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他顿了顿,“脏器也被移位了。”呕……
白逸书终究没忍住,还是吐了出来,一想起他还试图想要喝那井里的水,他的胃更难受了。
陈鸣之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一想起是严伯,他道,“莫捕头,劳烦带我去见见严伯他老人家。”
严主簿拍了拍白逸书的肩膀,“白公子,还要不要听?”
白逸书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听了!”
陈贵福正与叶鑫并肩而坐,叶鑫解了酒壶,递给他,“可要喝点?”
“叶老弟这是高估为兄的身子了。”他轻咳了几声,谷兰见状,拿出水袋给他喂了口水。
陈贵福欣慰地看着谷兰,又是一阵可惜,“我那无能的儿何其有幸,竟能娶上像兰儿这般贤惠的妻子,当真是我陈贵福上辈子积了德啊。”
谷兰却道,“照顾父亲是兰儿应该做的。”
陈贵福长叹一声,“只可惜我那儿,徒长了一副健壮的身子,却天生废脉无法习武,震慑不了镖局啊。”
谷兰微微一笑,手却时不时的捂住小腹,“兰儿只盼夫君能平平安安的。”
陈贵福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苦了你了。”
谷兰道,“兰儿当年家破人亡,幸得夫君相救父亲收留,否则兰儿怕是早就葬身狼腹,为夫君与父亲做再多的事,兰儿也不觉得苦。”
正此时,陈鸣之从后院回来,脸色铁青,叶鑫抬眸,却见他身旁的顾怜英也是神色紧绷,他起身问她,“发生了何事?”
顾怜英道,“叶兄,张士钊,死了。”
第50章
顾怜英解释道,“方才我与少庄主去了后院,发现埋在你那里的十三具尸体成了十四具,我们挖出来看了一眼,正是诈死的张士钊。”
她强调,“大约是一日前死的。”
一日前,他们正在暗道里!
陈鸣之自责道,“犹记得儿时父亲罚儿面壁,是严伯替儿求的情,也是严伯说通父亲,若不能习武,可以习文,如今严伯一家六口惨死于荒庙之中,竟连尸骨都……”
陈贵福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严伯一家的尸体,他强撑着起身,身形却有些恍惚,“快!带我去瞧瞧!”
后院依旧一片狼藉,满地的散乱的泥土中,当初埋尸体的地方已经挖开,里面镶嵌着十几具尸体,其中,十三具都是干瘪且四肢重组的尸体,而剩下的那具,正是顾怜英寻了许久的张士钊。
叶鑫走到这具新鲜的尸体前蹲下,却见它衣着老旧,身形瘦小,头发有些花白,他摸了摸它的脸骨,冲顾怜英点点头。
“他的确是张士钊。”每个人的样貌可以改变,但脸骨也不能轻易改变,这也是顾怜英说的。
只是他竟查不出张士钊的死因。
他正要起身,却感觉手指间黏黏的,摊开一瞧,面色一凝,“看来,之前在山庄山门前迎我们的,真是易容之后的张士钊。”
顾怜英只是没想到,除了贼寇,镖局走镖的镖师身上也会很多刀剑伤,十四具尸首,其中七具已经明确身份,剩下的七具,一个老人,六个青壮年,至今身份不明。
陈鸣之带了几人,将严伯一家的尸首好好安葬,陈贵福则是一直闭口不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许久之后,他才缓过神,但精神似是没有方才那么好了。
他脸上细微的神情,旁人看不出来,但叶鑫与顾怜英却看得一清二楚,等到陈鸣之着人安葬尸首,他行至一旁休息时,叶鑫双手抱胸近前。
陈贵福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叶鑫一眼,突然笑了,“老弟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叶鑫喝了口酒,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说吧。”
陈贵福轻叹一声,当年之事娓娓而来。
这一切全由一个宝藏传说而起,这传说在旁人眼里,是滔天的富贵,是坐拥天下的钥匙,是绝世的医典,可在陈贵福眼中不然。
