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女鬼名叫程曦，是这房子原来的女主人。也就是小镇上流言中这屋子里死了的那个人。
    她是被丈夫家暴死的，原因是她生了个女儿。后来孩子发烧家里人不给治，她跟丈夫吵了几句，接着就动了手，然后被喝醉了酒的男人从二楼推下去，后脑着地就死了。
    公婆还有丈夫都说她是自己摔下去的，警察也就没多管闲事直接结了案。
    程曦吓疯了她的丈夫，接着又吓跑了不少租客。于是这家人就搬走了，再也没回来。不过程曦很喜欢小阿凉，因为她死掉的孩子跟小阿凉同岁同月，都有可爱的小酒窝。
    卿苍查过了，她说的是真话，又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程曦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之后，就没动手。毕竟他经常不在家，留个女鬼帮着看孩子也不错。
    只是卿苍不让程曦靠太近，怕把阴气过给了小孩儿。于是，她每天只会躲得很远，小心翼翼地看，每次看到小阿凉的时候，程曦都忍不住想，
    【——要是我的孩子还活着，怕是也应该这么听话又可爱。】
    “今天的事，多谢。”
    “没事，小阿凉平安就好。”
    程曦腼腆地笑了一下，只可惜那张血淋淋的脸只让人觉得恐怖和惊悚。不过这对妖怪来说算不得什么恐怖，甚至鬼对妖来说倒是比人类要和善得多了。卿苍对她点了点头，
    “麻烦你帮我守着她，我得去查查来人的身份。若是牵扯太大......”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女鬼也明白，若是牵扯太大，他们就只能再搬家了。
    卿苍是妖，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不过刚才的战斗过后，身上也泄露了一些妖气。不过小阿凉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因为她身上没有半点妖气，甚至连人类身上的浊气也没有，
    ——干净得过分。
    “你去吧，我看着她。不过，你真的打算留下那只猫？”
    说到这个，程曦那张阴森血腥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促狭的笑意。
    “......没办法，小孩子为了猫哭了一路，要是死了，还不得哭晕过去。”
    说着，卿苍的脸上显现出了无奈又气闷的神色来，紧接着他又皱起眉，神色凝重又有些不安
    “但那只黑色的小猫确实不一般，血脉高贵，怕是哪位大妖的幼崽，要是到时候他父母找过来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单单是那些个人类，就连我也得被咬成肉泥。”
    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要是普通的猫死了也就死了。但若是妖怪幼崽，那就不同了。越是厉害的妖，孕育后代也就越是困难，因此，要是谁敢动了他们的幼崽，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卿苍愁得揪了揪头发，说
    “行了，就这样吧，我走了，有什么事儿你就撞结界，知会一声就行。”
    “诶，再多撞几次我就该......”
    ——魂飞魄散。
    然而程曦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就消失了。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把快掉出来的眼珠子往回按了按，飘着穿过了墙壁。
    程曦躲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孩儿，她抬了抬手，被踢到一边的被子就自动盖在了小阿凉的身上。
    小孩子露出来的小腿上遍布着横七竖八的擦伤，膝盖和手肘破了好大一块，触目惊心的。
    黑暗中，浅色的绿光柔柔地在伤口扫过，紧接着纵横的青紫和擦伤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程曦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复杂，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傻孩子也不怕疼。”
    第二天——
    小阿凉一直睡到中午才晕晕乎乎地醒过来。夏天太阳大，房间里有些闷热，能够听到很大声的蝉鸣。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里流泻进来，让小阿凉不适地皱了皱眉，她用手背挡着光，密长漆黑的眼睫颤了颤，然后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那双小鹿似的眼瞳盯着天花板懵了好会儿，昨晚的记忆才陆续回笼。
    “爸......爸爸！”
    小阿凉惊得一下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房间里，而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外面的蝉鸣鸟叫就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她翻身下床，跑到门口，踮着脚去抓着门把手开门，然后就哒哒哒地跑到客厅去看冰箱，那旁边挂着的小黑板果然写着几个字。
    【工作，饭在冰箱。】
    为了防止小孩儿看不懂，那上面还贴心地标注了拼音，配上了些卡通图案，最后标注了一个粉粉的小爱心。
    “原来又是工作去了啊......”
    小阿凉认认真真地念了一遍，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不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捏着拳头一下捶在手心，眼睛睁大
    “啊，猫猫！”
    于是又赶紧转身往楼下跑过去，还光着脚。
    一开门，小阿凉就看到了蜷缩在里面的一群大猫。小窝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是用一个旧纸盒做的，里面铺着她原来用过的小被子。
    窗外的阳光撒进来落在小黑猫的背上，像是镶了一道微红的光边，很是好看。
    不过，它好像还在睡觉，圆乎乎的小肚子随着一起一伏，可爱的耳朵尖还偶尔抖两下。周围的猫猫也睁开眼，纷纷喵喵喵地跟她打招呼，
    小阿凉先挨个去检查了一遍大猫们，爸爸的药果然有效，所有的猫猫伤口都结痂了，看起来恢复得很好，虽然不是很精神，倒是比昨天好多了。
    昨天看大橘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小阿凉以为它都快死了，谁知道身上的血都不是它自己的，也没什么大伤口。
    应该是是被踹了几脚，自己吓懵了。
    “喵喵喵......喵呜呜~”
    【小阿凉摸摸，快摸摸，喵家都瘦了。】
    胖橘撒着娇，妖娆地扭着尾巴去缠小阿凉的手腕，还把自己的胖大脸努力往她的掌心里面挤，胖乎乎的身子把旁边好几只想过来亲近的大猫们都挤走了。
    “喵喵嗷嗷！”
    【大橘太不要猫脸了！】
    “喵喵喵！！”
    【就是，本喵都还没凑上去呢。】
    “喵嗷嗷！”
    【老大你看他！】
    听到这绿茶一般的喵言喵语，在旁边的狸花猫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冷冷地横过去一眼。
    大橘还在蹬着肥腿往小阿凉怀里钻，察觉到老大的视线之后，瞬间身子一僵，默默的退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趴在一边。
    委屈巴巴的，活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呼......看起来好像没太大问题了。”
    小阿凉没注意到大猫们间的争风吃醋，她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粉白的腮肉上立刻窝出了甜甜的小酒窝来，可爱得让人心都快化了。
    她原本打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看旁边小窝里面的猫崽崽，不过刚抬脚，原本睡着的小黑猫就醒了。
    它睁开眼，额角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周围的毛被小剪刀剪掉了，看起来有点丑萌丑萌的，只是现在那双墨绿色的竖瞳幽幽地盯着她，冷冰冰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不过小阿凉可没感觉到有什么，她甚至很开心，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趴在桌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
    “猫猫你醒啦，身上还疼吗？”
    小孩儿的眼睛很干净，黑白分明，清澈澄净，在阳光下漂亮得好像琉璃珠似的。她认真地看着它，眼里无意识地流露出几分关切地神色来。
    “......”
    【奇怪的人类幼崽。】
    小黑猫盯了她几秒，然后抖了抖耳朵尖，转过头往旁边挪了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后，很是傲慢地只留给小阿凉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
    【不要随便碰我，人类。】
    “......诶？”
    于是，向来是猫中万人迷的小阿凉，人生第一次被只小奶猫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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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香会迟到，但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