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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当年大姐痴情刚刚从a大生物专业研究生毕业的江堰,母亲其实不大愿意,但大姐就像着魔一样,非时堰不嫁。爸爸见了时堰一面,看他一派学者儒雅风度,倒也喜欢,便随了大姐心意。
    大姐一生顺风顺水,家势、事业、爱情,无不顺遂。
    究竟是因为什么,要对江奕下毒手。
    “爸,这些天不要再让凌昀到山上来?”
    “这是有什么缘故?”
    “凌昀与郑家德曾是旧交,郑家德被捕后,凌昀对郑家多有照顾,全然不避嫌疑。人还是要有一些是非观的。”
    老爷子点点头,并未将凌昀的事放在心上,而是追问,“那个肇事司机既然是为钱杀人,当时出车祸后,他的女儿突然有了手术费,难道就没人起疑?”
    “当时,是一家慈善基金对肇事司机的女儿提供了手术费用。”
    老爷子眼神转为幽深,“二十年前的慈善基金。你好好查查,这事不简单。”
    “我知道。”要让老爷子为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事做准备,顾守锋心里并不好受,但却不得不做。
    “阿浔知道这些事吗?”
    “总不能瞒着他。”顾守锋的回答有些含糊。
    老爷子有些意外,“那孩子,倒看不出有心事。”
    “他不想你们担心吧。”
    听这话,老爷子眼中露出由衷笑意,展颜道,“这孩子,是真贴心。”
    “凌昀的事,跟你大姐说说,让你大姐跟凌昀谈谈,他不是不识善恶的人。”老爷子说。
    “好。”
    凌昀是老爷子的警卫,当年,大姐要创业,需要可靠人手,凌昀二话不说就跟着大姐去了。这些年,一直跟在大姐身边任劳任怨,稳重可靠。
    凌昀这些年一直没有结婚,其实家里人都看出些来,凌昀是心仪大姐。他这样痴情,家里人嘴上不说,心里也觉着有些难不住凌昀,拿他当自家亲人一样。
    顾守锋自始至终未露异样,中午在老爷子这里用过午饭,雪渐渐大起来。父子二人便没有急着下山,待到午后,江浔端出自己烤的小柠檬蛋糕给大家做下午茶的茶点。
    “爸爸,你看,我为它命名为虎斑纹柠檬蛋糕。”江浔捧着个烤的满是裂纹的蛋糕给自己挽尊。
    顾守锋指着个没发起来,有些扁的蛋糕问,“这个是什么?”
    江浔端着红茶,想了想,很有文艺气息的说,“这个有点害羞,可以叫含羞草柠檬蛋糕。”
    “什么含羞草,这么瘪,我看应该叫瘪犊子蛋糕。”
    江浔眼珠转两下,一口红茶喷顾守锋满脸,要不是老爷子老太太拦着,顾守锋非得抓江浔打一顿。
    今天过来,江浔其实很想跟老爷子说一下关于凌昀的事,应该让老爷子提防凌昀。可江浔始终没想好要如何开口,老人家这样开怀,他不忍心打破这样欢乐的气氛。
    磨唧到第二天回家,江浔也没说出口。
    直待回程路上,江浔试探着跟顾守锋说,“爸爸,以往凌昀都能随意上山,去爷爷奶奶那里。你看是不是跟爷爷提一提,近期还是别让凌昀去山上了。”
    江浔没有问,爸爸你知道凌昀的事吗?
    他直接说出自己的建议,这本身就包含了对顾守锋的试探,看顾守锋对凌昀的事知道多少。
    顾守锋的回答让江浔忐忑不定,因为,顾守锋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已经说过了,不会再让他上山。”
    江浔的神色不掩惊诧,他的大脑继而想到,那么,顾守锋是知道凌昀曾经与卓氏基金联系的事了吗?那么,顾守锋知道多少,又猜到多少呢?
    顾守锋对江浔的犹疑不定视而不见。心里分裂出两个声音:
    一个再说:这孩子太不容易了,仍然不信任爸爸,是对爸爸没信心吗?
    另一个说:个瘪犊子,有事不跟老子说,老子也不稀罕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暴躁小剧场:
    顾守锋:瘪犊子儿子烤的瘪犊子蛋糕。
    江浔:高兴时叫人家天使,不高兴就是瘪犊子,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善变!
    父子柔情小剧场:
    顾守锋:我好心疼我儿子。
    江浔:爸爸,爸爸!