陈贵福自十八岁便同父亲满天下走镖,什么传闻没听过什么传说没见过,关于这种没有根据可言的宝藏,他从来都是一笑置之的。
朝中一手遮天的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是三朝元老?先帝若真的留下宝藏给皇帝对付那些老臣,为何先帝自己不拿起来自己对付?所以这宝藏多半是谣言。
不过关于先帝在青阳一带留下些东西倒是真的,大概二十几年前,先帝就是凭借□□等物成功与南疆取得暂时的和平,当年大瑞也因此与南疆相互交换质子,因此平和了十几年。
战事平息之后,将领只身回了京都,而那些□□却留在了青阳。
陈贵福别的本事倒是一般,但寻宝的本事却是一流,通过八方打听和探索,他终于探得眼前这一个四大法王庙与当年先帝留下的那些□□有关,于是他留在这庙中探寻了数月,终于寻到了那条地道,也成功通过地道寻到了先帝遗留此地的那些□□。
除了□□,其实还有一些金银珠宝,不过那些银钱的确是不比□□值钱,为了守住这些□□,陈贵福这才建起了这一座青禾山庄。
只是这天底下并非除了陈贵福之外便没人寻得到这里,自从他建了青禾山庄之后,便陆续有人偷偷潜入山庄,想要探寻传说中的宝藏,这让陈贵福夜不能寐,于是他便重金请了一位机关术大师,前来帮青禾山庄修整防卫。
“正是水下密室的那位?”顾怜英问。
陈贵福点头,“正是,那位的确是机关术高手,不过半个月,便将青禾山庄后山修建得密不透风,只不过……”
他神情突然暗淡,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鑫便帮他说了,“只不过那位机关术高手精神有些古怪,是也不是?”
陈贵福讶异:“你怎知?”
叶鑫道,“我们在水下密室中发现了很多尸体残骸,还发现了活体机关人。”
陈贵福懊恼地拍腿,“如今想来,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我真没想到,将那人找来会酿成今日这滩后果,那位高人不仅对机关术十分热衷,对医术也是十分狂热,当年我有劝过他,可他从来不听旁人的劝,只一年的时间,便试验了上百人。”
“后来,我听闻附近有很多贼寇,为了防止那人再拿无辜之人做试验,我便派人暗自将那些贼寇抓了回来,他才停息了几日。”
头一回听闻如此疯狂的人,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顾怜英也是吓了一跳,她瞬间能理解方才陈贵福见到院中那些尸体时的心情了。
顾怜英问:“他是何时不再露面的?”
“如此循环往复地给他送了三批贼寇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了,但我依旧给他送去吃穿用度,说来也奇怪,他的那些机关人听话的很,只要将东西放在固定的地方,便会被那些机关人拿走,来时有方向去时也有方向。”
顾怜英点点头,那些机关人都是用齿轮来控制的,将它们体内的齿轮设定好,那些机关人便会按照设定好的方向做事,等到齿轮结束,它们才会结束,若是齿轮不结束,它们便会一直这么做下去。
“自那之后,你可曾再见过他?”
陈贵福摇头,“不曾。”
自从那人在山庄里设定了很多机关之后,山庄便甚少进贼,那人性情又很是古怪,这么长时间不出现或许是件好事,陈贵福也不想因他而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随着他几年前病重,这几年陆续看了好些医者都没有好转,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唯一的儿子因为体质原因无法学武,连最起码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女儿又生了一副那般心肠,他怕他百年之后,山庄里的东西会被有心之人盯上,所以,才陆续请了这些人来设局。
陈贵福轻叹了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初只因我一时贪念,才造就今日这副局面,新帝颁布了禁止□□买卖的律法,所以我拥有再多□□也没用。”
叶鑫笑道:“所以你就打算毁了?”
