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江鸢看着男子纤长的背影,原该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可这身有却又一种想要逃离的意味。过几日再来?那岂不还是没有解决问题,要继续冷战?
公主,你才醒身子弱,回去躺着吧。娟儿担心主子在外面站久了会撑不住。
毕竟这落胎药虽然没伤到公主的根本,可她却因这药性,公主见了红,王太医说没事,细心调养不会伤身,可娟儿觉得到底是出了血的,可不能含糊。
扶着公主回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公主若是舍不得殿下,刚才为何不挽留?
江鸢上了床榻,露出一丝苦笑∶他对我那般态度,我还如何开口,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吗?
当初是容夜说彼此冷静的,江鸢既是自己说出了真相,便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她并不想做任何挽留。
公主哪有热脸贴冷屁股,殿下明明就是很在乎你,你不知道他抱你回来的时候有多拼命,多紧张,他为了调查下药之人,连太后都忤逆了,方才我见殿下的神情,若公主出言挽留,殿下必然不会离开。
娟儿早已洞察出了一切,只不过是两个身在局中人还拎不清罢了。
你说是殿下带我回来的?殿下他去了宴会?
娟儿点头,是啊,公主不知道吗?
她回想了一下,殿下到的时候,公主已经昏过去了,的确不知。
娟儿为她讲述了容夜救她的全过程,包括为她解围,打了埭国公主的脸,还放飞了他养的所有的爱鹰,放话为了公主再不养鹰,还有调查凶手,连太后都不许离开这件事的全过程。
少女有些听傻了眼,原来带她回来的不是戎戈,而是容夜。
原来他为了她,竟然忤逆了太后,虽然她当时没了意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炫酷。
所以,公主这事殿下虽然也骗了你,可说到底还是你先骗了殿下,所以您就为爱情服个软呗,殿下心里真的是有你的。
娟儿,你到底是谁的人?这小丫头才来了辰国几日,怎么就不跟她一条心了呢。
转念一想,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你能说得出来你。江鸢察觉出了娟儿的异常,你快跟我说实话,到底是谁买通了你,让你来劝我?
娟儿不敢欺瞒公主。小姑娘跟了公主这么多年,无父无母,公主就是她的亲人,是巫小将军,也不是他要我来劝你,是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您若是跟殿下黄了,那我们两个也不能成了,所以…….
所以你就劝我和容夜和好,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人!
娟儿被敲了头,她知道自己这想法自私了点,可她也是看到殿下是对主子真的好,不然若是个火坑,她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主子跳的。
江鸢知道娟儿的性子,好了,你不用在意我,若有一日我和殿下和离了,我会留给你一份加装,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巫羽,不必跟着我。
公主您真的打算和殿下和离?
江鸢说她想好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不太在乎容夜之前隐瞒她大罗琴行的事了,但她却始终释怀不了萧蔷这件事。
容夜一日没有主动来找她,那便是证明他一日没有过去萧蔷的这个坎,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想未来的日子里两个人心中有隔阂,有芥蒂,那种不能真心赋予彼此的关系,不要也罢。
娟儿知道主子的性子,一但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说再给容夜三天的时间,三日后若他们还没有结果,那么她就留下和离数,离开皇宫,去过自己的生活。
明月高挂,江鸢躺在床榻上,娟儿熄了殿里的蜡烛,床上女子睡得正熟,殿内却忽然翻进来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手执匕首,一步步向放着床帐的床榻走去。
借着月光,看着纱账内隐隐绰绰的人,黑衣人对着女子的胸口,手臂高高举起,却在重重落下的一刻,被一把利剑击落。
寒光一现,那持剑之人一身玄色衣袍立于殿中,黑衣人见事情不妙想逃,言烁则堵住了他的退路。
殿内噼啪的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娟儿吓得几步跑到公主身边护主,江鸢也被打斗声吵醒。
待人被缉拿的那一刻,昏暗的屋中,江鸢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一把露着寒光的剑,一瞬间消失在了寝殿之内。
江鸢知道那人是容夜,而刺杀她的人,她是第二天才得知是刘贵人。
刘贵人十年前入宫,是皇帝十分宠爱的一个妃子,也是康国安插在辰国皇宫最重要的眼线。
江鸢没有想到,那个她始终要找,一直没有找到,明该是保护自己,最后却要杀自己的自己人,竟然是后宫中的一妃子。
刘贵妃说她得到的命令是用则辅,无用则杀。
所以刘贵妃看出江鸢已经喜欢上了太子,根本不会帮埭国做事,所以她才夜里潜入江鸢寝殿,想要杀了她。
刘贵妃直属江煜,而命令是江鸢还未入皇宫时,刘贵妃就收到的,如此可见,她一直相信,从未怀疑过的王兄,竟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过要杀 了她。
大王子的心也太狠了。娟儿瑟瑟发抖,亏得公主还这么帮他们,这也太不是人了。
江鸢做梦也没想到,江煜会害她,这恐怕也是王上的意思。
她答应替三公主和亲,替嫁,以此来偿还十六年的养育恩情,可她却从没答应过任何人会帮助埭国做哪些违背良心之事。
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她用自己的一辈子幸福还了,后面的事,她便不会受限于人。
娟儿问∶公主那您亲生父母怎么办?
