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节
“差不多吧！”陈摇鼓道：“虽然，我知道，他们四个都不适合做掌灯人，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侍事情。”陈摇鼓道：“我一直想让你看清这个江湖。只有看清了世情的人才会忘情。”
我的目光猛然一缩，仔细想想，我出道江湖之后，除了山海异兽之外，其余的对手都跟陈摇鼓有些联系。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是在他掌控之下。
肖梦城临死之前说过：老师是阴毒的。
陈摇鼓的手段，确实阴毒至极。
陈摇鼓边走边说道：“陈野，我本来以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我觉得，你现在还有一个障碍。”
陈摇鼓说话之间，我猛的一握刀柄：“你敢动小糖，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陈摇鼓哈哈大笑道：“你以为自己掌握了死亡之气就是术道第一了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要去的楠王峰上，至少有二十人可以在十秒之内取你性命。”
我冷声道：“我死之后的事情，我管不了，我死之前，我的人，谁也不能碰！也包括你！”
“哎——”陈摇鼓连连摇头：“冤孽，冤孽啊！陈家为什么生了这么多的冤孽。留了这么多的孽债。”
陈摇鼓不说话了，我却感觉到小糖豆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她好像是在害怕？
她怕什么？
楠王峰上的术士？还是怕陈摇鼓？
我使劲握住了小糖豆的手，对着她笑了一下。缓步跟上了陈摇鼓：“我觉得，你还是趁早让你的徒弟接任下一任掌灯人的好。我对掌灯山海没有任何兴趣。”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退出来的。”陈摇鼓道：“就像陈白灯，他又何曾想要掌灯山海？可是命运逼着他走进了封天谷。”
陈摇鼓道：“陈野，你觉得，我让你忘情，掌灯是在害你对么？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是在救你。”
“掌灯人就得像是一个刽子手，无论跪在断头台上的人是谁，都得一刀让他人头落地。心里不能有半分怜悯，手上不能有任何迟疑。”
我冷笑道：“要是，断头台上的是他亲爹呢？”
“那也一样！”陈摇鼓道：“刽子手当中有个传说，叫凌迟生父。曾经有人假设过，如果刽子手不得不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执行凌迟，他该不该下刀？”
“很多刽子手都在争论这个问题，最后一个老刽子手说了一句话：不杀他，你全家能活么？”
“刽子手不敢下刀，别说会丢了饭碗。就连性命都保不住。如果，上官安排了他去是执行至亲的死|刑，那就说明，是要刽子手一块儿死。刽子手一冲动，就会被按上劫法场的罪名。那可就离着诛九族不远了。”
我的声音渐渐发冷：“那你告诉我，刽子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摇鼓道：“山海世界的人神，异兽，想要让你动情，太容易了。随便出来那个能够迷惑人的异兽，就能让你神魂颠倒，放开封天谷，跟她远走高飞。只有，你修成了无情道，才能抗击山海，镇守封天谷。你懂么？”
陈摇鼓说话之间又看了小糖豆一眼，小糖豆竟在对方那一眼之下，瑟瑟发抖。
我赶紧转过身去，把她给挡在身后：“你走路就走路，别总往后看。”
陈摇鼓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声音一沉道：“其实，你很像陈白灯，当年，他心不甘，情不愿。可也心甘情愿。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你也一样！”
我还没说话，陈三金就来了一句：“你别总说那些没有用的，我问你，既然你这么大的责任心，你怎么不去镇守封天谷？非得逼着野哥过去？”
陈摇鼓摇头道：“如果，我能去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陈摇鼓还要说话的时候，商无恨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你别摇那破鼓了，我听着心烦。”
陈摇鼓微微笑道：“当年，你不是最爱听这鼓声么？还有忆楠，也喜欢听这个鼓声。我当年就是摇着鼓哄她睡觉不是么？”
我骇然看向陈摇鼓：这人疯了！他才是真正炼成了无情道的人。
从他的话里，我几乎可以断定了我当时的推测，罗忆楠其实应该叫陈忆楠，他是陈摇鼓的孩子！
陈摇鼓和商无恨的孩子！
可是，陈摇鼓干了什么？亲手把商无恨和罗忆楠给推进了隔世牢，让她们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几年？这是个亲爹该做的事情么？
