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接下来的两天，叶夭换着花样给他做饭，并且尝试了各中重口味，比如故意放多辣椒或者是故意放多盐，但唐祁风依然吃得面不改色。他的味觉还是没有回来，唐祁风有点惋惜，他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对叶夭做的美食却也有着小偏爱，可以说丧失了人生很大一块乐趣。好在，他也的确是没有任何想要吸血的欲望，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住了两天院后，他获批准出院，上头给了他一个礼拜的时间去公安局办理工作交接。从此之后，唐队长就成为了过去式，取而代之的是特事处的唐处长。
    叶夭在他出院后也终于可以把重心继续放到夜宵摊上去。此刻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就是之前收集的干桂花已经用光了——花园里的那棵桂花树，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桂花都奉献了出来，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依然只撑了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新品是什么？”杜望眼巴巴的问她。
    这一个多礼拜夜宵摊全靠杜望撑着，叶夭决定给他发个大红包。但他的厨艺肯定是没办法把摊子完全撑起来的，有些菜品只能暂时先下架，营收也出现了不小的下滑。叶夭看得有些心痛，惆怅的想，果然谈恋爱伤钱，古人诚不我欺！
    “做陈皮红豆沙吧，正适合天气冷的时候吃。”她一锤定音。
    快到十月底，随城的天气也逐渐的开始转冷，轻薄的外套已经收起来了，街道上的短袖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毛衣大开衫。晚上的时候在露天吃个宵夜，虽然也不至于觉得很冷，但总归会更想要喝点暖暖的东西。
    陈皮红豆沙就正符合人们的期待。
    叶夭特意跑了一趟新会，当年她也去过这里，并且留下了坐标。新会的陈皮在宋代的时候就已经享有盛誉，之前叶夭做过一道陈皮鸭，用的就是新会陈皮，陈皮的清香渗入到鸭肉里，味道极为特别。
    新会陈皮就和酒一样，讲究年份，年份越久味道越佳，但价格也会更贵。二十年以上的陈皮，一克就要几十块，而三十年以上的陈皮已经是珍藏，市面上少见。叶夭做个陈皮红豆沙，自然不用那么贵的，但她选的也是十年陈皮，在品质和价格上做到了最优配比。十年陈皮，已经没有了冲鼻的果香味，糖酸味经过时间的发酵也逐渐挥发，剩下的只有清香与甘醇。
    红豆和绿豆一样，依然在灵珠水中浸泡，等待着和陈皮一起，熬成细密的沙，口感绵密润滑。
    只不过，杜望和小幽在尝过之后，除了惊艳于味道，却还尝出了另一个微妙的不同。
    “这是？”小幽倒抽了一口气。
    叶夭讪笑几声，无辜的看着两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能是因为自己正处于甜蜜美好之中，在熬制红豆沙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的引发了夜妖的魅惑天赋，导致陈皮红豆沙竟然产生了类似于天上湖灵食的效果。简单的来说，就是加入了某中buff。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杜望担忧的问。
    “不会。”叶夭肯定的道，“最多就是……会变得比较想要谈恋爱？应该也就两三天的效果。”
    天上湖这些带有buff的灵食，卖得可是很贵的！而且因为能做的厨师不多，可以说供不应求。当时她就曾经想过要不要留在天上湖得了，但最终还是贪恋人间界的繁华烟火。
    “那要卖贵一点吗？”
    “不用，就比绿豆沙贵十块吧。不过以后你来熬。”在人间界的话，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于是当天晚上，这桶有着恋爱加成buff的陈皮红豆沙就摆在了夜宵摊的小推车上。
    张娇娇和章静依然一到八点就过来排队，她俩通过夜宵摊，俨然已经是闺蜜模样，平时也会经常约出来吃个饭唱个k。而每周一次的夜宵摊之约，已经成为了固定节目。
    “我怎么觉得，老板好像又变好看了？”张娇娇看着叶夭，不禁对章静嘀咕说。
    “不是一直都挺好看的吗？”章静看了半天，还和以前一样啊，没什么变化。
    “不是，有变化。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就感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张娇娇沉吟了一下，斩钉截铁的道：“叶老板肯定谈恋爱了！”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章静继续端详了半天，点头赞同，然后又感叹了一句：“叶老板的头发看上去发质真的好好啊，又浓密又很有光泽感。”
    作为头发毛躁星球的一员，章静日常羡慕夜宵摊上这几人的发质，不管是老板还是杜望还是小幽，无论是长发还是短发，看上去发质都超级的好。她上次还特意问了小幽，用的什么洗发水，没想到人家连洗发水都不用！然后她还被对方灌输了一堆各中云里雾里的养生诀窍，直接听晕了。
    很快就轮到了她俩点单。