“留着岂不是又会引起更多人的你争我夺之中?”陈贵福道。
叶鑫点了点头,嘴角亦是扬着,“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
顾怜英突然想到了什么,“陈庄主,我问你,你可知那位机关术高手是离开了还是死了?”
“这我就不知晓了,那位高人警惕地很,每回有人进入后山,都还未进阵法,第二日那阵法必定会换成新的。除了那些机关人,怕是没有人再见过他。”
“所以,当你在院中见到那些尸体时,你的神色才会如此紧张?”
陈贵福点头,“是,当年那些尸体,可没像后院那些看上去那么整洁。”说着,他嘴唇竟有些发抖,想来当年的画面实在惨烈。
说罢,叶鑫才问,“那你说说,这些尸体是不是那人做的?”
陈贵福思考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叶鑫又问:“当年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瞧过那人?”
“有。”陈贵福道,“我的管家,还有几个贴身护卫,他们都受不了那人的古怪便自行请辞了。”
顾怜英挑眉,“叶兄是怀疑有人模仿作案?”
叶鑫耸了耸肩,“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陈贵福一愣,“确实有这个可能,自我寻到那高人时,他便一直戴着鬼面,一身黑斗篷,声音沙哑,若是有心人,只稍加注意,便可轻易模仿。”
顾怜英却陷入了沉思,若真是如此,那躺在床榻上的那具骸骨,又是谁呢?当年拿了师父手札的那人又是谁?
待一切都整理好后,众人也打算散了,严主簿依旧回他的青阳,白家的两位公子也要会白家庄,白逸尘临走前给了叶鑫一个瓷瓶,嘱咐他若是撑不住了,就吃一颗,吃完就去白家庄寻他。
余下众人的目的地都是庆州,待到聂青一醒,一众人便启程,浩浩荡荡地往庆州而去。
庆州太守的府衙比临汾县县衙要大好些,单单府衙后院的厢房都比临汾县的大了一倍,顾怜英一回来,便一头钻进被褥里,这几日实在有些累。
可她刚躺下,却闻一股酒味从窗口飘来,顾怜英连眼皮都没动,道,“看来太守府衙厢房的门依旧容不下叶兄。”
叶鑫没回她,下一刻她顿感面前有一股风,她睁开眼,却见叶鑫正坐在她床头,正欲给她搭脉。
顾怜英一把捏住他的手,“怎么了?”
“莫动。”叶鑫神色微沉,“那日晚上,我点的是你的醒穴。”
顾怜英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什么意思?”
叶鑫将手扭了一个角度,牢牢将她的手腕捏在掌心,“意思就是,那日你是晕睡过去的。”
顾怜英蹙眉,她是百毒不侵之体,一路走来也没甚毒物,再加上睡眠一直欠佳,又岂会晕睡过去?
第51章
良久,叶鑫神色依旧沉重,“气息脉络都没什么问题。”
顾怜英将手抽了回来,“或许是白公子的安神药起了效用,我有些困顿,先休息了。”
叶鑫见她如此不将自己身子放心上,心头竟涌出一股无名之火,可看眼前这人竟大大方方地闭着眼睛睡了,他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于是他叹了口气,一个闪身,从窗户钻了出去。
待他离去,顾怜英缓缓睁开眼,对着厢房的横梁发呆,她自己的身子她自然清楚,自中了蝶翼之毒醒来之后她便已经感觉身子大不如前。
恐怕正是师父所言的换容后遗症之一。
罢了,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思及此,她又闭上了眼。
原本她想着闭目养神一会儿,可谁想再次醒来时,早已一日之后的日晒三竿,聂铃儿也已经寻了她三回了。
自从来太守府,聂铃儿都没笑过,顾怜英边吃着聂铃儿给她带的午饭边看着她,“聂姑娘这是有心事?”
聂铃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将头埋了下去,双手相互摩挲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怜英笑了,“这是有事还是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