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虽然高彦坤一家来迟,但果真如高彦坤所说,高世培心情好,半点都没指责,反而颇为体谅地道:“你们搬到了市区里,从那儿过来刚好就是晚高锋拥堵的路段,啧,这晚高锋啊还是因为城市的规划没跟上。”他招呼着高彦坤他们坐下,在人到齐后,就正式宣布了他要和阮沛玲结婚的喜讯。
高熙看了眼阮沛玲,阮沛玲今晚穿着红色的旗袍,把发髻挽起,看上去温婉又喜庆。高世培说话时,她微微笑着,笑容里那一些羞涩表达得恰到好处,如果忽略到她脸上的皱纹,她就真的像一个即将要结婚、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女一样。
高彦坤虽然提前知道此事,但他听高世培说完后,还是作出惊讶的模样,“这么突然?”
高世培道:“也不算突然吧,毕竟我和沛玲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每回记者碰到我还要问一问这件事情,现在想想,一直男女朋友这样处下去也没有意义,还是把婚结了的好。”
高彦坤淡淡地“嗯”了声,又说:“是个大喜事,恭喜爸了。”
魏青云和高熙也跟着道恭喜。
至于高彦威和池以丹,他们的惊愕要更甚些。高彦威在高世培说出“结婚”两个字眼的时候就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他,一直到高彦坤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要说排斥,高彦威肯定是有的,毕竟把证领了之后那就一定会多一个人分财产,但他也知道,在这方面,自己没有任何话语权。如果高彦坤提出反对意见,他还能附和一下,但高彦坤没有,所以高彦威根本无法提出任何异议。
高彦威在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便也跟着大家说“恭喜”。
左右蔡英不可能再回来,高世培有结婚的打算他又阻止不了,既然如此,跟谁结不是结呢?他本也改变不了任何。
在一众的“恭喜”声中,池以丹的声音就显得尤为突兀,“爸,那你们婚前协议要怎么签?总不能不签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再说话,现场陷入到诡异的沉默里面。
池以丹这句话,就差明明白白地问以后的财产分割问题。
高熙看向她。
池以丹还是一副厌世脸,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有多令人震惊一样。她这样的表情和高含卉有些像,只不过比高含卉少了些刻薄,又因为长相不错,就成了个冷艳美人。
高熙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高熙和池以丹相处得不多,可能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但高熙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对池以丹这个人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
虽然都是豪门出身,但池家的家族人员关系要比高家简单很多,池以丹的爸爸池诺就是公司的董事长,虽然池诺前后也娶过两任妻子,但他和前妻分得早,当时公司还刚起步,财产分割问题不多,他们之间也没有孩子,且离婚后前妻就移民到了北美,多年来并没有联系。
池以丹是池诺第二任妻子的孩子,上头只有一个哥哥。池以丹从小的成长没那么多勾心斗角,性格很直,家里也没有要把她往继承人方向上培养,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处看秀买衣服,总之跟高家人比起来,她算得上简单的。
池以丹自己其实不差钱,她父母有给她办信托基金,而她和高彦威结婚时,也签了相当长的婚前协议,两人的资产基本上就是各论各,所以高家以后的财产划分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和池以丹的关系并不大。
所以,她现在问这问题,可不是真的关心高家以后的财产划分,而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要把这些敏感的问题放到明面上来说。
就,蛮有意思的一个人。
池以丹说完后,高世培脸上的笑容就滞了滞,看向池以丹的目光透了点凌厉出来。
但对于这个儿媳,高世培不能像对待另外这些高家人一样想呵斥就呵斥、想发火就发火,和池以丹说话前,他还是要考虑她背后的池家,联姻之后高家和池家有太多的利益相关,随便一个合作拉出来就是市值几十个亿。
所以高世培并没有立即说话,只用眼神震慑着她。
但这对池以丹没用,她毫不示弱地对视,非要等着高世培回答,高彦威在桌子底下踢她都没有用。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阮沛玲轻轻一笑,开了口:“婚前协议肯定是要签的,已经让我们的律师在拟定了。我和高董的资产都很复杂,这要不签,以后麻烦事情更多。而且我也不想让我们的资产牵连得太深,没有必要,我做我的,他做他的,这就够了。”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还是做我的,对高世培的资产没有兴趣,以后也不会跟你们来争财产。
这话很适宜地在这僵硬的气氛里打了个圆场,说得很漂亮,又把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在座的都能听明白。
至于说的是不是真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然而池以丹还没完,她似乎因为今晚不得不到高宅来心情不大好,所以存心要在这儿闹一闹,在阮沛玲说完后,她又道:“那具体是怎么签的?你们的资产完全各论各、一分都不沾上呢,还是有另外的协议?”