    “我要新品！再加一个蟹黄拌面！”张娇娇绝对是死忠铁粉，每次新品她都吃过。她看着叶夭，嘿嘿的笑两声，刚想要开口，却被叶夭打断：“别问，我不会说的。”
    哼，当她没听到她们之前的讨论吗？但是，自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叶夭一瞬间有点羞涩，还好戴了口罩，别人看不到。于是张娇娇看过去时，依然看到的是风轻云淡的美人。
    张娇娇偷笑。常来的她和叶夭也算是认识了，经常还会聊几句。
    她和章静端着东西去一边找位置吃，几乎都已经坐满了，只能选择和人拼桌。刚坐下，她就发现坐在旁边的人貌似有点眼熟——不算太帅，但也浓眉大眼模样周正。她想起来了，好像是上次那位吃着桂花糖芋苗很激动的那位大哥，上次他们也坐一起来着。
    于医生这次也很早就过来等了，他点的也是蟹黄拌面和陈皮红豆沙。虽然桂花糖芋苗又下架了，但来了陈皮红豆沙，他也挺满意的。尤其是在滑滑的红豆沙流过喉咙，到达肺腑之间，带来清新甘甜的暖意以及和绿豆沙一样的提神醒脑时，就更满意了。
    红豆的皮已经全部都熬到脱离，然后撇开了，只剩下细腻的豆沙，几乎不需要咀嚼，十分润口。陈皮的甘味是在喝下去后，呈现在嘴中的，将刚刚的甜味升华，既解腻又增加层次。
    他看到了张娇娇和章静在身边坐下来。他对张娇娇也有印象，好像经常在夜宵摊能见到，于是就礼貌性的对她微笑了一下。
    张娇娇是个开朗的性格，立刻就和他搭起话来：“哎呀，上次我们是不是正好也坐一桌？”
    短短几分钟时间，三人已经互换了名字。
    正聊得热络的时候，在拥挤着排队的地方，忽然响起来一阵喧闹。
    “有人晕倒了！快来人啊！”
    第121章 分离
    张娇娇和于医生听到有人晕倒,立刻都站了起来。于医生更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边喊边扒开围观的人群：“我是医生，大家让一让,让患者呼吸到新鲜空气。”
    围观的人很快都往外围撤，于医生挤了进去，看到是一个很年轻大约二十来岁的男生，晕倒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知。他赶紧上前去施展抢救。先是让他平卧,解开外套,然后再进行按胸与人工呼吸的心肺复苏。
    张娇娇跟在后面挤进去一看，赶紧和赶过来的小幽与杜望一起维持秩序，让大家尽量靠后,另外还拨打了120的急救电话。
    晕倒的食客离夜宵摊的料理车还有点距离,叶夭看到已经有医生在抢救了就没再上前，只是偷偷的输了一缕灵气护住他的心脉。
    于是在几方人士的帮助之下，晕倒者大概几分钟就幽幽的醒转过来。
    “你先躺一下。”于医生示意他先不要急着坐起来,等看到他意识逐渐的恢复了清醒,脸上也有点血色了之后才扶着他小心翼翼的慢慢坐起来。旁边围观着的人群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兄弟,你真是命大，正好遇到有医生在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晕倒的年轻男生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医生千恩万谢，同时也十分后怕：“我这段时间一直加班熬夜,休息不够,本来想着自己体质好,无所谓。没想到今天会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于医生劝他：“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太过折腾自己身体。要是一个人晕倒在家，很容易引起猝死。”
    坐着休息了一两分钟,救护车也来了。
    “你还是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看看是什么原因引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引起重视。”他把晕倒者送到救护车上，和车上待命的医生交代了一下刚才的情况，等车子走了后才返回去继续吃饭。
    张娇娇笑眯眯的问他：“你是附近医院的医生啊？”
    于医生挠挠头，从刚才那个冷静的专业角色一秒抽离，憨憨笑道：“是啊，就是附近三医院的。”
    “三医院我还去过！离我们公司特别近！”张娇娇热情极了，打开手机：“你微信是多少啊？咱俩加个好友呗。”
    于医生一愣，他好像第一次在外面被女生主动问微信，而且他刚刚看张娇娇一直帮自己在维持秩序，对她印象还是蛮好的，一时之间有点小激动，忙把手机拿出来，差点没拿稳给掉桌上。
    两人就这样互换了微信。
    章静在一旁看得眼都不眨，在桌子底下偷偷的给张娇娇伸出了大拇指：有你的，姐们。
    张娇娇回了她一个带着点小得意的小眼神。
    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但她觉得自己的春天就要来了。
    》
    唐祁风在出院第三天的时候，被叶夭邀请来叶宅吃午餐。用她的话讲就是，虽然大家以前都认识，但现在身份不同了，也需要再介绍一下。
    这一句身份不同，就很双关。听得唐处长心情十分愉悦。
    他这一次来，一进到叶宅灵力阵的范围内，就感受到了不同。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觉得待在叶宅远比待在外面要舒适。
    叶家兄妹的午餐都在学校解决，家里只有杜望和小幽。对此，俩兄妹小小的表示了一下抗议，他们也想要看一下未来的准姨父，但无奈唐祁风只有这天中午才有空。
