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争吵

    有了缪和利菲尔的鼓舞，顾夏薇对和沐司搞好关系又有了一点自信。
    到了第二天吃过午饭，缪就出门去帮利菲尔布置赏月大会的事宜了。临走前还对她明示暗示了一大堆，无非也是要她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哪怕不能一次攻略成功，至少也要让两人的关系不再跟仇人似的这么僵硬。
    顾夏薇嗯啊答应着，好不容易将那位啰嗦的管家婆送走，她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
    要说搞好关系的第一步，就是没话找话了吧？她天真地想着。
    “沐司……我做了点心，你要吃吗？”
    沐司头都不抬，直接在各种意义上无视了她。
    第一回合，失败。
    过了一会儿，她展开了第二轮进攻。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我讲个故事或是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依旧惨遭无视，失败。
    又过了一会儿。
    “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怎么样？总是闷在家里会出毛病的。”
    沐司还是没搭理她，自己摸着墙壁走出了房间。
    “诶，你要去哪儿啊？”顾夏薇连忙跟在沐司身边，抓住他的手以免他绊倒。
    沐司将她的手挥开，不耐烦地说：“我要洗澡，你别跟过来。”
    顾夏薇愣了愣。想到这些日子像洗澡这种事都是缪每天在帮他，于是有些为难地说：“缪今天有事回不来，你能不能等明天再洗呢？”
    “不行。”冷冷丢下这两个字，沐司继续向浴室的方向摸索。
    “好了，真是服了你了！我先去烧水，你在这里等一下总可以了吧？”顾夏薇迅速回房间找了个凳子，二话不说直接塞到他屁股底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然后自己跑去烧水。
    待她将水温调好之后，便不顾沐司的反对，牵着他的袖子一路把他带进了浴室，然后细心地将擦身的干布、浴液皂角以及换洗衣服的方位告诉他，又反复叮嘱他当心摔倒，直到他不耐烦地赶人之后才走出浴室并带上门。
    “我就在门外面，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关上门后她又不放心地喊了一声。
    “用不着。我虽然瞎了，但手脚还没残！”浴室里传来沐司气恼的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些回音。于是顾夏薇直接当做没听见。
    沐司在里面洗了很久，差不多是平时洗澡的两倍时间。顾夏薇有些担心他，正想要问一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就听到里面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接着就是东西落地时发出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怎么了？”顾夏薇连忙在门口问了一声。
    “没事……你不要进来。”沐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然后试图扶着墙壁从湿滑的地面爬起来。只是地上有一些他刚才摔倒时碰掉的杂物，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又结实地摔了一跤。
    “沐司！”听到里面的动静，顾夏薇再顾不得什么，直接开门冲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了非常不得了的画面……
    由于怕他浴后换衣服麻烦，她刚才特意留了件类似浴衣的那种开襟长衫给他。而此时坐在地上的沐司，衣襟敞着，银色的长发正湿漉漉地滴着水，落在露出的整片白皙却健硕的胸膛上，泛着细微的光泽。腰间那条松垮垮的腰带还在坚守岗位，但也只能勉强遮住最重要部分的春光。
    画面虽美，但顾夏薇只欣赏了两秒钟，因为她看到了沐司的左腿膝盖破了一大块皮，已经向下流出了长长一道血痕！
    “你的左腿受伤流血了，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她怕沐司看不见，连自己哪里受伤，伤到什么程度都不清楚，特意提醒了一下。
    沐司照她的话摸到了自己受伤的位置，上下按了几下没发现什么严重的问题，便摇了摇头。
    顾夏薇心下松了口气，蹲下身子打算把他扶起来，却被他摆着臭脸拒绝了。
    她耐着性子劝道：“快点起来吧，不然着凉了更麻烦。”
    而沐司依旧秉持着沉默是金那一套，一点儿配合的意思都没有。
    顾夏薇的耐性彻底用尽，这次直接拽了他的胳膊扛在自己肩膀上，硬是要把他扶起来。
    “你……放开我！”
    “闭嘴！你敢挣开试试！信不信我让茉莉今天没有奶喝！”
    “……”
    沐司终于不再和她作对，老实任她搀扶起来，然后搭着她的肩膀，在她的指示下绕开地上的障碍物，顺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这里别动，我帮你上药。”顾夏薇将沐司引领到他的床上坐好，丢了块干布让他擦干头发，又飞快地将他敞开的衣襟拉好才离开去拿伤药。
    用手帕沾了烈酒将他的伤口消毒之后，又将捣碎的药草汁液敷在上面，然后再用布条包扎好。由于缪那小子时不时就受些小伤回来，顾夏薇对于这种伤口的处理早就驾轻就熟，没花多长时间就弄好了。
    沐司一直听着她来回忙碌的脚步声，和翻找什么的窸窣声，直到手中被塞进一套衣服，才再次听到她开口。
    “把衣服换了。你身上那件有些湿。”
