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娇花她人设崩了 第43节
孟雪娇一怔,问道:“这斧头原来在哪?”熊百户笑道:“这斧头在蓟城放了百年了,据说是之前一位壮士的,之后没人提得动,倒的确和将军般配。”
熊百户又乐了:“这个精钢的柄,是泰匠的手艺吧,他不出山锻兵二十来年了,也被这斧头吸引来了么?”
熊百户兀自大笑,孟雪娇却心中一动,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头淌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本来想说什么,晚上给李承琸写信,提笔最后只郑重道:“不取小蛮王头颅我誓不回京,以报殿下之恩。”
李承琸回信,对此似乎兴致不高:“孟将军不必如此,只要边城安稳,将军也可回京城来,今年灯市很不错,也可来看看。”
哈齐齐麻尔这些年一直蛰伏在草原深处,在孟雪娇斩了他手下两个大将,立金王、白骨王之后,一直都隐忍不发,孟雪娇看了信,依言回京。
那年冬天不是很冷,正旦前几日,孟雪娇骑着骏马终于抵达京城,京郊的草已经枯了,只有长青的松柏依然映翠,她入城,腰背挺直,谁也不用怕。
李承琸在等她,一身裘衣又捂了手炉,幽深的黑眸难得带笑,他很高,站在一群大臣中分外显眼。
“殿下怎么来了,”孟雪娇怪他,怕他见风,忙吩咐了车夫带李承琸一同回裕王府,又亲眼见他服了药,才放下心来。
出京的时候她甚至没个去处,但现在李承琸早借永明帝圣旨为她赐宅,按理孟雪娇该回她自己府中了,两个人却都有些不舍,李承琸忽然道:“等到上元了,去看灯吧。”
孟雪娇愣道:“殿下不用赴宫宴么?”
李承琸懒懒道:“上元孤犯病了,没法去。”
孟雪娇叹气:“天寒,我怕殿下受风……”
李承琸道:“我也没那么娇气,太医还让我不要郁结于心呢。”
这就是耍无赖了,你不让我去我就生气,病更难好了,周围人哪见过面冷心更冷的摄政王殿下这样子,孟雪娇恍恍惚惚答应,恍恍惚惚离开,只有邱三随李承琸送孟雪娇出门,回来时不自觉鼻子一酸。
曾经的殿下也有过这样的脾气,只是这个位置太久了,又受着病痛折磨,邱三很久没见过了。
他此时无比感激孟雪娇。
之后李承琸一直忙碌,只有年节时候见了两次,倒是宫宴上,孟雪娇还见了某个贵女向李承琸丢帕子。
她算是半个外臣,离得很远,李承琸没理那贵女,直直走了过去,那女孩儿脸涨得通红。
孟雪娇旁边是魏国公,和莫退渊源很深,是李承琸铁杆的亲信,老国公不知有意无意,感叹道:“咱们殿下哪里都好,就是实在不近女色。”
他悄悄瞄了眼人比花娇的孟将军,感慨更甚:“这些年,想给殿下塞女人的世族不知多少,殿下从来都是这样子,该说不愧是佛门浸染出来的么。”
老国公刚听说裕王府住进了个貌美女子,还很是激动一把,以为摄政王殿下终于懂了情爱滋味,没想到孟雪娇实在争气,把谁也坐不稳的蓟城总兵位置做得牢牢。
这时候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李承琸就是一片爱才之心,老国公只能扼腕,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过如此。
孟雪娇随他一同笑:“可不是么,咱殿下这脾性,小世子还远哩。”
她眼睛在那被李承琸冷淡神态弄哭的贵女身上转了一圈。
那女孩儿很快被家人接走,本朝民风开放,这也不算太大的事,想来不久家人就会给她挑个好夫婿,就像当年的孟雪娇一样。
至于孟雪娇自己,她目光在遥远的诏狱方向打了个转,又压下了心中另一种酸涩。
她想起来李承琸教她下棋时,持子的手指,李承琸手很白,骨节分明且长,与墨玉棋子黑白分明,很是好看。
他会在她走神时微微抬眼,一双浓黑的眼睛满是笑意,夏风秋风又春风,直到化作北地狂风里孟雪娇给他回信,说自己棋艺渐长,打遍蓟城无敌手,都是殿下教得好。
裕王府那么长的日子,在某一瞬间,孟雪娇想自己是心动了的。