江鸢觉得这事若有眉目,并非只有江煜一人能查出,所以她不打算再托付别人,她准备自己去调查,若真有缘,她必能查出。
可结果这想法还没等落实,戎戈就拎了十只刚杀好,退了毛的小乌鸡,在东宫里支起了锅灶,要开火给江鸢炖汤补身子。
除江鸢身边人外,外人都以为太子妃被人陷害下药小产了,所以戎戈也以为自己闺女在做小月子。
一应的补品便是全部供上,鸡便是最重要的滋补大将。
江鸢都看傻了眼,这也太夸张了吧,有道是东西有价情无价,江鸢觉得自己欠了戎戈太多的人情,便问戎将军,你这么帮我,那我可又什么帮你的,好偿还你的人情?
戎将军撸着袖子正卖力的垛着大骨头,他要做—道乌鸡猪骨滋补汤,他笑呵呵的说∶若是执意想还人情,就做我的干女儿吧,你和我去世的妻子长得很像。
江鸢说好啊,正好我也是孤儿,是埭国王上从山林里捡回来的义女,我一直想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只奈何多年无果,认个干爹也不错。
戎戈一听,顿时愣住了,拎着大砍刀就向江鸢走过去∶你说你是从山林里捡回来的?哪个山,哪片山林?
江鸢有点懵,如实回答∶埭国北边的大巫山,据说是在一片杨树林里,我就只知道这些,我被捡回来时还是在襁褓中,不过才几日大,什么都不记得,这些都还是长大后听说的。
对了,对了,这全部都对上了,戎戈激动得手在颤抖,那把坎骨刀也因为他过于激动,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险些砍了他的脚。
江鸢下了一跳∶戎将军,你没事吧?
戎戈颤抖着声音∶傻孩子,你还找什么你的父母,我就是你的父亲啊,不是干的,是亲的那种!
方才要做她干爹的人,突然跟她说他是真的,也这太随意了吧。
虽然江鸢很渴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埭国人啊。
若戎戈是她的生父,那她岂不是辰国人?
虽然很不可置信,但她还是听完了戎戈的讲述,十六年前发生的一切,那座山,那个杨树林,只出生几日的她,还有抱着她逃跑惨死的母亲。
除了惨死的母亲,所有的事情节点都和她吻合,孩子,我真的就是你父亲啊,有父亲为你撑腰,你以后再也不是孤儿了。
突然有了这样一位温柔的父亲,江鸢觉得她很满意,只不过若如戎将军所说,她和母亲是受埭国的土匪迫害。
而据她所知,埭国没有土匪,一只伙匪兵,这伙匪兵平日里劫富济贫,表面上是土匪,但实际是皇家的人。
他们全部听由朝廷的安排,那当年土匪偷袭军营……那场丈辰国虽胜,可却因此让当时的战神一蹶不振,从此再不应战,这绝非偶然。
如此说来,埭国王上岂不是成了她的仇人?
身份的转变,让少女一时百转千回,倒是一旁的娟儿笑嘻嘻道∶公主有了亲生父亲就有了家,就算跟殿下和离也可以回娘家住,不用一个人在外漂泊了。
娟儿并非为一己私利,她是真心替公主高兴,有了家,有亲人,这是公主一直期盼的,如今她都有了。
什么,容夜那小子要跟你和离?
