像已经死去了许久一般。
    对上她前头扯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事,让人越发觉得晦气。
    不过反正结果就是他们的主子想要的,暗卫没再探究,把她用草席一卷,直接送去掩埋。
    …………
    这年六月,顾野继任太子,入主中宫。
    正元帝对他的疼爱有目共睹,不止为他办了郑重热闹的典礼,大赦了天下,还为他赐了一个字号,唤作承钧。
    时下的习俗,男子年满二十行冠礼的时候才会有长辈取字。
    这字号赐下,一方面包含了正元帝的对他的期望,更有另一层意思——这字号将来用作年号也很不错,比单一个“烈”字涵义更深远。
    大典之前,顾野从烈王府迁出,顾茵等人自然相送。
    顾野十分郑重地给顾茵和王氏等长辈磕了头。
    从此世间便多了一个承钧太子,再不会有沈寒春预言的、暴戾无情的烈太子。
    第139章 番外
    大崽入主东宫, 家里少了个人,顾茵虽然时不时能进宫去,心里还是有些空空落落的。
    小玉笛比她还难以接受不能时常见到哥哥的现实, 每到夕食的点, 小丫头就伸着脖子往门口瞧。
    后来失望的次数多了,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 却仍染坚持要在哥哥的座位上保留他的碗筷。
    也所幸她越来越大, 也遗传到了亲爹身体的好素质, 顾茵后头进宫的时候都会把她捎带上。
    捎带的次数多了,小玉笛很快熟悉了宫里的环境。
    周皇后之前只见过她几次,都眼热的不行,接触多了,越发喜欢她。
    后头王太后和正元帝也都和她熟悉起来, 若知道顾茵进宫,都会让人来把她抱过去见一见。
    顾野当太子的第二年, 第一次被正元帝委以重任,去两淮彻查一起贪腐案。
    那案子牵连甚广,顾野和冯钰一去就是半年。
    小玉笛真是跟天塌了没两样,又觉得自己把哥哥弄丢了。
    她越发大了, 不像任事不懂的时候想哭就哭, 只在晚上偷偷哭。
    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哭成了大核桃,她还自发要求开蒙, 想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哥哥写信。
    时下男孩一般就是三四岁开蒙, 女孩子则不会这般, 即便是高门大户都不会这样严格要求女孩儿。
    顾茵面前,那自然不分男孩女孩,读书明理, 既然闺女要求的,她当然满足。
    只是没有成见、愿意教导女孩的,且有学问的先生不好找,她和周皇后相处越发好了,进宫的时候就请教了周皇后。
    周皇后一想,出主意道:“不若让玉笛直接进文华殿念学,宫中孩子不多,文大人他们也确实教得好。而且最近玉笛都不进宫了,本宫和太后都想她的紧,往后日日在眼前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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