    “听说你差点变成了吸血鬼？”小幽刚看到他就好奇的凑过来问，然后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听说你还和那个吸血鬼打了一架？怎么样？他们厉不厉害？你身为一个普通人类居然能从他手下逃出来，也算是可以了。不愧是叶老板看上的男人。”
    杜望虽然也很好奇，但明显要收敛一些，反正小幽把他想知道的也都已经问了。
    叶夭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唐祁风这次见杜望和小幽，可以感觉到他们和人类不同的气场，隐隐的猜到了什么，但他还看不出来他们的真身。等到饭后，叶夭才告诉他两人，哦不，两妖的真实身份。
    他自嘲着摇头，想起之前还觉得不要叶夭知道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没想到自己才是最没有秘密的那一个。
    “笑什么？”
    唐祁风把这件事情告诉叶夭，叶夭哈哈大笑。
    “不过其实我有怀疑过你们。”比如那个吸毒者差点劫持了小蕴的那一次，还有叶夭偶尔回忆过往的时候会冲口而出一些字眼，然后有点生硬的转弯。以及说起那些原本应该不认识没见过的祖辈时，那种沉湎于过去的情绪，这些违和感，现在都找到了答案。
    “所以原来我暴露的地方那么多。”叶夭惊讶的反省自己。
    “对别人来说，已经可以了。”唐祁风安慰她。
    她忽然侧头问：“那你怀疑了那么多，但你什么都没做？”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去南云之前就怀疑了呀。
    “大概是觉得装作无事发生，就真的会无事发生吧。”他现在想想，这种和真相只差一层帷幕，但却不伸手去掀开的做法，的确不是自己的风格。潜意识里明白，如果掀开了，他和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唐祁风说得含蓄，但叶夭却听懂了，两人相视微笑。
    小幽和杜望默默的往远处挪了挪，觉得自己的存在真的是多余。
    午饭时，叶夭做了蟹斗和养生鸭，试图用美食继续唤起一下他的味觉，但终归还是失败了。小幽和杜望看向他的眼神中，那份同情都快要实质化了。
    “那你以后不是都吃不出叶夭姐做的菜是什么味道了？”也太惨了吧。
    小幽夹了一个蟹斗——蟹斗是江浙魔都一带的吃法，把蟹黄和蟹肉剃出来，用葱姜爆炒后再填到蟹壳里，再放到油里和鸡蛋一起炸，鸡蛋形成了蓬松的鸡蛋泡泡将整个蟹壳笼住。咬起来咯吱咯吱，酥香鲜美。
    杜望则更爱吃那道养生鸭，整只鸭在砂锅里用药材煨制，里面还填了板栗和之前晾晒的荔枝干。唐祁风试着用筷子夹了一下，鸭子被炖得软烂，几乎不用怎么用力就连皮带骨的夹了一大块下来，入口即化——他能够尝得出口感，但尝不出来味道。
    杜望好心的告诉他：“鸭肉被炖得很入味，而且很嫩。虽然是用药材炖的，但其实药材的味道不重，淡淡的。不过荔枝的味道很甜，而且都进入到鸭肉里了。板栗也是，很粉糯。可好吃了！”
    叶夭和小幽没忍住，哈哈大笑。
    唐祁风：……好的，谢谢你，不用说了。实惨！
    吃完午饭后，她带他去参观叶宅。和以前的参观不一样，这次带了别的意味。
    “我从有意识以来不久，就是在这座宅子里长大的。那时候和我妹妹住在二楼，就是我现在住的房间。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房间就在隔壁，现在我还留着。”她带他逐一的看过去，这份记忆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分享。
    “对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叶夭忽然转头对他说，“如果按照普通人类来算的话，我的年龄实际比你要大很多。”
    她表面看着很平静，但内心其实很忐忑。
    唐祁风好笑的看着她，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担心的却是，对于夜妖来说，你现在是不是还未成年？”
    叶夭：……应该成年了吧？说实话，好像在夜妖一族，也没有什么统一的标准。
    “所以你看，相比起你们漫长的人生来说，几十年算什么呢？”他有点唏嘘，苦笑道：“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一样。”
    获得长生可能是很多人追求的终极目标，但实际成真后，其实是喜忧参半。
    叶夭明白这种感受，赶紧转移话题。
    “这栋宅子其实在叶家败亡的时候就被火烧得一半，我后来修复了好久才一点一点的修复好。”正好来到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个一个花朵形的窗户，可以看到后面花园里的玉兰树，她兴奋的拉着他的衣角：“那棵树之前就存在了，好多年了。那时候我和妹妹喜欢在下面踢毽子，主要是我陪她，然后我母亲会在旁边绣花。”
    唐祁风认真的听她讲过去的时候，看到她修长白皙的手牵着自己的衣角，手指圆润，指甲粉嫩，心中不由得一荡。他自然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叶夭一愣，没有回头，只是那双手稍微的挣扎了一下，反过来把手指从他的指缝之间穿过，十指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