商无恨幽幽道：“当年摇鼓的那个人叫罗振山。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是你陈摇鼓。罗振山的鼓声听着让人觉得舒服，让人安心。你的鼓声里我却只听见了杀气。无穷的杀意。”
陈摇鼓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鼓声是变了，你的心境也变了。”
“我让你去帮陈野，你做了什么？你把陈野当成了我，还是把陈野当成陈白灯？商无恨，你名为无恨，其实心中有恨！最奇怪的是，你的恨，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你自己。你的恨，可以说毫无来由……”
商无恨厉声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不是要见我么？不是要成全陈野么？那好，往前百步就是问心石，只要你们能走过问心石。我就让你见我。否则……”
商无恨嘿嘿冷笑道：“我就让你看看，隔世牢与十八殿究竟有多大的差距？暗族八大护法死了，但是十大长老，十二供奉，左右使者各个都在。你们陈家自诩术道第一，敢不敢站出来跟隔世牢里的人较量个高下？我让你们先出手！”
陈摇鼓眉头紧锁着向楠王峰上看了半天：“我答应你过问心石。不过，在我没走过问心石之前，麻烦你不要出现，我会烦！”
陈摇鼓说完，又补上了一句：“我想，你还应该有不来干扰问心石的骄傲吧？”
“好！”商无恨咬牙切齿的道：“这点脸面，我商无恨还是要的，你放心的走！”
第604章 问心石3
“那就麻烦你先闭嘴好了！”陈摇鼓倒背着双手往前行进之间，商无恨的声音果然消失而去，整座山岭再度恢复了寂静。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在有意的戏弄，就在我们准备举步向前的时候，楠王峰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微风，树叶沙沙声响在山上岭下连成了一片，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低声的哭泣。
凄凉，悲切，却又无可奈何。
陈摇鼓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再次迈出了脚步，仍旧坚定，仍旧无情。
陈三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气陈摇鼓：“我说老头儿啊！你不是号称术道第一么？只手控江湖么？怎么认怂了？上去干他们啊！不就是二十来号高手么，天下第一还没独战群雄的本事啊？”
陈摇鼓淡淡道：“术道十八殿，殿藏九重天。入殿无圣贤，出殿邪惊仙。”
“能进十八殿，再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人。但是，修为却达到了极为可怖的程度。我不止进过一座术殿，也不止继承了一样秘法。可我学得太杂，没有那些藏在不死殿里的人，修为精深。真要动手，我未必能抵挡他们二十人联手。”
我明白了，陈摇鼓犯了一个江湖高手的通病，他贪心了。
秘术和武功一样，十样通不如一样精。陈摇鼓学过秘术太多，这些传承各个都能称霸术道，但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很有可能会相当于把不同易爆物质放在了同一个空间当中，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发生爆炸，把整个载体炸得粉碎。
我悄悄瞄向了陈摇鼓的背影：他不执掌白灯，是因为他时日无多？还是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正在思忖之间，陈摇鼓却停了下来，伸手一掌劈向了身边的大树，那颗足够两人合抱的参天巨木，在他那一掌之下木屑纷飞，树上枝叶好似暴雨般簌簌飘落。
我还没弄清陈摇鼓要做什么，就看见前方十米之内的山道全部消失一空，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簌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神明一刀把百米高峰劈成了两边，用一道峡谷把人世和绝峰隔断开了。
那道裂谷足够把绝大多数的人，给挡在楠王峰下，劈开山峰的神明却又给人留下了一条通道——一块平整如桥的巨石，正好横在两座山峰之间，石面宽度，也刚好可以让人走过裂谷！
陈摇鼓背手道：“陈野，你的眼力还是不行。如果，不是我领着你上楠王峰，单凭刚才的幻象就足够让你死与葬身之地了。”
陈摇鼓说话之间，抬脚把一块石头踢飞了出去，那块足够脸盆大小巨石带着呼啸声响落进裂谷之间，谷底随之传来一声震耳怒吼。
好似洪荒凶兽般的吼声，在短短十秒之内，由下而上向石板方向连续冲击了三次，就在我以为那只凶兽要从谷底破空而出时，它却像是失去力道，带着愤怒和不甘的连吼几声落回了谷底。
下一刻间，裂谷之下却爆出一声海啸似的巨响，好似匹练般的水花从谷底直冲天际，一直越上我们头顶数米才失去了力道，轰然炸成暴雨倾落而下。
我抬手帮小糖豆挡住了天上落下来水珠时，却在水中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