这一回,高世培没再保持沉默,低咳了一声道:“好了,这是我和沛玲之间的私事,要你问那么清楚干嘛?总之我们就是多领了一张证而已,其余的,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包括沛玲在公司里的职务,都不会变。”
池以丹轻笑着“嗯”了一声,终于没再继续搞事情——她还是把握了一个度的,小闹一下,并不想真的把高世培惹毛。
随后,高彦坤问起日子定下没、婚礼怎么打算。
高世培道:“日子等请了算命先生过来再算,争取今年年底前,至于婚礼,我们商量过了,还是低调一点,自家人吃个饭就行,再抽个两三天出来去欧洲玩一玩,算是度一个蜜月。”
经历过两场婚姻的高世培自然不想让他的三婚再次成为广大网友们的谈资,还是想低调行事。
阮沛玲附和道:“对,还是简单一点好,我们都大把年纪了,没必要弄得太花销,何况公司里事情多,不论是我还是高董都分不出太多的精力。”
事儿就这么说下了。
不过高熙对于高世培和阮沛玲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办婚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只想知道他们私下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高熙倾向于,高世培拉了阮沛玲入伙,很有可能针对的就是高彦坤一家。
所以高熙有必要知道他们究竟谈成了什么,否则一无所知只会让自己很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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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高淳终于出差回来。
他这次的出差时间还是长,主要去谈了国外一家主营电子产品的科技公司的收购——现在北辰做得越来越大,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广。
高熙听说高淳下了飞机回他的大平层,就跑去那儿找人。
高世培要结婚这样的大事,她当然要和哥哥当面好好地分享一下。
高淳的大平层高熙经常去,偶尔还会在那儿住一住,有专门留给她的房间,高熙对那儿熟得很。
她扫脸开了门禁上楼,输入密码,进入高淳的大平层。
玄关处有一双男士的皮鞋放着,看来高淳已经到家。
高熙换了鞋,顺便看了看鞋柜,除了她的拖鞋外,没有女士的鞋子。
她还是没能找到高淳有女友的迹象。
进屋后,高熙没看到人,叫道:“哥?哥?”边喊边找。
高淳不在客厅里,书房也不在,倒是卫生间关着门,里面传来水声,看来回来后就立刻进去洗了澡。
高熙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在内卫洗”,便去了客厅等他,随后,她看到客厅里摆的几株植物变得有些干,便拿了水壶来浇水。
高熙一边浇还一边自言自语的,“非要搬出来住,结果连个盆盏都没有养好,啧啧啧。”
没过多久,她听到卫生间开门的声音,于是道:“哥啊,你这花草怎么养的啊,都枯了诶,感觉我已经救不活。”
背对着的高熙没有看到身后光着膀子、只在腰下围了浴巾的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吓一大跳,赶忙退回卫生间里手忙脚乱地套上短袖和裤子。
他再出来时,就听到高熙一边浇水一边说着:“哥你听说了吧,爷爷要跟阮奶奶结婚了呢,啧啧,爷爷可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赌五毛钱他们两个一定是私下达成了协议要搞事情呢,不然好端端干嘛突然结婚?为了爱情?我信他个鬼。”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高熙已经气都不喘一下地继续往下说着,“我打听到了,爷爷的律师要在下周一拿着他们的婚前协议去做公证。”她说话时还伸了一手指朝上点着,“我就寻思着吧,在路上拦他那么一下,想个办法把协议看一看。你放心,都不用你的人插手,姐姐我道上有……”
她说着转过身来,看到眼前陌生的年轻男人,话音一顿,顺道打了个嗝。
年轻男人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发尖偶尔会滴下一滴水,一张脸很好看,眉眼俊朗,棱角分明,有那么一点儿像……刚出浴的美男图,就是短袖和花裤衩不好看。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想到她一直找不到的高淳女友,张口就问:“你该不会是……我哥的男朋友吧?”
