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知从何时起,兽人世界的雌性开始减少,繁殖速度和新生兽人的成活概率也在逐渐降低。而且这种现象越是在强大的兽人种族之中就越明显。但即便如此,奎礼还是决定将刚出生不久的第叁个儿子丢弃。不仅是因为他的出生造成了自己挚爱的妻子难产而死,更主要的是这个孩子因为早产的缘故,生来就有着作为兽人最致命的缺陷。
即使还没满月,但奎礼还是察觉到这孩子的嗅觉相比正常的兽人要迟钝太多。这意味着这孩子在兽人大陆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也成了他被遗弃的最直接理由。
奎礼虽这样想,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想到刚刚过世的妻子曾那样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他更加下不了手结束这个小小的生命。于是他将这个孩子丢在了龙族的结界附近。那里很少有人会靠近,一个脆弱的婴儿很快就会被附近出没的翼龙吃掉。
“很幸运,我没有被吃掉,而是被过来维护结界的龙族夫妇捡到,并带回去抚养。只是几年后养父母就因为意外一同过世了,之后我就被交给其他龙族人看顾,或者说是监视比较贴切。”
在崖顶人类的世界生活了十二年,他被勒令隐瞒自己兽人的身份,然而即使年幼的他还不懂得如何变身,却也始终无法将自己兽人的野性隐藏得那么好,所以一直都无法真正融入到周围的生活中。
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他偏又天生金发金眸,除了身边的大人忌惮他之外,同龄的男孩子们更是将他视作了攻击的对象。虽然他在体能方面会比人类强上许多,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整日以寡敌众难免总是落得一身伤。回去之后更是要受到监视他的那些龙族大人们的训斥。
那一天也如同往日一样,他一个人面对一群手拿弹弓的男孩。当时他只知道逮住领头的一个小子猛揍,一直揍到他鼻血直流,估计鼻梁都被打断了。而他自己身上也被其他孩子用弹弓打得到处是伤,连额头也被打得破皮流血。
等那些孩子跑散之后他随便找了个附近的公园休息,然后便头脑放空地呆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直到有一双小小的手,捏着一块雪白的手帕递到他眼前。
“爸爸说受伤了一定要好好处理才行。”
站在他对面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年纪,说话的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看着那白得刺眼的手帕,少年防备地向后躲了躲。而那个女孩却坚持伸着短短的胳膊,将手帕凑到了他额头的伤口处。
“走开。”
少年想要将她推开,但看到她那么矮那么小,仿佛一碰就要摔倒一样。他总是控制不好自己身为兽人的力量,回敬那些攻击他的臭小子们就算了,万一让无关的人也受了伤,自己肯定不是被罚几天禁闭那么简单。
于是他只好一动不动地任由她用那条手帕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了创可贴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谢谢你。”少年纠结了半天,勉强从嘴里挤出了这叁个字。在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句话。
女孩没有说什么,直接坐到他身边的秋千上,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吧嗒吧嗒地吃着。少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公园中央的时钟开始响起下午七点报时的音乐,他才意识到天已经快黑了。
“小丫头,你该回家了。”
少年看着身边一直都很安静的女孩,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如果太晚回去他也同样会被责罚,但是总不能留下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呆在没什么人的公园吧?
“哥哥你先回去没关系的。”女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里含着糖含糊地说道:“我要等妈妈过来接我才能回家。不然现在回去会被妈妈骂的。”
少年不解问道:“为什么早回家反而要被骂?”
女孩低下头没有言语,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反正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少年自觉没趣地站起来朝公园的出口走去。
他一直走出公园的大门,当隔着栏杆远远看到路灯下那个小的快看不见的身影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经过了一番犹豫和挣扎后,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朝栏杆上踢了一脚之后又折返回去。
“在有人来接你之前我不会走的,所以……你就别哭了。”看到因他的返回而面露惊讶的女孩,他压抑着心底生出的些许害臊,语气有些僵硬。
“我没有哭啊。”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否定地摇头。
“少骗人了,你那完全就是快哭出来的表情。”
听了少年的话,她从身边百宝箱一样的包包里拿出了一枚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然后再抬头看看他说:“哥哥刚才坐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啊。”
“少废话。”少年的脸部肌肉一抽,为了掩饰尴尬一屁股坐在秋千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而身边的女孩则是“咯咯”地笑出了声。
“哥哥,给你。”小女孩从包包里拿出了一颗金色的糖果递给身旁的少年。这是她最喜欢的奶糖哦,而且糖纸和大哥哥的头发一样都是金灿灿的,很漂亮呢!本来是想留到最后再吃的,但是她想要感谢这位大哥哥愿意陪自己在这里等妈妈。爸爸曾经也说过,喜欢的东西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才是最幸福的事。
然而少年却拒绝得干脆:“不要,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女孩默默收回手,不甘心地在自己的小包包里翻找,但是里面只有甜的零食。
这样就没办法向这个哥哥表示感谢了……想到这里,她粉嫩的小脸不由得皱成了一团。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一个好主意:“哥哥,我唱歌给你听吧!”
少年则是被她突然冒出的提议搞的一头雾水。
“我唱歌很好听的!爸爸也说过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能成为大歌星呢!”
“哈?”
没等少年反应过来她便开始唱起了“两只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