裂谷下面的东西，不是蛟龙，就应该是一条大到出奇的巨蟒。
我瞳孔微微一缩之间，转头看向了陈摇鼓。
陈摇鼓不紧不慢的说道：“看到了么？山谷底下藏着的是洪荒异种，巴蛇。我们五个人一块掉下去，也不够它消化。”
陈摇鼓不等我再问就抬手指着那座石桥的道：“那石桥就是问心石。人走上去，就得经受心灵上拷问。问心石，问不住你，你就走过去了。问心石，要是把你问住了，你就是巴蛇的点心。”
“不要以为你修为高，就能强行通过问心石。至今为止就连山海人神都没有强行走过问心石的本事。想过去，就得经历生死之问。”
陈摇鼓似笑非笑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你要不要先走一次试试。说不定，等你要掉下去的时候，我还能拼死把你救回来！”
我正要说话时，陈三金忽然开口道：“野哥，别听他的。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说不定又是他们安排你去忘情的把戏。你不想想，暗族那么多高手，是怎么过了问心石上的楠王峰？难不成，他们个个都躲过生死之问？我不相信。”
陈三金的话，也正是我心中的疑问。
问心石是怎么来的？它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楠王峰下。
楠王峰上又有什么？肯定也不只是一棵极品金丝楠和一座山间小屋而已。
我抬头看向陈摇鼓时， 陈摇鼓却倒背着双手看向远处朗声说道：“那边的朋友，跟了我们这么久，不打算出来说句话么？或许，由你告诉陈野，问心石的真相更合适一些。”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远处挪来了一座血红色的棺材。
吴召？
他跟着我们过来了？
吴召的棺材缓缓推进到距离我两三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陈野，我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
我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吴召道：“林妍把我接引过来，是为了让我找到一个跟我联手的人。我明知道，我来，那人就会离开，可我还是来了。我过来，不是为了要碰运气，而是为了求一线生机。”
“我是一个活死人。能活下来全是因为我藏在了这座无尽血棺当中。棺材里的时间不会流动，我也就能一直活下去。可惜，这口棺材裂了，他能护着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得在血棺彻底炸裂之前，找到能保住我性命办法。我需要不死殿的传承。”
吴召的声音微微一顿道：“你们走了之后，初云知求我推算你们此行吉凶，我没算出，你们的吉凶如何，却算出了这边有我的一线生机。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陈三金道：“那你算出来怎么过问心石没有？”
第605章 锥心之问
吴召棺材向前推动了几步：“问心石，可以说毫无凶险，也可以说凶险万分。他不问公道，不问是非，只问人心。”
“人这一生当中总有几次举棋不定，迷茫彷徨。问心石所问的就是人心的信念。如果，你是宁负天下不负己的人，问心石对你而言就是一座桥。轻易就能走过去。如果，你心有彷徨，问心石就是你的死路。”
吴召像是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血棺：“那些能走过问心石的人，已经经历了无数岁月，或者，心成死水，波澜不起；或者，已经没了当年的彷徨无措，只剩下了一个执念。问心石对他们而言算得了什么？”
“只有，我这样举棋不定的人，才过不了问心石。”
“这块石头可能就是我吴召的死劫。”
陈三金惊声道：“那你还要往上走？”
吴召苦笑道：“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先上去试试吧！如果，我死在了问心石上，你们千万别走。那是你们的死劫。”
“等一下！”我上前一步拦住了吴召的血棺，我却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来阻止吴召。
吴召在血棺里笑道：“别来阻止我，我逆天无悔。断臂无怨。未必走不过这问心石。”
我正在阻止吴召的当口，陈三金一步跳到问心石上：“野哥，以前都是你站在前面为我们遮风挡雨，冲锋陷阵，这回让我来吧！以前，我为了忆楠对不住你们，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如果，我死在问心石下，帮我把这个带给忆楠。告诉她，有个叫陈三金的人爱过她。陈三金比不上洪子安，但是爱她的心不比任何人差。”
“你给我回来！”我想去阻止陈三金已经来不及了。
陈三金昂首阔步的踏上了问心石，大步向前迈去。问心石边幻象丛生，无数人物像是电影一样出现在了陈三金的身边。
我眼看着陈三金又回到了当时异调局陷入危机的场景当中，这一次，异调局遭受到的危机变得空前猛烈，稍有不慎就将死无葬身之地，当时选择再一次出现在了陈三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