    第92章 围缫十三
    回到家, 顾守锋打电话给顾守静的时候,顾守静正在跟顾繁琳打听跟男朋友的交往现状,顾繁琳的男朋友也算世家子弟, 国外一流大学研究生毕业, 回国创业, 两人是在社交场合认识的。男孩子颇有进取心,对顾繁琳也很殷勤。
    顾守静正在打听进展, 接到顾守锋电话,说到凌特助时,顾守静手里的手机啪的就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顾守锋敏锐的问, 电话里顾守静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 乍听到你说这样离奇的事, 吓着了。”
    “你近期离凌昀远一些是有必要的。”
    “这跟凌昀有什么关系?”顾守静定了定神,“凌昀也跟我这些年了,他在咱家就跟半个家人一样。就因着他跟郑家德有旧交, 他就也是罪犯了?”
    “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或者,你更愿意相信证据。”
    “要是有证据的话, 警局不早传他去问话了。”说到证据,顾守静的气势明显更壮了些。
    “早晚会有。”顾守锋的心彻底沉入深渊, 姐弟多年, 他对顾守静有一定了解。顾守静一向强势,何尝这样心虚过。顾守锋保持着理智,“我知道他在你身边很多年,所以才给你打这个电话让你留心。行,就这样吧。再见。”
    挂掉电话, 顾守静身子一软险些站立不稳,顾繁琳连忙扶住妈妈,“妈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守静脑中不断回响那句话“凌昀与江浔妈妈当年的案子有关”,不,这怎么可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追诉期都过了吧!怎么还会提及!
    “妈?喝点水。”
    顾繁琳见妈妈的手握的极紧,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根根毕现,便托着水杯送了上去。顾守静见是女儿,缓了缓神,接过水喝了两口,挤出一抹笑安抚女儿,“没事,公司有点事得赶紧处理。你如今也毕业了,跟小陈感情也不错,你们商量着,不妨先定下来。”
    “这急什么。”
    “你们自然不急,是我们做长辈的急。小陈妈妈也跟我提过几次了。”
    “以后再说吧。谁二十三就结婚啊。”顾繁琳见妈妈神色好转,便放下心来,说,“妈,要是公司有什么特别难的事,问一问小舅,小舅肯定能帮得上忙。”
    “我知道了。”顾守静摸摸女儿的脸,“中午记得吃饭,我先去公司。”
    顾守静此生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惶恐,哪怕当年听到江奕死迅时,也未曾这般恐惧铺天盖地似在将她吞没的慌乱。
    她在车上给凌昀打电话,听筒里传来那人安稳的声音,“喂,董事长,什么事?”
    “阿昀,你,你快跑吧。守锋在怀疑你了,他刚刚给我打的电话。”
    凌昀的声音依旧稳定的没有半丝波澜,但又与以往的斯文冷静不同,多了些安定人心的温柔,“董事长,不要害怕,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案情都要讲究证据。江浔妈妈的案子我也听说了,应该是顾总什么地方弄错,误会了。董事长,不用多想,安下心来,请您相信我的清白,会平安无事的。”
    顾守静微微松了口气,撑着方向盘靠着椅背,踩下油门,“我这就去公司。”
    “好。我等着董事长。”
    凌昀的办公室就在董事长室旁边,顾守静不是每天都会到公司,绝大部分事务都是凌昀代为打理。顾守静很早以前就将自己股份中的10%赠予了凌昀,可能在许多人看来,凌昀是顾守静的得力干将。但就像顾守静对顾守锋说的,凌昀像半个家人,不,不止是半个家人。
    从青年到中年,从创业到现在,一直陪着她的,不是时堰,而是凌昀。
    父母渐渐年老,兄弟各有事业,时堰永远有满心的惆怅,只有凌昀,一直在她身边。他懂得她的挫败,她的爱情,她一路而来的艰难,甚至,她的丑陋与嫉妒。
    顾守静永远是明艳到肃杀的打扮,今天却是仓促的。推到特助室门的时候,凌昀从文件中抬头,如同旧日满是无奈的口吻,“满公司不敲门就进我办公室的,只有董事长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顾守静关上门,问凌昀,“到底怎么回事?”