人的本性,向来是护短的,娟儿明明说得是江鸢要跟容夜和离,可听到戎戈的耳朵里,却是容夜负了她,要跟她闺女和离。
想着自己闺女刚小产,还在小月子中,这小子就说了这么绝情的话,他大脑急剧充血,抄起了落在地上的大砍刀,也不听江鸢解释,气冲冲的就像前朝而去。
好小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替我闺女出气!
第八十四章
戎戈的脾气一上来,没人能叫得住,不过经他在前朝这么一闹,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原来是戎将军遗落在埭国的女儿。
戎若雨咬唇,心里腹诽江鸢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原先是埭国公主,有埭国为她撑腰,如今又成了叔叔的女儿,也成了戎家人,还跟她做起了堂姐妹, 这凭什么!
长寿宫,戎太后正闭目养神,戎若雨心里不舒服,跑来和太后哭诉。
太后,您相信这事吗?我看这事就是假的,太子妃肯定是会什么鬼魅妖术,不然太子殿下和叔叔怎么都这么护着她。
老太后缓缓抬起眼皮,神情犀利。
那日御花园宴会,哀家是怎么与你说的?
我戎若雨心头一颤,老太后继续说∶哀家是否警告过你,太子妃腹中的孩子若有事,哀家拿你试问。
太后,这我不知情啊。戎若雨试图狡辩,我没有害太子妃,那落胎药是别人下的,与我无关。
戎太后冷冷一笑∶好一招借刀杀人,不过在哀家面前,你这招还是太嫩,巫家的那位小姐已经把所有事都招了,哀家之所以还没动你,是觉得你还有几分聪慧,以为你会自己前来认错,却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悟,还试图想要给太子妃抹黑。'
戎太后在得知江鸢竟是戎戈的女儿后,一颗心已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太后,这件事空口无凭,总要有证据,不然所有人都说是舅舅的女儿,岂不乱套。
太后道∶哀家已经叫陛下派人去查,查当年拾回太子妃的经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与你无关,送去与她父亲作伴吧。
戎昌已经被容夜关进了大牢,原本戎若雨也是要的,却被太后保下了,如今太后心灰意冷,便也不准备再管这父女的任何事,毕竟他们打着她的旗号在民间偷盐卖国,这已经是她不能容忍的了。
前去埭国调查的人很快就送回了消息,埭国王上当年拾到江鸢之时,的确曾提过他是从已死去的妇人怀中将她抱回来的,如此这件事便都对上了。
容夜有些不解,既是戎将军的女儿,那当初戎戈让他看胎记的时候,江鸢却为何没有胎记?难道是戎戈老糊涂,记错了?
巫皇后说不是,她特意询问了一下妹夫,孩子当年的胎记到底长什么样,戎戈说是小指甲大青色胎记。
巫皇后便是了然了,婴儿出生时多半带有青胎记,而青色的胎记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消失,所以长大后看不见这胎记很正常。
这种冷知识,像戎戈和容夜这样的男子自然不知,也只有为人母,对孩儿关心备至的母亲才会知道。
出了凤阳宫,戎戈看向一旁的容夜,问他对于师父一朝成岳父这件事,他作何感想?
容夜说他早就料到了,没什么感想,让他改口叫他岳父更是不可能,他可还记得他拿着大砍刀,大闹前朝的事。
戎戈有些尴尬,嘿嘿的笑了两声,这不是刚认了闺女,一时护女心切冲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闺女都要跟你和离了,你还不赶紧好好表现表现?
容夜说还不能急,不是他不着急,而是眼下正在调查戎昌的案子,一时无法分身,等他将这件事处理妥当,必然是要找那小人儿好好聊聊,特别是商山一战,他有权利知道全部经过。
年轻人之间的事,戎戈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过于插手,反正他的女儿就是跟太子和离也不愁嫁就是了,如此便是拍了拍容夜的肩膀,道了声贤婿便离开了。
江鸢在心里给了容夜三天的期限,眼看着已经到了第三天,容夜依然没有出现。
娟儿看着公主写下的和离书,公主,可真的想好了?
江鸢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不想和容夜之间有隔阂还要屈就下去,她是萧蔷这件事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与其各有芥蒂的将就,不如这样对他们两个谁都不好。
一封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的和离书安静的放在太子的书房。
娟儿我们走吧,去将军府。
她自从认了戎戈父亲后,还从未回过自己的家,虽然她之前曾去过一次将军府,可那时的心情怎能和现在相比。