年轻男人:“……”
他拎起沙发上的抱枕砸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他有点儿裂痕的声音,“高熙,你是瞎还是健忘啊!”
第49章
原来那人就是高淳的表弟程禹。
真不怪高熙没认出来, 她跟程禹总共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且每次见面都相隔好几年。
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年之前,程禹来江城读大学, 当时他来拜访了表姨魏青云,只是见面聊了聊天, 连饭都没有吃,高熙回家的时候他正要离开,就只打了个照面, 只留下了小时候那个黑炭哥哥变得越来越白、已经成了一白脸小鲜肉的印象。
可问题是,现在的程禹, 又变黑了!
其实也不能算黑,就是皮肤偏古铜色,往型男发展那种,虽然这张脸依然很帅,可帅的风格已经改变, 总之跟四年前见面时完全不一样,根本对不上号!
所以,高熙没认出来,真不是她瞎, 也不是她健忘, 单纯因为这位哥哥总是在黑炭白炭之间来回切换, 让她产生了记忆偏差。
高熙接住抱枕, 讪笑两声,“不好意思哈, 没认出来。”顿了顿,又说,“你变化有点大……男大十八变哈哈哈哈……”到最后只剩下了尬笑。
把哥哥的表弟当成他男友真的蛮尴尬的……
程禹哼了声, 没跟她计较,主动跟她解释道:“这不毕业了么,得从学校里搬出来,没地儿住,来表哥家蹭几天。”
他应该已经住了有几天了,举止都像个这儿的主人一样,问高熙想喝什么,然后熟络地从冰箱里拿出了好多瓶饮料让她选。
高熙:“……”就,这些饮料还是她买来放这儿的。
有一种鹊巢被鸠占了的感觉。
高熙指了瓶可乐,问:“你毕业了呀,那工作呢?要回京市吗?”
程禹把罐头可乐瓶盖撬开,还给她插了根吸管之后才递给她,一边答:“不回京市,考了大学生村官,要去安临省工作,两个月后入职,下个月过去,所以先在表哥这儿蹭几天。”
安临省是西部的一个省份,那儿跟江城京市比起来穷了不知多少。
高熙听得一愣一愣的,程禹的形象在她眼里瞬间高大了起来,他站在冰箱前的样子仿佛在发光,她吸了口可乐,半晌才道:“你还真是……为人民服务啊。”
程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那可不。”就这表情,似乎和小时候那个有点熊的黑炭哥哥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高淳还没到家,所以高熙就和程禹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
程禹是个自来熟,虽然两人多年没见关系其实很疏远,但有他在,一点儿都不会冷场。
他问了高熙的学习,听说她已经被保送,好一顿夸,又道:“我也是江城大学的啊,那咱们成校友了,我是你学长呢,啧,可惜你没赶上,我已经毕业了。不过江大还有我的传说,等你去了那,就跟学长学姐老师们说,你是程禹的妹妹,保证你在学校里横着走。”
高熙:“……我们都不是一个学院的,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程禹手一挥,“熙妹啊,别不信,等你去了就知道。”
高熙决定去了江大后必须问一问,她还真不太信。
夏天穿得清凉,高熙纹在锁骨上的文身露出了一半,程禹余光扫到之后随即别开了眼,随后就想到在高熙看到他之前说的话。
他顿了一下,问:“你刚才说,要拦你爷爷的律师?还说什么,道上有人是不是?”
高熙:“……”
糟糕,这话被这位根正苗红的黑炭哥哥听到了。
她卡壳了下,紧接着讪笑道:“那个,程禹哥哥,你听错了,我不是那意思……”
程禹挑眉问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吧……”高熙支吾了下,“就,我们家吧,你也知道,挺复杂的……就是,我爷爷要结婚,我就想着向律师问问婚前协议是怎么签的……就问一问,没啥大事,真的,就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