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贺九皋真想冲过去问母亲,你们在交往吗?但看到母亲开心的样子,他控制住自己,驱车驶出西郊紫微宫。谭佳人在谭家龙须面铺盯店,没顾客光临时,她琢磨要不要和父亲打个电话问清楚。
不会那么巧吧,等等,程兰拿着旧照片说要物归原主,难道她找过来了?
有这个可能……他们会复合吗?
那她和贺九皋怎么办,试恋爱还谈得下去吗,更别说结婚了,伦理这一关不好过。
谭义办事回来,换她盯店,“你回家帮劲恒直播吧,中午我叫外卖,你们吃什么,要不帮你们一起叫餐?”
谭佳人心烦意乱,“不用了,你自己叫吧,我没胃口。”
她绕回小院,谭劲恒正摆弄打光灯,案板上放着两种面粉。
谭劲恒看她来了,指挥她调整三脚架。
“我今天直播做龙须面流程,重点展示添加和无添加面粉的区别,你做我助理。”
“好的,常山呢?”
“上课去了”,谭劲恒说,“刚才朱倩姐也问我了,还问常山在哪里上课。”
谭佳人说:“她肯定想找常山赔礼道歉,那天吐了常山一身。”
谭劲恒笑了,“二姐,你这俩闺蜜,一个二愣子,一个老实人,喝起酒来都挺能折腾。”
谭佳人为两个闺蜜挽尊,“特殊情况,伤心的时候喝酒容易醉,她俩平时没那么疯。”
“谁疯了?”谭勤从楼梯上下来,爆炸头发定过型,八级大风都吹不乱,描眉画眼,嘴巴涂红红的,穿着碎花连衣裙,一副老娘美的不行的架势。
“谁也没疯”,谭佳人看着姑姑,“你打扮这么光鲜,要出门?”
谭勤说:“出什么门呀,我来和劲恒一起直播啊,我负责技术指导,既然出镜,总要注意下形象吧。”
趁直播没开始,谭勤把谭佳人拉到一边,神秘地说:“知道你爸去哪儿了吗?”
谭佳人故作不知,摇摇头。
谭勤附耳说:“前两天吧,程兰来找你爸,两人叙旧,反正就联系上了,你爸那乐的,嘴巴都咧到耳朵了,现在劲恒和谭义接了龙须面这一摊事,他的心思就飞到程兰那儿了,今天说要去花市买鸢尾花到程兰家种花,啧啧,简直老房子着火。”
谭佳人打听,“姑,你觉得我爸要和程兰复合,谈恋爱,还是结婚?”
谭勤露出牙酸的模样,“你爸都多大岁数了还谈恋爱——我也问了,你爸说不指望别的,就当老朋友处,话虽如此,但我感觉多多少少有点那意思吧,老了也不在乎名分啥的,高兴凑到一起说说笑笑,不寂寞,就挺好。”
谭劲恒招呼她们,“你们过来啊,要开始了。”
谭佳人掌镜,谭勤独领风骚,要求口播,谭劲恒和面。
谭勤凹着奇怪的播音腔说:“一架龙须面从和面开始,要经过十二道重要的工序,面条好不好,要看能不能上杆,请看正在和的面,一盆面白的发光,一盆面没那么白,就平常的小麦磨成粉的颜色,大家猜一猜哪种面不能上杆。”
谭佳人朝姑姑竖大拇指点赞,谭勤得意地扬扬头,心说,以前埋没了才华,到现在才放光彩,尚不算晚。
朱倩买了衬衫在申城师范大学门外等常山,她不能欠人情,欠了必须还,不然心里不舒服,那天吐到常山身上,第二天酒醒真没脸见人,早晨偷偷溜走,可总躲着也不是一回事,赔他一件衬衫,才能了结心事。
她看看腕表,距离谭劲恒告诉她的放学时间还有五分钟,再等等吧。
时至中午,校门打开,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来。
朱倩垫脚张望,常山走出校门,看到朱倩,愣住。
和他一起的男生打趣,“你女朋友来接你了?”
