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一天酒馆打烊之后，累了一天的顾夏薇正和缪一起收拾着酒馆的残局。
    那天之后，花豹姐弟的生意开始火爆起来。酒馆的新装潢吸引了很多喜欢新事物的年轻兽人，并且那些为了免单而单身前来的雌性也一并带动了她们的众多拥护者。
    当然其中冲着顾夏薇来的也大有人在。自从那天她唱了那首歌之后，便拥有了利牙部落中的第一批“粉丝”。不过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是因为利菲尔对她的暧昧态度而刻意前来巴结的就说不准了。
    最近利菲尔每天都来，每次都要待到深夜当最后一个走的客人。而且无论她唱歌也好，给客人端酒也好，走到哪里他的视线都跟着她，看得她浑身针扎一样难受。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恶的是他总无视旁人，时刻找机会对她进行言语调戏甚至动手动脚。怎么说他也是一个领导阶级，人也长得有模有样的，没想到做这种色老头一般的举动竟然轻车熟路。拜他所赐，兽人们对她的称呼也由“龙族的雌性”改为了利菲尔对她的称呼：“薇薇”，有的甚至直接喊她“首领夫人”。
    顾夏薇觉得自己就快要招架不住了，但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无法就这样妥协。虽说在部落的雌性看来，被首领相中是无上荣幸的一件事，然而并非兽人的她实在无法将自己也划分到“雌性”哪一边。
    而且她也不觉得利菲尔是真的喜欢她。
    很明显他清楚她并不是龙族的事，可为什么还要扯下那样的谎话，骗大家说她能生出最强大的兽人？是在为她的安全着想么？其实只是单纯地想逼她就范而已吧？
    对于他来说，她也许只是还没得手的猎物。
    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甜言蜜语，她都不会相信。只要这样时刻提醒着自己，她就不会被那些虚情假意所诱惑……
    “你的表情好可怕。”
    正在她身边洗杯子的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将她从自己的脑内回路中拉了回来。她尴尬地一笑，集中精神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而缪接下来的话让她险些将洗好的杯子扔在地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们家？”
    “啊？”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赶她走么？可是为什么？而且这么突如其来的？
    像是没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一样，缪从她手中拿过杯子，转身放到高处的架子上。他比顾夏薇要高一点点，而且正是长高的年纪，做这样的工作毫不费力。
    “那个……”顾夏薇搓着手不安地站在他身后，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与其每天在这里打情骂俏，干脆去做你的首领夫人不好吗？反正部落的人都已经接受你了，直接搬到利菲尔那里去也没关系吧？”少年的嗓音不像平日损她时那样高亢，证明这些话并是一时冲动下说出来的。
    顾夏薇有些慌了手脚，“我……我下次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其实我也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太可怜了。”
    “什么？”
    “每天都看着你们在一起，再这样下去姐姐就太可怜了！”
    顾夏薇听得莫名其妙，这和梅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也不傻，花几秒时间便想明白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梅喜欢利菲尔？不是吧？明明每次见面都不给那个人好脸色看的啊……而且最近的梅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照样的爱说爱笑，对她的态度也和往常一样。非要说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最近喝酒喝得很凶，几乎每晚都烂醉如泥。不然平时这种打烊后收拾的工作应该都是叁个人一起做的。
    “我去和梅解释，我对利菲尔真的没什么……”
    顾夏薇刚想离开去找梅，却被缪伸手拦住。年轻的豹子兽人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她，墨绿色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你帮我们重建酒馆就是为了在那天大出风头，好让他注意到你对吧？被视为最珍贵的雌性，成为内定的首领夫人，这就是你的目的不是吗？既然如此你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只会让姐姐更难过而已。”
    顾夏薇呆呆地睁大了眼睛，缪的一番话让她寒了心。她冷静下来凝视着眼前清秀俊朗的少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到底怎样做你才肯相信我？”
    不只是他，整个部落都弥漫着同样的氛围，被背叛过就拒绝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虽然她并不属于这里，但既然无法靠自己的能力回到原来的世界，又不愿靠色相来获取利菲尔的帮助，那剩下的也只有以居民的身份在这里终老一生了吧？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然而连相处这么久的缪却依旧只会误解她，自己掏心掏肺的付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让她怎能不伤心。
    “我是真的拿你们当作家人来看待。”顾夏薇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失落，仿佛快要落下泪来。她自小没了父亲，母亲又一直都不重视她，而且没几年之后也出意外过世了。这次虽然误打误撞地来到兽人的世界，但既然没有回去的办法，她也只能接受现实，在这里安定地居住下去，更想和花豹姐弟好好相处。因为她觉得他们其实都是非常好的人，那些对她的照顾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难道这些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么？
    “说的好听……”不小心对上她的目光，缪为她眼中的认真所惊讶，将说了一半的嘲讽又咽了回去。
    “要我相信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通过我的考验……”面对顾夏薇突然亮起来的眼睛，缪别扭地将头转向别处，“雨季就快到了，明天姐姐要率领全部落的雌性去采集储备用的种子和水果。你也知道，对酒馆来说这些东西永远都是不够的。如果你明天采回来的果子能比平时多一倍，我就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
    顾夏薇歪头想了想，接着弱弱地问了一句，“就这样？”这考验也太简单了吧？
    “明天可是全部落的雌性统一行动，你觉得就你那比乌龟还慢的爪子能抢得过谁？”缪十分鄙视地撇着嘴白了她一眼。
    “呃……你说得很有道理，不然咱们还是换个办法吧……”
    “你怎么这么没毅力啊。要知道你平时只有早上去采果子，明天可是去一整天呢！”缪看她打起了退堂鼓，颇为生气地冲她吼道。
    “说来说去你到底希不希望我采到果子啊？”顾夏薇都被他的态度搞糊涂了。
    “这是难度最低的考验了好不好，我只是想让你重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缪的脸像喝了酒一样，染上了两片绯色。
    看到这样的缪，顾夏薇终于安下心来。虽然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但她相信这个少年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可以相信她的理由，并不是故意要为难她。只要她足够努力，那缪就会自己找台阶下了。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的顾夏薇决定逗逗眼前这只可爱又别扭的小豹子。
    “那如果我做到了……你叫我一声姐姐好不好？”
    “开、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要叫你姐姐？！你是笨蛋么？”缪龇着两颗小尖牙咆哮了一番，但随后可能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大，连手都没擦就飞快地逃回房间了。
    顾夏薇远远看见他通红的耳根，哧哧地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