    沐司接过衣服却没有动。
    “我不会偷看你的，放心吧！”顾夏薇没好气地走出他的房间，到门口的时候顺带说了句：“茉莉已经喝过奶了，现在正在睡。”说完她咂了咂嘴，心想自己还真不是个做老巫婆的材料。
    顾夏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换好衣服的沐司已经自己走出了房间，并且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又要去哪儿啊？”顾夏薇急忙拦住了他。
    “与你无关。”沐司想拨开她，却被她死死扣住胳膊。
    “怎么与我无关？没有我领着，你出了这个门还能去哪？”顾夏薇气急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及沐司的自尊了，反正这么多天他也没给过自己半点面子，凭什么只有她每次都当受气包。
    沐司停下动作，用冰冷得令人发颤的眼神“盯”着她的脸，过了一会儿才森森地说道：“那就麻烦你带我到广场去参加赏月大会。”
    “你……你去赏月大会做什么？”顾夏薇心中泛起一层不安，他刚才执意要洗澡，该不会就是为了去和那些雌性勾搭在一起吧？
    沐司哼了一声证实了她的猜测，“当然是为了找个雌性一起过夜。虽然我瞎了，但其他方面的本领可不会差。”
    顾夏薇的心彻底凉了，挡在沐司身前高声吼道：“不准去！”
    “你凭什么不准？即使我把命给了你，但你也没权利干涉我的自由。还是说，你又要拿茉莉来威胁我？”沐司推开她迈步就要往外走，而顾夏薇则在他身后扣住他的腰身，拖油瓶一样地拖住他的脚步。
    “你知道我根本不会对茉莉怎么样的！”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他留在门口，喘着粗气死都不肯撒手。“你可以恨我，可以不理我，谁让我不准你寻死还把你害得看不见了，但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沐司转过身来，那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玩笑一样，而实际上他的脸上却一丝笑意都没有。“你以为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你和她们一样，喜欢的只是这张脸，还有为了应付你们而不得不装出来的温柔和假笑而已。”
    顾夏薇呼吸一滞，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堵住一般的难受。原来他都知道啊，自己曾经那种肤浅的迷恋，他竟然都看透了。但是现在他瞎了，所以才看不到此时此刻自己看向他的眼神不是吗？
    “喜欢你的脸有错吗？那张脸也是你的一部分啊！还有你那些故作的温柔也好，笑容也好，只要一想到你是为了我而伪装出来的，那我自然也会觉得高兴。何况这些天你对我的态度这么糟糕，既不温柔也没对我笑过，但是我从来没有因此而变得讨厌你对不对！难道非要毁了你的脸，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吗？”她说完又去抱他的腰。
    这一大串毫无保留的告白似乎给沐司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只见他握紧了身体两侧的拳头又颓然地放开，很长时间之后才用疲惫的声音说，“我是个瞎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同情的话，我可以接受你的施舍。但如果你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了，包括你在内。”
    “我什么时候跟你要过回报了？我……我又没说要你必须喜欢我……”顾夏薇说着心里涌起一股委屈，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既然你谁也不爱，干嘛还要去找别人？难道我就不行吗？我比她们漂亮，比她们聪明，比她们更喜欢你！我就算比不过绯雅……”
    她话没说完，对面的沐司就愤怒地低吼：“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绯雅！”
    顾夏薇被他吼得愣住了，再回过神时不免也来了火气：“我就是提她了怎么样？反正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还在乎我多提醒你一次吗？”
    被她的话直戳痛处的沐司狠狠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面上再没有半点的顾惜，突然加重手上的力道推开顾夏薇的钳制，直推得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而他自己却因心烦意乱的缘故，在打算转身离开时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
    “当心！”眼看着沐司就要面朝下摔下去，她惊呼了一声，身体却早就比声音更快行动起来。不过显然，她太小看沐司的身体能力了。人家早在中途就调整好了姿势，被她这么一拽反而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她看到沐司的身体倒过来的瞬间没有躲开。一方面是来不及了，再说眼下如果自己躲开，沐司势必会受伤的吧……她都已经害他看不见了，怎么也不能再害他第二次了！
    感受到沐司的体重压过来，她的那点力气理所当然地没招架住，于是顺势和他一起倒下还当了垫背。本来后脑勺砸在地板上时发出的声音她还听的十分清楚，可是马上耳朵里面就开始嗡嗡做响，连沐司对她喊了些什么都听不清了。接着她只觉得突然眼前一黑，直接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