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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地,又碰上一年的繁忙期,加之恋爱谈了一年,感情悄悄进入倦怠期,茹茵和周煜的联系时有时无。那件意外沉甸甸压在心头,连考研复试过关也没给她带来多大的欣喜,可能部分也因为成竹在胸。唯一的改变只是她结束在公司的病假,正式提交辞呈,实打实“坐”等九月份开学。
可以拆石膏时已经入夏,卸掉这一副厚重的铠甲,茹茵人也轻松许多,只是一个多月不曾走路,整个人显得臃肿迟滞,尤其钢钉半年后才能取掉,每走一步都如同肩负千斤。医生建议活动适量,以身体不觉得累为标准。
周煜倒是过来陪她去医院,其实茹茵两手拄拐,也用不着他搀扶,只是他担心她累,出了电梯怎么也不给她自己走了,硬是把她背到车里。
虽说春节见了双方家长,之后又碰上天降横祸,茹茵和周煜都没商讨过结婚细节,甚至连结婚的决定也不曾明确下来。
如今更加不是谈论的时候,茹茵这副模样,走路都成问题,别说结婚了,总不能像个瘸子走红毯。她暗暗琢磨过的,虽然只是想想而已,但她不想最难堪的时候穿婚纱,如果再结婚,她要风风光光再穿上婚纱。
没错,原本可有可无的婚礼,经此一役,她改变了心意,总觉得需要周煜花点功夫,才能巩固她的虚荣心。她家女性长辈也是这么个想法,人大多看人下菜碟,男方总得拿出点态度,她嫁过去之后才不至于被婆家瞧不起。
她低头看了眼僵硬的右腿,不由轻叹,现在是想得有点远。
“有个人想见你,我先问问你的意思。”周煜在前面说。
茹茵一个人坐后座,卡宴内部很宽畅,加上她特意调了副驾座,她支开伤腿也不显局促。
她啊了一声,周煜说了个名字,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不得不补充:“前表嫂。”
耐人寻味的前缀叫她好一会才醒悟,又怕会错意,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
周煜会意,进一步解释:“你没猜错,离了。”
“……为什么?”
虽然她也有过想通经历,但孩子好比一把锁,还是可以勉强锁住貌合神离的婚姻。
“不如你亲自听她说说?”
*
见面约在一间咖啡馆,开店到午饭这段时间人很少,女人等在店里一个安静的角落。茹茵坚持自己走过去,周煜坚持护到座位,就把空间交给她们了,他自己坐到室外一架太阳伞下面,隔着玻璃可以遥望她们,但他回车里取来笔记本,垂眼忙碌的样子。
一个多月未见,不知是否自我开脱,茹茵觉得女人比之前精神许多,腰身虽还有点浮肿,但脸上再也寻不到孕激素刺激过度的疲态。
她们确实需要当面谈谈,茹茵歉疚有之,无辜也有之,五味杂陈,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好。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各自愣了愣。
“还是你先——”
“还是你——”
“要不——”
“要不——”
又莫名其妙同步了,接二连三的“默契”冲散重逢的尴尬,茹茵和她都不禁笑起来。
“还是我先来吧,本来就是我主动来找你的。”她怕又被截断话头,语速提快了一点,“我来,主要想跟你说声谢谢,真心的,要不是你站我旁边,也许我现在还下不了床。”
茹茵想谦虚也无从下手,无奈承了她的道谢,“也许没有我,你也不会——”
她打断道:“若要这么说的话,去找你也是我的主观意愿,连吃饭也是要挟你去的,一切后果都应该由我承担。”
她的坦诚叫她无所适从,茹茵只好缄默不语。
她轻轻叹了一声,“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困难,我不瞒你说,这个孩子没了,我是有点庆幸的。”
茹茵愕然,她也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即便再不期望它的到来,永远失去的那一刻,本能的心痛也弥漫心头。
她这番话,应该是本能之后理智思考的产物。
“我前面两胎是女儿,婆婆和老公想要个儿子,所以……我体质不太好,都是剖的。这胎也是怀得很艰难,住了几次医院保胎……”
“那你老公还——”逼你来帮着借钱。触及她艰涩的眼神,茹茵同为女人冲动的愤怒突然萎了。
茹茵也只能声讨几声,不但于事无补,也许还揭了她的伤疤。
“我现在正式跟他提离婚了,等暑假就带两个女儿回娘家。”
茹茵说不出的惊讶,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茹茵静了静,虽然能理解她,但过去的瓜葛始终如一堵墙,两个女人无法推心置腹。
只能说:“过年的时候,你夸周煜的眼光不错。我现在同意这个说法,他眼光一直不错。”
换成对方愣了下,旋即浮起释怀的浅笑。
茹茵觉得差不多了,拄着拐杖站起来,那边也连忙想要搀扶,茹茵却只是伸出手:“那祝你,重获自由,前程似锦。”
“你也是,朝日康复。”
短暂握手里的祝福似乎少了点圆满的意味,但对情敌来讲,已实属难得。
目送人离开,周煜慢悠悠带着她坐车回家。
周煜明显感觉后头人的精神气不一样了,也许他这一步没走错。
茹茵趁车还没开,问:“你借钱给你表哥了。”
用的是肯定句,周煜听出来了,也默认了。
“生气了?”
茹茵语气的确有点不开心,“心疼你的钱。”
“也是你的钱。”
“怪我太倒霉。”
“最后一次了。”
牛头不对马嘴说了几句,周煜和茹茵都绷不住笑起来。
茹茵挪到后座中间,倾身抚摸他的肩膀,久违的厚实与温暖让她迷恋,反反复复摸了好久。
“周煜,我们回家吧,回我们的小窝。”
周煜搭上她的手,侧头动情吻了吻,“好。”不一会又说,“这么一算,我们是很久没做了,自从你出事后——”
茹茵一把抽回手,可能久旷的身体经不起撩拨,耳朵竟然还红起来。
周煜当作没看见,趁热打铁:“你现在石膏也拆了,动作不那么激烈应该不成问题——”
茹茵打断他:“快点开车。”
“遵命,老婆。”
“闭嘴啦,谁是你老婆。”
周煜笑笑,从后视镜中往了她一眼,没再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