可李承琸是她孟雪娇的主君,是恩重如山的恩人,是提携她让她立身的半师,孟雪娇微微垂眼,按捺住心中翻滚的感觉。
孟雪娇在裕王府呆了那么久最清楚不过,除了孟雪娇,李承琸身边就只有那群亲卫了。
她有次见李承琸与某个国公论政,孟雪娇打算避开,但还是听到了那位国公想献女于李承琸,然而李承琸拒绝得干脆利落,转头看见孟雪娇,不但没让她避让,反而还解释道。
“我这身子骨,至少解毒前,都没必要求什么姻缘。”
孟雪娇很明白,郑重道:“我定为殿下求来解毒之药。”
李承琸似乎是笑了,又好像并不是很高兴,最后道:“只要你能一展抱负就好,解毒之事,还是要看天意。”
李承琸一片惜才之心,孟雪娇很是感动,比起所谓的爱慕,对得起李承琸一番苦心教导,为他送来小蛮王的头颅,孟雪娇想,这才是她真正要做的。
上元节,本该病重无法参加宫宴的摄政王兴致却很高,就连身体康健的孟将军都比不上,火树银花一片繁华里,两个人并肩走在人群之中。
孟雪娇有意无意地护着李承琸,唯恐这不省心非要出来玩的主君被人冲撞了,幸好一晚上安然无事,倒是因孟雪娇要护着李承琸,两个人离得太近,还被小贩当做了一对夫妻。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解释,反而李承琸弯腰,买了两串珠花。
那小贩的东西廉价,嘴却像抹了蜜一样,一口气地奉承两个人百年好合,有一瞬间孟雪娇都要当真了,直到看到身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李承琸才清醒过来。
她不想再沉湎于这让人心醉的时刻,拉了拉李承琸,示意想离开了。
李承琸和她一同走出人潮,孟雪娇觉得自己刚刚露了心思,正要圆上两句,没想到李承琸先开了口。
“他也是不知者无罪,孟将军莫多想。”
那一瞬间孟雪娇松了口气,紧接着是另一种难过,她长睫垂下,声音清亮明快:“该我说才对,我还要等殿下和王妃的百年好合。”
李承琸没接话,侧头转移话题:“那边有卖冬花的,可要去看看?”
情思如风过无痕,冬草尚未回青,孟雪娇就该回蓟城了。
小蛮王哈齐齐麻尔举兵侵城。
哈齐齐麻尔曾是李承琸的手下败将,然而已故的三皇子李承顼,却给了哈齐齐麻尔蛰伏的机会。
永明帝昏聩,让李承顼去西北摘战果,可惜李承顼是个不成器的,不但在蓟城丢了自己性命,还连累了名将莫退一同身陨。
后来还是李承琸救了场,把哈齐齐麻尔赶到草原深处,但此时西北民生凋敝,永明帝又生性多疑,不准李承琸再追击,哈齐齐麻尔在西域呆了十年,又杀了回来。
此时的哈齐齐麻尔已经极为棘手,而更令人无奈的是,李承琸身体每况愈下,已经禁不住长途奔波,无法领兵出征了。
幸好现在起来了一个孟雪娇。
斩下哈齐齐麻尔头颅恰好是三年前孟雪娇敲开别庄大门那天,年轻的将军回望京城,周围一切都变得安静。
她终于做到了。
用了三年时间,不负李承琸托付,如今回京,人人也得称她一句良将,此后余生,守护西北,为李承琸解毒,就是孟雪娇夙愿。
至于更多……
那就不是将军要问主君所求的了。
第51章 番外四:百年
李承琸身体愈发不好了,就开始着手后事。
他这些年的亲信势力和布置筹谋要给个出路,总不能自己一撒手就抛掷了。人生有命,哪怕权势滔天也无法延寿,他有这个准备,却没想到多了一个孟雪娇。
心中有了牵挂,李承琸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因此,他下令调查了一群宗室子,从中选了福安郡王的幼子,今年不过六岁的李承崴。
福安郡王夫妻宽厚,是对老实人,除此以外,他们育有九子,李承崴是他们第七子,不上不下的排序,比那些只有一两个兄弟的娇娇儿好无数倍。
但福安郡王夫妻宽厚,这孩子对亲生父母也没什么芥蒂,李承琸觉得这就很好,他毕竟不是真的要给永明帝养儿子的。
第二日,裕王便假托永明帝圣旨,过继了李承崴,受封楚王。
裕王已无其他同父兄弟,他自己又重病缠身,此举诸大臣无异义。
只有刚从蓟城回来的孟将军,叩响了裕王府的大门,她卸了盔甲一身长衣,头发随意挽住,看着李承琸眼圈渐渐红了。
“殿下为何如此?”