常山澄清,“不是的。”
另一个男生说:“还说不是,她手上拿的服装袋子,印的logo是男装品牌,不便宜。”
常山的衣服向来去批发市场买,通常不超过一百块,没穿过不便宜的品牌服装,他顿时不知怎么回话。
两个男生会心一笑,“不打扰你和你朋友了,我们撤了,你加油。”
等两个男生走远,朱倩走过来,颠三倒四说:“我恰好路过这里,给你带件衣服——呃,我喝醉酒,你背我回家,我还没谢谢你呢,吐,吐到你身上,那件衣服别要了,扔掉好了,你穿这件吧。”
她说着,把服装袋子塞到常山手上,扭头要走。
常山拉住她,“我听说很贵,你退掉吧。”
朱倩看他,“你不收,我寝食难安,会失眠的。”
常山无措,“那怎么办,万一不合身呢?又不退掉,不是白白浪费你的钱吗。”
朱倩笑了,“可以换呀,我们去附近商场找个地方试一试,不合身再换。”
常山不再拒绝她的好意,低声说:“那我请你吃饭吧。”
朱倩点头,“好啊。”
直播时间持续很久,退出直播间,天色将晚。
谭敬哼着小调回家,为家人做饭,吃饭时,谭佳人几次想问他和程兰的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何必破坏父亲的好心情呢,否则她就太自私了。
华灯初上,谭佳人收到一条贺九皋的信息。
他问:你知道鸢尾花的花语吗?
谭佳人搜网上的复制发送:鸢尾花的花语是念念不忘、爱的使者、暗中思念。
贺九皋直接打来电话,“我在如意街那家奶茶店,我们见一面吧。”
第104章 见机行事 我们的情况不在禁止结婚的范……
作为绅士, 哪怕焦虑,也绝不能任由自己的状态变差,所以出门前, 贺九皋做了一番形象管理。
他选了一套米色吉尔桑达双排扣西装, 保持简约精致,手腕特意戴上鹦鹉螺5711, 这样就能和送谭佳人的鹦鹉螺7118配成情侣表。
像赴宴者的客人走进街角的奶茶店,点了一杯碧潭飘雪,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饮茶。
路过或进店的人都会向他投去一瞥, 在心里打个问号,这是哪来的型男,如意街还有这等绝色?近看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挺, 给人一种沉着冷静的气场, 但缺乏亲和力,最后打消搭讪的念头。
谭佳人没费心打扮, 简单洗漱,换上一件奶油色缎面珠光连衣裙, 加了一条金属质感的腰带勾勒腰线,踩上一双纯白色运动鞋,清清爽爽地走出家门。
奶茶店距离谭家龙须面铺不远, 抄近路, 十来分钟就到了。
她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贺九皋立刻抬头向门口望去,露出欣喜的神色。
“你喝什么,我去点。”
谭佳人说:“桃桃可尔必思, 谢谢。”
她坐到贺九皋对面,笑了笑。
“奇奇怪怪的名字,等着,我帮你买”,贺九皋高高兴兴地去点单,瞬间忘记令他烦恼的事。
冷热相遇,杯身外凝了一层水珠,贺九皋端来,用纸巾细细擦干,再推到谭佳人面前。
贺九皋看了一眼谭佳人的左手腕,故作不经意问:“你好像没戴表,我送你的表,不喜欢吗?”
谭佳人看到贺九皋戴的鹦鹉螺腕表,刹那间领悟他的意思,笑一笑说:“多贵重啊,我想在需要的场合戴。”
贺九皋说:“那是送给你日常佩戴的,压箱底就丧失它存在的意义了。”
谭佳人水红色的唇抿了抿,嘴角扬起,“好啊,明天我就戴起来,男朋友送的礼物,我要炫耀给全世界看。”
贺九皋被取悦,眉开眼笑,伸手摸摸谭佳人的脸,“真会说话,我喜欢。”
手下的皮肤触感细腻,他不忍放开,谭佳人的脸主动撤离,“你摸小狗呢。”
稍后她问重点,“你为什么在电话中提鸢尾花的花语,你不会相信吧?”
