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过。贺荆笑着,动作却更大了一些,偏执而决绝,他用尽了力气,强压着窦炤将那把碧骨笛狠狠地刺进去,直到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膛。
“该死!该死!”天道气坏了的声音在旁边狂怒而出,疯狂地朝着贺荆的身体里涌去。
可随着贺荆身体里的血一点点流尽,他的龙身若隐若现,直到褪尽,整个身体开始慢慢泛出玉色的白。
天道被窦炤阻着,冷酷无情的声音都惊恐了几分:“不行!”
窦炤看着贺荆,忽然想起来了。
贺荆仙君,天生神祗,乃是当初她与天道开辟天地创世之时的一块天地灵玉所化,精魄非同寻常,无形的天道可容于此而化做有形。
“你再多叫叫我。”贺荆的身体一点点僵化了,他的声音轻柔了几分,有几分与卫漱相似。
窦炤眼睛一眨,鼻子忽然酸了,眼睛也酸了,她咬紧了唇。
贺荆看着她,此刻脸上是有些愉悦的神色,在订婚契时,他真的以为她会高兴的,是他自以为是了。
后来……后来她的心里没有他。
不过还好,当初欠她的一条命,终究是能够还给她。
“不哭,我不疼,我是玉,不如你疼。”贺荆轻轻说道,他做不了什么,愚笨而自以为是,他知道,卫漱能让她高兴一些,他知道她心里有卫漱。
窦炤的手指蜷缩着,惨白一片,她看着贺荆一点一点失去气息,忽然心跳一窒,忽然真的觉得贺荆要死了:“阿荆!”
她的眼前忽然花了,“阿荆!谁让你总是自以为是!”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双眼已经变成了金色,她的手指微动,便似有一层金色光罩将两人都罩住了。
一阵浓郁的异香溢了出来。
那是属于窦炤的逆鳞异香。
“你……”
天道那道冷酷无情的声音一下突变,最忌他笑了出来,暗中窥伺的他以为龙女君用自己的逆鳞是要对付他,却没想到,她是将那枚逆鳞用到那贺荆身上。
那逆鳞,她竟是拿了给贺荆续命。
贺荆伸出僵硬的手,将逆鳞剥下来还给她:“没用的,我早该死了,苟延残喘罢了。”
窦炤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里却一直在落泪,她以为她不会哭的,她以为她不在意贺荆。
“婚契一会儿就会退了,别难过,等我死后,便与卫漱好好在一起,他……很好。”
贺荆想要擦一擦窦炤的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僵硬了,成了一块白玉。
他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看着窦炤笑了起来,“再叫我一次阿荆好不好?”
“阿荆!”
窦炤一下抱住了贺荆,他的笑容定格在了那一瞬,好像他永远都是九重天上最俊美出尘的贺荆仙君。
“不——!”
破碎的神玉如同一块碎冰,眨眼之间在窦炤面前化作烟沫,天道的声音随之炸开,窦炤正前方忽然炸开一道粉色的血雾,血雾弥漫之时,这里风云巨变。
窦炤右眼尾下的龙鳞暗纹瞬间消失,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却是额中心的一道金色印刻。
“龙女君!”
林姝儿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带着惊恐和着急。
窦炤抬起脸,发现她已经回到蓬莱东海的那座岛上,她的眼前模糊一片,一颗心像是被人揪住了摘掉了。
“女君,卫师祖忽然昏迷了,您,您快去看看!”
林姝儿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龙女君怎会是,怎会是这样悲绝,她忙说道。
师兄……
窦炤抹了两把眼泪,化作一道金光进了林家大殿,她谁也没管,直接冲了进去。
卫漱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他的脸有一点点变化,像是贺荆的模样,又像是他原本的样子。
窦炤坐在床沿口,将卫漱的衣领往下拉了一些,看到他的胸口处忽然出现了一道伤,可那伤疤的地方,有一块白玉染着血色附着在上面。
她张了张嘴,阿荆两个字要脱口而出,却是喊了一声:“师兄!”
卫漱昏迷着,没有反应。
窦炤哭着:“师兄!你醒醒!”
卫漱安静地沉睡着,没有醒来,窦炤哭着将自己的那片逆鳞附在他的心口处护着他。
鳞片与那块白玉融为一体,全部沉入了卫漱的身体里,他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
“师兄……”
卫漱的眼睫动了动,有要醒来的迹象。
窦炤抓紧了他的手,连呼吸都屏住了,“师兄?”
卫漱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墨色的眼睛,变淡了许多,像是琉璃色,又像是浅浅的浅金色,他的视线一下对上了窦炤的视线,然后眼睛一弯,如春风又似润月一样的笑容在他眼底弥漫开来。
“炤炤。”
他低低地喊了她一声。
窦炤闭上眼睛,一下扑进了卫漱的怀里,她的声音在发抖,说的话也有些混乱,好像逻辑不清,又好像不愿意醒来。
“师兄,我们永远在一起,不要分离……你不欠我……以后所有事我来做决定,你不要瞎做决定……”
卫漱抱住了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些,只是温柔又松了一口气一样说道:“还好你没事,我自是听你的话,我还要追你呢炤炤,我们不分离,那些不成器的龙崽们还等着你教训呢。”
窦炤张了张嘴,想开口问什么,却一下闭上了眼睛,咬紧了唇。
“嗯。”
……
天道骤变,凡界起了大乱,但自有异军突起,取代人族皇室拥立新朝,秩序更迭。
九重天之上,苍龙一族回归神籍,却是选了蓬莱东海成为龙族之地。
据闻,苍龙之首,九重天至尊龙女君悄悄成婚了,她搭了一座金屋,将她的夫婿藏了起来。
因为据说那位唯一的魔神,容颜极俊极美,龙女君不舍得他被旁人看了去,便把他娇藏了起来,据说,那座金屋里还开满了百合,里面极美。
三重天的小仙娥写了话本子,一日流传到了那座金屋里。
男人坐在枣树下,纤长白皙的手指翻动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唇角也一直噙着笑,看到激情处,回头就看了过去,声音低柔含笑。
“炤炤,书上说不是你娇藏我,而是我让你下不来床,出不得屋,为了颜面,只好宣称你藏了我。”
“……话本子上都是乱写的你也信?”
窦炤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翻过了身,哼了一声,脸却悄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