李承琸温声道:“你一路赶来可累了?先进来,我让邱三给你奉茶。”
他转移话题,并不是很想答,其实一句时日无多就可以解释,可是,本来已经是心中憾痛,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孟雪娇道:“殿下告诉我。”
她满眼执拗,李承琸抬手,很想摸摸她脑袋,最后又放下去,笑得洒脱:“你孟家的事,不日便可平反,楚王很仰慕你,想要你做他武艺师父,你可愿意?”
李承琸以为孟雪娇不会不答应,然而孟雪娇忽然笑了:“孟家的事就谢过殿下了,至于另一件,恕臣不能从命。”
她轻飘飘道:“我要去西域了,据说居士慈济最后就出现在西域,他很有几分真材实料,我要去找他给殿下治病。”
李承琸笑容僵在脸上,他沉默半晌,最后道:“不用去,慈济没有解毒之法。”
“殿下怎么能这样说,”孟雪娇很固执,“殿下可是亲眼见了他。”
李承琸目光幽远:“因为我就是慈济。”
卸掉妆容,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展现在孟雪娇面前。
这人骨相本就是好的,去掉了扭曲伤疤,就简直如同雪山白玉,孟雪娇一时间看痴了,眼圈又红了。
李承琸慌了:“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慈济已死,我不好再拿这张脸出来,索性让他消失了。”
“我只是觉得,殿下这么好看,当然要长命百岁才对,”孟雪娇哽咽道,“殿下放心,下次我回京之时,就是您解毒之时。”
李承琸最终叹息着答应了,孟雪娇出京那天,李承琸去送她,孟雪娇骑着骏马消失在天际,那日的长命百岁四个字突然浮现在李承琸脑海里。
“我也想和你长命百岁,”李承琸低声道,转身上车,饮下了避风的药物。
下次回京……恐怕就是他的葬礼了。
孟雪娇没有想到,她这一走,就又是三年。
三年来,她踏遍了整个大晋,又北上大漠,去了很多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她从高鼻深目的胡人手里接过番红的药草,也在漫漫黄沙里找过叫不上名字的古树,巨斧太扎眼,重新放到了蓟城,她佩上了悬风,牵着马四处漂泊。
她和李承琸写信,幸好李承琸的信使遍布各处,两个人虽然没有见面,但总是能收到消息。
在她在外寻药这些年,京中也发生了不少事。
林明深被喂下毒酒处死,孟家平反,前半生不过一场旧梦,孟雪娇醒来,把记忆妥帖安置,却不愿继续想起。
除此以外,占据西南多年的土皇帝陆思明也被斩首,这位曾经和李承琸齐名的少年将军,曾经轻狂地站在金銮殿上,要娶孟雪娇为妻。
所有人都觉得他脑子有病,若孟雪娇只是个平常世族贵女也就算了,毕竟陆思明是西南土皇帝,但孟雪娇是驻守蓟城的大将啊。
李承琸断然拒绝,之后更是把他重新扔回了西南。
扔回去自然不是让他继续做土皇帝的,李承琸几番布置,终于把陆思明困死在西南。
孟雪娇知道后也有些感慨,毕竟陆思明这么脑子有病的人真的不多,孟雪娇永远无法理解他,非要给自己找最难的路,可能就是吃太饱了。
在旅行的第三年,孟雪娇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在大漠深处见到了一个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