贺九皋轻轻叹口气,“我今天上午在西郊紫微宫我母亲的住处看到你父亲了,他开着面包车,车上装了两大箱鸢尾花,各种颜色都有,凑齐了彩虹色,正应了鸢尾花的英文名字,iris,彩虹。”
谭佳人张大嘴巴,“两箱花,那我爸还挺浪漫。”
贺九皋蹙眉,“鸢尾花的寓意象征爱情,你父亲和我母亲,给我的感觉好像在热恋中。”
谭佳人说:“我爸可能没想那么深,也许程董喜欢,嘱咐他买的。”
贺九皋说:“问题就在这里,我母亲只说要种花,你父亲牢牢记着她以前说过要在院子里种满鸢尾花的话,特意买来满足她多年的心愿,你真该看看我母亲当时感动的眼神,我没忍住,问他们什么关系,你父亲说是朋友,我不确定我母亲怎么想,或者说他们以后是否打算将朋友关系升级,如果我们成为法律上的兄妹,即使不存在血缘关系,在一起会遭受的压力可以预想的到,除非我们不在乎父母的感受和幸福,你能做到吗?”
谭佳人反问,“你呢,能做到吗?”
贺九皋沉默,叹息着摇摇头,“我做不到,那太残忍了,但牺牲你我的幸福,我同样做不到,我们应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谭佳人说:“形式不重要,我们就瞒着大家偷偷谈恋爱好了,要是我们父母不准备结合,也许像他们说的,只是做朋友,那我们的关系就没必要隐瞒了,见机行事吧,你说呢?”
贺九皋抓住谭佳人的手,紧紧握住,“好的,万一他们结婚,我们可以去香港,去我的老家,或者英国,或者国内随便一个城市,离开熟人的视线,不会有人关注我们的,我们又不是家喻户晓的名人,况且我们的情况不在禁止结婚的范围内,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
谭佳人反手握住贺九皋的手,轻轻晃了晃,给他信心,“别太悲观,我不怕闲言碎语,我们的感情又没犯法。”
贺九皋笑了,“要的就是你这种态度。”
谭佳人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
梅雨季节,晚上潮湿闷热,贺九皋脱掉外套搭在臂弯,另一手牵着谭佳人的手。
谭佳人笑着问:“你不觉得热吗?”
贺九皋说:“没关系,因为热就放开手,这种小小不便都无法克服,那以后生活在一起,遇到更多的麻烦怎么办?”
谭佳人想了想,部分表示认同,“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手心出汗,粘粘的,握手不是很讨厌吗,放开手,也没什么吧。”
贺九皋敏感地问:“我手心出汗了?”
谭佳人忙说:“没有,只是打个比方。”
贺九皋的解决方法很轻松,“出汗擦掉再牵手不就结了。”
他说着与谭佳人十指相扣,“这样握手掌间有缝隙,预防手心出汗。”
谭佳人大力夸赞,“你真聪明,手掌不贴着,果然凉快不少。”
担心遇到熟人,她带贺九皋走了条幽静的小巷子,路灯昏暗,偶尔有一声狗吠,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花香,两人没再说话,体会独处的温馨。
再往前走,有一片小池塘,飘着睡莲,蛙声一片。
月光皎洁,贺九皋深深吸了一口馥郁的花香,谭佳人说:“我们这里比不上高档社区,但还是有点闲情野趣的,比如这片池塘,再比如月季花丛旁的古井。”
“古井?”贺九皋望去,月季花丛中有个仿古的小亭子,旁边被围栏圈着,应该是古井处吧。
谭佳人拉着他的手顺着青砖砌的小路,走到古井围栏外。
石头砌的井壁,靠近,清凉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