    凌昀搁下笔,除了几年前大年夜江浔偶然听到的顾守静时堰夫妻的对话,其他大致没有隐瞒顾守静。
    江浔已经听到,事情已经发生,不必让董事长自责。
    顾守静来回在地上转了几圈,凌昀没有听到熟悉的细高根鞋踩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视线下一扫,就见顾守静一双玫瑰紫的拖鞋踩在脚上。凌昀心下更软,柔声道,“别慌,还没到绝境。”
    “这事江浔肯定知道,那小杂种鬼心眼儿多的很,偏守锋对他百依百顺。你还是赶快出国,别回来了。姓郑的再有证据,到时没有对证的人,警方也唯有束手无策。”顾守静道,“老二对我们总有些香火情,江浔若怀疑到你,他不咬死你是绝不会松口的。”
    凌昀打电话给秘书要了杯热牛奶,带着顾守静到沙发上坐下,“董事长,你对江浔还不太了解,这些天,我查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这可是个超级可怕的敌人。”
    顾守静握着牛奶,“他不过是倚仗着老二罢了。”
    “不只如此。他的报复心他的行动力,远比顾总更可怕。”凌昀把近来曾家郑家的事都与顾守静说了,“我明天还要给郑家孩子办第三次转学手续。曾家的事您若关注娱乐新闻应该知道,曾忠仁死了,他的女儿现在狱中,身败名裂不说,在娱乐圈数年打拼俱为泡影,等税务上的罚单下来,恐怕最后一点老底都保不住。即便如此,恐怕也要坐牢。还有,做空时氏影视就有他的一份,他鼓动您给时氏投资,托起时氏股价,转手便将手上股票清空。放出时坤与曾芳的不雅视频,时氏股价就此一泄千里。时坤的儿子时云龙现在的情况,您恐怕也很清楚。时氏影视,明年就要进入破产清算。您也损失了一大笔钱,唯独他与他一起做空时氏的几个人,赚的盆满钵满。”
    顾守静没想到时氏影视背后还有这样的内情,咬牙骂一声,“这小杂种,好毒的手!”转念一想,“如果时坤与曾芳的不雅视频是他放的,可他为什么提前清空,等到时氏再跌一回,他赚的更多。”
    “我也无法理解,但是,我查的很清楚,做空时氏的资金有一笔是江浔的钱,从他账上划出去。那一场做空,时氏影视这些年的身家,一半都进了他的口袋。”
    顾守静恨恨的一捶扶手,指甲刺进掌心,隐隐生疼,“这件事老二知不知道?”
    “起先应该不知道,不然顾总不会坐视你给时氏投资,顾总不是个能欺瞒的人,后面应该是知道了。”凌昀客观理智的分析,“但做空做多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何况江浔颇得顾总喜爱,即便顾总知道,恐怕也只当不知道了。”
    顾守静蹙眉道,“我们恐怕是无法让老二在我们这一边了。”
    “顾总并不危险,他是个颇重感情的人,对江浔除了父亲对待儿子的喜欢,还出于以往未尽抚养之责的内疚,所以对江浔几乎百依百顺。江奕的事情,于情于理,顾总一定会站在江浔那边。因为若是他做出相反的选择,他会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但是,倘有万一,顾总不会对您下手,您是他的亲姐姐,他也下了这个手。危险的人一直是江浔,这是个极富耐心,极有手段的敌人。”
    顾守静按一按额角,已经按凌昀所说整合出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又有事不合逻辑,“但,江浔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如果他先前并不知道江奕的事,他为什么要对时氏对曾家下手?”
    “我们没时间来解这个谜了。董事长,他的眼睛已经在盯着我,我会拿到郑家德手里的东西销毁。没有证据,他再怎么也是枉然。”
    顾守静的视线盯着虚空,追本溯源,“时家、曾家、郑家,这才短短几个月,相继出事。这绝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事。”
    “他什么时候进入影视业的?七年前。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起码是在对时家下手之前。”顾守静目光灼然,望着凌昀,“以前这小子说过,理想是想做学者,研究学问。原本我觉着这话虚伪,可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么,他会涉足商业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他知道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给江奕报仇进入影视业,苦苦等待好几年的时间只为把我们一网打尽,那么,他为了报仇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不一定。”凌昀对江浔做过更细致的研究,“若像董事长说的那样,他为什么要等这好几年,他等的是机会,在法律框架内解决事情的机会。如果他不想在法律框架内进行,不会等这好几年。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他非常的骄傲,他要光鲜亮丽的站在他的仇家面前,看他的仇家在泥潭挣扎,这才是他理想中的胜局。”
    凌昀道,“所以,还有机会。我一定会销毁郑家德手中的把柄,如果他愿意亲自出手,我会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顾守静与凌昀搭档多年,当时就听出不对,锐利的视线落在凌昀脸上,“你早就知道这事!”
    凌昀一时沉默,顾守静问凌昀,“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昀十指交握,恢复从容,“郑家德走投无路,打电话给我。”
    “不。比那更早。”顾守静说,“你若对我说谎,就会十指交握,因为心里不自在。”
    凌昀硬是苦中作乐笑了下,顾守静道,“都这时候了,不要瞒我。”
    斟酌一二,凌昀将七年前大年夜的事说了。顾守静面色微变,她深深吸了口气,对凌昀道,“别为他伤了你。你先出国吧,天高皇帝远,去我们在美国的分公司。”
    “对于江浔,国家是遵循法律之地,国外是他的法外之地,若在国外,他会不吝于买凶杀人的。”凌昀镇定的望向顾守静,“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与我讨论任何有关此事的话题。我会向公司暂时请假,我这里的事交给小卫,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原是孤儿院的孤儿,是您资助他一直到大学毕业。他做事干练,对公司对董事长都很忠诚。等事情办好,我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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